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死牢
紋銀兩千兩,在當下可是一筆巨款。
這個數是燕韶南定的,确保叫甄老大覺着肉疼。這些日子他從芊塵手裏拿到的總共也只有一千五六百兩銀票。
果然甄老大異常生氣地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櫻兒冷笑:“不見得吧,不是有了搖錢樹,你來津昌做什麽?”
“你!”甄老大惡狠狠盯着她,停了許久才咬牙慢騰騰地道:“瘋瘋癫癫,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也罷,好歹和昌公公相識一場,他快不行了我也很難過,這錢袋裏是五百兩的銀票,你想要就要,不要就拉倒,奉勸你适可而止,甄某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輩。”
這等反應到在預計之中,櫻兒目光猶疑了一下,拿起錢袋打開看了看,裏面果然是幾張銀票。
她歪頭想了想,盯住甄老大的眼睛,手裏一上一下抛着那錢袋:“那先這樣吧,多謝大叔你慷慨解囊。”說完了不等甄老大再說話,沖同伴努了努嘴,扭身出了房間。
文青楓派來的顯然也曾是江湖中人,出門之後沖櫻兒比了個大拇指,示意她做得好。
櫻兒以手輕輕拍了拍前胸,這會兒才覺出兩腿發軟,後背全是冷汗。
兩人回去向燕韶南複命,蔣雙崖則留下來親自盯着那甄老大。
果然未過多久,甄老大換了身裝束出來,看看四周無人跟蹤,往郭濤的府邸而去,明顯是和芊塵接頭去了。
燕韶南細細向櫻兒問過了兩人的對話以及甄老大的反應,将櫻兒誇了一番,叫她這兩天就在文家好生呆着,哪兒也別去,不要暴露了行藏。
私下裏,她同崔繹道:“姓甄的戒心太強,櫻兒已經拿咱們掌握到的訊息點了他好幾次,他依舊是半信半疑,半點有用的都沒吐露,看來只能寄希望于他和芊塵見面時,蔣老能有機會偷聽到一二了。”
但到了下午,蔣雙崖回來,帶回一個叫燕韶南失望的消息,甄老大和芊塵這次見面是在郭府裏,蔣雙崖沒能混得進去,無法得知兩人都說了些什麽。
崔繹安慰她:“不急,還有機會。”
“對,晚上探監看看那栾仙師怎麽說。”
燕韶南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簡單吃了點東西,照舊換上男裝,帶上蔣雙崖和雷捕頭去找盧經歷。
盧經歷已然都安排好了,考慮到栾仙師在牢裏飽受折磨,已是又瞎又啞,還特意準備了紙和炭筆。
邺州的提刑按察司大牢位于衙門西南角,有單獨的院落,四周是厚土高牆,黑色大門兩旁立着狴犴,衙門裏的差役輪班值守。
盧經歷提前同當值的頭頭打過招呼了,他上前叫開門,對方只是掃了一眼,沒問他怎麽帶了三個生面孔,只笑着提醒道:“盧大人自己看着點時間,我們這班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該下值了。”叫手下放行。
盧經歷道了謝,帶着三人進去。
裏面是狹長的過道,盧經歷匆匆前行,并不給三人介紹哪是外監,哪邊是女監,牢頭和獄卒們都住在何處。
燕韶南猜測栾仙師身為一個會妖法的死囚必是單獨關押。
她看看四下無人,悄聲問道:“剛才那些當差的知道咱們要見誰麽?”
盧經歷亦小聲回答:“經常有人收了好處,帶囚犯親屬進來探監,他們都習以為常了,說太多反而無益。姓栾的還有專門的牢頭盯着,那一關才麻煩。”
過道走到頭,往東一拐,前面是幾間單獨的監房,沒有窗戶,看上去像是低矮的窯洞,人在其中,真如井底之蛙。
牢頭是個大胖子,聽到動靜提着燈由屋裏出來,見到盧經歷連忙将滿是油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很是意外地打招呼:“盧大人,您怎麽來了?”
盧經歷神色和藹,面帶笑容:“你這吃着晚飯呢,正好,我帶他們進來看個犯人,順便拐過來瞧瞧,給你帶了壇好酒。”說完将從家裏帶來的一小壇酒遞給了胖子。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總叫盧大人破費。”那胖牢頭作勢推辭兩下,接在了手中,眉開眼笑,“衙門裏這麽多大人,就您最是仗義,老是想着我們這些幹活的。”
盧經歷拍拍他肩膀:“知道你好這口,不過還是要适量,這酒後勁不小,別喝多了。”
“您放心!”胖牢頭抱着酒壇子,站在那裏,目送他們一行離開。
盧經歷小聲道:“此人嗜酒,咱們轉上一刻鐘回來,他必醉不可。”
燕韶南會意,跟在盧經歷身後,直到走出胖牢頭視線,聽見他哼着小曲回屋去了,方才站定:“這人是郭濤那邊的吧,我們給盧大人添麻煩了,叫您如此費心。”
盧經歷不以為意:“我平時在他們這些人身上花錢花工夫,不就是為了這種時候麽,其實真叫郭濤發現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這衙門始終是按察使大人說了算,但既然你說最好不要驚動對方,只能出此伎倆。”
蔣老爺子贊了一句:“盧大人實是未雨綢缪。”
燕韶南連連點頭,越大的衙門裏頭生存越是不易,幸好她爹是一縣之尊,不用把精力都虛耗在這上面。
幾人站着聊了一會兒天,盧經歷道:“時間差不多了。”
“我去瞧瞧。”蔣老爺子親自出馬,施展輕功踩點去了。
停了一會兒,他在前方沖幾人招了招手,手裏一長串鑰匙“嘩啷啷”作響。
“成了!”韶南連忙迎過去。
這種場合對蔣雙崖是小意思,他十分放松,笑道:“一只燒雞吃了大半,酒還有不少,那胖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呼嚕打得山響,酒裏不是加了料吧?”
“那到沒有,就是勁兒大。”
“那回頭你再弄點兒,給老頭子也嘗嘗。”
說笑間盧經歷找着了關栾仙師那間屋的牢門鑰匙。雷捕頭殷勤地上前開了門,閃至一旁幫衆人掌着燈照明,蔣雙崖怕有危險,當先彎腰進屋。
死牢裏漆黑陰冷,一股混雜着屎尿以及血腥味的惡臭撲面而來,差點兒把老爺子給頂出去。
他咒罵了一聲,一手捂住口鼻,接過油燈,等眼睛适應了些,舉高了往深處看。
後面燕韶南已經心急地跟了進來。
就見昏黃的燈光下,有一個人披頭散發,戴着沉重的木枷席地而坐,手腳都被鎖鏈扣住,另有兩道長長的鐵索穿過了後背,固定于牆上。
此人衣衫褴褛,渾身散發着臭氣,頭發胡子全都打結,上面還粘了許多稻草。
若非知道他身份,實難想象這個垂垂等死的囚犯就是當初自命不凡,往來都是達官貴人的栾仙師。
他雖然眼瞎口啞,耳朵顯然還能聽到聲音,側了側頭,對準幾人方向,嘴裏“啊啊”幾聲,詢問之意很明顯。
“栾仙師。”盧經歷開口,“我們背着郭濤郭大人來瞧瞧你。京裏有貴人一直對仙師的本事念念不忘,可你竟會受人暗害,落得這般慘法,實在叫人失望。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這是提前商量好了的說辭,務必令栾仙師從一開始就燃起希望,且不敢胡吹法螺。
果然他話一說完,栾仙師便作勢要爬向幾人,剛一動彈即被鐵鏈子束縛住,拽得那鏈子嘩啷啷作響,叫人聽着就替他疼。
他揚起臉來,兩個空洞的窟窿對着盧經歷,“呃呃”連聲,滿是血污的臉上淚水蜿蜒而下。
蔣雙崖之前在京裏,因為小公爺父親的關系常與方士們打交道,明知十個方士九個騙,見到姓栾的這樣,仍忍不住心生恻隐。
燕韶南沒想到老爺子心這麽軟。
姓栾的雖然未參與殺死馮全,可他到處坑蒙拐騙,這輩子不知做了多少缺德事,落到這般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若非查清案情需要,她才不會管這老騙子死活。
這時候雷捕頭已經将預先準備好的紙和筆塞到栾仙師手中,盧經歷道:“好了,你冷靜些,會寫字麽,把要說的話寫到紙上,馮全到底是誰殺的,打雷下雨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寫清楚了,只有抓住真兇,證實你是冤枉的,才能放你出去。”
栾仙師手抖個不停。
衆人等待他恢複力氣,寫下有價值的東西。
黑牢裏安靜下來,只聞鐵鏈子輕輕響個不停。
終于他摸索着寫了幾個字,急切之下用力過大,将紙戳了個洞。
雷捕頭正待給他換一張,蔣雙崖突然一個箭步出了黑牢,眨眼的工夫又返回來,壓低聲音焦急地提醒衆人:“有人來了。我剛才出去看了下,似是奔着咱們這裏來的。”
“多少人?”
“一隊,有六七個。”
諸人一齊看向盧經歷,燕韶南抱緊了懷中的古琴:若這些人真是沖着栾仙師來的,正好就将他們堵在牢裏了。她若來硬的,憑着三首琴曲自然也能沖得出去,可如此一來,豈不是就暴露了?
盧經歷也大感意外,暗呼倒黴,誰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探監?
他上前奪過栾仙師手裏的紙筆,匆匆道:“咱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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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這個單元還有三章,明天我會一起發出來。然後閉關到周四。說了這次在文下不提成績,怕影響大家看文的心情,我自己現在有點過于在意這個事情了,畢竟大家都說文好可破一切,破不了別找理由,只一個原因。周一到周三不再打開晉江,調整一下心态,力争寫好下個案子。
新的留言等我周四回來一起看吧。
提前祝可愛的讀者們中秋快樂,家庭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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