第61章
“為什麽？”連續被危險信息轟炸，陸奧守已經學會了淡然處之, 心情已經沒有一開始起伏那麽大了。只是他還是不懂, 這是為什麽呢？
他只記得, 當年将自己鍛出來的審神者曾說過——【成為陰陽師，擁有比常人更強大的力量, 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大家。】
是以，他一直認為，陰陽師就是以保護人類為己任而存在的。
他們也會做出這樣危害人類性命之事麽？
難道家族的榮譽就那麽重要？哪怕是犧牲掉他們日夜守護的“和平”也在所不惜？
“嘛——大概人心就是這麽複雜難懂的吧。”髭切活了那麽久也沒有真正看透人心, “矛盾也是人的特性之一啊。”
狐之助抖了下耳朵, “髭切大人似乎很輕易就接受了這些事？”
髭切溫柔地笑道：“畢竟都當了上千年的刀……大部分事情都覺得無所謂了。”
石切丸搖了搖頭。不對, 陸奧守和髭切都想錯了。
他擡頭與一期一振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裏, 他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随後, 石切丸便将視線轉向所羅門, 向他詢問答案, “昨夜那兩位陰陽師并沒有破壞大陣的意思，而主人您從剛開始到現在也沒有提到他們會破壞大陣。所以……封印會被破壞到底是因為什麽？”
所羅門眼神溫和地看向改口喊自己“主人”的石切丸, “保質期到了。”
聞言, 山姥切國廣忍不住擡頭看向所羅門, 他還是第一次發現——主人居然有這麽“風趣幽默”的一面。
“啊？”聽石切丸說完, 猛然發現自己猜測錯誤的陸奧守尴尬地撓了撓臉, 但轉頭又馬上對于所羅門的解釋疑惑不已，“保質期？”
見衆人都知曉了所羅門的言下之意，唯獨陸奧守還一臉茫然, 狐之助無奈嘆氣，豎着的雙耳都耷拉了下來。經今天談話，它算是重新認知了陸奧守大人的理解能力。
在察覺到所羅門與衆刃并不打算向陸奧守解釋後，狐之助只能被迫擔任起解說的工作，“審神者大人的意思是——封印大陣已經到了它所能發揮作用的極限，就算此次現世封印加固能順利進行，其所注入的力量也不足以繼續鎮壓下方的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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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狐之助的解釋，陸奧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陰陽陣法也有保質期的啊！”
狐之助：“哎……”
生活不易，狐狐嘆氣。
室內的衆人也忍俊不禁。
憋笑起來最厲害的是之前和陸奧守同一個本丸的刀劍男士們。
他們還是第一次發現陸奧守還有這麽“呆萌”的一面，明明之前他管理一整座本丸的時候，是那麽的可靠、精明。
這種反差還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啊咧啊咧——真是了不得。”清光看向敲打鍵盤的骨喰，他快速浏覽了最上面的一條有關于取消秋季審神者大會的公告，“就連審神者大會都取消了，今年時政真是‘命運多舛’。”
“今天一大早，陸奧守離開本丸就跟這件事有關吧？”骨喰語調平緩，即便昨晚睡眠質量不錯，半夜時分他也聽到了前院時間裝置那邊的動靜。
骨喰：“那麽晚出去，又在深夜回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了主人，然後又出去……吶，清光先生，你知道他們去做什麽嗎？”
加州清光對上骨喰平靜的眼神，“你是懷疑時政這次開不了審神者大會跟他有關？”
“我可沒有這麽說。”骨喰視線從清光身上移開，“我只是在好奇他在幹什麽，難道清光先生不好奇嗎？”
“只要不是做危害主人的事情，我沒有多大好奇。”清光站起身，“我回去了。”
骨喰看着電腦界面，“嗯。”
加州清光離開粟田口的部屋，在經過左文字部屋時，他看到裏面三振刀劍男士正端坐着冥想。
“氣氛還真是嚴肅到讓人感到害怕。”清光揉搓了一下自己雙臂，心裏感嘆——真不愧本丸的搶譽狂魔，坐着一言不語的樣子都莫名讓人心底發寒。
宗三擡頭看向對面的兄長，然後留意到加州清光的影子從面前一閃而過，“主人安排了我晚上出陣。”
小夜：“我也是。”
“注意安全。”江雪左文字睜開雙眼，眼神裏充滿了悲憫。
宗三&小夜：“是。”
室內又恢複了安靜。
“審神者大人就将這次‘叛變’之事揭過了？”狐之助還以為所羅門讓自己帶石切丸過來是要好好懲治一下這振膽大妄為的刀，沒想到聊了一會，所羅門就讓他們離開辦公室了。
全程沒有提及任何實質性的懲罰，談論時也沒有任何語氣稍重的地方。
山姥切國廣深知所羅門不是一個嚴苛的人，見狐之助發出這樣的疑問，他當即擡頭看向那只狐貍，“難道還需要做什麽嗎？”
“難道不需要做點什麽嗎？”狐之助只覺得擔憂，“這一次對于他們來說完全沒有一點損傷，說不定下一次還會犯。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威脅到審神者大人的性命……”
“不會。”所羅門微微搖頭，“一振心裏還念着舊主之恩的刀劍，是不會傷害我的。”
怕的是，心中充斥怨恨而無一絲光明的家夥。
“嗯？”狐之助鈴铛忽然一亮，它撥拉一下，發現是時政發來的集體郵件，“什麽……取消審神者大會？！”
山姥切國廣低頭，審神者大會取消了的話，他就不需要跟主人去現世了。
所羅門看了一眼山姥切，對于他現在所想非常清楚，“就算審神者大會取消，你也還是要跟我去一趟現世，順便，通知一下長谷部，讓他也一起去。”
“恐怕不行。”狐之助幽幽地打斷了所羅門的話。
它神色不安道：“因遭受不明力量襲擊，時政搭建好的場地被夷為平地。如今已經将全部前往現世的通道已經被關閉，只保留了刀劍男士們前往歷史時間節點任務的通道，以保護審神者們的安全。”
“主人不需要借助時政開辟的通道出行。”山姥切國廣提醒狐之助。
狐之助愣了一下。對哦！審神者大人根本不需要使用時政提供的方法，就能輕易離開本丸前往其它地方。
啧。都怪陸奧守，把它的常識能力都拉低了。
陸奧守：“阿嚏——”
“清晨露水太重導致感冒了？”石切丸剛到三條家的部屋就聽到陸奧守打噴嚏的聲音。
“大概吧。”陸奧守滿不在乎地擦了擦鼻子，“一會我去廚房弄杯姜茶喝就好了。真是稀奇，身為刀劍付喪神還會有生病這樣的說法。”
最後陸奧守喃喃自語，滿是疑惑地離開了這裏。
“回來了？”今劍的出陣時間在晚上，他坐在室內養護自己本體短刀，在看到門口站着的石切丸進來後，問道：“事情都處理完了？”
“呀，這氣勢。”石切丸驚嘆，沒想到昨天笑着跟自己聊天的今劍居然還有如此嚴厲的一面，“還真是吓人……”
“聊聊吧。”今劍持刀的手非常穩，他一邊給自己本體打粉，一邊示意石切丸坐在自己身邊。
石切丸收起本體，落座在今劍的身邊，他掃視一遍室內，“三日月和岩融都不在嗎？”
“你希望他們都在？”今劍沒看石切丸，“如果三日月在的話，說不定你現在連坐都坐不安穩，而岩融在的話，恐怕你連部屋都進不來。”
石切丸：“……”眼前這振今劍和其它本丸今劍給他的印象，差別也太大了吧？
今劍沒有得到剛才問題的答案，便又問了一遍，“事情都處理完了？”
“是。”石切丸想到昨晚和今天共同發生的事情，垂眸，“為什麽，主人早就知道我們目的，卻要将我們迎了進來？”
“不為什麽。”今劍端詳着手中的本體，“本丸剛好缺你們而已，換做你們其它有問題的分靈，主人也會迎他們進來。”
“他純粹就是不善于拒絕，以及……”今劍看向石切丸，“懶。”
因為“懶”，所羅門直接就将不會威脅到他生命安全的選擇權交給了別人，為他節省下了選擇的功夫。他能夠這麽做，是基于自身的強大，以及早就洞察一切的泰然。
“懶？”石切丸怔住。
今劍開始為本體上油，“你來這裏之前，也從一期和髭切的猜測中，了解到我們這裏是一座暗堕本丸。”
石切丸瞬間緊張。
“事實上……”今劍停了一下，他看着本體發了一會呆，“我們這裏曾經确實是一座暗堕本丸。”
“什……”石切丸呼吸停滞一瞬，“暗堕不可逆，但是我在這座本丸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暗堕氣息。”
“那是因為主人将暗堕淨化了。”今劍嘆氣，他手上動作緩慢，“在他沒來之前，本丸狀況已經不能用‘混亂’來形容。因為被私下交易，本丸未登記在案的審神者已歷經了六任。”
石切丸不知道自己該為所羅門具有暗堕逆轉能力而驚嘆，還是該為這座本丸不僅是暗堕本丸還是傳說中的私下違法交易本丸這雙重“驚吓”而驚訝。
“在這六任審神者手上，我們被反複交易。”
“他們珍惜自己本丸的刀劍男士，就安排我們反複出陣其本丸有檢非違使出沒的歷史時間段。後來，他們看上了我們本丸的稀有刀劍。”
“為了得到他們，這些審神者們曾逼迫過他們封刀，又或者以折斷同派刀劍要挾……就這樣帶走了一部分，而一小部分不願離開又不堪其辱的稀有刀劍男士選擇了自我折斷——跳入刀解池。”
“所以，本丸沒有刀解池，是因為那個時候被毀了？”石切丸壓制下內心劇烈的負面情緒，以平靜的語調詢問。
今劍緩緩點頭，“本丸的江雪左文字較為特殊，他雖為稀有刀劍，但因性格不受那些審神者們待見，情況稍微好一些。”
也只是情況稍微好一些而已。
石切丸聽懂了今劍話語的另一面意思，“江雪左文字大人性格溫柔，也非常堅韌。”
今劍：“嗯。”後面很長一段日子都是江雪左文字在戰場上保護他們，才讓從那些魔鬼般的戰場下他們活着回來。
“可能是經歷太多了，我們對待事物的表現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麽容易情緒化。”今劍繼續道：“最後一任将我們買下的審神者覺得無趣，就将我們廢棄了。”
“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将我們建造的初代審神者資料被模糊，我們莫名其妙迎來了正式登記的第二任審神者。”今劍嘆氣，“我們以為是他是希望。”
石切丸已經不想感慨了，他靜等今劍的下文。
今劍：“将本丸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告知了他。”
“他怎麽回答？”石切丸不由好奇。
經歷了這麽多事，他們居然還能相信審神者，也真是稀奇。
“我們都不知道，原來初代那麽有名。”今劍嘲諷笑了一聲，“他一聽初代名字……啊，當然是假名，在這裏任職的審神者都不會用真名。”
除了……現在的主人。
石切丸緩緩點頭。
他們知道自家審神者名字還是因為她莫名逝世。
“就說我們在污蔑初代，企圖謀害他的性命。”今劍說到這裏，忍不住笑出了聲，“接着沒有多久，他就離職了。”
“我們就正式成為了，真正的廢棄本丸。”
石切丸算了算這段時間，“沒有審神者提供靈力，你們是怎麽撐到現在主人來的？”
“消耗靈力較大的刀劍男士分別選擇了主動封刀，各派留下必要的刀劍男士維系本丸運作。江雪就是這個時候封刀的。”今劍放下手中的本體，“在這期間，裏箋氏的人來了。”
“不是初代，是裏箋氏真正的嫡系，擁有家族族長繼承權的陰陽師。”
石切丸聽到這裏，立刻就想到了審神者新人宴會上的那個家夥——被他們昨晚挖了墳的混蛋。
他眉頭緊蹙，“沒想到我們之間的聯系會這麽密切。”
“他将我們的轉移裝置封印了，還帶走了江雪。”今劍提起這個人時，語氣滿是不屑。但因為要較為公正地将本丸發生的一切告知石切丸，他硬是克制住了個人情緒。
“徹底無法出陣的我們，再也無法獲得資源，也無法去萬屋跟其它審神者交易，獲取靈力。”今劍垂眸，“我們從天守閣那，得到了一本書。”
“一本可以從黑暗深淵獲得力量的書。”
石切丸抿唇，聽到這裏，他一切都明白了。他們向黑暗借取了靈力，進而導致了暗堕。
被折磨時都沒有導致他們性格扭曲、暗堕，最後卻要因為被斷了靈力而……
“抱歉。”石切丸越想越心痛，他之前還抱有那麽強烈的惡意去揣測、懷疑他們……
今劍冷冷地看了眼石切丸，“我會願意跟你說這件事，不是想要你向我道歉。”
“我只是想告訴你。”今劍繼續道：“當年遭遇這些事，我們都能忍受過來，就為了與主人相遇。如果你們真做出了傷害他的事，我們就算再踏進地獄，也不會放過你們。”
石切丸：“……”
只有所羅門。
願以自己的智慧去發覺他們從未說過口的一切，一直以包容的視線注視着他們。從不計較他們曾經的惡劣态度，向他無禮地刀劍相向，果斷将他們全部庇佑在其羽翼下。
那麽溫柔地注視着他們，守護着他們。
這般溫柔強大的主人，值得他們為其豁出性命。
“我知道了。”石切丸從今劍的眼神裏知曉了，其早已經下定了的決心。
石切丸嘆息：“放心吧，我不會做出有害主人的事情。我怎麽說，也是一振神刀，傷害主人這種事情……”完全不擅長啊。
今劍移開了視線，繼續沉默地保養自己的本體。
石切丸看着今劍，其實他很想問，在那段時間裏，今劍都遭遇了什麽。但他覺得，自己如果真的問了，是否有那勇氣聽完。
光是這麽簡單平鋪直敘的描述，都讓他無法忍受了。
“如果……”
如果我們早一些知道你們，早點來就好了。
午飯後，燭臺切趁着人齊，當着長谷部本人的面，向山姥切提出了有關于長谷部昨晚淺眠的事情。
燭臺切：“為了今後着想，還是給他換個居室吧。”
山姥切颔首，神色頗為苦惱。他并不知道能将長谷部安排到哪裏比較好。
“那個——”日向見山姥切一副為難的樣子，當即舉手了，“我的房間在最裏面，很安靜，如果長谷部大人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住。”
“那……”山姥切國廣看向長谷部，“你願意嗎？”
長谷部本來就不好意思麻煩大家，聽到有人願意跟自己同一居所，不嫌棄自己，他毫不猶豫就同意了，“感激不盡！”
燭臺切和山姥切對視了一眼，目送長谷部和日向離開。
“主人那邊怎麽說？”燭臺切一直都被所羅門當做“廚刀”使用，很偶爾的情況下才會山姥切被安排出陣。他對這位近侍君已經算是有一定了解，現在秋季審神者大會取消，主人不可能沒有什麽動作。
山姥切國廣：“主人打算帶我和長谷部一起去趟現世，我猜，他應該是去解決長谷部的心結。”
“原來如此。”燭臺切并不意外所羅門有自己辦法離開本丸，“打算什麽時候出發，去幾天？”
“不論去哪裏，晚上十點之前肯定會回來。”山姥切當時并沒有詢問所羅門這些事。所以，他對于燭臺切的問題，也無法确切地回答出來，不過，有一件事情，他是可以肯定的。
“也是，除了那天他帶你和鶴丸一起出去，稍微在那裏停留了點時間之外……”燭臺切說到這裏忽然停止話題了，“這一次該不會也去個幾天吧？”
山姥切國廣：“……”他不知道。
燭臺切光忠：“……”
長谷部先去房間整理了物品，将自己使用過的房間清潔幹淨，才尋日向帶自己去新房間。
當到達“新房間”後，長谷部瞬間感覺到了壓力——房間裏屬于日向的私人物品非常少，很多東西看一眼就知道是為了審神者準備的。
這個日向正宗，該不會也跟自己一樣……
“怎麽了？”日向疑惑地看向僵直在門口的長谷部。
“啊，沒什麽。”長谷部立刻搖頭。
“這邊已經擺滿我的物品了，那邊倒是一直空置，不介意的話……”日向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長谷部快速到了他指的方向幹淨利落清掃了起來。
日向表情呆了一瞬，“啊——還真是……”被吓到了。
當天傍晚，徹底将房間打掃完畢的長谷部接到了“出陣任務”。
“去現世？”長谷部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看向門口站着的山姥切，“可現世的通道不都全部被封了嗎？”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不用時政提供的通道。”山姥切國廣看向長谷部，“請快一些準備，10分鐘後我們出發。”
山姥切離開日向和長谷部的部屋，途經長船派的部屋時就被燭臺切喊住了，“什麽事？”
“這個，你們帶去現世吃吧。也不知道去到那裏，主人幾點才吃飯。”燭臺切遞給山姥切一個包裝精致的禮品盒。
山姥切皺眉看着手中多出的物品，“這是什麽？”
“當然是我特制的牡丹餅！”燭臺切說出了一個山姥切無法理解的詞彙，見眼前打刀青年一臉茫然的樣子，他笑着眨眼，“非常好吃的。”
途經此處的三日月忽然腳步頓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個極具深意的笑容。
山姥切國廣“哦”了一聲，懵懵懂懂地将這個怪異名字的食物收下，“謝謝。”
“不用那麽客氣，快去吧。”燭臺切揮別了山姥切，然後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走廊，“奇怪，我剛剛怎麽覺得有人在那裏？”
“錯覺嗎？”燭臺切疑惑地返回了室內。
狐之助送所羅門下樓。
因為不需要通過時政開辟的通道，所以他們也不需要到時間轉移裝置那邊，站在辦公室樓下，它和所羅門靜等山姥切和長谷部到來。
就在等待的時間內，狐之助遠遠就看到山姥切拎着個盒子過來了，“山姥切大人手裏拿的是什麽？”
所羅門視線有些糾結地停留在山姥切手中的物品上，“唔”了一聲，喃喃道：“雖然知道……可還是有點好奇。嗯……”
狐之助：“？”
奇怪，審神者大人在低喃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