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更
戀愛時約會第三人;分手後依然糾纏不休,這兩點明晃晃擺出來後,郁羲和成了在場的焦點。
郁羲和一直是衆人眼中的貴公子,矜貴高冷,沒有人會把他跟“劈腿”、“糾纏不休的舔狗”放在一起。
表面貴公子,實則渣男,內外對比反差強烈,關注他的人自然多了起來。
郁羲和神情僵硬,克制着怒火努力平心靜氣:“寧嘉,你在發什麽瘋。”
寧嘉表情淡淡:“很生氣,對吧。這段時間收到你的東西、聽到有人議論我們,把我跟你綁定在一起,反複擡高你身份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
寧嘉說得足夠直接。
那些想看寧嘉丢臉的人,宛如被人打了一巴掌,雙臉漲紅一片,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偷偷離開。
郁羲和感覺到在場人的目光,總算反應過來,寧嘉讓他過來是為了什麽。
他目光穿過寧嘉,落在她身後一群看戲的人身上:“還不下班?”
說話慢條斯理的,但每個字裏隐隐透露着威脅與不悅,一股上位者的氣息鋪面而來。
看戲吃瓜的人趕忙收了表情,裝作無事發生,什麽都沒看到地離開。
電梯門口瞬間多了兩排長隊。
郁江一步沒動,安靜站在寧嘉身邊。
寧嘉想說的都說了,想達到的效果也達到了,沒有再待在這裏的必要,擡步打算随着人群離開時,郁羲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沉沉:“我們談談。”
依然是上位者的态度,好像他生來就比其他人高一等。
又好像,寧嘉必須聽他的。
Advertisement
寧嘉嘗試掙紮了兩下,沒用。
“放開。”
郁羲和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把我叫到這裏耍我,一點舊情不顧?”
寧嘉望着郁羲和,從他陰沉的雙眼裏讀出了很多。
總結起來就是——
“你依然覺得,你沒錯?”
覺得自己沒錯,所以理直氣壯地将責任歸結到別人身上。
戀愛時劈腿,可以将錯誤歸結到他父母身上。
是父母逼他跟她分手,所以他“不得不”瞞着她,跟另外一個女孩一起吃飯看秀,親吻相擁。
郁羲和永遠高高在上,永遠沒錯。
渣而不自知,晦氣。
寧嘉不想再跟他争辯什麽。
“放開。”
她淡淡道。
相較于寧嘉的平靜,郁羲和正在氣頭上,情緒控制理智之下,哪還會聽寧嘉的。
他迫切的想要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好好跟她談談,讓她道歉澄清,以此挽回丢失的顏面。他抓着寧嘉的手,企圖把她往樓梯口處帶,臉上氣憤滿溢,怒意像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最後一絲理智讓他隐忍着沒有在衆人面前爆發。
郁羲和稍顯急迫,腳步匆忙,轉身時,一只手忽地出現,緊緊捏着他的手腕骨,指尖冰涼。
順着修長手指往上,郁羲和看到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讓人不由自主的心顫。
不過被情緒控制的郁羲和顧不了那麽多。
“與你無關,這是我和她的事。”
郁江挑眉:“是嗎?”
指尖用力,對面的人吃痛,郁羲和手間無力,寧嘉這才從他手裏掙脫出來,輕柔白皙手腕處的一圈紅。
紅的叫人不敢忽視,可見剛才有多用力。
郁江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像暴雨時分暗沉沉的天,寧靜只是一場僞裝。在克制隐忍的漫長等待裏,不止一次想用暴雨傾垮這個世界。
跟郁羲和說話時,連最後一絲尊敬也無。他頂着郁羲和陰沉如水的目光,淡淡道:“到此為止。”
明明平淡如水的語氣,郁羲和卻硬生生聽出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在他反應過來時,郁江已經離開。他乖巧跟在寧嘉身後,沒有半點狠厲,更像是跟在主人後面的乖巧小狗,不知反駁,乖順得讨喜。
跟剛才說話時的他相比,明顯有兩副面孔。
他們三人的争執或多或少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衆人離開時偷偷摸摸打量他們,來來往往,人影衆多,電梯下了又上,送走一批批看客,反反複複。
無論來去多少人,偷偷從樓梯下去的郁羲和,都成了被人打量,被人圍觀,被人評頭論足的小醜。
後面幾天關于他的謠言不斷。
連郁江的父親,都從股東、朋友那兒聽到了些許消息。
這種會影響公司形象的消息,老郁總一向看得很重。只不過郁羲和是他的侄子,他身為長輩,不能當面說,再加上郁江的緣故,更不知如何開口。
想來想去只得舉辦一場小小家宴,邀請郁羲和一家過來吃個便飯,兩家人聊聊。
***
郁江這兩天真正明白,在寧嘉眼裏,郁羲和一文不值。
寧嘉不再提與郁羲和有關的事,像是這個人不曾在她的世界裏出現過一樣。
不過,她也很少跟他說話。
辦公室裏的花香消失,他跟寧嘉的交流依然很少。
郁江能隐隐察覺到寧嘉跟之前有些許不同,他不敢催,像被困在鳥籠裏的囚鳥,靜靜等待着宣判。
這一次寧嘉對他的疏離,不是關系熟悉與否的陌生,而是想靠近卻又顧忌着什麽的糾結。
以前,寧嘉不回複微信是懶得理他,不想搭理他,現在她不是不想搭理,是她在猶豫。
周六。
郁太太讓他回家小聚一次。
回國之後郁江還沒跟郁羲和一家人吃過飯,郁江知道郁羲和會來,不想讓他在這種關鍵時刻再去打擾寧嘉,抱着想跟他說清楚的想法,周六,郁江回家了一趟。
到家時,郁羲和一家已經到了。
郁羲和的父親正在跟老郁總下圍棋,郁羲和站在一旁,看到郁江,他淡淡撇過,沒有像往日一樣主動上前跟郁江聊天。
倒是他的母親看到郁江後笑着問:“聽說這段時間你還住在酒店?”
“還在鬧矛盾?”郁羲和的母親壓低聲音道:“既然回家了就好好談談,別再惹他們生氣。”
郁江淡淡一笑:“沒有矛盾,原先的房裏,前主人剛剛打掃幹淨,等她整理好,應該能從酒店搬進去。”
語畢,他禮貌地朝伯母颔首,面無表情的跟郁羲和擦肩而過,上樓回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郁羲和看錯了。
郁江走時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冷,充滿敵意,聯想到他剛才說的話,郁羲和隐隐感到有些不對勁。
等房子整理好,搬進去是理所當然的事。
為什麽到郁江這裏,他會用“應該”——表示有不确定因素的詞彙。
他不能十拿九穩。
可那偏偏又是他的房。
這個問題困擾了郁羲和整整一下午,到晚飯前他都沒有得出符合邏輯的答案,最後只能把郁江用的“應該”歸因于口誤。
可這個答案太勉強,說服不了他自己。
郁江是衆人口中的天才,他很少失誤,邏輯嚴謹,郁羲和隐約聽說過他在國外創辦的公司,蒸蒸日上,還被國外的財經雜志評選為年度優秀創業者。
郁江卻很少跟人提起這些。
他是別人眼中的優秀孩子,郁羲和小時候,甚至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不會的奧數題,郁江能輕而易舉的解答出來,懶洋洋地放下筆,對別人的誇贊也漫不經心,無動于衷。
可能天才做什麽都很簡單。
郁羲和從沒看過郁江執着過什麽事,他對什麽都不認真。
好像他的世界豐富簡單,什麽都能觸手可及。
郁羲和不信他會在如此簡單的邏輯上出錯。
晚飯時,郁江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良好原則,沉默不語地吃飯。
飯桌上,老郁總和郁羲和的父親聊得比較多。
不知道聊到什麽,老郁總突然提到寧嘉。
“聽說寧嘉也在璟川上班,半年前我去鄉下時,還見過她父親,悠閑自在,紅光滿面。過得比我們好,自在舒坦。”
“也是。寧嘉懂事,不需要他操心。”老郁總自言自語地答。
提到寧嘉,郁羲和心裏好像發生了一場海嘯。
他是喜歡寧嘉的。
寧嘉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更有魅力。
跟別人在一起可以一時興起,會膩,跟她不會。
寧嘉是他追求很久,用無數真誠與思考,費盡心思擁抱回來的人。
自兩天前跟寧嘉發生矛盾後,郁羲和沒有再聯系她。
郁羲和起初生氣于寧嘉讓他在衆人面前丢臉,
當氣憤漸息理智回歸後,郁羲和讀懂了寧嘉看他時眼裏的失望與自嘲,後知後覺明白,他做錯了一件事。
即便分手後,他依然以寧嘉男朋友的身份跟她接觸。将戀愛時,他哄寧嘉的小伎倆搬到了分手之後。
他接受裏寧嘉跟他分手的事實。
即便如此依然堅信,在寧嘉的世界裏,以她目前的處境來看,他是最适合寧嘉的人。
他能讓她享受其他人無法給予的優渥生活。
玫瑰花好看,耀眼奪目,理應放在溫室裏嬌養着。
他是養玫瑰的人。
而寧嘉,是他珍藏在溫室的鮮花。
出神間,郁羲和的父親嘴角微擡,輕嘲道:“你說別的我都同意,唯獨寧嘉,我不喜歡。”
老郁總和郁太太下意識看向自家兒子。
郁江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勢,慢條斯理地夾菜,品嘗。
郁太太松了口氣,勉強笑道:“我還挺喜歡寧嘉的。”
她跟丈夫都知道,郁羲和的父親就是瞧不起寧嘉現在的家境,之前寧家沒出意外時,他比任何人都喜歡寧嘉,巴不得盡快定下娃娃親。
郁羲和的母親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寧嘉模樣好看,人還是可以。就是不适合郁羲和。我還是更喜歡林家的女兒。”
說着,她長嘆一聲,對着郁羲和說:“你們倆都分手了,還找她幹什麽。喜歡你的人那麽多,偏偏綁在她身上做什麽,還去公司鬧了這麽大一個笑話。要不是緊急出手,那些謠言就要傳到外面去了。”
“好好跟林家女兒相處,別再想些不切實際的。”郁羲和父親沉聲說道。
郁羲和脊背挺直,面無表情地放下筷子,不語。
說話間,老郁總、郁太太、郁羲和以及他的父母,都放下了碗筷,各有心思。
飯桌徹底安靜下來。
瓷勺輕碰瓷碗,發出清脆聲響。
聲音很小,卻像驚雷一樣打破了飯桌上的沉默。
衆人視線不自覺落在發出聲音的郁江身上。
他抿了一口雞湯,慢條斯理地放下瓷勺,輕輕擦拭唇角,對上郁羲和父親深沉的目光,郁江漫不經心地說:
“我同意伯父說的。”
老郁總和郁太太瞬間變了臉色,齊齊側頭,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家兒子。
沒說話,但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該不會追人追傻了,他們在貶低寧嘉,你的寧家!
郁羲和父親聽到郁江的支持,深沉的眼眸裏霎時開出一朵花來,笑着朗聲道:“還是郁江懂事。”
郁江淡淡一笑:“寧嘉确實不适合郁羲和。”
郁羲和的父母眼中笑意更深,正想借此話去石化區這些東西。聽耳畔傳來那道幹淨清澈的聲音,極認真的點評着:
“她适合更好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
你們兒子,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