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先一半萬

難受。

除了這個詞, 丹羽飛鳥也想不到其他更貼切更簡單粗暴的形容來描述自己的狀況了。

本來以為只是個小感冒,或許只要睡上一個上午就會好,這樣說不定下午還能去學校上個課。

可越是睡下去飛鳥就越覺得渾身不舒服, 中途迷迷糊糊地睡醒,順手量了次體溫, 竟然還發燒了……

這樣來勢洶洶還帶着高熱的症狀,怎麽看都更像是冬季流感而非趴在桌上被凍着了的普通感冒。

莫不是昨天晚上……

因為某種親密接觸被松田陣平給傳染了吧?

可是, 昨晚松田陣平明明睡了一覺就好了, 怎麽到她的身上就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嗎?

算了, 現在糾結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

病都已經病了……

飛鳥卧室的門窗依舊緊閉着,拉緊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天光,室內只開着一盞光線柔和的小夜燈。

這樣的封閉空間裏, 确實會讓人分不清具體時間的錯亂感。

再者, 被燒得頭暈目眩的飛鳥連自己睡了多久都不清楚。她只記得中午的時候丹羽涼子進了房間來送了午飯和退燒藥,她起來多少吃了一點點飯,然後吃了藥就又去睡了。

她再一次睡醒是被來自小腹的疼痛給痛醒的, 緊接着,身.下一股無法自控的暖流從身體裏流出,這種熟悉的感覺驚得飛鳥用僅剩不多的力氣當場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是生理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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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早一步, 不然把血弄到床上就更麻煩了……

高燒遇上了生理期,這簡直是要把debuff都疊滿。

換掉了不小心被沾了血的褲子, 飛鳥又重新縮回被子裏。

她現在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除了頭痛和乏力,腰部也開始痛得好像要斷掉似的, 和昨晚被撞到的那處物理性的疼痛交疊在了一起。

總結來說, 實在是生不如死的體驗。

當然, 非要做個對比的話, 和飛鳥那幾次時間回溯的死亡體驗,那确實是根本不能比。

這麽對比着想想,飛鳥又覺得當下的難受也不算什麽了,她也只能這樣催眠自己,試圖讓自己好受一些。

丹羽涼子本想着今天就在家裏照顧女兒,但恰好又遇到急事。

米花町某處發生了建築坍塌的事故,傳聞好像是有人放了炸.彈,也有傳聞只是個意外。

具體發生了什麽尚不清楚,但大量的現場傷患被救護車送到醫院是确定的。今日本來是晚班的涼子在傍晚的時候就被提前被叫去了醫院,加入了搶救工作。

飛鳥向來都很懂事,強打着精神地告訴丹羽涼子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讓媽媽不要擔心地去工作吧。

雖然又是心疼又是不舍,但丹羽涼子也沒有其他辦法,畢竟醫院那邊還等着她去救死扶傷。

離開家之前,丹羽涼子再度囑咐了飛鳥,如果實在難受得受不了了,一定要找人幫忙,求助同學求助朋友,或者求助丹羽誠一的後輩,求助誰都好,總而言之就是不要一個人。

為了讓丹羽涼子放心,飛鳥應答得十分乖巧,然後就又回房間睡覺了。

大腦混混沌沌地睡睡醒醒,飛鳥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意識模糊的淺眠之際,她好像有聽見丹羽和樹回家的聲音。

小少年在房間門口還詢問了她幾句需不需要幫忙,飛鳥覺得弟弟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足夠了,哼哼唧唧地回應了幾聲後倒頭又繼續睡。

再然後,一直到家裏的門鈴響了,飛鳥才又被吵醒。

鈴聲響了很久,也沒有人去開門。

“和樹……去看看門外是誰啊……和樹?”

飛鳥躺在床上沒什麽力氣動,她閉着眼睛盡可能地擡高了音量,嘗試着喊弟弟去開門看看。

也不知道是喉嚨太痛所以發不出太大分貝的沙啞聲線沒能傳出房間,還是丹羽和樹根本就沒有在家,總而言之就是沒人去開門,門鈴還在響。

“啊真是的……這種時候好歹也當個靠譜的男子漢啊……”

一定是平時自己和媽媽把他給寵壞了……

腹诽着關鍵時候弟弟不靠譜,飛鳥萬般無奈地強忍着難受,從床上爬了起來。

因為懶得去取挂在高處的外套,飛鳥直接把外加在被子上面的毛絨小毯包在了自己身上,又因為肚子痛得直不起腰,她就這麽半蜷着上半身,算是勉強能夠站穩。

頭重腳輕的昏沉感讓飛鳥在地上找個拖鞋都花了将近半分鐘,穿好了鞋後才行動遲鈍地打開了卧室的門出去,然後一步一頓地下了樓梯。

松田陣平結束了這天的工作其實時間已經不早了,超過正常下班時間的那段殘業,說得好聽是為人民服務,本質上還是無償加班。

不過對于時常都在一線現場的搜一而言,也沒什麽明确的上下班時間界限,他也早就習慣了這樣忙碌的節奏。

下午聽了丹羽和樹說了飛鳥生病的事,松田陣平當然很擔心。

期間給飛鳥發了幾條簡訊詢問,不過都沒有得到回複,想來飛鳥是在睡覺,于是他便沒有直接打電話過來。

到時候直接去丹羽家看看吧,松田陣平如此想道。

在警視廳做完一天事務的收尾工作,提交好工作總結報告後,松田陣平謝絕了伊達航熱情的去喝一杯的邀請。

随便解決了下自己的餓肚子的問題,往丹羽家趕的途中,他又想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買點什麽。

畢竟松田陣平自己傷病的時候都不怎麽注意,在生活上也都粗糙得要命,他又怎麽會細心地照顧其他人呢?

這種事可以問問諸伏景光應該怎麽做,不過後者才回歸,昨天也才剛見到面,松田陣平還沒來得及去要到對方最新的聯系方式。

去問降谷零怎麽辦嗎?

那還是算了吧。

糾結了半天,最後兩手空空,因為松田陣平選擇放棄思考。

一直糾結這種事讓他有點煩躁了起來,他覺得還不如直接去陪在對方的身邊照顧,做到有求必應比買什麽都要好使。

趕到四丁目44號的丹羽宅已經臨近晚上八點了,松田陣平在宅邸門口,正巧遇到了飛鳥那個叫做冢本數美的好朋友。

這位留着好像男孩子的短發、身形高挑的飒然女孩滿臉嚴肅,似乎也是剛剛趕到這裏,還沒有來得及上前去按響門鈴。

聽到松田陣平走近的腳步聲,她偏頭看了過來。

“啊是你……”

此前冢本數美和松田陣平在澀谷就見過一次面,她也清楚松田陣平和飛鳥的關系。

眼見着松田陣平雙手插兜一副散漫的模樣,冢本數美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衣領松松垮垮,領帶也是歪的,大晚上的戴個墨鏡是幹嘛?裝酷哥嗎?

“飛鳥生病了你不知道嗎?”冢本數美走路帶風,幾步就殺到了松田陣平的跟前,“你怎麽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啊?你不是她男朋友嗎?都不關心一下嗎?”

這裏就是誤會了。

松田陣平這只是……習慣性的姿态罷了,他又怎麽可能不關心。

大概只是被松田陣平那一貫痞氣的模樣給氣到了,不過很快冢本數美就冷靜了下來。

她想了想,其實松田陣平不知道也很正常。

作為多年好友,冢本數

美可太了解飛鳥了,多半就是不想讓男朋友擔心,所以什麽都不肯說。要不是今天飛鳥請了假沒去學校她主動問了原因,估計飛鳥多半也不會告訴她生了病。

不喜歡麻煩別人,時常感到不安,這就是飛鳥的一貫風格。

松田陣平既然會來這裏,那就說明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麽。

看來看去,冢本數美還是很氣眼前這個卷毛的态度。

不過既然人已經到了,冢本數美覺得不能讓這個怎麽看怎麽都漫不經心的家夥什麽都不做。

“不然就這樣吧……”說着,冢本數美把手裏的兩個袋子直接塞給了松田陣平強迫對方接住,“左邊這袋是蘋果,右邊是我買的一些藥,還有……”

遞交完手裏的袋子之後,冢本數美又拉下挎在肩上的制服包,拉開拉鏈,從裏面掏出了幾本書和筆記本。

她的動作略顯粗暴地直接把筆記本和書往松田陣平身上怼:“這是今天上課的筆記和飛鳥留在學校沒有帶回家的書,麻煩你交給她……不對,不麻煩,這就是你該做的事。”

如此交代明白,冢本數美就站在旁邊,雙手抱胸,盯着松田陣平看,一副主考官在當場考察驗收的樣子。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手中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松田陣平有一點點懵:“?”

“你還看我幹嘛啊?去啊!”冢本數美催促道。

她這完完全全的女王氣場全開的樣子,和飛鳥那柔柔弱弱的溫和形象根本就是兩個極端。

看着丹羽宅的一層客廳亮着燈,想來還有個丹羽和樹在家,因此松田陣平上前,用手肘按響了門鈴。

旁邊的冢本數美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盯着他看,實在是讓松田陣平渾身不自在。

雖然很想怼上幾句,不過都是出于對飛鳥的關心,松田陣平也就沒多說什麽他最擅長的刺人發言了。

于是,逐漸開始暴躁的情緒體現在了按門鈴的頻率上。

叮咚叮咚的,響得旁邊的冢本數美的眉毛越皺越深。

可按了半天,也沒人來開門。

不會是這種時候家裏沒其他人了吧?

丹羽涼子今晚是晚班松田陣平倒是知道,但是丹羽和樹都沒在嗎?那孩子不會是什麽故意要留他和飛鳥的二人獨處空間所以跑了吧?

如果家裏只有飛鳥一個人……

松田陣平不禁擔憂地皺起了眉毛。

“喂,你給飛鳥打個電話吧,別一直傻站着不動。”

沉默了半晌一直被壓制的松田陣平終于開了口,因為手裏拿滿了東西,他根本沒法拿出手機。

剛才已經不爽了好久的他終于找到了機會,反過來使喚冢本數美了。

家裏一直都沒人回應委實讓人懸起擔憂,比起打擾到飛鳥的休息,還是确認飛鳥目前的狀态是否安好才比較重要。

冢本數美也是這麽認為的。

就是松田陣平這散漫的沙啞聲線聽得她不爽得眼皮一跳,心裏不禁又開始暗罵起這都是什麽糟糕的态度。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冢本數美也沒好氣地回應着。

她拿出手機,才準備給飛鳥打出電話,宅子的門就被打開了。

門板先是開出一道縫隙,然後才慢慢地被從裏面往外推開。接着,站在門後用毛毯裹着自己的飛鳥的身影露了出來。

“飛鳥?!”

裹着毛毯半弓着身體的飛鳥病恹恹的模樣把門外的兩人都吓了一跳,冢本數美直接從松田陣平的身邊走過,上前幾步把人抱住。

“好燙……怎麽病成這樣了啊?”

冢本數美心疼地抱住了好友。

靠住了支力點的飛鳥索性把自己的體重交了出去,因為她真的有點站不住

“數美你別太擔心……”

“你都這樣了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其實就是有點發燒,然後那個來了肚子好痛……”

“太可憐了我的飛鳥。”

雖然都是女生,但冢本數美的個子在同齡人中算是偏高,再者飛鳥又是嬌小的一只,這樣的身高差距讓這個摟抱看起來……竟然有點暧昧感。

這看得手裏拿滿了東西的松田陣平覺得有點刺眼。

他居然在吃冢本數美的醋……

“飛鳥,家裏只有你嗎?”松田陣平語氣嚴肅地問道,飛鳥糟糕的狀态讓他心疼。

“嗯,媽媽下午去醫院了,好像是什麽地方出了事故,急救的傷患很多,所以去幫忙了。和樹晚上不知道去哪玩了,我一會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吧……”

明明病得說話都快發不出聲音了,但還是放不下地在擔憂。

“你那臭弟弟真不靠譜。”冢本數美忍不住吐槽道。

丹羽和樹這小子有時候好像很懂事,但有時候……還是會讓人看清現實,畢竟他确實也只是個小學生而已。

彼時,松田陣平繞過抱着飛鳥的冢本數美進了房門,把手裏提着的東西在玄關處放下之後,又繞了出來。

他收起自己的墨鏡後,伸手把飛鳥從冢本數美的懷裏接了過來,動作輕松地将人打橫抱起——一個相當标準的公主抱。

裹着毛毯半蜷着身體的飛鳥此刻就好像一直炸天婦羅,正好那條毛毯又是奶黃色的,拼命往松田陣平懷裏縮的模樣看起來又滑稽又讓人心疼。

“我抱你回房間去休息。”松田陣平的話語略顯強勢,“之後的事就都交給我吧。”

這種宣誓主權的言行看得冢本數美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和她争什麽風吃什麽醋啊……

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會這麽幼稚?還是說這是印證了戀愛中的人是沒有腦子的這件事?

既然松田陣平都如此表現了,讀懂了空氣的冢本數美也不會再繼續留下來當電燈泡。

“飛鳥。”她喊了聲靠在松田陣平懷裏的好友的名字,道別前依舊是不放心地多交代了一句,“有人照顧你那我就不多留下來了,但是你要是不舒服随時可以打電話叫我。”

話中的“有人”,自然指的是松田陣平。

飛鳥喜歡松田陣平的陪伴,話聽如此,她多少還是因為害羞而有點臉紅。不過,這陣臉紅也看不出來,因為她的臉頰早就因為發燒而紅了一片。

“嗯……謝謝你,數美。”

“不用和我客氣,你好好休息。”冢本數美柔聲對飛鳥說完,偏過頭對向松田陣平時,馬上就凜起眼神換了副态度,“松田警官,要是沒好好照顧飛鳥……你就等着和我決鬥吧。”

決鬥,這是來自空手道部前主将的實力警告。

她可不管松田陣平是警察不警察的,她關心的只有飛鳥。

松田陣平聽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這也足以見得冢本數美和飛鳥之間的友情。

“決鬥你可能打不過我。”這種時候還不忘歪了重點地在口頭争辯上搶占上風。

冢本數美無語:“……”

飛鳥無奈:“松田先生……”

玩劣的話之餘,松田陣平還是正色着給了冢本數美一個回應:“放心吧,好歹我也是個靠譜的成年人,你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靠不靠譜不知道,但成年人這個定義聽起來總感覺有點怪,總覺得是個可以無法無天的邊界線。

多少松田陣平也是個警察,這也算是冢本數美付以信任的緣由之一吧。

她沒在和松田陣平争辯太多,因為不想再繼續浪費飛鳥的休息時間。

“飛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擾了。”冢本數美如此說完最後一句,又斜了松田陣平一眼眼神警告之後,便離開了。

一樓的大門關上,只剩下了飛鳥和松田陣平兩人的空間又換作了另一種微妙的氛圍。

“你這個叫數美的朋友,關心你的樣子還挺別致的。”松田陣平作出如此評價,話中意指冢本數美的脾氣潑辣。

“數美就是這個脾氣啦,但是她人真的很好。”

“是嗎?人很好是只對飛鳥你吧?剛才對我可是兇得要命。”

“誰讓松田先生總是看起來像個壞人。”

“我看起來很壞嗎?”

“松田先生自己都沒有感覺的嗎?”

成天擺着一副惡人顏的,要麽看起來很兇,要麽就看起來像個狂放不羁生人勿近的黑.道選手。

松田陣平思索了幾秒,否定得很堅定:“沒有,我覺得我挺好的。”

飛鳥彎起眉毛,嘆了口氣,她已經沒有再多的力氣和松田陣平口頭上争個輸贏了。

她偏頭往松田陣平的懷裏靠得更緊,松田陣平也配合地收緊了臂彎的力道。

“那就……先回房間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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