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岫身子緊繃,雙手懸在半空,額頭都沁出汗珠“容公子,你不要這樣。”

容溪忙放下雙手,往後退了一步,道“對不起林道長,因為從小在道觀長大,我一見你就十分親切,覺得你像極了照顧我長大的師兄,我,我沒有惡意的。”

看着這樣的美人小聲又溫柔的給你道歉,這換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受不住。

腦子裏本就裝了許多和“男後”親密故事的林岫更是不能例外。

林岫垂垂眼,雖然心有芥蒂,但是語氣卻不自覺緩和“有歹人的消息我會通知容公子,您先好生歇着吧。”

随即轉身欲走,卻被容溪拽住了胳膊,他道“有消息還望林道長寫信與我,我實在是太委屈了,必須抓到這個登徒浪子!”

林岫看了看胳膊上那只纖纖白糯的手,只得道好。

等林岫走了,容溪這才松了口氣,吸着氣重新掀開自己衣物,看着被歹人親吻啃咬得通紅的刺青,心下覺得十分憋悶氣憤。

容溪恨恨道“禽獸!”

午後,天氣大晴。

祭祀一過,容溪也随着皇室浩浩湯湯的回宮。

原本他的車馬是最後一輛,那成想還沒出門就被李福全請走了。

容溪心裏煩悶,可還是乖乖的跟着李福全。

二人将要行至崇德帝馬車時,就聽一頂金邊藏藍的轎子傳出一道悠哉的少年聲。

“李公公。”

李福全一愣,随之拜道“奴才參見太子殿下。”

容溪腦海裏忽然想起紅儒館刺殺案時那個調戲他的惡劣少年,他也趕緊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容公子快快請起。”

霍如桢聲音帶着不懷好意的纨绔勁“可別累着容公子,約莫不過兩天,孤也就得給你行郎君禮,喚你後娘了。”

“臣子不敢。”

容溪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爺,按理說只要他一天不成為男後就與霍如桢沒有瓜葛糾紛。

“過去吧,別讓父皇久等。”

李福全做低伏小的應是,緊着帶容溪離開了太子的轎攆。

而等容溪一上了馬車,他就被崇德帝攬腰,握住手“手怎麽這麽涼?”

容溪清咳兩聲,順勢将手抽回,“臣子最近又染了風寒,可不要過了病氣給皇上。”

“你當朕的身體和你一樣?”

崇德帝想起美人祭祀時的飒爽舞姿,微微情動“容兒劍舞得真好,回到宮中,在床上也為朕舞劍如何?”

容溪重咳幾聲,輕輕道好。

崇德帝拍拍容溪的手“祭祀已過,回宮之後朕就要納你為郎君了,容兒可開心?”

“朝臣不會為難皇上嗎?”

崇德帝胡須微動,鷹眼冷漠“那一群老東西,管天管地,朕要納個郎君哪裏需要他們管!”

容溪淡淡一笑,輕輕晃晃崇德帝的手“皇上不要動怒。”

崇德帝看着那晃眼的笑容,眼神深邃,大手也撫上容溪的臉。容溪看着崇德帝逐漸逼近的呼吸,倏爾側頭,眉心微蹙,開始了重重的清咳。

崇德帝被打斷,有些不悅,不過看着美人痛苦的模樣,還是輕輕拍了拍容溪的後背。

“你這身體還真是讓朕頭疼。”

崇德帝神色不耐“你都進宮一個多月,也沒見太醫院給你治好分毫。”随即,崇德帝掀開窗幔“李福全!”

候在一旁的李福全忙應聲“奴才在。”

“傳朕旨意,朕要廣求能療治容公子心疾的良醫,成事者,封萬戶侯,賞千金!”

容溪垂垂眼,悄悄握緊了手掌。

回宮之後,就見着裕慶宮裏又添了許多珍寶玲珑,字畫書籍,玉器珊瑚一箱子一箱子往院子裏擡。更惹人注目的是太醫院入駐了一群民間郎中,成天輪流給容溪把脈,這太醫院簡直成了容溪一個人的專屬。

衆人皆知,裕慶宮這位将要成為真正的主子了。一時之間,還有不少嫔妃郎君來拜訪容溪,不過除了孫美人,其餘人容溪全都拒絕求見。

阿橋見太醫院的人離去,這才左看看右看看,将手中的信封塞到容溪手中。

“這是林道長給少爺的信。”

這幾日容溪與林岫經常通信,一開始是林岫稱自己沒有找到羞辱容溪的歹人,實在羞愧,不過他會繼續追查此事。後來二人就如朋友一樣會慢慢談些道書或者私事,這一來一往,信倒是傳了不少。

至于傳信的人也是林岫找的。

說實話容溪有些失望的,他雖然病弱求生可也不是随便一個登徒浪子就能欺辱的,尤其是歹人臨走時還挑釁的說還會來找他。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個隐患。

不過容溪留住林岫這條線也不單單是為了抓到歹人,他還是想利用宮外的林岫讓自己不能成為崇德帝的郎君。

他私下調查過,馬太後幾乎每月都會去京雲觀求卦問道。如果他能夠利用林岫讓這卦象說點有關他的異象,那是不是就能制止崇德帝?後來,他又轉念一想,崇德帝之所以對他好是因為他的美色,若是馬太後真的膈應他,用威脅到皇家命脈的事情讓崇德帝殺了他,一向殘虐自私的崇德帝會不聽從嗎?

想要讓崇德帝失去對他的興趣,怕是只有暫時毀了這張臉和身體。

而對他愧疚又怕他聲張歹人在道觀的林岫是他如今能利用的唯一武器。

容溪靜下心神,仔細看起來林岫的信。

往日林岫會寫一些自己讀過的道書以及道觀發生的事情,字跡飄逸,書寫工整,而今日的信着實是有些潦草,他對容溪想要傷害自己的臉和身體以避免被皇上納為郎君的事大為震驚,對于容溪讓他尋藥的請求也十分拒絕。

容溪将信輕輕折上,喊“阿橋。”

阿橋走進來,看了看“少爺,您要給林道長回信嗎?”

容溪淡淡道“将信燒了吧,今日沒有回信。”

京雲觀內。

“林師兄,你最近可是身體不适?怎麽感覺魂不守舍?”

林岫捏緊手中的道書,淡淡道“無事。”

一衆弟子離去,徒留林岫一個人坐在靜室裏。

容溪已經數日沒有給他回信了,而他每日勸誡的信也猶如石沉大海。

書信往來間,他也發現容溪和夢中的“男後”除了臉一樣,性格秉性完全是兩個人。容溪精通道學,性情真誠,為人可愛,這些是夢裏那個惡毒殘忍的男後比不了的。

尤其是在聽說容溪不想成為皇上的郎君,希望他能給他求一味古書上記載過能讓人改變面容,拖累身體的藥後。

沒過一會兒,又聽弟子敲響房門“師兄。”

林岫冷聲道“何事?”

“有人給你送信。”

然後弟子就看到他一向冷靜自持的師兄,忽然站起,急道“給我。”

小弟子吓了一跳,送完信就趕緊跑了。

林岫急匆匆打開信,信上卻只有一句沒有寫完的話。

“道長哥哥,此生你我無緣,若有來世……”

林岫将紙重重按在了桌子上。

冊封的前一晚,容溪就“巧合”的病了。

高熱是半夜發起來的,他整個人昏昏欲睡,燒得直流眼淚。最為可怖的是他那張白如新雪的臉上竟然生出了一朵又朵深紅的胎記,看着妖冶又讓人頭皮發麻。

淩晨時分,裕慶宮燈火通明,院子裏站滿了束手無策的太醫。

而崇德帝正面色青灰的看向戰戰兢兢的太醫院院使。

“回皇上,容,容公子這病前所未見,臣,臣……”

崇德帝怒喝“不就是心疾,臉怎麽會毀成那個樣子,怎麽會前所未見!”

太醫院院使頭要垂進地裏“回,回皇上,容公子心疾未愈,又新病入體,這,這實在是不知從何下手,前所未見啊!”

“而,而且……”

崇德帝冷道“而且什麽?”

太醫院院使發抖道“而且臣還發現,容公子不僅無法恢複容顏,他身體也因虧損太大,陰陽失調,怕,怕是不能再人事了。”

崇德帝猛摔杯盞,“治!治不好,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随即便闊步出了裕慶宮,上了轎攆後,沉沉的吐了口氣,良久後,看向一旁的太監道“去宋郎君那。”

留下善後的李福全轉轉眼珠,心下了然崇德帝的心思,這好好的一個絕世大美人變成這副樣子好不夠倒胃口的,這還冊封什麽?

于是他對衆太醫道“爾等不用全守在裕慶宮,留下一兩人即可。”

他看了看面面相觑的太醫,道“有勞張太醫,周太醫留下,其餘大人回去歇着吧。”

這兩位正是太醫院最人微言輕的太醫。

如此衆人也明了這裕慶宮衆星捧月的日子應該是到頭了。

宋郎君複寵以及容溪因病不能冊封的消息在宮中不胫而走,曾經吃了容溪閉門羹的郎君妃嫔都開始幸災樂禍,這還真是世事無常。

一時之間,裕慶宮忽然冷清起來。

其中德喜的态度轉變最大,當着容溪的面道“公子,既然咱們裕慶宮忙得過來,那奴才就回幹爹那去了。”

坐在床上,帶着面紗的容溪,清咳兩聲道“阿橋,給德喜公公拿些銀兩。”

“別,別別。”德喜連連拒絕,撇撇嘴,道“畢竟咱們也算是主仆一場,奴才勸公子還是攢點錢,您宮裏這點銀子給了我怕是都活不過初五。”

阿橋哼了一聲道“成成,那這點銀子我們就不寒碜德喜公公了。”

德喜笑了笑,頗為得意“成,奴才以後怕是會在宋郎君竹亭院當值,公子有事盡管去找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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