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書與鮮花
與祝憶退婚之後, 雲昭的生活開始幾天還過得十分平靜惬意。
她偶爾會想到祝憶那令人嘆為觀止的廚藝,和他那雙灰色的眼睛。不過更多時候,她選擇思考她家的廚師下一頓要做什麽。
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太久。她退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沿濱市, 随後一大堆她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人來找上她,為雲昭介紹那些上流圈子裏的少爺公子。
煩擾她的不僅如此, 雲昭的世界莫名其妙出現了許多“意外”與“巧合”,就連外出甚至都成了巨大的問題。
雲昭走在路上,經常會碰見打扮得精致體面的男性不小心與她相撞。他們像是沒長眼睛似的,哪怕雲昭穿着再明亮的衣服, 也會被他們高于頂的眼睛忽略掉。
好在雲昭的反應力很快,通常都能避開。
撞到她的男性就慘一些, 總會腳步不穩摔個臉朝地。那可能買過保險的帥臉也不知道能拿到幾塊錢的賠償金。
雲昭去餐廳吃飯, 連着三次碰到手腳不伶俐的英俊男服務生,不小心把酒水灑在她的衣服上。
他們的臉随即漲得通紅,然後一邊道歉, 一邊凹着角度,不遺餘力地為雲昭展示他們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臉。
——這世界上不太正常的人還是很多的。
雲昭出門幾天得出了這麽一條道理。
她心累地窩在顏家不願意出去了。
然而許多事情即便是逃避也無法避免。
近日,顏家招聘傭人時不知道誰塞進來一位很年輕的清秀男生。
他毫無家政經驗, 來到顏家第一天就打碎了價值九百一十一塊的現代花瓶。
雲昭希望他能夠支付十一塊的零頭作為賠償,但這個穿着白襯衫的清秀男生說他的父親病了欠下巨額債務,無力償還顏家這筆“巨額賠償”。
盡管查到他的父親至今還好好地在老家遛狗, 不清楚在自己兒子的口中他已經是個奄奄一息、半只腳進入棺材的垂死病人,雲昭還是免去了這十一塊的賠償費。
直到男生接二連三地打碎家裏的其他東西……雲昭還沒說什麽, 顏家的管家就已經因為工作失職尴尬地老臉發紅。
他果斷辭退了男生。
于是,大中午的, 男生打包好他的行李。在衆人詭異、嫌棄的目光中走出了他的宿舍房間。
打開顏家大門準備走時, 他還扭過頭憤憤不平地指責雲昭, “你們這幫仗勢欺人的有錢人,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要不是他聽人說一旦傍上顏家就能衣食無憂一輩子,誰會來這裏當傭人?
“有錢了不起嗎?!我……”
雲昭擡眼看過去,還未說什麽,目光卻忽地頓住。
男生推着行李打開了大門,嘴裏的話音還沒徹底落下去,迎面便撞上一堵人牆。
“你特麽誰啊!”
站在顏家門口的男人身形挺拔如松,身高腿長,一身黑色正裝被打理得極為服帖整潔。他明顯是局促的,表情也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僵硬,可周身沉澱出的松弛氣質卻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模仿出來。
即便是最頂級的模特,氣質也不過如此。
祝憶看見出來的是個陌生男性,愣了下,随後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你是來做什麽的?”
“……”男生被他的氣勢吓到,“關、關你屁事。”
“你……”
祝憶還想說什麽,男生見他身強體壯的,狠話也沒來得及撂下,連忙拎着箱子迅速繞過他溜了。
祝憶盯着他的背影漠然看了幾秒,随後視線轉開,眼皮一擡,對上的就是雲昭疑惑看過來的目光。
“……”
時隔半月多看到熟悉的面容,他置于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緊了下。
祝憶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鎮定、自然:“他是來做什麽的?”
雲昭答:“不知道,也許是來找麻煩的。”
她回答完,兩人陷入沉默。
祝憶站在門口手足無措。
他還沒想好見到她要怎麽說話,面前的門就忽然間打開,然後便看見方才那一幕。
雲昭更加茫然。
她甚至不清楚祝憶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為什麽不按門鈴?
空氣安靜了數秒,雲昭開口問:“你有什麽事嗎?”
看到她的那一刻,祝憶就像個漏了氣的皮球。
多日以來積攢的暴躁一瞬間就洩了個幹淨。
“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哦……”
“我是想說,我找到了你的充電器了,所以來還給你。”祝憶把自己右手提着的袋子遞給她。
雲昭:“……”
可是她的充電器沒丢呀。
那天說找充電器的理由只是雲昭随口瞎編的。
她打開袋子看了一眼,型號、數據線的長度都對的上。可這不是她的。
她的充電器現在還在她的卧室裏放着呢。
他是把自己的錯認成了她的嗎?
而且時隔一周多,他怎麽突然想起來要把東西還給自己?
祝憶不安地望着她。
前日與韓寧的見面雖然結果遺憾,卻給了他很大的啓發。
他要找到能夠名正言順來顏家的理由,不止有轉交生日禮物一種。
可他找了許久,也不曾找到雲昭落在家裏的充電器,于是只好拿自己的那一個充數。
祝憶希望自己不會露餡。
“要進來坐……”雲昭話說到一半,想到什麽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謝謝你特地送來。”
“不必客氣。”
祝憶說完,仍然站在原地垂眸看她。
雲昭戴着一條由紅寶石與鑽石交織鑲嵌成項鏈,兩種石頭皆擁有奪人眼球的光芒。
她的長卷發披散着垂至腰間,擋住了一點耳垂上的流蘇耳飾。
她看上去好像更加光彩照人了。
祝憶忽然間想不通……他從前為什麽會因為珠寶的光芒看不清她的臉呢?
她分明比那些寶石耀眼多了。
雲昭則是注意到,祝憶的眼皮有些紅腫,眼珠也泛着紅血絲。
像是哭過,又好像是沒睡好似的。
“你的眼睛怎麽腫了?”她問。
“……家裏最近總有蟲子,它們老是叮我的眼睛。”
“哦……”
原來真的有蟲子?
雲昭發覺祝憶與她上次見面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她仔細地上下打量他,“你好像瘦了那麽一點點!”
“……最近運動比較多。”
雲昭了然,随後祝賀般地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你的生活變得更加規律了。”
祝憶梗了一下。
他腦子裏有一根弦一瞬間忽然搭上了,但是又很快別了回去。
他隐約抓住了什麽,可未等他想明白,那點靈光又迅速從他的腦海裏溜走。
“你最近,還好嗎?”
雲昭想了想,說:“我很好,就是總會碰到奇奇怪怪的人。”
“就像剛剛走的那個人一樣。”
“……還都是男人?”
雲昭目光驚異地望着他:“你怎麽知道?”
祝憶心梗都要犯了。
“猜到的。”
祝憶說:“你可以離他們遠一點嗎?”
這個要求雲昭很熟悉。
當初他們約會碰到紀準的時候,祝憶也提過這樣的要求。
“我們已經不是戀人了。”
她覺得他的要求在現在有些不合時宜。
“是。你沒有義務這樣做。”祝憶低着頭,“這只是我的請求。”
“我懇求你,可以離他們遠一點嗎?”
他的灰眼睛終于露出一點與它瞳色匹配的情緒,灰敗、毫無光彩。支撐着祝憶精氣神的那根芯子仿佛被折彎了。
看着這雙熟悉的眼睛露出這樣的神情,雲昭只感覺到難過。
為什麽要這樣看她?
他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為她沒答應他的請求嗎?
雲昭心裏犯起了愁。
如果祝憶的要求很輕易就能做到,她也不想拒絕他。
然而,她已經極力去避免去跟那些有所圖謀的人産生聯系,可仍舊無法完全做到。
無論你怎樣防範他們,唯利是圖者總是能做到無孔不入。
“好吧。”雲昭希望祝憶的眼睛能夠恢複以前的光芒,于是她先應了下來:“我會的。”
至于方法就等他離開以後再找吧。
這是祝憶半個月來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他相信雲昭不會說謊。
雲昭記起今天似乎還是工作日。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指針顯示快到十一點鐘了。
“你不用去上班嗎?”
雲昭只是好奇的一句話,放到祝憶耳朵裏就變成了她在催促自己離開。
“……今天向公司請了假。”
請假?
就為了送一個充電器?
雲昭噎了下,覺得祝憶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
但她沒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她“哦”了一聲。
擡頭再看祝憶時,發現他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雲昭硬着頭皮問:“那……要進來吃午飯嗎?”
“我想可能會麻煩你。”
雲昭客氣地道:“不麻煩。”
頂多是家裏的廚師要辛苦多做一人份的飯菜了。
“那就打擾了。”祝憶立刻回道。
“……”
雲昭沒想到祝憶竟然同意了她順口的寒暄,驚異地張了張嘴唇,好幾秒沒能說出話。
祝憶眼觀鼻鼻觀心,假裝這個厚臉皮的人不是他自己。
已經分手的兩人終于又生活在了同一屋檐下。
氣氛相當尴尬。
雲昭跟家裏的廚師叮囑多做一份午餐後,就回到客廳跟祝憶在一起。
面對祝憶,她壓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就這樣沉默地坐在位子上。
雲昭向來很擅長應付這樣的尴尬局面,之前每一次她跟祝憶約會時經常會經歷這樣的安靜氛圍。
祝憶的視線總是會不經意落在她身上,他兩只手搭在膝蓋上,姿态是前所未有的拘謹。
許久不見她,雲昭的一舉一動都能輕易牽動他的心神。
他的目光太直白,雲昭即使沒有與之對視都能察覺到身側的視線。
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出聲提醒他:“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抱歉。”祝憶被她提醒後,抿着唇收回了視線。
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可他的灰色眼瞳卻露出一種仿佛要碎掉般的情緒。
雲昭:“……”
她馬上閉了嘴。
[我做錯什麽了嗎?]她在心裏問系統跟顏姝。
系統回答道:[當然沒有。]
顏姝仍然窩在她的紅色沙發上,瞧了瞧外面的狀況,最後哼笑一聲沒有言語。
這次先坐不住的人居然是雲昭。
她索性起身,燒水倒茶、準備點心,好讓她看起來忙一些。
祝憶只偶爾向她投去一瞥,看她做張做勢地忙前忙後。
他很想問她,他們之間是否還有複合的可能性。
可是他想到雲昭當初離開時那樣堅決果斷,便覺得幾率渺茫。
甚至如果他開口問了,她說不定會嫌棄地再也不想見到他。
祝憶忽然發現,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追回雲昭。
他曾經覺得她徒有美麗的皮囊,在心裏嘲笑過她在包裏裝一本書的幼稚行為。
而現在,當追求者與被追求者的角色對調,他甚至無法像雲昭曾經做過的那樣投其所好。
她只喜歡那些漂亮的珠寶,可他對它們一無所知。
他擁有的一切,雲昭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得到。
直到坐上餐桌,祝憶都未能想到他身上任何可以吸引雲昭的特質。
——他讀過許多書?可她不感興趣。
——他還算富裕?雲昭并不缺錢。
——他長得勉強入眼?只要她願意,可以迅速找到比他模樣更好的男性。
祝憶想得焦頭爛額。
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一無是處。
“你怎麽不吃飯?”見他遲遲沒有動筷,雲昭不禁出聲問道。
對她而言,食欲不振預示着問題非常嚴重。
她的目光中透着一點關切。
祝憶又忽然間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差勁了。
他的心情平複下來,朝着雲昭笑了下,拿起筷子開始用餐。
……
離開顏家,祝憶的工作效率稍微提升了一點。
也許是因為中午在雲昭的注視下以及為了能夠在顏家多留一會兒,他午飯吃了不少東西,直到晚上臨下班時精力都還很充沛。
祝憶在留在公司過夜跟回家猶豫片刻,選擇了後者。
他并沒有克服對噩夢的恐懼,可比起恐懼,他如今更抗拒逃避。
祝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進入他的書房。
他站在他的書桌前,垂眸望着書架的最底層。
在書架的最底部,只孤零零放着一本書。它的處境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孤獨。
這是雲昭留給他的唯一一件東西,祝憶很不想把它還給她。
可是,為了再見到她一次,他又不得不這麽做。
祝憶沉思良久,臨睡前也沒能下定決心把書還給雲昭。
……
祝憶糾結了好幾日,在三天後又一次站到了顏家的門口。
這回他的懷裏抱着那本雲昭落下來的書。
他悲哀地想到:他把最後能夠用來見她一面的理由也用了。
從此以後,他還能用什麽方法再見她呢?
祝憶擡起手,敲響了顏家的大門。
他再次登門拜訪顏家,開門的人卻并不是雲昭。
葉琳溪看着忽然到訪的祝憶,驚訝地擡起眉梢。
“小祝怎麽來了?”
“顏姝……在家嗎?”祝憶舉起手中的書,“我來還她之前落在我家的書。”
“哦,姝姝不在,她去龍風市旅行去了。”
“旅行?”
“對,兩天前她忽然說要出去一段時間。”葉琳溪無奈地道:“她出去也好,最近來家裏的客人太多,我跟你叔叔不在,就總是讓姝姝來接待。”
那些來給雲昭介紹相親的人煩不勝煩,所以當自家女兒說想出去,葉琳溪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祝憶聽完雲昭離開的理由,在原地怔了片刻,倏地想起來,前幾日他來顏家對雲昭說過的話。
他說“你能離他們遠一點嗎”。
她果然信守承諾了,還是以這種方式。
祝憶懊惱地想到。
他怎麽就沒有想過,她會用這樣徹底的方法遠離那些人呢?
她未免太守信用了。
雲昭的方法沒有任何問題,暫時離開沿濱的确能夠擺脫麻煩。
可是,她大概沒考慮過,留在沿濱市的另一個人會很想她。
“她一個人去的?”
葉琳溪愣了一下,“是啊。”
祝憶不安地擰起眉。
他想起他跟雲昭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她曾經戴着一條價值千萬的鑽石項鏈,在大晚上去一家小店前買雞蛋仔。
她對人毫無防備,安全意識也不夠好,而且還沒什麽常識……
倘若雲昭能夠聽到祝憶的心聲,大概會站在他面前表演一個她上上輩子學過的九百度後旋踢。
直到祝憶的顧慮徹底打消。
葉琳溪瞧着祝憶手裏的書,伸出手說:“你把書給阿姨吧,等姝姝回來我就轉交給她。就不麻煩你再跑一趟了。”
祝憶拿着書的手不自覺往後縮了下。
葉琳溪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
?這孩子怎麽還往後退呢?
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有些不大禮貌,祝憶抱歉地朝着葉琳溪點了下頭,“我想,我還是等顏姝回來吧。”
一本書而已,怎麽還特意等姝姝回來呢?
“……”葉琳溪眼中閃過一道商人獨有的精明光芒。
她的表情頓時有些意味深長,“噢,等姝姝回來再還啊,那也成。”
“我的記性也不怎麽好,免得忘了,呵呵呵……”葉琳溪的語氣格外溫和,連眼睛都慈祥地眯了起來。
祝憶被她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他茫然地道:“那她……大概多久能夠回來?”
“這我倒是沒問,大概一個月吧。龍風市在北方,又沿海,姝姝怕冷,等到了十一月份天氣冷下來估摸着就回來了。”
祝憶斂下眸子,掩住灰色瞳孔中深藏的失落之色。
一個月,未免也太久了。
“那等顏姝回來,麻煩您告知我一聲。”
“再見,葉阿姨。”
葉琳溪笑眯眯地注視着祝憶離開。
關上門轉身回客廳的時候,待在客廳聽完兩人講話的顏明看見自家妻子臉上慈眉善目的笑容,不免疑惑道:“你笑什麽?”
“別管這個,”葉琳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老顏,問問你閨女現在在哪?”
次日晚。
祝憶回了趟祝家。
這是他跟雲昭退親以來頭次回家。
看到自家兒子明顯憔悴的臉色,陳君華沒有像上次那樣批評祝憶的不是。
她很不自然地維持着一個慈母的形象,與祝憶說話的全程都是溫聲細語。
弄得祝憶有些莫名。
連祝父都看不過去,別過頭不忍再看。
實際上,陳君華的小心翼翼并非沒有緣由。
她自認還算了解自家兒子:祝憶就是根木頭,這輩子恐怕都沒法開竅。
起初,陳君華以為兩家的親事解除後,祝憶能夠很快恢複狀态,重新專注地投入工作。
而祝憶看上去也确實如她所想的那般,每隔幾天都會給家裏打來一通電話,通話的內容無外乎是公司最近的發展情況,以及請教一些他拿不定的問題。
看上去一切正常。
但陳君華卻滿腹憂慮。
祝憶很久不曾回過祝家。
并且根據林特助的說法,祝憶雖然沒有落下工作,但這些卻是用比從前更多的時間換來的。
他每天一大早來到公司,經常待到晚上十點鐘才離開。
祝家養兒子向來是放養。尤其是當陳君華在祝憶幾歲時發現他表現出異于常人的智商後,就更不怎麽管他了。
祝憶也的确讓人省心,他極少會将負面的情緒帶回祝家。即便是他最初接手祝家公司的那兩年。
公司高層都對他這個空降的富家子弟不屑一顧。
祝憶即便是有能力,在他們眼中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公子哥兒,一個自幼生長在蜜罐子裏的理想主義者。
陳君華跟祝父是一路摸爬滾打才穩住祝憶祖父打下來的家業,清楚這些外表西裝革履的家夥們陽奉陰違的手段。
祝憶那兩年收到的來自暗地裏的冷眼,比起他們年輕時只多不少。
可他帶回祝家的只有公司蒸蒸日上的消息,從未提起過其他。
時至今日,他只用了短短五年時間就接替了陳君華跟祝父的職權,成為了祝氏集團名副其實的首席執行官。
在外人眼裏,祝憶一路都走得極為紮實平穩。但其中忍受的無數漫漫長夜,只有他自己清楚。
某種程度上,祝憶跟雲昭有着相同的特點。他過度獨立,從不将自己的脆弱示人。
陳君華便清楚,祝憶不回來祝家,定然是還沒能從消沉中走出來,甚至情況更糟。
她不免心疼起來,這些日子祝憶在外……
“媽。”
祝憶忽然開口,打斷了陳君華的腦補。
“有件事情……”
“接下來一段時間,公司的事務能麻煩你跟爸暫時接手嗎?”
“……什麽?”陳君華跟祝父對視一眼。
祝憶停頓了下,緩緩說出後半句。
“我想休息一個月,出去散散心。”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