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夫君
花揚喜這天從外面回來,手裏提着兩包中草藥。這是她特意去藥房找相熟的郎中抓的。女人的身子還是需要養。這言青對她自己老是不上心,這都嫁做人婦了,還一天天的生冷不忌,各種記不住日子。她不知道為人娘子,先生個大胖小子是關鍵嗎?
每次花揚喜想向她口中探聽一點她和何頃的閨中密事,她總是閉口不提,抑或顧左右而言他。她再追問,她就說難為情。這親娘兒倆說說這些有啥難為情?她也不是真無聊到要去八卦這些,她是真的關心自己女兒的幸福,還有這未來的外孫什麽時候能來。現在也才幾個月,肚子沒動靜也是正常,可花揚喜還是擔心萬一是身體上的毛病。這丫頭打小就粗心大意,月信也是時來時不來。她可得想辦法給她好好的調養調養。
花揚喜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剛到一處假山背後,她聽見有人竊竊私語。好像提了個少奶奶的字樣,這何家的少奶奶不就是言青嗎?難不成還有人背後嚼她舌根?花揚喜留了心神,沒出聲,她在暗處偷聽。
“你是說他們現在都還沒圓房?”
“圓沒圓房我不知道,反正成親第二天少奶奶就讓多準備了被子進去。她和少爺是睡同一張床,但是是兩個被窩。”
“這還真是奇怪,這新婚的年輕小夫妻哪有這樣的,怕不是有什麽毛病?”
後面的話,花揚喜是聽不下去了。她從另一條路繞了回去,滿腦子都重複着剛才下人說的話,他們怕是還沒有圓房!她很生氣,心裏把言青罵了個遍。這都嫁人了,還這麽不知好歹的瞎胡鬧,把夫君晾一邊有什麽好處嗎?這是要逼着他納妾啊?這鬼丫頭到底在端個什麽清高?莫不是還想着那不聲不響就走了的混小子?
花揚喜找到言青的時候,言青還在竈房裏忙活。也不是事事都要她親力親為,只是她覺得自己在廚藝上頗有些造詣,就算不動手,她也喜歡在旁邊指點指點。吃的東西,總是要精益求精才好。
“你這面團還得狠狠地揉,不要怕浪費力氣,你越是用力揉了,做出來的面條才越勁道。”平時馬虎慣了的人,說起做吃的,那是再精細不過。
花揚喜一進門就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臉垮得比被人罵了祖宗還難看。
言青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對勁。
她慌忙的把花揚喜拉了出去。有些事情還是背着下人好,母親的性子她很清楚,看這臉色,肯定是要找她麻煩了。
“娘,這是怎麽了?你生哪門子氣啊?”言青仔細回想了一番,很确定這幾天表現良好,完全沒做什麽能讓她不痛快的事。
花揚喜狠狠的把手裏的兩包藥材摔到地上。有些憤怒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可能只有肢體語言才能讓言青感受深刻些,這事她真是做得太過了。
言青連忙蹲下身看她摔地上的是什麽。“娘,你是生病了嗎?”紙包已經摔破,裏面的藥草露了出來。是
因為生病了,而她這個做女兒的卻一點也不知道,所以才發這麽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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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病,我看是你有病!正經拜堂成了親的夫妻,要睡兩個被窩,這到底是個什麽毛病?你給我說道說道。”花揚喜一股腦的把心中的不快抖出來。
言青拾起藥包,垂着頭,怔怔的說不出話。能怎麽說?說自己還沒把這身份換過來?自己到底還在堅持着什麽?還在盼着王聞回來嗎?回來能怎樣?她和他也再是不可能。
一想到這個王聞,心裏又是怨恨,又是委屈。什麽人啊?現在都還是音訊全無。他會不會是遭遇了不幸,還是在外又遇見了什麽紅顏,什麽知己?
言青心裏亂糟糟的,半天開不了口。花揚喜又是一副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不罷休的架勢。言青心裏郁郁。她是做了什麽,就要過得這般憋屈。這樣想着,眼中居然有了淚意。
“這成親都幾個月了,你肚子沒個動靜,我也當是沒碰上正經日子,如今看來,倒是你在作怪。你說,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坐實夫妻名分?”
花揚喜不依不饒,說得話尤其尖酸刻薄,不留一點情面。已經有下人覺出異樣,開始對她們探頭探腦。
言青又羞又惱又委屈,抹了把眼淚跑了。
母女倆才吵吵了一會兒,李香婕這裏就收到了消息。她約了平時幾個要好的太太在花廳裏打馬吊。這日子天天過得忒乏味,總是要找點娛樂打發時間。
汪婆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李香婕滿意的點了點頭。她這個做婆婆的自是不好說什麽,讓親家母去過問,自己還可以省下不少事。
也真是搞不明白這兩夫妻是怎麽回事,看自己兒子對言青這丫頭還是頗上心的。就怕他事事都遷就她,把她寵的無法無天。這言青打小就沒有言婉善解人意,很多時候做起事來都有點着五不着六。不過她心思簡單,心眼實在。要不然她也不會同意自己兒子将她娶過門。
現在就盼着花揚喜能好好的給她施加點壓力,讓她清醒清醒。現在可是為人妻,為人兒媳了,哪能還是在家做閨女的做派?
親家母的手段她是很清楚的,她就等着好消息傳來。
言青難過了一陣,回過神又在想,這母親是怎麽知道他們夫妻晚上分被窩睡的?難道是何頃去打了小報告?不對,姐夫不可能是這種人,他是最不屑背後給人使絆子的。肯定是何家的下人背後嚼舌根!天啊,那肯定她的婆婆也知道了。她可是一直殷殷盼着自己能給何家多生幾個子孫。她肯定也對自己不滿了。
前一陣得罪了公公,還沒想到辦法補救。現在又要惹婆婆不高興。言青感覺真心無力。
這晚,何頃回到房間的時候,心裏小開心了一下。床上沒有兩大堆被子。一床玫瑰紅繡花錦緞被規規矩矩的擺放在雕花架子床上。
“這是?”何頃心裏想問的是,這是要睡一個被窩了嗎?但他是謙謙君子,這麽露骨的問題到底沒好意思問出口。
言青坐在銅鏡前,順着自己的頭發。做女子也真是麻煩,早上要花時間把頭發挽出各種發髻,晚上還得花時間把發髻都拆散。
她當然知道何頃問得是什麽。“也不知道是誰亂嚼舌根,我娘知道我們分被窩睡,把我臭罵一頓。”言青嘟嚷着,“你都沒意見,她們是在摻和個什麽勁啊?”
誰說他沒意見?這種情況,是個男人都該有點意見吧。何頃無聲的抗議,她的娘子當真是不了解男人。
“你別怨他們,他們也就是想多有幾個孩子,家裏多添幾分熱鬧。”
“你娘是不是也給你施加壓力了,她應該也知道了吧?是不是也敲打了你?”言青覺得婆婆沒找她麻煩,大概是去找何頃說道了。
“可不是嘛,不過還好我給她搪塞過去了,總是要等你準備好的。生孩子的事也是急不來。”
“還是你好,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理解我的。”
這高帽子戴得!何頃真是不甘心。
睡一個被窩裏,也還拉手,不過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總算是又進了一步,不可避免地多了些身體接觸,何頃安慰着自己。不要問他那麽多個夜晚是怎麽熬過來的,那是一個讓人心酸的問題。他以前是言青心中的好姐夫,現在總算是好夫君了。
言青覺得在何家的日子過的不太舒坦。小豆子去了學堂,她變得無所事事。不用她做飯,不用她洗衣,也不用她伺候公婆。她每天就是盼着小豆子下學,也順便盼着何頃回來。
外人可能會羨慕她這樣的少奶奶生活,可她自己覺得好無聊。天天要面對花揚喜的各種指桑罵槐、橫眉冷眼。還有李香婕的弦外之音,何錫壽的視而不見。言青覺得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如此苦悶過。
何頃是家裏最懂她的人,小豆子是最喜歡她的人。可他們天天都要去學堂。
“夫君,給你商量個事呗?”
言青殷勤的給何頃脫下外衫,給他擰帕子擦臉,給他脫鞋襪泡腳。活脫脫一副小媳婦的忙碌樣。
何頃心裏很受用。他知道言青這麽狗腿肯定是有事要找他幫忙,所以他也就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聽她開了口,也沒搭話,用了一個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我天天在家閑的慌,能不能去學堂幫點你的忙啊?”言青大眼睛忽閃忽閃,滿臉真誠的看着何頃。
“你能幫什麽忙?去打雜?這何家的少奶奶要是去幹這個,人家怕是會笑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怎麽虧待你呢!”
言青想了想,也是,自己上學堂那會不上進,雖說鬥大的字還是認識不少,但還沒有能去當女先生的本事。學堂好像還沒什麽能讓何家少奶奶勝任的職務。
“我去伺候你吧!你看,你天天忙進忙出,定是乏累的很。我去給你端茶送水,捶腿揉肩總還是可以的。”
何頃擡起頭,深深的看了言青一眼。伺候他?在家也沒享受過幾次這樣的待遇啊!
“夫君,別看我平時不大會說好聽的話,其實我還是心疼你的。這麽一個學堂需要你打理,還有莊子上的那些事,我雖幫不上什麽大忙,但還是可以給你打下手。什麽跑腿、傳話那些事你盡管吩咐。”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言青還真給何頃不輕不重的捏起了肩膀。別說,她手藝還真是不錯,這得感謝她娘使喚了她好些年。
“關鍵是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做事能夠增進感情。你天天忙東忙西的,我們兩人能待一起的時間就只有晚上了,這樣也不太會生出什麽夫妻情意。到底我們也成親了,這樣也不是辦法。”
言青這段話說得越來越小聲,她臉上有點燒,不過她覺得自己說的也都合情理。她并不是為了讓何頃答應才這樣說來诓他的。
說晚上待一起不會生出夫妻情意,何頃是很想給她糾正一下的。其實最能生出夫妻情意不就是晚上睡一張床嗎?是這丫頭壓根沒給他施展的機會啊。不過最後一句,何頃覺得還是很入耳,這是要開竅了的節奏啊。他還有什麽理由不答應嗎?
“讓你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可不能靠着我們的這層關系就不好好做事,也不能給何兜兜任何特殊照顧,大事、小事你都得聽我的。”
“我知道的,夫君!你難道不知道你有一個頂聰明、頂勤快、頂有分寸的娘子嗎?我都聽你的,我還會處處給你留臉面,讓你成為大家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何頃笑了笑,這言青誇起她自己來,倒是很不遺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