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不在焉

? “炒青菜一定要幹身，特別是菜葉上的水滴會影響口感，可以用紙巾等物品吸淨……”

講臺上，“美女廚神” 從蓉老師的聲調還是那麽清脆悅耳，但臺下的伯毅就是提不起精神，總是心不在焉，好象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平時不是這樣的，他最喜歡從蓉老師的課了。在這間“量體裁衣”培訓學校，課講得好，人也長得漂亮的，恐怕只有從蓉老師了。他們幾個男的，和十幾個師奶，都不約而同地暗地裏稱呼從蓉老師為“美女廚神”。

菜式她是煮得特別好，人家說衆口難調，她絕不存在這個問題，即使普通的青菜豆腐之類的家庭小炒，一經她手，同樣是用糖、醋、鹽、油等材料，她偏煮得色、香、味、型面面俱到，要不，也不是這個亨饪班的首席講師了。

從蓉老師菜煮得好，人還長得漂亮。看上去二十一二歲，一米六五，總愛穿T恤+牛仔褲，有點土，但永遠都是那麽幹淨整潔，不愛化狀，烏黑的長發簡簡單單地束在腦後，瓜子臉，尖尖的下巴，眼睛望着人的時候就象隔着一層霧，很迷人。

她的脾氣更是好，怎麽啰嗦的問，她都會細聲細氣地回答，好象生怕你生氣了一樣。或是這個原由，他把上課時間調到晚上來，就為跟她的班。

真是沒來由，伯毅記得這種感覺兩年沒有産生了。那年，令他陷入了危機，他和另一個同村兄弟到某大城市當殺手，怎知道消息洩露，遭人伏擊，兩人浴血沖出重圍，但那位同村兄弟大牛重傷不支，臨死前還叮囑他不要報仇，離開那個是非地，重新開始新生活。

那時，他揣着僅有的幾萬塊，來到這個陌生的三四線城市，展開所謂的新生活，“怎麽混，不是你想當殺手，就能當殺手；也不是你不想當殺手，就可以不當殺手。沒有人想當殺手，但別人想找死的話，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同學們，要注意了，到了炒青菜的關鍵步驟……”從蓉老師停了下來，眼睛明亮地掃視了一下衆學員，期間，眼神有意沒意地在伯毅的身上停留了幾秒。

伯毅明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鼻子用力嗅一嗅炒青菜的香氣，打起精神來。

“炒鍋燒熱後放下豬油，待油開後調到大火狀态，然後可以放下蔥蒜等香料，等蔥蒜爆香後，再放下幹爽的青菜，還要不斷地翻炒，不要漏下這一步，避免焦了。”從蓉老師的語速又跟上了，整個人透着才氣活力，看着更漂亮了。

晚上十點三十分下課，有個肥師奶纏着從蓉老師說個不停，伯毅看出從蓉老師有些心焦，但還是耐心地為對方講解。

伯毅就從她們的身邊走過去，“量體裁衣”培訓學校附近，就有一個停車站，伯毅租的房子比較遠，距離這裏約一個小時。

明顯晚點了，伯毅看看手上的表，搖了搖頭。這時，車終于來了，伯毅習慣性地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只有這個位置才能給他安全感，令他第一時間能看清上下車的每一個人。

這時，他看見飛跑過來的從蓉老師，馬上叫道：“司機，後面還有人！”

司機不情願地唠唠叨叨，但還是打開了已關上的車門。

“不好意思，來慢了。”從蓉老師氣喘籲籲，一邊上車，一邊道歉，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伯毅笑了一笑，從蓉老師和他一樣，風雨不改的位置，當然有人已坐了本來的位置例外。但如果那人走了的話，他和她又會坐到原來的位置。真是奇怪的習慣。

兩人都知道對方是往同一個方向，卻很少交談。偶然眼神相碰，彼此只是禮貌地笑笑，點點頭。兩人好象很樂意這種熟悉的陌生，至少伯毅是這樣認為，于是他又用耳塞塞住兩耳，靜靜地聽他的音樂。

有時，他也想，是否彼此就這樣平靜地度過匆匆歲月，老死不相往來。

流動的人群，繁華的都市，經濟的高速發展，讓這個落後的城市也在急起直追。

伯毅突然想到，這兩年來，他根本沒有好好看看這個城市，或者說和這個城市格格不入，是否自己有心疏遠，而變得不溶入？他有種想認識這個城市的沖動。

公交車終于停了下來。從蓉老師先下的車，伯毅跟着也下車了，他習慣跟着她的背後，約10米的距離，近了會感覺唐突，欣賞一束美麗的花朵不需要太近，距離反而産生美。

來到一間叫“夜來香”的酒店附近，伯毅停了下來，好象猶豫了一下，轉身走進了背後的窄巷。

伯毅記得她從來不走這條路的，雖然連他也感覺那是一條捷徑，她很趕時間嗎？他停下來，卻笑了，自己象跟屁蟲一樣跟着別人，是喜歡上人家嗎，誠然，對她是有好感，但自己真配不上人家，一個沾滿血腥的殺手，亡命天涯，或許某天就被另外的殺手幹掉，有什麽資格去喜歡人。

是應該改變了，于是他走了另一條路，如果有緣，相信會再遇上。

這樣想着，他邁的步伐加大了。

這個城市近年來發展真是快，幾幢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人流量急劇上升，商鋪林立，漸漸變成不夜城。

一股香氣四溢，令伯毅精神一震，是韭菜花香幹炒蛳肉……家鄉的味道。

他信步走過去，果然。真正的地方風味還是在路邊檔。他興奮地點了一個，還是打包吧，太晚睡覺會影響明天的工作。

回家的路上尚有燈光，旁邊的小巷卻忽明忽暗，他随意地掃了一眼，好象有幾條人影，初時也沒有注意，但靈敏的耳朵卻聽到悶悶的沉聲低呼，随後是聲音不大卻很激烈的争執聲，接着又有什麽東西滾落在地，好象是垃圾桶、塑料瓶之類。

借着微弱的燈光，他看見兩個穿黑皮夾的男子，正分別用力撒扯一個女子的上衣和褲子，那女子拼命掙紮，肚臍上下露出一大片白。他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

“你們在幹什麽！”他大喝一聲，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