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徹底傷害
孟遇想起了那次發病,精神極度混亂,她不能和人溝通,看見所有會移動的東西都會害怕,像個瘋子一樣把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扔在地上,一會兒又想鮮蝦一樣不得不抱緊身體才能感覺到安全。
從裏面鎖了病床門,章廣裴破門而入的時候她的血流滿了床底。
半個手臂全是血的女孩竟然笑着,她說:章醫生,我好想看見宋故了。
章廣裴當時的震撼讓他沒有聽清女孩說的是好像還是好想,只是覺得可凄。
花樣年華的女孩因為一個心理疾病不得不困囿着自己,本該在外面自由自在蹦跳的兔子被迫鑽進籠子裏,親手帶上束縛着自己的鎖鏈。
眼睛幹澀的厲害,孟遇把臉貼在宋故的手背上,眼睛毫無焦距,只是一團濃墨般的黑,安安靜靜的發着呆。
天還沒亮完孟遇就出來了了,不料在一樓臺階上遇到來看宋故的樂章。
“孟遇?”
樂章先是詫異,又猜測的高聲問道:“你去看宋故了?”
孟遇點頭,不想多在這停留,側身就要過去。
左右都是要在他們的世界裏消失的,現在在說什麽好像都沒什麽意義了。
“孟遇,你也看到了,宋故自從你走之後一直都是這個狀态,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但是你要是還有良心,你就放過宋故吧,你和他說說,就算是分手,也要讓他死個明白,看在你們多少在一起過那麽多天的份上,再加上我求你,你就高擡貴手,你就和宋故把分手說清楚叫他哪來的哪涼快去,叫他別打擾你的生活,你叫他滾阿別再來騷擾你,和他說他要還是個男人就別因為一點情情愛愛的像一灘爛泥一樣卑微,宋故他這個人啊,要面子驕傲,你傷他自尊心越狠,他就越不會去找你,心裏也就越不會再想你,時間長了,說不定就忘了。”
樂章不知道為什麽好好談着戀愛的兩人孟遇忽然就離開,而且不打招呼,活生生的得到過就把人甩了的渣女。
他是宋故的朋友,樂章自問,這個時候沒有打過去已經很冷靜了。
“你放心,我會好好和宋故分手的。”
孟遇說着越過他,扶着欄杆慢慢的下臺階。
“孟遇,你,你是不是過的不太好?”
樂章用一種她誰是都有可能倒下的眼神看着她,實在是因為女孩現在的狀态看起來真的很不好。
比之前瘦了很多,多是一股病态的瘦,和人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的微低着頭,眼神很淡漠滄桑,感覺說不上來,就很疏離陌生。
這不像是樂章認識的孟遇。
“沒有,過得很好,沒有過的不好。”
她說着還要走,樂章面上焦急,口中就喊了出來:“孟遇,宋故他為你死過一回!”
女孩握着欄杆的指尖一滑,小拇指被擠壓的變紅。
頓了兩秒鐘,孟遇緩了緩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冷靜自持。
“哦,我知道了,我會和他說的。”
剩下樂章一臉懵,繼而氣極,就這?你知道了?那是沒死成,你就這個表情?
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最狠不過女人!
想起和自己吵架冷戰了很多天都沒有主動聯系他的姜橙,樂章更是煩躁。
都一個樣!
……
那是離開的第三個月,孟遇如高瑞寧所願參演了她策劃的短片,好評如潮,相應的,網絡暴力也随着而來。
但是高瑞寧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而來開導過孟遇。
到了秦城,真的就像孟遇來之前所期待的那樣,高瑞寧真的就是利用她,在第一天出面安排好了她的住宿問題,那之後高瑞寧從來沒有再主動出現過。
除了工作上的交流之外,高瑞寧好像格外的忙,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的那種忙,孟遇主動來找過她一回,但是卻被告知需要提前預約。
所以在鋪天蓋地的網絡暴力降臨到孟遇身上的時候她撐不住了。
哪怕之前見過一次宋故,但對于多年的瘾君子來說,一次毒品的舒緩不過是杯水車薪。
孟遇艱難的拿出手機,手指顫抖地按下那串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的號碼。
她無數次的在手機上按下過,可是以前都沒敢打通,可是這一次太痛了,孟遇覺得自己好像能被疼死。
不過響了兩聲,電話那頭瞬間被接通,是沙啞但是很激動的宋故的聲音,“孟遇?孟遇是你嗎?孟遇!”
宋故這些時候手機從來不敢關機沒電,響鈴二十四小時開着,夜裏也不敢睡得太沉,有時候一道小小的騷擾信息也能驚醒淺眠的青年。
他所做的一切,為的是能夠第一時間接到孟遇的電話,為的是能夠收到女孩的聯系。
他一直在等她。
而現在他等到了。
“宋故…”
“孟遇!是你,你在哪?你為什麽一聲不說就離開,為什麽要離開我,我做錯什麽了,你回來好不好,你怎麽一直不說話,孟遇,孟遇你說話!”
“孟遇,玉玉,我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做錯了你回來好不好?你離開了那麽久我真的很想你,孟遇,我求你回來吧,我離不開你的……”
宋故一句比一句卑微的話傳過來,連指責都沒有過渡的,從驚喜一霎那向哀求期盼轉變。
那頭的孟遇躺在白色的病床裏,牙齒緊緊咬着右手手背,露出的手腕上還有鐵鏈勒痕的青紫,在病床欄杆上,吊着的是冰冷的鐵鏈。
這是孟遇平常躁郁症發作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章廣裴不得已使用的方法。
“孟遇…你在哪啊?你在幹什麽阿?玉玉,我求你回來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我一定滿足你,我什麽都答應你,孟遇,你對我真的很重要,孟遇,我真的喜歡慘了你……”
孟遇,我愛你……
更深的告白宋故沒敢說出口,怕說出來了就把孟遇給吓跑了,他不想把自己的喜歡變成孟遇的負擔,只能用深刻的喜歡來掩蓋住自己非常的愛。
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地痛出聲,孟遇硬了硬聲線,從喉間極為冷漠的呵了一聲。
“那你的喜歡還挺廉價的。”
宋故似是聽不到她的諷刺一樣,她的話剛落又急急的說話,“孟遇,一廂情願的喜歡是廉價的,但是我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所以我知道在你這裏我的感情一點都不廉價……”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宋故,上c的滋味挺好受的。”
“…你說,什麽?”
這樣的問話似乎是戳中了孟遇的笑穴,那頭女孩自顧自地大笑了許久,接着是嘲笑的語調。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幹什麽嗎?我在幹,成年了之後成年人可以幹的那種事。我現在欲望還沒退下去,要不我給你叫兩聲,你聽聽?哈哈呵……”
“孟遇你糊塗了吧!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你是不是還在夢裏說的是夢話沒過腦子,你現在沒清醒,你說的話不可信,你一直都在說胡話……”
“阿-”孟遇的一聲驚呼,又短又低,往那方面引申的時候倒是聽不出是不是歡好到了那個階段時候的悶哼。
宋故開門的動作一滞,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呆愣着。
孟遇的話還沒完,軟了的語調真的像是歡好之後的嬌嗔:“宋故,你還想聽嗎?我可以繼續叫給你聽。”
宋故甚至都不敢想象此時此刻在做那種事情的孟遇臉上會是什麽表情,是愉悅滿足,還是歡心承受?還有那個人,是上次打電話來的自稱她男朋友的那人嗎?
手上的鑰匙掉下來,砸到青色的地板上。
那端似是耐心耗盡了一樣,倏地按了挂斷,宋故手機也從手上滑下來,直直的砸向地面,手機屏幕瞬間被摔得多了好幾道痕跡,就像是又一次被傷之後再一次枯裂的心。
卻又被人好不珍惜的扔到地上,像是終于擺脫了垃圾一樣的諷刺。
被挂斷的電話是孟遇堅持不住了,心裏的壓抑和身體上的疼痛嚴重摧垮着她的脊梁,逼得她不得不卑微,心裏一遍一遍的求饒,可是毫無作用。
眼淚一連串的流下,還是要咬着被子才能不至于傷害自己,眼睛瞪得死大,恐懼不甘心怨恨全都充斥着那雙忍痛的眸子。
一身白大褂的章廣裴看得不忍,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精英專業樣,同情和理性同時出現在那張正經成熟的臉上,薄唇輕輕合着。
“孟遇,硬抗會痛死的,你非得要挑戰人類的極限嗎?”
“哼……”
女孩骨節發着死白,手指死死的握着欄杆,眼睛通紅的浮腫着,卻又因為疼痛蜷縮着身子,不能很快的接上他的話。
“孟遇,我給你一劑安定。”
“不,我要好,我必須要好……”只有好了才能去找宋故,她現在已經反抗高瑞寧了,她對高瑞寧已經沒了利用的價值,她可以去找宋故了,等到熬過這些折磨人的心理疾病,她就可以幹幹淨淨的去找她喜歡的人。
只要病好了就好了,只要忍得過這疼死的疼痛就好了。
“孟遇!”
女孩思緒倏地消失,是她昏死了過去。
那是十一月的冬季,剛才問到她在哪裏的宋故急忙跑出去,還沒有到開門的時候,就被對方叫住了步子。
纖瘦的青年裏面只有一件白色的純棉長袖,直到挂斷了電話他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寒風像是觀察了大半夜忽地找到了突破口一樣,洩洪似的争先恐後湧進來,毫無感情的略過青年的臉頰、胳膊、小腹,然後帶來無窮無盡的寒意。
可是宋故此刻感覺不到冷。
绻縮的蹲下來,宋故迷惘的看着前面的門檻,這一刻他連踏出去的勇氣都沒有,宋故的勇氣都來源于孟遇,現在是孟遇親手拿走了他對待感情的勇氣,他就像一個被抛棄的幼崽,等死或者割舍勇氣,自己開辟出一條生路。
第二天宋故是被去上班的鄰居發現的,送去醫院的時候直接進了手術室,原因重度高燒,送到的時候還在昏迷中抽搐,情況很不客觀。
一場大病之後宋故好像被打通了命脈一樣,不再抽煙喝酒,按時吃藥,謹遵醫囑,活脫脫的乖病人。
醫生說出可以出院那天樂章卻在病房裏沒有看到宋故,以為他又要做什麽傻事時,護士來告訴他七號床病人在天臺。
這句話讓本來就擔心的樂章更剩下害怕了,一口氣提着奔上去,樂章手機屏幕上就差一點就能夠博通報警電話。
在離欄杆很遠的凳子上看到安靜坐着的人,樂章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裏。
“宋故,你在這幹什麽?醫生讓我叫你回去,說是還有什麽檢查沒有做。”
坐着的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打斷拆穿他顯而易見的謊話。
他也知道樂章是在擔心他從這裏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一場發燒下來,兩次無限地靠近死亡邊緣,宋故真的想通了。
孟遇是真的不要他了,他在這就算是死了,孟遇聽到了消息說不定還會高興以後沒有人來騷擾她的生活了,所以,他又憑什麽死呢?
“樂章,我訂了下午去秦城的票,你還有別的事嗎?我們一起回去。”
“你要回去?”
知道他為什麽詫異,青年呵笑了一聲。
“對啊,人家拍拍屁股走了,我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追憶那些無用的過去吧,卑微的像條狗。”
那不是我。
宋故對自己唯一喜歡過的女孩露出過很多次的卑微與祈求,既然沒用,就不能用一直沉湎于過去,他該過得很好,說不定等到之後兩個人再次遇見的時候,他能夠一點一點的把過去丢掉的尊嚴撿起來。
樂章見他已經做好了打算的樣子,咽下了在他家門前見過孟遇的話。
這樣就很好,宋故不再想有關于孟遇的事,就這樣過着沒有孟遇的生活,這就很好了,還是不說那些讓他傷心的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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