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婚當日,乾王府冷清的過分,甚至還不比容府熱鬧。

其實對于與乾王這門親事,容家還是喜聞樂見的,畢竟以容溪的身體,他們只希望他能夠安安穩穩的活着就好。乾王眼盲腿殘,不能人事,按照規矩,大婚一月後就會回到自己的封地,屆時容溪也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而容溪對此也沒有過多奢求,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與坐着輪椅的乾王拜堂過後,容溪就被扶着進了婚房休息。

從容府帶來的兩個小丫鬟以為容溪聽不到,小聲嘀咕“我想過乾王府冷清可卻沒想到竟然這麽冷清,來往賓客放下東西就走,就連酒席都沒有用。”

“你說,乾王怎麽說也是皇家貴子,怎地府宅如此破落,仔細看着,還不如咱們容府的後院偏房。我瞧着少爺的一副藥都快抵上乾王府一個月的月銀,少爺這日後可怎麽辦呢!”

“噓,小點聲。”丫鬟碰她一下“別讓少爺聽到。”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是王府老總管推着乾王進來了。

兩個小丫鬟趕緊低頭作揖“奴婢參加王爺。”

半晌才聽到一聲淡淡的“起。”

老總管道“都退下吧。”他又朝着在喜床上端坐的容溪一拜“王爺行動不便,今夜勞煩王妃照顧了,奴才仆從就在門外候着,您有需要随時使喚。”

容溪點頭道“好。”

下人魚貫而出,厚重的門一關,阻隔了死氣沉沉和百無聊賴的嘈雜聲。

屋裏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輪椅移向床邊的聲音。

容溪心裏還是緊張了一下,雖然他知道以乾王的身體素質根本不可能對他做什麽,但是若是認真計較起來,這也是他兩輩子以來第一次與人成親。

“本王看不見,王妃自己将蓋頭扯下來吧。”

是一道很清冷又攙着病氣的喑啞聲。

容溪聞言,輕輕扯下來紅蓋頭,也看到了傳聞中的小乾王霍乾。

與他同庚的乾王出奇的俊朗。

鮮豔的喜袍襯得他面冠如玉,鼻梁高挺,姿如清竹。

唯獨那雙望向虛無的深眸沉靜的過分。

霍乾忽然開口“聽聞王妃身體不好,這合卺酒就免了罷。”

容溪眨了眨眼道好,書上曾經寫過乾王不僅僅是眼盲腿殘,他的神智因為受過刺激也時好時壞,有時如正常人有時會像少了三魂七魄一樣。難道正趕上今天大婚所以恢複了神智?

二人又沉默一陣,容溪下了床,試探道“可,可用伺候王爺歇息?”

“王妃困嗎?”

容溪愣了下,如實道“不困。”

“那王妃就陪本王說說話吧,也許明日後日,本王就又要神志不清了。”

容溪看着那雙盲眼,還有那雙瘸腿,他忽然覺得霍乾有點可憐。

要說書中最慘的人物,除了霍乾應該沒有第二個人物了。

這也是一個權謀文裏的炮灰。

“王妃可有字?”

容溪因為在道觀待了兩年,沒有行及冠禮,也就沒有取字。

容溪搖搖頭,又意識到霍乾看不見,道“沒有字。”他想着禮尚往來,大着膽子問了句“王爺呢?”

霍乾摸索下輪椅,輕聲道“子觀。”

霍乾,字子觀。

“是父皇和母妃在世時就給本王起好的。”

讓容溪沒想到的是,霍乾竟然自顧自的給他講起了容華夫人的事情。

容溪一開始還聽的聚精會神,可奈何身體實在不濟,強撐着眼皮聽了半宿,最終還是意識沉沉的睡去。

輪椅轱辘聲停在了床邊。

燭火已滅,黑暗中的一雙手準确無誤的撫摸了下容溪的睡顏。

“她被處以腰斬那天,本王還在皇兄府上喝桂花蓮子湯。”

次日一早,老總管就将王府賬本全都交給了容溪。

“王妃既然已經來到王府,那麽掌管全家的事就要交給王妃,這些都是府邸歷年來的賬本,還請王妃過目。”

容溪清咳兩聲,将賬本推回到老總管面前“不說您也知道,我久病纏身,也從未學過打理家務之事,這些還是由總管繼續處理吧。”

老總管遲疑“這,這……”

容溪輕聲道“總管多受累了。”

老總管擡頭看了眼容溪,又緊忙錯開眼,低頭道“既如此,王妃要是想看,老奴随時随地呈給王妃審查。”

容溪輕輕颔首,他看了一圈,道“王爺呢?”

老總管模棱兩可“王爺,王爺在歇息。”

容溪道“不用瞞我,王爺是不是又犯了舊疾?”

老總管猶豫幾番,還是開口了“王爺除了眼盲和腿疾,其實還患了昏症。”

“昏症?”

老總管嘆了口氣道“昏症發作時,除了吃喝,不能言語也沒有意識。很久以前,王爺只是一個月犯幾次,可如今,只有每月十五,王爺才能清醒。”

每個月十五?昨日大婚正是十五。

容溪道“太醫怎麽說?”

老總管搖頭苦笑“每次央請宮裏的太醫,他們只看一眼便說無藥可醫。”

容溪清楚,一直被作為馬太後眼中釘肉中刺的霍乾能活到現在,除了老臣護着還有就是他這一身無藥可醫的疾病。

容溪道“王爺現在在何處?”

老總管嘆道“王爺有令,他昏症發作的日子任何人不能靠近他的廂房,王妃還是……”

“将王爺帶到我的房裏吧。”

容溪輕咳兩聲“我已與王爺成親,也就是他的夫,他犯昏症的這些時日理應我來照顧他。”

阿橋緊張“少爺,可你身體…”

“王妃,這……”

容溪意已決“去吧,按我說的做。”

容溪這麽做一是為了自保,據他所知,乾王的癔症時好時壞,甚至好的時候還和秦盟做了朋友,所以他希望能給霍乾和秦盟留一個好印象。再者,他既然已經與霍乾成親,那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照顧霍乾也是理所應當。

晚間,沐浴過後的乾王就被推到了容溪房裏。

老總管還是不放心“王妃若是有事,随時使喚奴才。”

看着穿着潔白裏衣,緊閉雙眼,毫無生機的躺在床裏的霍乾。

容溪想了想,也脫下外衣,躺在了床的另一側。

容溪輕輕翻過身,看着霍乾沉靜的睡顏,心道,怪不得能和書裏叱咤風雲的秦盟結為好友,就沖這張臉也是這本小說裏數一數二的絕色。

希望他們都能好好活下去吧。

陷入沉睡的容溪在後半夜忽然覺得很熱。

肩膀、腰窩、甚至是那處…

森林裏潔白的雪蓮花被野風吹的七零八落,花瓣被欺淩的醺紅,直到陽光晃進這片林子,孱弱的花朵上布滿細細的汗珠,微顫的流下清晨的露水。

容溪猛的驚醒,感受到什麽後忽然覺得難堪極了,剛想動彈,就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乾王懷裏!

他剛想動,就聽到一聲悶哼。

“王爺?”

容溪擡頭一看,就對上了乾王那雙漂亮但虛無的眼睛。

乾王嗓音沙啞,帶着輕輕的笑意“王妃,本王的胳膊麻了。”

怎麽,怎麽醒了!!

不是說好的只有每月十五才恢複清醒?

容溪羞的滿臉通紅,他慌張的想起來,卻忽然被霍乾按住肩膀。

“別急,慢些。”

容溪應了聲哎,帶着點羞惱道“王爺,你,你什麽時候……”

他沒說完,霍乾也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霍乾道“是昨夜忽然清醒的。”

那還真是巧。

容溪沒想到自己竟把心裏話說出來,沒想到霍乾笑了下,“本王也沒有想到會忽然清醒,看來是沾了王妃的光。”

容溪忙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日後會越來越好的。”

他想下床,無意間卻看到了什麽,頓時又臊又驚。

霍乾他,他那物怎麽……

霍乾道“勞煩王妃喚下人來給本王梳洗吧。”

容溪啊了一聲,霍乾這個樣子,他又那個樣子,他們如何見人?

見容溪沒動也沒作聲,霍乾似乎意識到什麽,他忽然伸手握住容溪的手。

容溪想掙紮,卻被霍乾輕輕揉捏兩下掌心。

觸電一樣。

“說起來,這也是王妃份內的事。”

容溪吓得要流淚,以他如今的身體,初次怕是會要了他的命。

卻沒想到聽霍乾道“如本王昨夜幫王妃一樣,即可。”

整個乾王府都沒想到霍乾竟然能連續兩天恢複意識。

一時之間,府上都傳,那是京城第一美人王妃帶來的福氣。

阿橋看到自家少爺一天早上都眼眶泛粉,唇色豔紅,還以為自家少爺病了。不過看着翻道德經看的少爺,又沒有氣喘和不适,也就覺得少爺許是認床沒睡好。

磨墨的阿橋忽然道“對了,表少爺派人來說,那個水囊已經還給秦将軍了,還說等秦将軍病好,要請秦将軍用飯。”

容溪翻書的手一愣“秦将軍受傷了?”

阿橋撓撓頭“應該是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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