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倒計時~~! (10)

言宵親熱的模樣,一時心裏居然開始打鼓,也不知這位言宵姑娘究竟是真的胸無城府,還是城府太深啊?

她正這麽想着,一旁又傳來一聲久違的聲音:“小玖,你來了?”

正握着顏玖手的言宵立刻轉而奔了過去:“王妃姐姐也來了?”

石簡容親切拍拍她的肩膀:“宵兒。”随即看向沈墨衣:“沈大人,好久不見。”

沈墨衣立刻回禮:“見過肅王妃。”

一番虛禮之後,沈墨衣看來也并不打算跟肅王妃過多接觸,也只淡淡地應付了兩句,便轉身走了。顏玖在這麽一個陌生的場合,自然樂得有個熟人在,自然也喜滋滋地跟着石簡容和言宵走到一旁去了。

等走到大殿的角落,便見石簡容臉上略微焦慮了起來,看着言宵道:“宵兒,那邊怎麽樣了?”

顏玖和言宵對于石簡容問這話的時候居然有第三人在場都吓了一跳,相互用懷疑的眼光看了過去,這視線一撞,兩人都是一愣,随即同樣迅速地反應了過來對方居然是可信的人。

石簡容見着趕緊介紹了兩句:“表哥凡事大抵沒有瞞着小玖,所以宵兒你直說無妨。小玖,這位是言宵,從前年開始,就已經歸入紫玥苑了。”

顏玖驚悚臉:蘇青遙!連言家的四小姐都能騙到自己手下當情報販子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言宵見狀也不猶豫,幹脆地回答道:“剛剛從太監那裏拿到消息,昨天夜裏皇後不行了之後,确實連夜召了太子入宮,具體說了什麽倒是并不清楚。不過皇後殡天之後,皇上立刻召了太子去,似乎是問皇後的遺言,不過我們買通的太監當時離得也遠,不清楚說了些什麽。”

“嘿。”顏玖捏捏下巴,“這麽想來,皇上肯定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不過皇帝既然性命垂危,自然不會放心,所以今日他肯定會召見肅王,吩咐他要做什麽。”

話剛說完,顏玖就想起肅王如今的妻子就站在她旁邊,她用這麽調侃的口氣說起肅王貌似不太妥當,她小心地看了石簡容一眼,見她只是皺了皺眉,并沒有什麽過多的表示。

恩,這難道說明他們夫妻關系不好麽?顏玖歪了歪腦袋,欸,他們夫妻關系不好究竟算好事還是壞事呢?

“顏姐姐真是料事如神!”言宵驚訝且熱情地道,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喊着與自己同音的姓氏一點違和感都沒有,“皇上方才讓人來傳話,讓喪葬之禮結束之後,肅王爺入內去見她。”

顏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還沒來得及細想這裏面可能的狀況,便聽言宵補充了一句:“對了,同時被傳召的還有七公子和安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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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玖和石簡容同時擡頭,瞠目結舌地盯着言宵。

等等,皇帝同時傳召了肅王、聶诤還有樂至?這是要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爺:0。0你們這是聯起手來欺負我麽!阿策,求安慰!

許策:是時候刷新存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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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

游仕均:莫非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送葬的時候

最後進來的是太子妃穆落溪帶着太子側妃石簡夏,還有幾位平日親近的貴女和夫人。

穆落溪臉上帶着某種原因不明的趾高氣昂,而身後跟着的石簡夏則是一臉別扭。

石簡容遠遠看見了穆落溪進來,礙于身份,不得不立刻迎了上去。顏玖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跟在言宵身邊不大合适,也就讓開了兩步。倒是言宵高高興興地跟着石簡容,完全沒有搭理不遠處自家二姐、許策的未婚妻的言寂。顏玖還留神看了一眼言寂,結果發覺言寂姑娘身邊也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這個人顏玖還在飄蕩的時候見過,雖然只見過一次,然而印象深刻,這是聶家唯一的大小姐,聶澈。

咦,聶家跟言家最近怎麽想都不太對付,怎麽聶澈和言寂看起來關系不錯的樣子,等等,聶澈貌似還在給言寂塞小紙條?

顏玖震驚了一會兒,暗自記下,決定一會兒葬禮結束了問問蘇青遙這兩人為何關系不錯的樣子。

顏玖換了個方向看過去,也算是有些日子沒見過石簡夏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本來長身體就快,又加上嫁了人氣質大變,不再是當初那副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嬌縱模樣,倒是頗有幾分認不出來了。

想來石簡夏嫁過去這幾天也受了不少委屈,這難得一見到親人,立刻湊到了石簡容身邊去,低聲絮絮叨叨說着什麽。也虧得這孩子對自家姐姐倒是深信不疑,也不看看周圍人不管站在哪一派的看着太子側妃和肅王妃湊在一起的樣子都表情扭曲。

太子側妃你到底拎不拎得清楚現在太子跟肅王不共戴天的關系啊!

穆落溪看着石簡夏直奔着石簡容去了,冷笑了一聲,随即轉過身來,熱情地拉着顏玖的手喚道:“顏表姐,你來了?”

顏玖差點沒吓得跳起來,好不容易想起來面前這位太子妃是許策他表妹來着。顏玖對着那張大大的親切溫和的笑臉,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回到:“民女見過太子妃。”

穆落溪立刻高高興興地關照道:“悠悠前兩日遠嫁了,我還擔心着許策表哥沒有人照顧,有顏表姐在真是太好了。”

顏玖默默地維持微笑保持禮節,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進到許家以來貌似跟許策見面的次數一只手數的過來,以及貌似太子妃娘娘,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啊?

鑒于今天強行裝熟的事情發生得太多,已經快要習慣成自然了,顏玖默默地忍了下來。

“時辰到!”尖銳的太監聲在不遠處響了起來,“扶靈柩出宮!”

顏玖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圍一個個本來還笑眯眯的貴女夫人們表演瞬間變臉,頃刻間拿着手絹開始拭淚,步調緩慢而沉重地向外走去。

顏玖:……怎麽辦?一時半會兒哭不出來……

她正想努力拿起手絹佯裝哭泣,倒是旁邊的穆落溪非常體貼地把一樣東西塞到她手裏。

這玩意兒入手黏黏滑滑,觸感有點惡心,湊近了氣味也略刺鼻,分明……分明……

分明是一塊洋蔥!

顏玖默然片刻,随後乖乖地用剛剛抓過洋蔥的手抹了把眼睛。

……

樂至跟在靈柩之後,遠遠地看着女眷們從挽靈殿出來,慢慢彙入送葬的隊伍。

随即他震驚地發覺本來沒什麽關系的顏玖居然哭紅了眼睛,止不住地抹眼淚。樂至幾乎是慌了一瞬間,下意識地捏緊雙手。沒忍住胡思亂想了一陣顏玖為何會為了皇後而悲痛欲絕,再想了一陣亦或者是不是昨夜自己昏睡的時候做了些什麽導致顏玖大受刺激。

再仔細看了一陣,顏玖怎麽好像跟在穆落溪後面出來的?莫不是穆落溪難為她了?

還沒等他想出個什麽所以然來,顏玖已經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咦?許策不在?我本來是不是應該走在他後面?他不在我應該呆在哪兒?”

一股刺鼻的洋蔥味竄進了鼻子,立刻把樂至滿心的憐惜與焦慮趕了出去。

前面遠遠的,皇後親生的太子和蕭王,還有太子的胞妹、石簡凡的未婚妻廣平公主,以及另一位身材高大、神情陰翳的男子各扶着棺材的一角慢慢地走着。

不難猜,那位身材高大須發花白的男子,應該就是盧皇後的兄長,骠騎大将軍盧奇戈。

這麽一來走在送葬隊伍最前面的自然就是肅王了,也不知道皇後要是在天有靈,看到為自己送葬的領頭人居然是肅王,內心該是何等感想。

石簡容從女眷們之間走出來,走到肅王身邊,稍稍行禮,輕聲喚道:“王爺。”

肅王游秉舟本來神色也并沒有多麽悲傷,聽到聲音略微無奈地回頭道:“簡容,你我是夫妻,我說過多少次,稱呼我秉舟就好。”

石簡容默默地垂下頭,沒答話。

肅王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開口。

“咦,樂至,你怎麽這麽用力地抓着袖子?”剛剛站到樂至身邊的顏玖奇怪地道,“剛才在那邊有誰為難你了麽?”

原本正在擔心顏玖的樂至:“……沒什麽。許策他又遲到了,你站在我旁邊就好。”

顏玖這麽一問,樂至也皺了皺眉,許策跟他要了那張仿寫的字條之後理當跟他差不多時候出門,怎麽又遲到了?

顏玖“唔”了一聲,沒想那麽多,繼續道:“對了,皇帝是不是說一會兒要召見你們?”

樂至點頭,壓低聲音:“口谕适才已經傳過來了,肅王殿下大概會先過去。”

顏玖“哦”了一聲:“他為什麽要見你?能猜個大概麽?”

樂至笑了一聲:“他大概是想要知道對我身份知情的人有多少吧?”說着微微搖了搖頭,“畢竟只有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這麽多年,想來也不好受。”

顏玖默默想了一陣:“未必僅僅如此,你還是好好準備一下,等你面聖出來之後告訴我們他說了什麽,我們再考慮他問那些話的意思是什麽好了。”

樂至詫異地轉過頭來:“恩?你不知道?”

顏玖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知道什麽?”

樂至歪了歪嘴角:“剛才的口谕是,安國侯攜未婚妻一同面聖。”

顏玖:“……你特麽說啥?!”

樂至:“輕點輕點……”

顏玖震驚過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重新往眼睛上抹了一點洋蔥,重新開始嘤嘤地哭。

樂至努力平複自動抽風的面部肌肉,遠眺了一番,才道:“咦,許策來了。”

顏玖順勢望過去,卻在看見許策之前,遠遠看見聶诤一本正經地板着臉,面色凄冷,倒像是真的在難過一般。

看到聶诤,顏玖忽地想起旁的事情來,“唔”了一聲:“對了,樂至,聶澈跟言寂走得很近?”

樂至詫異地道:“阿诤的妹妹?據我所知,因為當初碧荷還在聶诤那裏的時候,言寂欺負了碧荷一次,所以阿澈相當不喜歡……等等,今天早上的事情麽?”

顏玖點了點頭。

“阿澈是不是還給言寂塞了張紙條?”

顏玖擡起頭來震驚道:“你怎麽知道。”

樂至扶額:“該死!怎麽這麽快就動手!居然不告訴我!我還沒來得及告訴阿诤!怪不得許策耽擱了,敢情是找聶澈去了。天!聶澈居然這麽輕易相信了許策?!”

在樂至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外加已經紊亂的語調裏面,顏玖抖了抖眉毛,不得不乖乖地站到剛剛湊過來的許策身後。

難得許策沒有一臉嬉皮笑臉,臉皮繃緊的程度跟此刻的聶诤有得一拼,站在顏玖跟前與樂至并排而行,稍稍動了動嘴唇,給樂至傳了兩句話。

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如此重要,居然需要傳音入密。

樂至也動了動嘴唇,回了一句什麽,許策這才回頭看了顏玖一眼,同樣傳音入密:“小玖,早上好。”

顏玖:……你傳音入密就為了說這個?!

許策擡眼遠遠地看了聶诤一眼,再傳音過來:“皇後昨夜過世之後,皇上下令驗屍了。”

顏玖一愣,看了樂至一眼,雖然這件事她沒插手,不過大概也知道應該是樂至和許策聯手毒死的。倒是許策如今一點都不掩飾深宮內院有自己的探子在。

“鑒于這件事我們雙方都有份兒。”許策難得苦着一張臉,說起話來頓時有震懾力多了,“所以我們幹脆揭過這一頁,都不提了可好?”

顏玖這才意識到許策這是在告誡他們不要趁着面聖的機會倒打一耙,把皇後的死全部栽贓在許策頭上麽?

欸?!你要不主動說出來,我還真沒想到這個好辦法呢!

不過該裝的賢良淑德還是不能少,作為一個不會傳音入密,如今又失去了當初不被人看見說話的功能,只能溫婉地點了點頭。

許策滿意地回過頭,接着跟樂至讨價還價。

“雙方都揭過這件事,可算是扯平了?”

“我怎知我們不開口,閣老您不會趁機倒打一耙?”

“本閣老如此光明磊落,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麽?”

“像。”

“安國侯真是刻薄!”

“彼此彼此。”

“不知安國侯可是在懷疑本閣老的誠意?”

“豈敢豈敢。”

本來許策以為這場商談應該很順利,畢竟拿這麽一件雙方都有牽扯的事情做文章,難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正常來說樂至肯定不會選這條路,然而今日意外的糾纏不休讓他頗有些費解。

這麽一番沒有營養的對話下來,許策也算是明白樂至其實沒有跟他立刻撕破臉皮就着皇後的死做文章的打算,因而頗有些費解道:“安國侯如今是想要作甚?”

樂至斜了他一眼:“只不過是想問問閣老,究竟是用什麽打動了聶大小姐為閣老跑這一趟腿?”

敢情是在為沒提前知會他跟自己過不去麽?!許策頓時安心了,無比欠抽地回答道:“安國侯,你猜猜看?”

樂至:……

作者有話要說:

許策:安國侯最近愈發牙尖嘴利了!

樂至:跟你學的。

顏玖:0。0不學點好的。

========

下一章:

肅王游秉舟:爹,你還記得我弟弟麽?

☆、召見的時候

許策當然沒有肯對樂至老實交代他跟聶澈交換的條件,打了幾個哈哈,也就把這件事情揭了過去。

整場葬禮也算得上順順利利波瀾不驚。不過最出人意料的事情是,葬禮結束後,皇帝首先召見的居然不是自己一向疼愛的兒子肅王,而是聶诤。聶诤與樂至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滿腹狐疑地走進了內室,留下樂至和肅王沉默地在外等候。

肅王明顯心情不怎麽樣,起碼沒像上次涼池之宴的時候一樣直接跑過來搭話,雖說理論上來說樂至與肅王站在一條船上,不過肅王這時候不停地看向窗外,看得出心思煩躁不安。

顏玖無聊地盯着面前的大門,無比郁結地懷念起當初還能夠随意穿牆聽八卦的年代。

“聶閣老來了?”

游仕均獨自一人在內,安靜地躺在病榻之上,面如金紙,眼窩深陷,看得出來如今的狀況,也就只是一天一天吊命。

聶诤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面色如常地跪拜:“微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閣老免禮……”游仕均勉力昂頭應道。

聶诤擡頭看去,看得出來游仕均的精神不好,同樣也顧不上思慮周全了。但凡他還能盡力謀劃,便知道今日即便為了掩人耳目,也應該同時召見太子。

如今他們二人獨處一室,聶诤忽地有種錯覺,只要此刻他立刻動手弑君,絕沒人能阻止他,這一切就能結束了。

“閣老……”虛弱的聲音一下子把聶诤拉回現實,聶诤躬身回答道:“陛下。”

游仕均費力地打量聶诤一圈,這才繼續道:“朕聽聞民間有傳聞‘得聶七者得天下’,不知可是真的?”

聶诤垂頭:“臣不敢以此自居。”

游仕均扯了扯嘴角算是在笑:“閣老謙虛了,如今朕命不久矣,秉舟就托付給你了。”

聶诤垂着頭心中稍稍疑惑,難不成游仕均大費周章地召見他,就只是為了叮囑他盡心輔佐肅王不成?這麽想着,面子上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謹遵陛下旨意,臣自當對肅王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游仕均滿意地笑了笑:“我有兩件事,一定要囑托于你。”

聶诤垂頭:“臣恭聞聖訓。”

“這第一件事,是個巨大的秘密。”游仕均閉了閉眼,養了一會兒神才道,“只怕聶閣老很難相信,這便是關于朕親自封下的安國侯的身世。安國侯樂至,他是前朝昭和太子的遺腹子!”

聶诤立刻跪下,口稱惶恐,面露震驚之色。

當然從內心裏來說,聶诤覺得這個時刻相當尴尬。尤其是對着游仕均那張仿佛告知了他一個天大的秘密的臉,試想一下,自己的殺父仇人用這種表情告知自己自己的孿生兄弟的身世,聶诤實在是覺得荒唐可笑得簡直稱得上人生如戲。

游仕均嘆了口氣:“此人城府極深,多年來韬光養晦,絲毫痕跡不露,若不是出任許氏主簿,只怕朕至今還蒙在鼓裏,因此,還望聶閣老千萬提防于他。”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所托非人吧?聶诤不動聲色地看了游仕均一眼,行了禮應了聲表示自己記住了。

游仕均沒忍住再說了兩句:“這件事只怕許策已經知道了,我聽說許策早年曾特意關照過的一個女子在樂至處當差多年,只怕這枚棋子已經落入許策手裏了才是。”

這個女子莫不是指碧荷麽?

要是顏玖在場,大概就會得出一個結論:一個不懂裝懂的人對着一個完全懂的人強行科普注定是個悲劇。

聶诤仍舊是垂頭,不鹹不淡地應達道:“臣記住了。”

“還有一件事……”游仕均喘了幾口氣才繼續道,“太子的勢力,如今有兩邊,一邊是他舅舅盧奇戈的人馬,還有一邊是許策的許家。朕有辦法……解決許家……”

聶诤擡起頭,微微眯眼:“陛下請說。”

“朕有兩個方法……”游仕均道,“第一個,許策極看中的妹妹許悠……可以做人質!”

聶诤皺眉,許悠如今已經快到漠北了,怎麽可能還能做人質?

“許悠的未婚夫,武陵候游子常。”游仕均臉上露出些憔悴的笑容,“他不在武陵候府……他只是我弟弟一夜風流的兒子,手裏不算幹淨,常年不在侯府,只要派人前去,就能挾持……”

聶诤皺眉,這個方法對他們而言并不可行,且不論他們不願意為難碧荷,就單說碧荷的武功,要想挾持她就根本不太可能:“臣遵旨。”

“還有一件事……”游仕均臉上笑容愈發詭谲,“閣老,你湊近來聽……”

…………

聶诤出來的時候面色詭異地看了樂至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指了指屋子裏面:“下面召見的是你和小玖。”

樂至和顏玖進門之後,樂至并沒有跪拜,還順手把打算行禮的顏玖拉了起來。

游仕均盯着樂至這個動作看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攢了些力氣說話,終于開了口:“你……知道?”

沒頭沒腦的問話,然而那迫切的眼神,由不得樂至不知道他在問什麽。

你知道你的父親是誰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樂至拒絕跪拜的舉動之後其實已經有了,然而游仕均還是問了一遍。

“我知道。”

游仕均轉動眼珠看向旁邊的顏玖:“她……知道麽?”

樂至平靜地回答:“她知道。”

游仕均不知是聯想到了什麽,瞳孔放大了一些:“母後……知道麽?”

樂至點頭:“太後娘娘知道。”

顏玖差點沒忍住笑了,這果真是來确認自己是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啊?

游仕均合上眼睛,努力喘了幾口氣,才積攢了一些力氣繼續道:“景樂啊……我一直在想殺你……”

樂至擡了擡眼皮,看不出什麽心情,聽着游仕均繼續道:“可是這兩天,你父親總是夜裏來看我,我怕我殺了你,他不會原諒我……”

這是病重到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了麽。顏玖和樂至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說話。

“景樂啊……”游仕均看起來有些控制不住的昏昏欲睡,強打了精神連續召見了幾個人,如今精神也已經快到極限了,“要是……要是你登基了……放過秉舟吧……”

樂至整個臉色都變了變,眼神複雜地看着游仕均。

然而游仕均稍微緩了一會兒,卻也并沒有再說什麽,揮了揮手:“你們走吧,等我到了下面,會告訴你父親你與夫人活得很好。去喚秉舟進來吧。”

……

“父皇。”肅王走到榻前,平靜地看着自己病中垂死的父親,語調談不上有什麽波瀾。

游仕均渾濁的雙眼陡然間亮了不少,一只手奮力伸向肅王:“秉舟……”

肅王游秉舟握住那只手,再喚了一聲:“父皇,您找我?”

“秉舟……讓我看看你……”游仕均語氣有些急迫,“秉舟……”

游仕均用力喘了兩口氣才繼續道:“秉舟,朕這兩日裏,總是夢到故人,有許多故人都來尋朕了,總是說着要朕同行的話,朕怕是撐不了多久便要随他們去了……”

肅王游秉舟垂了垂眼簾,漠然道:“父皇多慮了,父皇吉人天相,必能長命百歲……”

“秉舟!”游仕均不欲繼續聽他的場面話,斷然道,“秉舟!你母親她……為什麽從來不來見我呢?!”

肅王渾身一僵,沉默了片刻,忽地問了一句并不相關的話:“父皇,母親不願意去找你,那二弟他去找過你麽?”

游仕均的神智已經談不上完全清醒了,驟然聽到肅王提起那位早已過世的禹王游秉征,呆了呆,忽地不知所謂地留下眼淚來:“秉征……”

肅王嘆了口氣,見自己的父親突然如同孩童一般老淚縱橫,無奈地從旁邊拿起毛巾給他擦拭一番,搖了搖頭,放緩了聲音道:“爹……”

游仕均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自己的長子。他當初奪權篡位的時候,游秉舟已經五歲了,戰亂一時,他又極大地借助了盧皇後的力量,就把長子游秉舟與次子游秉征寄養在法華寺。待他穩定了局勢、接回這兩個孩子的時候,游秉舟看他的眼光已經疏離淡漠,同樣也再也沒有稱呼他“爹”過。

“爹,你知道麽,我一直感激你。”肅王給他擦着眼淚,低聲道,“因為我說喜歡畫畫,您背着大娘給我找青林先生當夫子。後來她成了皇後,您也允許我偷偷溜出宮去青林先生那裏玩,所以我一直很感激您。”

游仕均沒想到他感激自己的不是自己為他奪權做了多少鋪墊,也不是賞賜了什麽貴重的東西,倒是這麽一件自己都幾乎快忘了的小事,不由呆了呆:“秉舟……”

肅王神色淡然繼續道:“我也很感激您同意我娶簡容,這一切您對我好的,我都記在心上。”

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所以,父皇,你為了讨好盧奇戈派人缢死母妃,你對游禀川他逼死二弟見死不救的事情,兒臣也同樣記在心上。”

這一聲稱呼變得簡直如同剜心,游仕均瞪大了眼睛,但見肅王和善地笑笑:“你不喜歡游禀川,喜歡我這個兒子,果真是因為你喜歡兒臣麽?兒臣以為未必。說到底恐怕也不過是因為你心底裏忌憚盧奇戈的勢力,而兒臣這時候是一個無依無靠的皇子,讓你覺得安全,又加上您覺得愧對娘親,所以您以為自己是愛兒臣的。

只是父皇,兒臣想要的東西,兒臣會用自己的手拿到,不會事事按照父皇稱心的來。兒臣也沒有父皇想象中那麽懦弱無能,這場局,兒臣會自己走到底。”

游仕均因為驚懼而拼命咳嗽起來,發瘋般想要抓住肅王已經離開的手,然而他身體實在虛弱,并沒有力氣。

肅王再笑了笑,起身恭恭敬敬地跪拜告退:“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父皇了,父皇珍重,兒臣告退。”

作者有話要說:

游仕均收到來自聶诤【隐秘的嘲笑】、樂至【公然的無視】、游秉舟【無情的諷刺】,收到傷害爆表,血條已經全空!危在旦夕!!

顏玖:0w0可是他的血條本來就是空的啊?!

==========

下集預告:

顏玖:哦,對于孩子這種東西,我一直有個很大的憂慮……

☆、夜談的時候

雖說皇帝主要是召見樂至,然而顏玖比樂至本人還不淡定。自從出了皇宮回到許氏的宅子之後,她立刻處于崩潰狀态,在樂至的屋子裏轉來轉去,時不時還沖出去透一口氣再回來接着轉。

“小玖啊,我看得都有點頭暈了。”樂至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雖然說難得看你不嘻嘻哈哈這麽着急的樣子,不過你要再這麽轉悠下去,大概許家的地就要給你踏平了。”

顏玖怒:“為什麽你一點都不急?!”

樂至又喝了口水,滿意地看到讓他有點暈的顏玖停止了轉悠:“這莫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麽?你到底在急什麽?”

顏玖想了想:“我在急你為什麽一點都不急!”再想了一想,“你說誰是太監?!”

樂至:“咳咳……好吧,你究竟是看出了什麽才急成這樣?”

顏玖好不容易安靜地坐了下來:“我就是什麽都看不出來啊。而且其實我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他要是确信了你會篡位,那就應該現在殺了你或是提防你,就不可能故意說最後那句話來讓你懷疑。要是确信你不會篡位,他又為什麽要說最後那句話?

如是想來的話,他的想法根本就不能自洽啊?!我就是因為想不通他究竟怎麽想的,所以才煩啊?!”

樂至笑笑:“小玖,人類不是機器,不是任何時候都能自洽的。更何況他大限将至,本也已經顧不上那麽許多。”

顏玖挑了挑眉毛,滿是不服氣地道:“恩?這麽神奇?那你這麽淡定難不成是知道他要做什麽?”

樂至點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概是因為要死了,所以下不了決心殺我吧?所以他應該是一邊求我放過肅王,一邊讓人注意監視我吧。你覺得那種時候,他會讓誰來監視我呢?”

顏玖想了想,突然松懈了下來:“啊,我明白了,他找來監視你的人是聶卿啊,怪不得你這麽悠閑。”

樂至笑笑站起身來直接往外走:“好了,我們走吧。阿诤接受召見之前約了我們晚上見面,我們動身吧。”

顏玖聽着好奇地跟了上去,走了不長的一段這才出聲道:“喂喂,我們這是要去聶家吧?樂至你覺不覺得這方向不太對啊?”

樂至“喏”了一聲:“不是去聶家。以前一直忘了帶你去了,我們其實私下裏有個地方用來存放情報什麽的。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承世叔,就是聶氏參軍燕承世,第一次偷偷溜到我院子裏,告訴我關于阿诤是我兄弟的事情,就是帶我去那個地方,第一次見到阿诤。

我們年紀小的時候,阿诤的病情都還沒有那麽嚴重,夜裏母親睡了,承世叔經常接我到這裏跟阿诤一起玩。倒是後來年紀大了,阿诤身體愈發弱了,而我也開始昏睡,這才少去了。

再後來聶家有了內鬼,除了太子派來的陳瑜,應該還有肅王派來的人,所以阿诤幹脆把重要的資料都收在那裏,我們偶爾有極其要緊、必須回避所有人的談話也會在那邊進行。”

顏玖“唔”了一聲,擡頭看看樂至回憶着兒時的事情,臉上不由地露出淺淺的笑容,突然隐約覺得今天一整天的焦慮居然是輕了不少。

“這條路?”顏玖揪着樂至的袖子穿過夜幕中的大街小巷,向着郊外走去,遠遠地看着人家家中的橘黃色燭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了出來,淺淺地有些溫暖的意味,“這條路不是石府門口那條路?”

樂至點了點頭,沒來得及說話,便看見前面迎面走來了一個人。倒也不陌生,便是住在這巷子裏,先前還熱情地給樂至送過雞湯的張媽。

說起來上次遇見這個人的時候也是他們二人穿過這條巷子,只是那時候顏玖還沒有實體,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再相同,回想起來倒是唏噓了。

“張媽。”樂至笑着,一如往日地打了個招呼。

倒是那張媽愣了一愣,擡頭看看樂至,立刻像是見了鬼一樣退了兩步,忽地往下跪:“哎呦喂!小的見過小侯爺!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埋汰了小侯爺,小侯爺千萬別往心裏去!小的再也不敢了!”

顏玖默默偏開眼,無聲地嘆了口氣。皇帝封了侯,想必是命人去樂至向前居住過的院子宣了旨,以至于這些個人也都知道了。

樂至渾身僵硬,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忽地想起來當初顏玖說過的話。

這麽容易得到的關心有多廉價,多麽善變,多麽讓你悔不當初!對他們而言,哪裏是在對你好!随便什麽人在這個位置上都是一樣的,他們不過是在滿足自己的自負心而已。

他默默地站直了一些,嘆了口氣,隐去臉上的笑容:“免禮了。本侯一直感念夫人的照拂,豈會怪罪。”

這語調裏,已然疏離得很,沒有什麽感念的意味了。

張媽聽樂至這麽說,立刻谄笑着爬起來,一邊畏畏縮縮地看着樂至,一邊壯着膽子搭話:“小侯爺,嘿嘿,看在從前小的也跟侯爺認識的份上,能不能幫個忙?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啊,前些日子又被工頭兒給罵了……”

樂至眼光飄得有些遠,嘴裏輕飄飄地回答了一句:“好,明天讓他去侯府問管事的好了。”

張媽立刻千恩萬謝地想要繼續再說什麽,顏玖實在是看不下去樂至這副模樣了,索性自己來做這個惡人:“這位夫人,我家侯爺還有急事呢,要是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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