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霍如桢握着他的腰往前一帶,發覺這腰竟比紅儒館初見時還要瘦些.
容溪被他這個瘋樣子吓了一跳,眼眶微紅,推搡着他“霍如桢,你無禮!”
“你就不怕我告訴皇上!”
霍如桢薄唇附在容溪耳邊,笑聲纨绔又陰冷“父皇為孤能囚貴妃,貶親子,你算什麽東西?”
容溪清醒的知道,若是在名貴妃被貶之前,崇德帝許是拿他當解悶和觀賞的花瓶,而貴妃斷琴案之後,他則變成一枚棋子。
以前他不知道崇德帝到底何意,現在來看應該全是為了霍如桢。
霍如桢用力掐着那截腰,上瘾了般不願松手,似要将這軟綿綿揉進自己骨血,薄唇剛碰上那脆弱白皙的脖頸上,就聽到容溪帶着哭腔和怒氣的聲音“霍如桢,你若再碰我一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霍如桢停了下來。
容溪不是傻子,仔細想想霍如桢的種種反常,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順勢從束縛中抽出身來,揚手就給霍如桢一個耳光。
霍如桢被猝不及防的打偏了臉,再轉過頭時,雙眸森然,嘴角帶着零星鮮血。
“你打孤?”
“因為你不乖。”
容溪強裝鎮定,粉眸帶着水光,聲音卻帶着誘導和尖刺。
“你太不乖了。”容溪深知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他走近霍如桢,指腹緩慢又輕柔的擦拭他嘴角的血跡,聲音輕輕柔柔的“你不應該醉酒後來我房裏,也不該剛剛強行抱我威脅我。”
霍如桢呼吸加重,擡起手想要抱住面前的人,想到什麽卻懸在空中。
容溪注意到他的動作,眯了眯那雙好看的眼睛“想抱我?”
霍如桢喉結滾動下,猶豫良久,吐出一個字“想。”
這讓容溪更加肯定自己所想,他彎彎眼睛“為什麽想抱我?”
霍如桢沉默一會兒,張嘴就咬住唇邊那只蔥白纖細的手指,細細的啄咬。
容溪吃痛,心道還真是狗崽子。
他猛地抽出手指,看到了霍如桢意猶未盡的留戀神色。
容溪覺得他真瘋,轉過身道“好了,一會兒你父皇要找我,我要回去了。”
卻聽霍如桢稍悶的聲音“孤以後乖還不行嗎?是你處處對孤冷淡,孤給你送了那麽多寶物,你見都不肯見孤,在宮宴上與父皇親親我我挑釁的看着孤,孤怎能不氣!”
容溪睨他一眼,兇道“怎麽,給準小後娘送些禮,還覺得吃虧?”
“亂講!”霍如桢皺眉看他“什麽小後娘不小後娘的,你與父皇無甚關系,可不是孤的後娘!”
容溪氣他“現在不是,以後說不準呢。”
霍如桢眸色一沉,還想說什麽就聽容溪自嘲笑了笑“也是,我已成為你父子二人的盤中棋,有沒有以後還說不準呢。”
“皇上下一步打算做什麽?再囚了哀家?”
馬太後正輕柔的剪理花枝,妝容難得素淨,似大病初愈,身後的婢女端着托盤亦步亦趨。
崇德帝面無表情“母後這是說的什麽話。”
馬太後修剪完最後一盆牡丹,将金剪丢在托盤上,立馬有奴才端着水盆為其淨手。
“哀家年歲已大,沒準在過幾年,就連朝臣的話都聽不清了。”馬太後悠悠道“以後這朝堂皇上就多盡心,不管怎麽說,這大都的天下永遠都是你們霍家的。”
崇德帝不言,臉上并無悅色。
“哀家現在只想在宮中安享晚年,只要有貴妃和如楠偶爾陪哀家說說話就好。”
“如桢也可陪母後說話。”
馬太後擡眼看崇德帝,她臉色漸漸不虞“霍沣,貴妃也算是你的妻子,如楠也是你的兒子,你怎可如此狠心這樣對待他們母子!”
“如桢難道就不是母後的親孫?”崇德帝額上青筋暴起“母後何故三番五次想置其于死地!”
馬太後側頭,冷道“皇上說的話,哀家怎麽聽不懂。”
崇德帝深吸一口氣,沉沉道“母後這些年來處處提防如桢,其實還是怕如桢知道安太子妃的死因,怕如桢對你心有芥蒂,您可知如桢那孩子為人真摯,心地善良,就算有一天他知曉此事,也斷不會怨恨祖母。”
馬太後怎麽會讓頭上懸劍,她道“你說哀家偏心,皇上可否看看自己?你對霍如桢如此,難不成不是因為安太子妃?“
她又冷笑道“倒也難為皇上還記得安太子妃,說起來皇上奪來的前乾王妃模樣體态倒是有幾分像安太子妃。哀家不知,哀家竟生了個情種!”
崇德帝神色微動,複又皺眉不語。
馬太後厲聲“你放任兵權于秦盟,朝堂盡聽左相司馬施,你以為他們就能對你忠心耿耿一輩子?馬氏家族雖說遍結朝廷,可天下錢莊在宿無泱手中,這也不妨是一種制約抗衡!”
崇德帝沉默一會兒,良久道“母後,霍家的土地紮滿馬氏的根,這十多年來,兒子一直寝食難安。”
崇德帝将要走出永壽宮時,就聽到馬太後摔杯之聲“霍沣!你糊塗!”
原本容溪以為崇德帝說建造宮殿只是走個過場,沒想到崇德帝竟然真的大張旗鼓的動工,看着那拔起的樓閣,容溪的心也愈發不安起來。
果不其然,三月初,邊疆就戰事告急,秦大将軍連上三道折子求國庫撥軍銀,奈何國庫餘錢都用來給皇上的“男寵”建造椒房宮,根本挪不出銀子送去邊疆,而隸屬朝廷的天下錢莊也因天高皇帝遠,一聽要銀子就裝傻充愣。
朝堂上下水深火熱,所有矛頭直指容溪。
民間也謠言四起,宮中有一男子,憑借男生女相,霍亂聖心,前因妒謀害貴妃,又怕貴妃報複,用計構陷楠王。最為細思極恐的是其還不是皇上的郎君,也不知此人是懷抱着什麽狼子野心魅惑聖上。
此等流言不絕于耳,就連幾歲小孩都能咿呀罵上幾句。
不久,百姓的怨言就流進宮中,這讓崇德帝極為惱火,不僅大力建造宮殿,将已經病入膏肓的七皇子霍如楠繼續關押,甚至數次帶容溪上朝!
容溪看着烏雲密布的天,低飛的黑燕,心中閃過一個詞,風雨欲來。
他現在的處境和原著雖有很多出入,但大體一致,即使他沒有原文男後那樣殘虐瘋狂,但因為建造勞民傷財的宮殿,害的邊疆戰士死傷無數,這就足以讓他背負罵名。
這本書他看的最後一章前部分還是男後和崇德帝尋歡作樂,後半部分就是秦盟率叛軍沖了進來,男後倉皇逃竄,最後被秦盟一刀斬殺。
那麽他的結局會如男後這般嗎?
原著男後和崇德帝那是一路作死,怎麽瘋怎麽來,而現在,旁人不知,容溪卻清楚,崇德帝的所為有明顯的刻意為之。
結局許是會不一樣。
不過容溪還是不自覺的摸了摸脖子。
“冷?”
崇德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容溪搖頭,輕聲道“不冷。”
“春寒傷人。”崇德帝道“還是要仔細着點。”
容溪将頭依在窗邊,道“聽說民間罵臣子的話已經被傳成歌謠了。”
崇德帝眉頭一皺“誰傳進來的!”
容溪不語,過了會兒,才道“皇上,此事若是得以解決,您要怎麽處置臣子。”
崇德帝放下奏折,看向窗邊颀長纖弱的背影。
容溪低聲道“這半年來,太醫皆言臣子的臉好不了了。”他一頓,“不如皇上,放臣子離開吧。”
“去哪?”
“天下之大,總有容身之處。”
崇德帝冷聲道“過來。”
崇德帝隔着面紗捏住容溪下颌,“你想去找誰?乾王?”
容溪垂着眼睛不語。
崇德帝用了點力氣,下一秒,容溪的眼睛就含了淚。
他聽到崇德帝語氣冰冷“哪都別想去,你就是死也要死在宮中。”
次日,容溪又被崇德帝帶上了朝堂。
面對那一衆殺人的目光容溪已經麻木了,只是對上父親殷切又心疼的眼神時,容溪心中就覺得酸澀不已,沒想到他父子二人竟以這種形式相見。
“皇上!”馬氏朝臣跪地道“七殿下身體本就不好,縱使有錯那也是您的親生兒子,您不能如此狠心!”
又有一位朝臣道“七皇子當朝頂撞聖上,為罪母開脫,目無尊卑,皇上管教兒子,哪裏需要馬大人教!”
馬氏又有一臣道“皇上,名貴妃與皇上年少夫妻,操持六宮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崇德帝沉着臉色一甩玉串,叮咚落了滿地,“放肆!”
“朕不都說七皇子和馬氏的事已無需再議,為何處處上朝都要争論一番!”
朝臣跪了一地“臣惶恐!”
很快,就見一直未開口的馬之壽悠悠站起,然後對上崇德帝的眼睛。
見馬之壽站起,馬氏朝臣和與其交好的大臣也都無诏站起。
左相指着馬之壽道“馬大人!你,你們這是做什麽!無诏起身,可将皇權至于何地!”
馬之壽面無表情,拍了拍手掌,只見瞬間大殿就被破門而入,無數禦林軍沖進大殿。
“你想造反!”
左相目眦欲裂,顫抖道“你,你這個亂臣賊子!”
就在禦林軍沖進來的第一刻,霍如桢已經擋在了崇德帝面前。
“老臣丹心一片,日月可鑒!”馬之壽看着崇德帝,語氣充滿虛僞的勸誡“皇上啊,您聽聽,民間都把您怨成什麽樣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人魅惑聖上!皇上一時因美色當局者迷,作為朝中中流砥柱,我輩必誓以死清君側!”
“來啊,将妖人拿下!”
眼看着有人提刀來捉自己,早就被變故吓得腿軟的容溪連連後退,然而就聽崇德帝怒喝“朕看誰敢!”
“馬之壽,朕到不知你能耐不小,竟将禦林軍統領王志都收到了麾下。”
人群中的王志目光閃躲,握緊了長劍。
崇德帝緩緩從長階走下,霍如桢忙道“父皇!”卻被崇德帝以手擋住,他冷道“馬之壽,一個小小男寵你就用如此陣仗?看着這些人數,你怕不是也想順便将朕和太子清了!”
馬之壽胡須微動,笑了笑“皇上錯怪臣了,臣當然只是想替百姓替皇上除了這妖人,畢竟老臣的女兒和外孫都被其害的病的病,殘的殘,老臣關心則亂,還望皇上見諒。”
“既如此,馬大人就讓禦林軍散了吧。”崇德帝淡聲道“這人現在就交給你,你想怎麽洩憤就怎麽洩憤,如何?”
容溪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崇德帝。
馬之壽聞言,面露兇色,他抽過旁人的佩劍直直朝容溪走去。
然而也是在這時,馬之壽忽然扭轉方向,一劍劈向崇德帝,崇德帝躲閃不及,手臂當即滲透大片血跡。
馬之壽蒼老的臉上全是對權力的欲|望,高喊“給我殺了霍沣霍如桢!”
“保護皇上!”
大殿當即一片混亂,厮殺無數。
霍如桢一邊抗敵一邊将受傷的崇德帝護在身後,餘光中他看到一把長劍直直朝慌亂逃竄的容溪刺去。
霍如桢急道“容溪!”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三枚箭羽直中叛軍眉心。
而容溪也落在了來人懷裏。
容溪再次聞到那股熟悉的血腥味,也聽到熟悉低沉的聲音。
“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