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髭切和膝丸跟在安倍晴明的身後，與所羅門、狐之助一起來到了審神者辦公室。
所羅門皺眉看着坐在自己旁邊的安倍晴明。
晴明笑着側頭, 他眼神認真地看所羅門, “同座已經是最簡單的近距離接觸了。這種程度你也要避開嗎？這可不行呢, 還請你習慣一下吧。”
沉默地打消準備起身到辦公桌後面坐想法的所羅門：“……”
“什麽‘近距離接觸’？”狐之助乖巧地坐在自己位置處，剛提出這個問題, 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審神者大人在現世中，對方提出的要求，“不是吧, 陰陽師大人, 您那個時候是認真的？”
“可是……”狐之助皺眉：“審神者大人并沒有答應您啊。”
“不否認就是答應, 我是這麽認為的。”晴明敲了敲扇子，更挨近了身邊的所羅門, 頗有種要靠上去的架勢, “你也沒有否認, 是吧？”
“只是‘等價交換’罷了。”所羅門倚在沙發中, 還是對晴明坐在自己身邊有些不滿，“不面對面談話, 我總覺得不舒服的。”
“如果面對面談話, 我對面就是你和你的刀劍付喪神, 這樣我感覺就會變成……”晴明敲了敲扇子, “像不像接受審訊？”
“還是說, 你更想看到我的臉？”晴明“哎呀”了一聲，緩緩笑了，“抱歉, 下次我會注意的。”
完全沒有這個想法的所羅門：“……”
坐在所羅門對面的膝丸：“？？？”他好像被“攻擊”了？
“呀呀。”髭切從第一眼開始，就覺得眼前的男人眼熟，一直沒有回想起來。剛剛才漸漸在腦海裏構成一個人的模樣，唔——叫什麽名字來着？
髭切從對面陰陽師的言行和外貌上聯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位很厲害的天才陰陽師，他……
“我想起來了！”髭切露出了天然無害的笑容，“原來如此，對，就是他。”
室內全部人視線都集中在髭切的身上。
Advertisement
狐之助疑惑，“髭切大人想到什麽了？”
髭切軟軟地笑道：“陰陽師大人很像當年平安時代聲名遠揚的安倍晴明。”
“可是那個人類已經死去很久了。”膝丸皺眉，從一開始他就有這樣的感覺了，然而，時間讓他保持了理智。
“嘛嘛，只是說很像啦。”髭切笑。
狐之助：“……”
“唔。真不愧是讨厭鬼的刀。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還能記得我。”晴明當年處理過的麻煩多數是由源氏帶來的，麻煩事處理多了，就跟源氏關系“親近”起來。
以至于他沒事都會想到去逗一下源氏的那些小正經們，只要看到他們一貫認真的表情被破壞，就會讓他感到愉快。
即便這樣做的下場是，他被增加了整整一個月“工作量”。
髭切先是笑道：“哈哈哈，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您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怎麽變呀？”随後他就将手搭在倚靠身旁沙發靠坐的本體上，“之前‘戲弄’家主還不夠，現在還要‘戲弄’我的‘主人’嗎？”
“等等等，兄長你要幹什麽？”膝丸還是認為安倍晴明不可能活到現在。如果安倍晴明還活着的話，那麽和他同為天才陰陽師的源賴光也該活着了？這怎麽可能嘛！
膝丸直接抱住了髭切的半腰，死活不讓他拔刀出鞘，“兄長，注意儀态，儀态！”
所羅門默默地扶額，他還是第一次見源氏兩刃在他面前這麽失禮。
“真是懷念啊。已經很久不見了，這麽活潑的‘源氏’。”晴明很滿意自己現在看到的，稍微再撩撥了，刺激髭切拔刀。
“可以切入正題了吧？”所羅門冷冷地看了一眼興致非常好的晴明，“我只給你留出兩個半小時。”
“沒必要一直把時間算得那麽清楚吧？偶爾晚些休息也不錯的。”晴明臉上還是帶着笑容，他無論待在什麽地方，都能保持從容。就像是這個地方是自己的“家”一般，“今晚的月色那麽好，真想再耽誤你一些時間。”
所羅門：“……”
“陰陽師大人，請不要浪費彼此珍貴的時間。”狐之助忍不住了。
晴明笑着回應：“正是因為時間珍貴，所以才要和喜歡的人一起浪費呀。”
“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正拉鋸着的髭切和膝丸聽到這裏時，已經停止了手中動作，他們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表情呆滞地看向安倍晴明。然後再緩緩地轉向眉頭微蹙起的所羅門身上，異口同聲問道：“主人和他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呀？”晴明點了點頭，眼眸裏滿是笑意看向所羅門，然後握起了他交叉放在膝蓋上的左手，“當然是共同為以後生活而努力的關系咯。”
所羅門點了點頭。晴明說的沒錯，他們确實是為了彼此養老生活而努力的關系。而至于之前有關于“喜歡”的這個話題，已經被他選擇性無視了。
“什麽？！”髭切和膝丸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所羅門。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主人被這麽個壞家夥給拐走了的？！
是還沒有成為審神者之前嗎？
不對，是長谷部來的那個時候？！
“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髭切再一次和膝丸異口同聲。
狐之助：“昨天。”
髭切&膝丸：“……”連狐之助都知道了？
“好了，直接進入話題吧。”晴明不再繼續浪費時間了，他從袖口裏拿出請柬，髭切一眼就認出來了。
髭切：“有誰成親了嗎？竟然出現這種規格的請柬——宴請各大家主？”
“只是一個交流會而已。”晴明将請柬遞給所羅門。
所羅門也不見外，直接拿過了請柬看起來，注意到地址和時間後，就将請柬還給了晴明，“我知道了，你說的‘規矩’是什麽？”
“哈哈哈，我一向不在意那些‘規矩’，你也不用那麽在意啦。”晴明剛才在飯廳說的那番話，只是為了逗弄刀劍男士們和源氏刀劍付喪神。
所羅門側頭看向一臉得意的晴明，面無表情道：“那你可以走了。”
膝丸意識到了不對勁，“宴請陰陽世家的家主和主人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啦。”晴明裝作沒有聽見所羅門趕人話語，“身為我的伴侶是不是該和我一同出席這樣重要場合？”
“只是一個交流會而已。”髭切學着安倍晴明的口氣，重複他之前的話，軟軟地笑道，“沒必要讓主人特意去現世一趟。”
“可是，他不去的話，萬一我被人圍起來，不小心就被安排了親事怎麽辦？”晴明很是苦惱。
髭切笑得更加高興了，“那我會鞭炮慶祝的。”
“真不厚道。”晴明嘟囔了一聲。
所羅門擡頭看了一眼窗外，“有客人來了。”
晴明：“嗯？”
髭切和膝丸當即站起身，兩人動作一致看向窗外，通過那裏可以看到本丸的大門正緩緩打開。
看清楚來者裝束的髭切：“哦呀哦呀，今天是怎麽回事？本丸這麽招陰陽師大人光臨？”
“這裝束，是時政人員。”膝丸蹙眉，神色嚴肅，“他們來幹什麽？”
狐之助忽然想到今天下午的事，“呀呀，是不是來接長義大人的？”
“長義？”髭切和膝丸對視了一眼。
山姥切國廣打開本丸大門，聽完眼前女審神者近侍——小烏丸的話語後，再看其身旁的年紀已大的陰陽師，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但是主人正在招待‘客人’，暫時無法招待你們。”
“你們是要先将長義帶回去，還是進來稍等一會？”
按照坐标來到這裏，沒有感覺到想象中“不祥之兆”的女審神者在聽到山姥切國廣的話之後，臉上表情一僵。怎麽回事！山姥切國廣竟然稱呼她的那振打刀為“長義”？
“不介意的話，我們希望進來稍坐一會。”年長的陰陽師在女審神者打算回絕之前，做出了決定。
女審神者——實則時政監察部門工作人員，她一臉疑惑地看向陰陽師，“前輩……”
“請。”山姥切國廣修行回來面部表情更匮乏了，他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女審神者跟年長陰陽師的交談，将人請進了本丸。
将人帶到了大廣間，正好此時鶴丸國永正在追懸疑劇，電視機內傳來的背影配樂頓時讓女審神者感到毛骨悚然。
“我去喊長義過來，你們要喝點什麽嗎？”山姥切國廣詢問他們。
藥研回頭看了一眼來客，大概猜到了他們是誰，便順着山姥切國廣的話接了下去，“推薦你們試試我們本丸的番茄汁，非常好喝。”
女審神者控制不住瞄了一眼電視機，正好看到兇手将人殺死，把血去除腥味後加入調料，調成了番茄醬在沾薯條吃，頓時她臉色一變，“請務必給我一杯涼白開，拜托了！”
“也請給我們準備涼白開吧。”小烏丸和年長陰陽師同時開口。
“啊……好吧。”藥研回過頭，喃喃了一聲，“真可惜。”
“哈哈哈，這裏不錯哦。”鶴丸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電視機劇情所吸引，就算留意到了身後女審神者的不舒服，他也沒有絲毫想要換臺的意思。
“請稍等。”山姥切國廣留下他們幾人，轉身去準備三杯涼白開，同時喊來了山姥切長義。
山姥切長義看到女審神者和小烏丸的瞬間，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他們身邊，“主人！”
察覺到山姥切長義身上沾染了他人氣息的小烏丸差點就在他跑來之前拔刀，“唔。還真是為父的孩子。”
“噓——在這裏就不要自稱‘為父’啦……”山姥切長義對小烏丸比了噤聲的手勢，然後将自己的狀況簡略跟女審神者說了一下，“主人，我好高興，您這麽快就來接我了。”
山姥切國廣一臉沉默地将三杯涼白開端上，同時還附帶了燭臺切特制的茶點。
“啊。”女審神者有些不自在，她咳了一聲，“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長義。”
回想起主人要切斷自己身上契約的山姥切長義，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他就笑道：“……沒什麽，只要是主人的吩咐，我一定會為您辦到的。”
小烏丸留意到了山姥切長義的短暫猶豫，他若有所思，卻不發一言。
“哈哈，真是謝謝你了。”為了掩飾尴尬，女審神者端起了涼白開喝了一口。
山姥切長義無奈笑道：“您總是這麽客氣。”
難得山姥切長義不像以往那般，對他人本丸近侍給自己主人倒涼白開這一舉止置喙。這本來就是她想要長義達到的狀态，然而真的當他這麽表現出來了。女審神者卻又覺得，有哪裏不舒服。
山姥切國廣默默地轉身離開，前往審神者辦公室，然後禮貌地敲了一下門，“主人。長義的主人與其近侍小烏丸大人及時政的陰陽師大人，一同前來本丸接長義了。”
“他們就在下方大廣間等待，您……”山姥切國廣站在門口，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什麽時候有空下來一趟？”
話音剛落，大門就順勢而開。屋內全員按順序跟在所羅門身後，走出了辦公室。
所羅門看向一臉震驚的山姥切，“不能讓客人久等，我們走吧。”
“是。可是……”山姥切國廣看了一眼站在所羅門身旁的安倍晴明，“陰陽師大人……”
晴明留意到山姥切國廣為自己考慮，颔首笑道：“我的事情已經談完了。”
“原來如此。”山姥切國廣回應晴明的語氣稍有放松，可面部表情還是匮乏。
在晴明和山姥切國廣交談的時候，所羅門已走下樓梯，見狀，晴明當即嘴角噙笑跟上。
跟在晴明身後的，是三位剛反應過來自己主人已悄聲無息先走他們卻沒有留意到，而神色各異的刀劍男士。
走下樓梯，狐之助湊到晴明的面前，見他還要跟他們一起去見“客人”，忍不住問道：“陰陽師大人，您這麽晚還不回去嗎？”
“我就算在這裏留宿也沒關系哦。”晴明笑着回答，“之前他在我房間裏可以睡得那麽好，相信我在他這裏也能睡得很熟。”
山姥切國廣聞言，忽然想起之前主人宿醉借用他房間的事情，不疑有他，“本丸空置房間不少，您若要留宿的話，我可以為您安排。”
“山姥切真是貼心呀。”晴明點了點頭，對比山姥切，他覺得源氏髭切真是不解風情。
髭切露出了飽含深意的笑，“正好。這麽久沒有跟陰陽師大人切磋過，我很好奇您現在的體力，不知是否有長進。”
“哈哈哈。切磋就免了吧。”晴明靈力強大卻不善武力，跟髭切單拼體力的話，肯定吃虧。
狐之助：“……”不是，它剛剛提問目的不是要讓安倍晴明留宿啊！
幾人在“談笑”間來到了大廣間，在見得面前的幾位客人時，所羅門停下了腳步，對他們颔首示意，“晚上好。”
“啊，晚上好。”女審神者下意識回應，當擡頭看到眼前說話的男人時，感覺到雙眼被晃了一下。
好……好帥的男審神者！
“主人？”見自己“主人”狀态不對，僵持在那裏，山姥切長義輕輕觸碰了一下女審神者。
女審神者快速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向所羅門行禮，“抱歉，我剛剛失禮了。”
接着，她便介紹起了自己，順勢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人，除了那位身穿浴衣的白色長發男士，其它都是眼熟的刀劍男士。
“您是……”年長陰陽師一眼就認出了安倍晴明，他當即起身向晴明行了一禮，語氣不可思議地道：“您怎麽會在這裏？”
“唔。當然是來看我的伴侶了。”晴明輕飄飄的一番話，瞬間引起了大廣間全部刀劍男士的重視！
衆刃眼神一變，就連鶴丸都将視線從電視上挪開，注視着說出這番話的安倍晴明。
彼此眼神裏傳達着同樣的信號——嘛，語言交流已經無用了，拔刀吧！
年長陰陽師聞言，震驚地看了一眼站在那就足以讓人忽略掉周圍光景的所羅門，嘴唇動了幾下，才低聲感慨道：“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位審神者大人能夠擁有快速轉換刀劍男士契約的能力，讓長義免于變回原形丢失記憶。”
“如果是您的眷侶一切就都能理解了。”年長陰陽師自顧自地說下去，完全沒有察覺到此時氛圍不對勁。
對于他人的誤解，将自己定義為他人附屬的所羅門微微蹙眉，他眼神看向身旁笑着不做解答，任由他人一直誤會下去的安倍晴明。
晴明湊到所羅門耳邊，白色長發糾纏上對方的金色發絲，輕聲道：“抱歉，就原諒我吧。”
“別鬧得太過分。”所羅門也輕聲的回了他一句。
“知道，知道。”晴明笑着挪開了與所羅門之間的距離。
山姥切長義和小烏丸都察覺到了，在眼前年輕的白發陰陽師說出“伴侶”那番話開始，本丸的刀劍男士們氣勢都變了。
情況……非常不對勁！
偏偏年長陰陽師和自家主人都不覺得這樣的情況有什麽問題。
女審神者一臉尴尬地看向年長陰陽師，“那位白發陰陽師是？”
【君明氏的新任家主。】年長陰陽師用靈術偷偷将其身份告知了女審神者。
當即她臉色一變，緊張地看向所羅門和安倍晴明，“抱歉——我不知道。長義給你們添麻煩了，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事情……”
“不用客氣。”所羅門望向女審神者，打斷了她要做出的承諾，“今晚是無意讓你看到這一幕，希望你不要說出去。”
“一定不會！”女審神者巴不得從此之後見到所羅門就繞道走。
天啊！她到底是多麽倒黴，出個門居然會遇上君明氏的現任家主！
那個傳說将大陣破壞，然後将地下大妖怪們都收為己用，且沒有遭到反噬的怪物。
即便現在裏箋氏一言不發，可大家都知道了，現在寮院內勢力最強的當屬君明氏——只要“君明安”活着，君明氏就一直是最強。
可惜的是，君明氏無心入世，就算出了“君明安”這麽強的陰陽師，他們也還保持着低調。
衆人都以為君明氏會立刻出來占據裏箋氏的位置，沒想到他們什麽動作都沒有，不僅如此，還将之前安排在凡世裏，已經謀居到高位的族人帶回家，閉關清修。
君明氏的态度，完全就和當年跟在裏箋氏忙前忙後想要獲得利益的狀态相反。
大家都有猜測這是因為現任家主擁有絕對強大的力量，指引了他想要君明氏前進的道路。
這種傳言中最危險的人物，卻默默地做着最無害的事情。真是當之無愧的怪人！
而今天，她居然得以看到傳說中的大人物，她也想說一句運氣好，不過想到他幹的那些事，算了吧。
別說将對方的信息到處說了，以後她還會全程躲着眼前這位審神者的！
年長陰陽師：“抱歉，今晚打擾到你們了。我們現在就離開。”
“等一下，契約還沒有轉換。”所羅門在女審神者打算離開之前，及時的将山姥切長義的契約從刀帳中提了出來。
屬于山姥切長義的刀紋契約就漂浮在空中。
女審神者伸出手毫不猶豫将長義的契約收了回來，而後向所羅門鞠了一躬，“這段時間，我家長義勞煩您照顧了。”
長義也順勢向所羅門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所羅門“嗯”了一聲，側頭示意山姥切國廣去送長義他們離開。
“請随我來吧。”山姥切國廣馬上領悟到了所羅門的意思，他引導長義幾人随自己從本丸大門離開。
“哈哈哈，老頭子還以為主人會将長義留下。”三日月從室內看了他們很久，現在才抱着暖茶出來，他将手中的暖茶放入所羅門略有冰涼的手裏，“夜裏涼，主人還是不要在外面站太久。”
“他跟着那位審神者，會更開心一些。再說……本丸有山姥切國廣就夠了。”所羅門感覺着手中的溫暖，順便回答了三日月。
晴明看了一眼所羅門手中的茶杯，“這一次不說因為自己靈力不足了？”
所羅門擡頭，“我什麽時候說過？”
“唔。那就是我記錯了。”晴明笑看向天邊的月色，“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你別忘了我們約定的時間。”
除卻源氏兄弟和狐之助的衆刃：“？？？”
什麽？
還約定了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