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晚間的時候, 崇德帝又來到裕慶宮。

容溪連忙行禮,卻被崇德帝扶住,他攬着容溪的肩膀坐下, 道“身?子可好了?”

容溪垂垂眼, 輕聲道“好了。”

又道“聽?聞皇上不眠不休的照顧臣子兩夜,臣子何德何能能受皇上如此恩德。”

“朕怎麽敢不守着你?”崇德帝笑了下, 晃了晃手中的玉串子“狩獵前?夕你病了,朕就幾日沒去看你,宮中便有人借此苛待你, 而你也冷着朕,你說,這次朕怎可不顧着你?”

容溪并無動容,只是低眉順眼道“臣子謝皇上眷顧。”

“容兒,你覺得太?子如何?”

容溪心弦一顫, 仔細着措辭道“因着皇上厚待, 臣子有幸見過太?子幾次, 覺得太?子龍章鳳姿, 為人十分和善。”

崇德帝卻悠悠道“朕與你說過,朕憐惜他年幼喪母,對他一向?寬厚縱容。”他話又一頓, 鷹眸直直看着容溪低垂的眉眼“只是朕如今覺得太?子和朕越來越像了。”

容溪斟酌着回答“臣子倒覺得此事是好事,畢竟如果?太?子越來越像皇上, 那麽日後肯定也如皇上一樣?勤政愛民,是一位治世明君。”

崇德帝哈哈大笑幾聲,“容兒啊, 容兒啊,一樣?的話在你嘴裏朕就覺得分外好聽?, 你說是不是朕太?心儀你了?”

容溪也附和着淺淺一笑“臣子說得是實話,可不是奉承話。”

崇德帝看向?一旁的李福全,“将畫像拿上來。”

很快地,李福全就從旁邊內侍手上接過托盤,送到容溪面前?。

崇德帝道“太?子眼挑,那日與他說的溫家女?他嫌棄人家過于瘦弱,這左相又推出來許多世家女?子,朕挑的眼花了,容兒你幫朕挑選一二。”

“臣子挑?”容溪還?真騎虎難下,就霍如桢那狼崽子要是知?道他的太?子妃是由他挑的,怕是會一鼓作氣踏平裕慶宮。

崇德帝笑着,但?話音卻十分不容拒絕“挑吧。”

容溪只得笑笑道好。

他翻了翻畫像,覺得這些世家女?子個?個?都豐腴貌美,一時之?間他竟然?也挑不出來,又翻了幾張,竟然?看到一張男子的畫像。

崇德帝發現他目光有所停留,道“這是誰家的小姐?”

容溪聞言将畫像呈上,小聲道“是柳禦史家的次子。”

“男子?”崇德帝将畫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容溪,道“朕看此男子眉眼有些肖像于你。”

容溪低頭?笑笑,心下卻覺得懷疑,崇德帝當真不知?道這張混入太?子妃畫像中的男子圖嗎?

“男子雖然?不能做太?子妃,但?可以做個?側室郎君。”

崇德帝将此畫像遞給?李福全“這是容公?子給?太?子選的側室郎君,留下吧。”

李福全連連應是。

容溪卻覺得中了崇德帝的圈套,他捏緊掌心,溫柔道“皇上讓臣子再好好選一選吧,臣子連太?子殿下喜歡不喜歡男子都不知?道,就這麽草率選了,對太?子不好對柳公?子也不好。”

“無妨。”崇德帝話裏仍有笑意,只留下一句“容兒放心,知?子莫若父,朕知?道太?子定會喜歡這個?柳公?子。”

容溪僵硬笑笑,心裏知?道宮變之?時,霍如桢喊他的那一聲,定是引起了崇德帝的懷疑。崇德帝知?道太?子觊觎他,不但?不會苛責,甚至會找一個?與他貌似的人來“哄”太?子,可見太?子在崇德帝心中有多重要。

此事過後,他心裏一直都很不安,他生怕霍如桢又發瘋了似的來找他,到時候事情鬧大還?是他遭受滅頂之?災。容溪開始想自己的出路,雖然?此次宮變崇德帝沒有身?死,但?是他如今已經深知?原著的不可變性,所以崇德帝也注定會給?秦盟讓路而走上滅亡的道路。

他一直知?道私自出逃定是行不通的,若是惹怒了崇德帝,他的整個?家族怕是都會遭殃,那麽他要等到秦盟站在權力?的巅峰的那刻,然?後憑借如今和秦盟還?算友好的關系,讓其放他出宮嗎?

如今看來,他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又過幾日,容溪收到了霍如桢的請帖。

東宮的小太?監喜笑着道“太?子殿下邀公?子一賞皇上贈予的百年珊瑚塔。”他又補了幾句“太?子殿下說了,此次賞玉宴邀請了許多世家子弟,朝中貴臣,公?子不必擔心。”

這就是不容拒絕的意思了。

容溪只得收下請帖,并告訴小太?監他會準時赴宴。

容溪帶着阿橋掐着點到了東宮,很快就有內侍來迎,沒走幾步,就看到那座珊瑚塔被端端正正的擺放在庭院,還?繞着絲絲縷縷的金線,更顯奢華貴重。

入了正殿,容溪就發現除了太?子,已經來了不少世家公?子,一個?個?皆是年輕面孔。

他這次赴宴特意穿的灰撲袍子,臉上的面紗也特意選了深色,所以一進來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內侍将他引到最末尾的位置就離去了。

阿橋四處望了望,小聲附容溪耳邊道“少爺,憑您和太?子的關系怎麽也要坐在最前?面那位置呀,怎麽在最後呢?”

阿橋頭?腦簡單,只知?道太?子經常給?容溪送禮,那與他家少爺肯定是相交甚好。

容溪搖搖頭?,随意擺了一下銀箸,道“這裏不錯,清淨。”

過了片刻,就聽?到腳步聲從外殿傳來,容溪順着聲音望去,看到了與霍如桢并肩而來的秦盟。

容溪不自覺的捏緊了筷子,微微低下了頭?。

二人落了座,就聽?到霍如桢朗朗笑聲“孤從父皇那得來一件百年珊瑚塔,特設宴請大家同來觀賞。”

衆人皆舉杯“謝太?子殿下。”

容溪也學着大家舉杯,不過別人是飲盡,他則是嘴唇輕碰下杯盞。

酒過三巡後,就聽?霍如桢道“孤今日要感謝一個?人。”

容溪暗道不妙,果?然?就見着搖搖晃晃的霍如桢提着酒壺來到他面前?。

衆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席位最靠後身?份最低微的人身?上。

“容公?子,孤要敬你幾杯。”

容溪擡眼看他,看到一雙類其父一樣?的鷹眼,不過這雙眼略圓,還?有着極其複雜的情緒和紅絲。

“容公?子親自為孤選了一位郎君。”霍如桢笑意不及眼底,冷冷道“最有意思的是這位柳公?子,不論是身?姿還?是眉宇都有幾分容公?子的模樣?,孤想問一問容公?子,你是何意?”

面對霍如桢的咄咄逼人,容溪根本無力?招架,他只淡淡道“我沒有何意。”

霍如桢咬咬牙,他深吸一口氣,連道三個?好,急躁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淅淅瀝瀝的灑了不少,皆濺落在容溪身?上。

“來,容公?子孤敬你。”說着霍如桢飲光一杯酒,用空杯對着容溪,示意他喝。

容溪沉默的看了看桌上的酒杯,起身?端起後遙遙一敬,苦澀的酒水剛沖進口腔,他的手就被牢牢攥住。

他側目一看,看到了一身?玄衣的秦盟。

秦盟面無表情的從他手上奪過酒杯,一飲而盡,又從端起桌子上的酒盞,連倒兩杯,皆連飲下。

霍如桢笑得很難看,“秦将軍,你這又是何意?”

容溪也震驚的看着秦盟,他,他知?道秦盟酒量不好的。

“這個?病秧子一杯酒下肚,不說死也能損了半條命。”秦盟臉色如常,不見酒意,只淡淡道“本将軍欠此人一條命,不如殿下就助我從此與這人再無瓜葛。”

霍如桢在二人之?間看個?來回,順手脫落手裏的酒盞,玩味笑道“好,孤就賣将軍這個?人情。”

秦盟道“謝殿下。”

說着也沒看容溪一眼,便徑自回了自己的席面,繼續面色沉着的與鄰桌的總兵談論戰事部署。

容溪和霍如桢對視一會兒,霍如桢就敗下陣來,他用隐忍、旁人又聽?不到的聲音咬牙道“容溪,你明知?我心,你怎可這樣?對我!”

容溪笑了下,漂亮的眉眼彎出柔美的弧度 ,他亦輕聲但?冷淡道“你不會不知?道這一切是誰授意的。”

霍如桢頓了下,咬牙道“可你也不應……”

“你想殺了我。”容溪看了眼桌上散落的酒杯,一字一頓“以後,你休想再碰我一根毫毛。”

霍如桢低聲怒道“你敢!”

容溪卻向?後退一步,恭敬行禮道“太?子殿下,臣子告退。”

話落,容溪也不顧霍如桢的反應,轉身?就走出正殿。

看着容溪的漸漸遠去的背影,霍如桢終于忍不住怒火,一腳踢翻容溪剛剛坐過的桌子,吼道“都給?孤滾!”

一旁的老內侍見狀,趕緊命人攙扶着霍如桢,又向?衆人作揖道“太?子殿下醉了,各位大人先行離去吧。”

衆人散去,席間和秦盟相談甚歡的總兵邊走邊和秦盟道“秦将軍你酒量見長啊,今日飲了平常的幾倍,竟然?還?面不改色。”

秦盟眼神清明,淡聲道“尚可。”

二人在東宮門口拜別,秦盟就看到容溪身?邊的小仆從正向?他招手。

阿橋走近秦盟,小聲道“秦将軍,我家少爺說裕慶宮已經煮好了解酒湯,想讓你過去喝。”

秦盟眼中似有掙紮,剛要拒絕,就聽?阿橋道“是我家少爺親手煮的,将軍去喝一碗再回府吧。”

秦盟沉默一會兒,道“帶路。”

秦盟來到的時候,容溪剛從小廚房出來,他上下打量一眼秦盟,發現他臉上不見醉意,道“湯剛煮上,還?需要一會兒,将軍來屋裏等一會吧。”

秦盟點了點頭?,随容溪進了屋。

容溪看了看秦盟道“秦将軍,謝謝你,今日你又救我一回。”

秦盟黝黑的眼珠緩慢的動了一下,複又沉沉的看着容溪,并不說話。

容溪在秦盟面前?揮揮手,“秦将軍?你可還?好?”

連說幾遍,才見秦盟皺着眉頭?颔首,“尚可。”

容溪知?道秦盟這是真醉了,于是起身?道“将軍稍等,我去看看湯煮的如何?”

那成想還?沒走兩步,就被秦盟扯住手。

容溪想掙紮卻根本掙不動那鐵一樣?的手臂,他輕聲道“秦将軍,先放手,我要去看看……”

話沒說完,他就被喘|息聲很重的秦盟攔腰扛在肩上,然?後走向?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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