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波

周一的早晨依舊是最忙的。

簡單地開完小組周會之後，秦然趕忙将各渠道數據彙總，把周日做的新節目PPT再完善一些，下午還要和部門領導何誼開會報告。

根據秦然給的剪輯腳本，鄭瑤已經将周嶼的采訪視頻剪得七七八八了。

秦然仔細地看了兩遍，又和鄭瑤提了些剪輯意見。

回憶起她那天采訪時的想法，讓鄭瑤在周嶼提到“建築工人”時，畫面上鋪一些他在《路人甲》中的高光片段，配上大提琴的悠揚音樂，使這塊的內容看起來極具共情力。

很快就到了下午新媒體部門開周會的時間，秦然咬了兩口面包，抱着電腦馬不停蹄地小跑去會議室。

秦然被排在第四個做彙報，前面的同事講得很快，不到半小時，就輪到她了。

她剛走到桌子正前方，會議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來人身上。

江澈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手裏拿着一杯咖啡，大步走進會議室，對站在投影幕布前秦然說：“你講你的，不用管我。”

江澈是《視界》雜志社的總監，新聞調查記者出身，曾報道過多起備受關注的民生新聞，在業內聲名赫赫。

他是秦然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很少參加各部門的周會，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突然來會議室。

不過秦然這次準備得很充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很快調整好節奏，打開PPT，叢容不迫地講解起來。

這次開會除了報告日常工作進度和數據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新節目的籌備情況，以及長期變現能力。

只要是在企業，不管是什麽節目，最終都要走上變現這條路。

如果不能帶來實際利益的話，節目是沒有辦法在行業內長存的。

秦然很快講解完新節目的各種情況，在她提到第一期嘉賓是老牌影帝陳興言和一線流量小生傅淮時，何誼也投來了贊許的目光。

她們小組這次籌備的新節目叫《演員之路》，每期會請兩位差異比較大的演員參加。

兩位嘉賓會一同前往彼此的故鄉，游歷各自的成長環境，分享成長經歷，同時對行業現狀、表演方式、人生觀念等各個話題進行交流碰撞。

全程只有兩位演員出鏡，而且不會有具體的采訪提綱。秦然負責在錄制現場把控聊天內容的走向，以免嘉賓跑題。

何誼聽完她的講解，滿意評價道：“陳興言和傅淮知名度都挺高，而且老牌影帝對話一線流量，也很有話題度，第一期用他倆打響頭炮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

随即豎起大拇指：“做得好秦然！”

秦然向他小聲道謝後，看到何誼轉過身，詢問坐在一旁的江澈：“江總，您覺得怎麽樣？”

江澈坐在會議室一角，全程一言不發，臉上更是沒什麽表情，看上去渾身都帶着寒意。

秦然感覺到有點不妙。

剛到公司那會，她就聽部門同事說，江澈一向反對公司把太多重心放在娛樂行業上，他認為娛樂新聞沒什麽價值。

雖然心裏有些緊張，但她也極力保持着笑容，不讓在場的人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

江澈瞥了她一眼，餘光如冰：“這個節目成本不小吧？營收如何？”

聞言，秦然舒了一口氣，只要他不是反對節目本身，一切都有得聊。

她思忖片刻，小心斟酌着措辭：“江總，節目現在有兩個植入，可以Cover前三期成本。還有幾個品牌在觀望，等第一期出來引爆話題，營收應該沒問題。”

“引爆話題？你确定可以？”江澈毫不留情地指出她話裏的漏洞。

這句話一出，會議室氣氛瞬間凝結成冰，大家屏住了呼吸，全都緊盯着秦然，想知道她接下來會怎麽說。

但秦然沒有被他人影響，臉上仍是那個叢容表情，她對話題這塊很有信心。

之前她和各個平臺負責熱搜的朋友聊過，他們都認為這個節目的話題性會很足，願意給予熱搜支持。

她垂眸注視江澈，肯定道：“可以的江總，微博、抖音、快手三個主要發布平臺，我都去聊過。”

說到這裏，秦然頓了頓，加重語氣強調：“每期節目，平臺方願意給到三至五個熱搜支持，剩下的話題看自然發酵，我們這邊也會提前準備好十個左右的營銷點。”

江澈的态度終于有所松動。

他微微側頭，但開口仍是冰冷語氣：“第四期之後，希望能讓我看到長期營收能力，要不你考慮換個節目。”

這就是同意了，江澈願意給她三期節目的時間，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秦然彎起眉眼，揚聲回道：“好的江總。”笑意毫不掩飾地蕩漾在臉上，“不會讓您失望的。”

十分鐘後。

秦然回到工位，像進入了舒适區，剛才的壓迫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喝了兩口早上就點的咖啡，便拿出手機叫外賣。

看她回來，徐晔晔立刻湊近：“怎麽樣？節目沒問題吧？我剛看到江總進去了。”

秦然随意靠在椅子上，鎮定自若：“小小風波，不在話下。”

下午四點，周嶼剛結束一天的拍攝工作。

這次拍攝的是一本一線男刊的封面，亦是他首次登封，所以整個團隊都非常緊張，流程确認了一遍又一遍。

所有人都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像打仗一樣。

除了周嶼。

此時他懶散地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幾簇頭發細碎地戳在睫毛邊緣，右臉眼角處的彩繪也還沒卸幹淨。

心不在焉地打了一把游戲，整個人看上去惬意極了。

顧循急急忙忙地從外面跑進來，周嶼擡眸看了他一眼，道：“可以走了嗎？”

“還沒，不過有件事很緊急。”顧循小心地關上門，走到周嶼旁邊坐下。

顧循盯着他看了一會，開門見山：“你和秦然關系怎麽樣？”

連着兩天，顧循的提問都是同一個句式，語氣也一模一樣，看來還是和電影有關。

不過他不明白這電影和秦然有什麽關系。

“你想說什麽就說。”周嶼神色平淡。

顧循抿抿唇，道：“是這樣的，我聽說陳興言這次出來的第一個節目就是和傅淮一起錄，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淮那邊先得到消息，才會去錄那個節目，找機會和陳興言認識。”

“所以......”周嶼皺眉，“和秦然有什麽關系？”

“那節目就是秦然她們公司做的。”

周嶼這回聽明白了，面色一沉：“想都別想。”

顧循的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哎呀，我也不是讓你做啥，你就約她吃個飯，順便打聽一下。”

周嶼嗤笑一聲，“然後……我就使美男計，讓她把傅淮換成我是吧。”

“什麽美男計？哪有這麽嚴重？你就提一嘴，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她不會不幫這個忙的。”

周嶼收起笑容，冷冷瞥了顧循一眼，反問道：“這不是你這個經紀人該做的嗎？”

顧循瞬間意識到他有點生氣，看來這事沒得聊。

他幹咳一聲，趕緊轉移話題：“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再想辦法的。”

周嶼沒搭聲。

顧循看他神色有所轉晴，又說：“其實這事也不是陳興言一個人就可以決定，但他地位在那，他傾向誰，誰的機會就大一點。”

周嶼回應了一個“這我都不懂你看我是傻子嗎”的表情。

顧循擡手一擋，“行，明白。下周試戲，陳興言和吳越澤都在，你就好好發揮，我相信他們不瞎。”

周嶼依舊冷眼凝視着他，看得他周身發寒。

片刻後，他才開口：“劇播得好，我也上了一個臺階。但我希望，我們簽約時說的話，你不要忘記。”

雖然他語氣平靜，但顧循卻聽得很杵，緊張地捏了捏脖子。

他和周嶼簽約的時候，曾約法三章。

第一，任何事情，不要牽涉到家人。

第二，不要過多幹涉生活。

第三，遵紀守法，所有合作都要清清白白，不沾“潛規則”，不為名利熏心。

最近各種合作邀約紛至沓來，工作上遇到的人也都捧着他們，顧循不免有點飄飄然，有些忘了，他們當初合作，就是因為雙方理念一致。

他覺得有點愧疚，低着頭沉思了好一會，才一字一頓說：“你放心，這次我真的記住了。”

看他這個樣子，周嶼沉默幾秒，忽然笑了：“你這個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罵哭了。”

顧循很快調整好心情，面色一轉：“滾，大老爺們，哭什麽哭。”

他倆聊了好一會，外面的工作人員已經把東西都收好了，陸皓軒走到門口輕敲門，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坐上車，周嶼靠在座位上，閉眸休息。

顧循和曾茜坐在後排，小聲核對這幾天的通告時間，明天還有兩個廣告要拍。

也不知道周嶼是不是一直聽着他倆的對話，突然開口：“這周哪天我可以五點收工？”

顧循：？

曾茜：？

雖然有點懵，曾茜還是打開通告文檔，仔細找了一下，回道：“周三和周六，這兩天是雜志，拍得快的話，可以五點收工。”

顧循好奇問道：“你是有啥事嗎？”

周嶼坐直了身子，從兜裏掏出手機：“你說的對。”臉上挂着溫和笑意，“我得請她吃飯。”

顧循：？？？

有沒有人告訴我，我的藝人他到底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周嶼：随手傳播娛樂圈正能量~

PS：本章提到的節目靈感來源于《Variety》雜志的《Actors on Actors》，根據劇情我重新設計了節目形式，與原版作了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