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桂西巧遇

宋故嫌棄老是遇見孟遇,正好拍攝取景地出了事故需要重建,就暫停了拍攝任務,他獨自一人去了西邊。

夏末還是熱的季節,西邊臨海,宋故就想去避避暑,沒有目的地,一路向西而行,停在哪裏全靠眼緣。

搭着一排大棚的馬路邊,是帶着遮陽帽的孟遇和同果園的康諾在擺攤。

五月份的菠蘿桑葚到了收獲的季節,小木桌上有序的擺了幾排,都是今天剛從果樹上摘下來的,水果的香襯着鮮亮的顏色,不免引人腳步。

一個polo衫的中年男人走到攤位前,先是挑揀了一番,繼而問:“都怎麽賣的?多少錢?”

孟遇停下扇子,說:“菠蘿八塊一斤,桑葚十三一斤,菠蘿削皮,不含手工費,大叔,這都是今天從樹上摘的新鮮保證。”

康諾戴上削菠蘿的厚手套,準備幹活。

見那人還是猶豫不決,開口說:“大叔,我們這是最便宜的一家了,保證您不會吃虧,我們身後就是果園這些都是今天剛摘的,保證新鮮,薄利多銷,包您買了給您削皮,您來個?”

迎上康諾銷售的笑臉,那大叔頗帶着些不情願的說:“那,給我那一個,挑好的啊,爛的壞的我不要。”

“好嘞,您瞧好吧,保證給您挑一個頂好的。”

康諾拿了一個,問了那人才開始動刀。

不料還沒下幾刀那人就嚷嚷了起來,“欸,我這菠蘿你給我少削點果肉,你給我削那麽多你收了錢,消掉的是花錢買的肉和皮,不是我吃虧嗎?”

康諾無奈,停下動作道:“大叔,菠蘿皮連着肉,誰能做到只削那一點皮?反正我是做不到,要不您拿走,您回家自己銷,看您能多不削掉果肉?”

那人聽了頓時生氣,“是你們說的給我削皮,怎麽,我提點意見都不行嗎?”他說着還要指指點點,煞是兇極了的模樣。

孟遇站起來擋在康諾前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口中說着好話,“這位大叔,您別着急,我們給您削薄一點,還請您在旁邊等一等,馬上給您削好。”

“為什麽還要我等一等?你們的服務怎麽這麽慢,真是掃興,一開始說那麽好,早知道就……阿!救命!”

男人還在激昂陳詞間,一輛黑色的轎車速度很快的駛來,在那中年男人的呆滞下,直沖沖的對着他行過來,不過一拳的距離那轎車才倏地剎車停下。

中年男人被吓得完全呆愣下來,回過神之後腿軟的甚至支撐不了身體正常的行走。

主駕駛的宋故降下車窗,貌若不知道的問:“請問你買完了嗎?我在後面還排着隊呢?”

“阿,買完了,買完了。”

那人害怕的連削好皮的菠蘿都沒拿,康諾沖孟遇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興奮道:“這哥們太帥了,看那人慫的樣子叫他還頤指氣使,遇遇你來收錢吧,我去給那人送去。”

男人沒下車,孟遇走過木桌打着招呼,“宋故,你是來桂西旅行的嗎?”

宋故正在想要是她問了該怎麽解釋自己到這來的事情,口中下意識的回答:“阿,對。”

孟遇聽到他的肯定卻是笑了,很開懷的笑容,就像是忘了他兩個月之前對她說的那些不着調的話一樣。

“你有目的地嗎?”

“…沒有。”

女人笑,語調輕快的說:“那我帶你去我們那裏做客吧,水果超多的,免費吃。宋故你想來嗎?”

她的眼神明亮且期待。

宋故想問她的,難道自己對她的态度她沒有隔閡的嗎?

可是他還是遵從心裏的答案,應下了她的邀約,“好。”

他還沒有道歉,她自己倒是替他想好了借口并一早原諒了他。

夜裏蟬鳴陣陣,黃昏的時候吃過晚飯,這個時候正好可以在樹下乘涼。

宋故換上了稀疏涼快的短袖,和孟遇同坐在樹下的木頭樁子上,木桌上放着幾樣水果,孟遇晃了晃腿,似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宋故,你怎麽會想要來這的?”

“巧合,意外,路過。”

孟遇顯然是相信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裏沒有人說話的時候很安靜,留在這裏大大多都是老人,他們早早的關燈休息了,擡眼望去,一片漆黑。

在以前孟遇是很讨厭黑夜的,睡不着的時候她也會會逼着自己去睡覺,也不會把自己放在這麽一個黑幽幽的環境。

可是現在不一樣,哪怕只是沒什麽言語的待在一處,就足以她暗自開心好久。

連帶着對黑夜的讨厭也淡了。

“你那個時候的男朋友呢?你們怎麽樣了?”

“阿?什麽男朋友?”

宋故輕笑了聲,“孟遇,你裝什麽傻呢?就算你說你結婚了又離婚了,我又不會怎麽你。”他還以為孟遇不想告訴他她的曾經。

說到婚姻,他閃過一霎那的黯淡。

那兩通電話的內容還歷歷在目,比其榮耀,宋故更喜歡記得失敗恥辱,就像他曾經受到過的那些他全都記得。

“宋故,你可能誤會了。”

“嗤,”忍住想要抽煙的想法,宋故斜倚着樹,姿态随意,“誤會什麽?”

“七年前我和鄧銳分手後只有你一個男朋友,中間我沒有談過戀愛,直到現在,我都是單身。”

“那你親口承認的事怎麽說?那些你說過的話是我出現幻聽了嗎?”

如果不是孟遇最後殘忍的那通電話,宋故不會死心。

那通故意的電話被提起,孟遇撤不了謊,也無法說出真相,因為這些年她真的一點長進都沒有,治病沒有治好,不敢對宋故說。

不敢向他主動一點。

還有這次的相遇,是孟遇意外之外的意外。

宋故死死的盯着她的臉色變換,心中閃過忐忑,既渴望那件事情有隐情,又害怕事情的答案不如他所希望的那樣。

“那些話是我說過的,可耳聽為虛……”

“那你告訴我真相是什麽?是我聽到你說你有男朋友是假的,還是你要離開我抛棄我是假的!”

說到當初,宋故面上有怨恨,他從來沒有放下過這些事,只等一個時機,把這些傷疤袒露出來。

孟遇無法回答,只低着頭小聲道:“對不起,宋故。”

撇過眼去,她神色寂寥,卻又堅持着那些“真相”,不願宋故知曉。

桂西的雨說下就下,偏巧這裏鄰近田野,土路居多。

在田間小路開着車的宋故被困到半路,沒有任何躲雨工具,他一出來就幾乎被淋濕。

周圍的人都忙着躲雨奔跑着,誰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來這裏關注他一個被困的外鄉人。

孟遇從果園裏披着雨衣出來看到的就是男人雙腳的泥濘,厭煩間又有點不知所措。

“撲哧。”

在男人故意瞪視的目光看過來時,孟遇竟是迎着那外強中幹的眸子走過去,小跑着過去,踮起腳尖将手中的竹帽歪歪斜斜的戴在男人頭頂。

雨下的越發大了,孟遇眼睛眯着喊:“宋故,雨下大了,你跟我去躲躲雨吧?”

手被女人隔着冰涼的雨水輕輕握着,宋故竟不敢動一下,怕動了就掙開了,手中的柔荑就沒有了。

更怕的是這一刻的溫情會順着雨幕而消失。

雨不要命的跌落下來,蓋過了宋故心髒撲騰撲騰的震動聲,以及旁人看不到的,宋故低頭看向女人眼中深邃複雜的情緒。

孟遇是回去之後才知道兩人鬧掰的消息的。

依稀聽過他們已經訂婚了,可現在又突然鬧掰了,到底因為什麽?

給姜橙打電話,那邊也是有氣無力的,孟遇不放心的問:“橙橙,我去找你,你在哪?”

“在醫院,在火葬場。”

孟遇蹙眉,火葬場?

“那你沒事吧?是誰去世了嗎?用不用我去陪着你?”

倚在冰寒的牆上,李致辭臨死前沾滿血的臉還浮現在腦海,死不瞑目。

姜橙顫抖的搖頭,“遇遇,你別摻合進來了,等我處理好再和你說,你讓我靜靜,阿?”

“好,有什麽事你一定要給我說阿。”

“…嗯。”

挂斷了電話,姜橙頹然的縮着肩膀,火葬場的味道很不好聞,來這裏的幾乎都是狼狽悲傷的家屬。

她眼神通紅沒有焦距的望着前面,回想兩天前發生的事,姜橙還是很害怕。

她去母校看望導師,被介紹認識了李致辭,研三的青年很優秀,被導師寄予厚望,姜橙就和他一起說了會話,不料樂章來了。

大鬧一場他們起了争執,那是三樓的大廳,姜橙就看見青年為了拉住她被慣性甩到地下,直接從三樓跌落下去,那骨肉相撞的聲音她一輩子忘不了。

也忘不了李致辭是為了救她死的。

本來擁有明媚未來的青年見義勇為,卻永遠留在了這年夏天。除了一個死後表彰,他的家人甚至得不到賠償。

姜橙為李致辭不值,可是她也是兇手之一,青年臨死前喊的那聲“姜橙學姐小心!”終會成為夢魇,困頓姜橙的一生。

李致辭的家離秦城很遠,家裏也只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奶奶,所以就由姜橙來了火葬場。

“欸,那個家屬,來領骨灰盒。”

姜橙恍然的站起來,直到手上那木盒溫熱的溫度傳來,她還是沒有忍住,淚水順着眼眶落下,啪嗒的打在木盒上,彙聚一團。

“對不起,李致辭。”

“李致辭,我帶你回你的家鄉。”

姜橙帶李致辭的骨灰盒回到他的家,也就住在了那裏,她需要好好的陪伴李致辭的奶奶,老人家年齡大了,聽到消息當即就昏了。

連忙把人送到了醫院,姜橙一刻不離的守在床邊等老人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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