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後一半萬
飛鳥被抱回了房間, 又一次躺回了卧室的床上。
渾身的無力感和從腰部開始直至小腹那一整片的劇痛,折磨着她哪怕多動一下都覺得無比吃力。
連給丹羽和樹打電話,都是拜托了松田陣平拿她的手機幫她把號碼撥出去, 然後放在枕頭邊上開着擴音。
電話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飛鳥問了問丹羽和樹去了哪裏怎麽不在家。
小夥子倒是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在米花中央病院, 因為丹羽涼子讓他送東西,他還用無比得意的口吻表示自己成功完成了媽媽的任務。
一個小學生, 晚上獨自出門去給工作中的母親送東西, 确實值得誇獎。
如果飛鳥沒有生病的話, 這件事應該也不會輪到他。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要我去接你嗎?”飛鳥的語氣有氣無力,但問的問題好像已經忘了自己還是個病號。
“姐姐你是笨蛋嗎?生病怎麽來醫院接我?”
“但媽媽今晚不是夜班?她也沒有空送你回來吧。”
“媽媽讓我先待在護士的休息室,不要回去吵你。可能今晚我也不回家了吧?因為媽媽剛才說了, 如果我困了可以直接在護士姐姐的床上睡覺。”
後半句話怎麽聽都有點古怪, 尤其丹羽和樹還一口十分期待的語氣。
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麽,只是借睡護士姐姐的床,又不是和護士姐姐睡……再說了, 丹羽涼子也是醫院的“護士姐姐”。
“原來如此……”
把和樹留在醫院的護士休息室,這就是丹羽涼子的考慮了,大概是不想讓飛鳥分心來照看他, 畢竟涼子了解飛鳥的性格,照顧他人多過自己。
“你去醫院了好歹給我留個訊息啊。”不聲不響地就跑了, 她會擔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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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了!我在姐姐的門上貼了字條的!”
“诶?是嗎?”
聽到這裏,是松田陣平從床前站了起來,重新開門出去。
在過道離飛鳥的房門口不遠處的地上, 确實落着一張紙條。松田陣平将其撿起之後, 看見上面的确有一句用鉛筆寫着的、筆跡稚嫩的留言:我去醫院給媽媽送她忘在家裏鑰匙, 姐姐好好休息, 和樹留。
非常懂事貼心的留言,就是上面有兩個錯別字。
松田陣平重新回了卧室內,坐在了床邊,他舉着紙條給飛鳥看了看,确認了對方看完內容後,就把紙條放到了旁邊的桌上。
想來是飛鳥推門出去準備去玄關的時候,門板晃動把只沾了一點膠根本沒有粘牢的紙條給晃掉了。
聽聞丹羽和樹沒事,飛鳥便也放心了。
“那和樹你早點休息吧。”
“姐姐才是早點休……啊我不和你說了,桃枝小姐來了姐姐再見!”
丹羽和樹的電話挂得十分果斷,連關心飛鳥的話都沒有說完,看得出來十分着急地要去找那位桃枝小姐了。
話裏提到的桃枝小姐是丹羽涼子的同事,全名叫小澤桃枝,是一位年輕貌美大長腿身材好到可以媲美模特的女護士。
小澤桃枝以前在做過兒科的護士,沒有小朋友會不喜歡她。
作為小朋友的丹羽和樹當然不是例外,也許,丹羽和樹今天晚上想睡在醫院的原因和桃枝小姐也有關系。
通話略顯突兀地被切斷了,卧室內突然又回到了飛鳥和松田陣平的二人氛圍。
空氣大概安靜了兩秒,是松田陣平開口打破:“現在,安心了?”
低沉的煙嗓帶着一點句末上挑的尾音,聽起來還是那股松田陣平專屬的散漫口吻。
“嗯……”
一通電話下來,飛鳥感覺又消耗了大量本就剩餘不多的力氣。
她癱在被子裏一動不動,閉上了眼睛緩神。
需要張口輔助呼吸的吐息聲聽起來還是很粗重,飛鳥這眉頭緊鎖略顯痛苦的模樣看得松田陣平還是十分心疼。
明明自己都難受成這個樣子了,打電話的字裏行間還是在關心對面的丹羽和樹而非自己,甚至,她竟然還在問要不要去醫院接和樹。
全程旁聽了這通電話的松田陣平無奈得哭笑不得。
“松田先生今晚怎麽會來啊,晚上……沒有其他工作吧?”飛鳥閉着眼睛,聲線帶着濃重的鼻音詢問道。
她還是老樣子,關心別人,不安地詢問,是怕自己影響了松田陣平的工作。
“笨蛋,你生病了我有什麽理由不來嗎?好歹關心關心自己吧。”
“嗯……”一個沒什麽意義的語氣詞。
“所以,你有什麽需求嗎?今晚我難得可以給你開放一下有求必應功能,就算是再無理的要求,我也可以答應。”
條件很誘人,但飛鳥的回答幾乎毫不猶豫:“只要松田先生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少女輕淺的嗓音,落進松田陣平心裏卻是重重一沉。
松田陣平怔了怔,有些失笑道:“你也太容易滿足了。”
“因為喜歡啊……喜歡能把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放大得無比充盈,或許對松田先生來說留下來是一件簡單到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對我而言,只要松田先生陪在我身邊,比什麽都好……這就是我的期待啊……”
這突然的一記直球告白,撞在松田陣平的心上。
也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浪漫宣言,就是平白地直敘,和那份最最純真的心意,撩撥得松田陣平心動不止。
喜歡啊……
此時此刻,松田陣平也清晰地确認到了他自己之于丹羽飛鳥,也是懷揣着同樣的情愫。
“……笨蛋。”
心緒顫動地伸手撫上飛鳥的臉頰,掌心貼到的一片滾燙又讓松田陣平止不住擔憂地皺緊了眉毛。
感知到了臉上的觸碰,飛鳥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視野中的松田陣平擔憂中夾雜着心疼的面孔驟然在眼前放大,當然,這種時候肯定不會是不看場合的親吻。
只是額頭碰額頭地感知體溫,不過這個貼近的動作依然會讓飛鳥感到羞赧地心跳加速。
即便和松田陣平交往至今,早就有過更親密地觸碰,但不論何時貼近的時候,飛鳥依舊會如同還是第一次一般,持以着那份對松田陣平從未停止過的心動。
額間确認到了那片滾燙,松田陣平眉間蹙得更緊了。
“體溫,你測過了嗎?”
“睡覺前……”
話到一半,飛鳥突然頓住,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反正睡睡醒醒好幾次,整個人都難受得不行。
“我也不知道幾點測的了,要不我重新再測一下吧……”
說着,飛鳥動作遲緩地從被子裏伸出了手,開始盲目地在枕頭邊上胡亂摸索。
松田陣平就看着那只手指瘦如青蔥的手掌在枕頭邊上摸了半天,就是沒有摸到距離手掌不過幾厘米遠的體溫計。
他個急脾氣實在是看不下去這種描邊大師的行為藝術,當即就自己上手,把體溫計拿了起來。
“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就別動了。”
“嗯……”
飛鳥本來就沒什麽力氣,既然松田陣平都這麽說了,她迷迷糊糊地也就應了下來。
不就是幫忙量個體溫的事嘛,一時口快的松田陣平也沒想太多,、。
直至把這項任務接過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會有那麽一點點……怪。
眼見着飛鳥已經聽話地躺着不動了,完全
就是一副任人擺布的嬌柔模樣,這根本就是要把這件事全權交付給他的意思。
松田陣平有點無奈。
飛鳥對他……是真的一點防備都沒有。
将被子稍稍掀開了一點,松田陣平伸過了手,手指停在飛鳥睡衣的扣子上,然後就頓在了那裏,久久沒能再繼續。
果然就很怪啊!
“那……那我來了。”
連臺詞都很怪。
“嗯……”
飛鳥依舊是應了個語氣詞,表示同意。
松田陣平沉沉地呼了口氣,接下來要做的事讓他越來越覺得不妙。
就很怪。
他嘗試着催眠自己。
放個體溫計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一共就三步——把手伸進去,放好體溫計,再把手收回來。
松田陣平如此在心裏不斷對自己說着,告訴自己,這件事就很簡單……個鬼啊!
糾結了半天,松田陣平還是硬着頭皮上了。
手指靈活的他瞬間就把胸口中心的那顆扣子給解開了。
“……”
這種時候突然感覺手指靈活也不是什麽好事,搞得好像在犯罪一樣……
飛鳥很乖巧地躺着不動,這讓松田陣平心裏那種負罪感越來越重。
算了,都已經到這一步了……
然後是把溫度計放進去就可以了吧?一個簡單的動作罷了……吧。
松田陣平多希望這是只口腔體溫計,但很可惜不是。
他吞咽了一下,硬着頭皮拿着溫度計,從解開了一顆扣子翹起的衣襟探了進去。
反正只是放個溫度計!要心如止水,清心寡欲……
松田陣平只能在心裏不斷這麽對自己說。
沒有衣物的支撐,那終究就是兩塊脂肪,平躺時會因重力而攤開。
但卻又由于飛鳥的尺寸過分優秀,即便是躺下,那部分還是海拔高于其他部位。以至于松田陣平在把手伸進去的時候,無可避免地……碰到了。
……好軟。
盡管三年之前在醫院的病床上時,飛鳥憂心的擁抱讓松田陣平早就不小心碰到過。
但那時候隔着衣服,哪像現在這樣,如此直接……
“松田先生的手好冷。”飛鳥甚至還即時給出了不适的反饋。
“……”
松田陣平哽塞了一下。
“……那是你體溫太高了!”他幾乎是漲紅了臉沒好氣地着回應道。
飛速地把體溫計的水銀頭怼到飛鳥的腋下,完成了三步曲的第二步後,松田陣平如同觸了電般把手收了回來。
“……”
真的太糟糕了。
“體溫計,夾好了。”
“嗯,夾好了。”
手掌上好像還殘留着剛才無意碰到的觸感,惹得松田陣平一陣心亂。
他趕緊轉移開話題:“你晚飯還沒吃吧?”
“嗯……”
“想吃什麽?”
“我也不知道……沒什麽胃口,感覺什麽都不想吃。”
“那餓嗎?”
“餓……可是很難受。”
“算了,你就什麽都別想了,交給我吧。”
“啊?”
“體溫計夾好,我下樓一趟。”
被燒得腦子嗡嗡作響的飛鳥根本就沒有餘裕思考太多,只是聽清松田陣平一句“交給我吧”,便安心地繼續閉目休息了。
殊不知一直以來生活都随随便便的松田陣平,也去穿上了那根本不符合他風格的兔子圍裙。
然後不情不願地打了個電話給降谷零,來了一波在線遠
程求助。
松田陣平進廚房做飯,這大概是他的人生第一回 吧?
這種事如果說給萩原研二聽,估計能嘲笑他一個禮拜以上。
為了心愛的女人居然能做到這一步,小陣平真是大進步啊,不過別是什麽黑暗料理就好哈哈哈!圍裙上的兔子,意外很适合你哦噗哈哈哈!
松田陣平甚至都能想象得出,萩原研二會是種怎樣的口氣來說自己。
比起去網上檢索營養粥的教程,果然還是降谷零的教學來得比較快。
畢竟以降谷零對于同期好友的了解,松田陣平在什麽步驟會犯什麽樣的問題,都不用看到降谷零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結果很成功,主要還是降谷零教得好。在成功煮出粥的那一刻,松田陣平當場就無情地挂斷了這通教學電話。
沒有制造出什麽逆天的黑暗料理,不過也算不上美味,松田陣平自己嘗了嘗,給出的評價就是……還行。
他自己給自己的評價,那當然是要擡一手。如果這是其他人做的,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也就不難吃的水平。
飛鳥又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狀态時,卧室的門被打開了,是松田陣平回來了,帶着他親自下廚煮的粥。
睜開眼睛稍稍偏過頭朝松田陣平看去,後者身上那忘記脫下來的兔子圍裙直接把飛鳥給看愣了。
愣了足足三秒,她也沒有繃住地笑出了聲,只不過喉嚨沙啞得她笑得只有氣音,最後被一陣不适的咳嗽給打止了。
松田陣平當然知道飛鳥在笑什麽,不過他直接無視了,徑直向前,放下盛粥的碗後,略微強勢地把飛鳥從被窩裏抱了起來,讓她靠坐在床上。
飛鳥也使不上力氣,就這麽任由松田陣平全面托管地打理。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松田陣平的身上,那只可愛的兔子和卷發青年的硬漢風格撞在一起,反差感委實滑稽得讓人想笑。
在剛才那陣咳嗽平複了之後,飛鳥又沒有忍住,昏昏沉沉之際,近乎是出于本能地在發出聲音。
直至引起了松田陣平的抗議,轉身在床沿坐下,單手扶着她的肩膀,猝不及防地就這麽傾身貼了過來。
“……唔。”
松田陣平用簡單粗暴的親吻封鎖了飛鳥的笑意,這個方法十分有效,飛鳥當即就噤了聲。
當然,這只是個停留在表面沒有深入的親吻。退開之前,松田陣平懲罰式地咬了一下飛鳥的嘴唇,算作“警告”。
在飛鳥安分下來之後,松田陣平當場就用最快的速度從身上解下了這條他剛才忘記取下的兔子圍裙。
他倒還是表情淡定,畢竟只要他不尴尬,就是無敵。
“剛才體溫,怎麽樣了?”
“啊……還夾着忘了拿出來。”
躺下之後飛鳥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又是那種睡了又好像沒睡的薛定谔狀态,難受得她根本不想動。
兩只圓圓的杏眼就這麽盯着松田陣平看,看得松田陣平忍不住咂了聲嘴:“啧幹嘛?難道你還等我幫去你拿出來嗎?”
那倒是大可不必了。
說到了這裏,飛鳥的腦回路反應的時間就比松田陣平承應下要幫她放溫度計的時候更長,她總算想起了剛才溫度計是怎麽到自己身上的。
飛鳥:“……”
好像那個時候……被碰到了的。
“現在再害羞是不是有點晚了?”已經度過了最尴尬的那一步的松田陣平突然理直氣壯。
眼見着松田陣平都沒在意,飛鳥也就釋然了。一如許久之前,松田陣平把襯衫甩給她穿的那一次一樣。
也沒什麽好害羞的了吧!
飛鳥把溫度計取了出來,這只被夾得火熱的玻璃汞柱很快就到了
松田陣平的手裏。
旋轉到合适的角度,松田陣平念出了上面的刻度标示:“三十九點一……”
“好像和中午睡覺前比降了零點二。”
“還是很高的溫度……”
松田陣平皺着眉毛,他倒是沒什麽重病的體驗,沒辦法感同身受,只是看着飛鳥如此,他會覺得心疼。
“吃點東西墊肚子吧,一直餓着狀态會更糟糕。”
“松田先生做的嗎?”
“那當然。”這句應答松田陣平說得音調上揚,語氣得意。
“可我沒什麽胃口。”
“不行,你必須吃一點。”
“好強硬啊松田先生……”
這聲音調柔柔宛若撒嬌的話松田陣平仿佛沒有聽見,他倒是直接貫徹起了他的強硬。
“你給我坐好,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