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無賴

沈暄這頓飯吃的很憋屈,感覺總是被周冶調戲。她心裏憋着氣,但又礙于這麽多人不想搭理他,只好自己忍着。

吃完飯,沈暄一分鐘都不想多待,張羅着要回家。

郭昀挽留說:“外面雨這麽大,你怎麽回去?”

沈暄順着窗外望出去,驟雨拍打着窗戶,急促有節奏,彙成水流順着窗戶流下去。

她抿抿唇,“我打車就行。”

其實她心裏也沒底,來的時候出租車司機還和她抱怨說雨太大跑完這一趟就回家了,她不确定這鬼天氣是否還能約到車。

周冶坐在那一聲不吭地聽着兩人的對話,他突然起身,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周圍人一跳。

“我送你。”他淡淡地開口,看不出有什麽別的情緒。

沈暄也不矯情,她可不想再弄的一身濕,于是點頭說好。

周冶說:“我回家拿車鑰匙,你等我一下。”

“好。”

這時,郭甜恬抱住沈暄的腿,沈暄彎腰把她抱到懷裏。

“怎麽啦,是不是舍不得幹媽?”沈暄捏捏她肉嘟嘟的臉蛋,問她。

郭甜恬乖巧地點頭,于是沈暄又逗了她一會兒。

郭甜恬緊緊攥着手中的玩具,突然問:“幹媽,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小妹妹陪我玩?”

沈暄臉刷的一下變了顏色,她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因為三歲小孩的一句話而臉紅。

可能是心虛,她大概掃了一眼周圍的人,他們依然在低頭做自己的事情,應該是沒聽到。其實就算聽到也沒關系,大家不清楚她和周冶在吃飯時的那點貓膩,大概也只會當作童言無忌罷了。

倒是郭昀站在一旁笑,笑得沈暄心裏發毛。

沈暄摸摸郭甜恬松軟的頭發,“幹媽還沒結婚,怎麽生妹妹啊?”

“那幹媽就快點跟幹爹結婚啊!”

話到這,沈暄是看透了,郭甜恬這個小家夥已經被周冶收買了,也不知道周冶給她買了多少糖果。

沈暄真的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敷衍着說:“盡快盡快。”

周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他将鑰匙環套在右手的食指上,手指不停地在轉動,鑰匙也跟着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低頭看,他左手還随意拿了一件外套。

沈暄趕緊把郭甜恬放到郭昀懷裏,“我先走了啊。”

“幹媽拜拜。”

郭昀沒吱聲,只是靜靜地在笑,好像是笑她自不量力。

出了門,周冶把手上的外套遞給她,“外面冷,穿上點。”

這個季節的溫度很高,但一下大雨溫度就會驟降。

沈暄接過,“謝謝。”她把他的外套披上,低頭瞬間,還能聞到獨屬于他的味道,讓她熟悉又覺得心安的味道。

沈暄忍不住瑟縮一下,低下頭去拿她放在門口的雨傘。傘已經幹的差不多了,雨水都聚集在了門外的瓷磚上。

周冶見她拿起傘,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把傘。”

他第一趟回家不是沒想到傘的問題,他純屬就想賴皮,等着下樓之後再假裝後知後覺自己沒帶傘,依照她的性格,必定會和他同撐一把傘。這樣,關系不就拉近了嗎?

可看到她手裏那把不大的傘,他突然後悔了。這把傘,兩人撐,恐怕誰也不能在暴雨中獨善其身。他可不想因為自己那點貪婪的小心思讓她淋雨,他舍不得。

“嗯好。”沈暄沒察覺出他情緒的變化,走到電梯口等着他。

周冶出來後,兩人一起坐電梯下去了。

在電梯裏的這幾十秒,沈暄覺得格外漫長。她屏住呼吸,靜靜地看着紅色的數字一點一點地變化。

周冶突然啓唇,“你第一次來郭昀家,我們就一起坐的電梯。”

他舊事重提,她的思緒也被拉了回去。那時候她刻意想接近他,就故意往他那邊靠,哪料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沒站穩差點跌倒,那時候還是他拽住了她的胳膊。

“那時候你故意接近我,連留下吃飯都是故意的吧。”

曾經的謊言被他揭開,沈暄覺得自己後背起了一層冷汗,她心虛得很,甚至都不敢看他。

“我和你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你別瞎想。我當時就覺得你這姑娘挺有意思,明明演技那麽拙劣,偏偏還不自知。”他笑着說,眼中帶着大導演的精明。

沈暄一瞬間從天上跌到了地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發現他眸子格外清澈,裏面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你都知道。”她聽見自己說。

原來她自己為是的刻意接近,他都知道。只是他願意陪着她玩,願意陪着她演這一出戲。

“你最開始的接近我知道有目的,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麽。後來發現了你寫的心願條,才明白原來是暗戀啊。”

他這話說的不嚴謹,他看到的那張心願條明明是楚茵寫的,他心知肚明的。可他偏要這樣說,好像這樣說了之後,那張紙條就真能變成她沈暄寫的。

“後來你說是為了報複我,你說你不愛我,我才明白,原來連暗戀都是打着幌子的。”他無奈地說。

沈暄手緊緊摳住傘柄,一言不發。她以為時光匆匆,所有不堪的回憶都會被時間沖淡、掩埋。

實則不然,那些刻骨銘心的痛,每一次重提,都像是把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割裂開來,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終于,電梯門開了。門口的人抱怨了一聲:“媽的,鬼天氣!”

這人的一句髒話打破了原本冰冷的氣氛,沈暄的手慢慢放松,肩膀也塌了下來。

兩人出去之後,一陣寒風撲面而來,讓沈暄渾身冰冷,牙都跟着打顫。

周冶突然伸手碰到她手上的雨傘,他們的手有一瞬間的觸碰,他的手也有些涼,讓她又瑟縮了一下。

她擡眸去看他,他淡淡地說:“你用我這把傘。”

沈暄任由他擺布,等到打開傘的剎那,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因為他的這把傘比較大,能夠見她嚴嚴實實遮擋起來。

這傘就像是他的懷抱,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上了車,周冶打開雨刮器,眼前的視線明了又模糊,模糊了又重新明了起來。如此往複,就像他們的關系,忽近忽遠。有時明明覺得親密的事都做盡了,有時又覺得像隔了一道天塹。

他系上安全帶,不着急發動引擎,繼續和她說剛剛的話題。

“沈暄,我想說的就是,當初的事我不在乎了,我一點都不在乎了。”他手肘撐在方向盤上,顯出他的無奈。

沈暄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在乎。”

他可以原諒她,可她自己沒法原諒自己。

人啊,最難過的是自己心裏這道關卡。

周冶收回視線,打開轉向燈,鳴笛,熟練地把車開到路上。她側眸偷偷看他,他嘴唇抿成一條線,好像又成為了那個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車駛上馬路,沈暄發現他開車比以前平穩多了,完全沒有之前那個開起車來要人命的架勢。

她想:大概是因為今天天氣不好,所以他才這麽小心翼翼的吧。

兩人冷場了一段時間,周冶突然問她:“你家在哪?”

沈暄一臉懵逼,鬧了半天他還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這麽一路,他都是瞎開的,關鍵是開的方向還沒錯。

沈暄報了個地址,周冶“哦”了一聲,“那我誤打誤撞還走對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經過這麽一個插曲立刻就緩和下來了。

“那天晚上為什麽允許我抱着你睡?”

周冶嘴角挑着,一臉壞笑,他又開始說那些暧昧缱绻的話了。

沈暄抿了抿唇,敷衍地說:“喝醉了。”

其實她也不清楚那晚的舉動,她躺在他的床上,蓋着他的被子,總有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他掀開被子進來,在後面抱緊她,讓她覺得心安和踏實,也讓她産生了強烈的依賴感。

周冶笑着說:“那我還占了個大便宜,我以為你會把我踢下床呢。”

“你別說。”她不想理他。

他正經起來說話,她可以拒絕,可以和他講道理。可他偏偏是這副要死不活的無賴樣子,讓她沒有辦法。

周冶掃了她一眼,說:“後面有水。”

他這麽一說,沈暄還真覺得口渴了,畢竟跟他唇槍舌戰這麽久。她伸手摸了一瓶水,擰開,水剛喝到嘴裏,就聽見他緩緩開口。

“咱們盡快生孩子是什麽時候?”

沈暄聞言差點把嘴裏的水吐到他的車上,她一驚,連忙咽了下去,把自己嗆得夠嗆,喉嚨生疼生疼的。

沈暄咳嗽了兩聲,轉身去看着罪魁禍首,他依然淡淡地在笑。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假惺惺地說:“慢點喝,一瓶水而已,又沒人跟你搶。”

沈暄咬牙切齒地把瓶蓋擰上,不理他。

周冶舔舔嘴唇,又問:“咱們盡快生孩子是什麽時候?”

“生什麽孩子生孩子?”她瞪着他。

“不是你答應甜恬說要盡快給她生個妹妹嗎?”他說得理直氣壯。

“哄小孩的話你也信?幼不幼稚?”

“可我當真了。”他垂眸。

沈暄覺得心口被絞得生疼,她偏過頭,手不安分地摳弄瓶子上面的塑料包裝,發出“沙沙”的聲響。

其實,周冶無數次卑鄙地試想,如果他們有個孩子的話,她當初一定走不了的。後來看着郭甜恬慢慢長大,他父愛泛濫,也妄想着有朝一日有個孩子,有個完整的家。

這一路,沈暄是真的不願意再理睬他了。她臉上表現的怒氣沖沖的,只有她知道聽他說那話的時候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其實挺怕了,挺怕他再說出什麽虎狼之詞,挺怕他三言兩語就攻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線的。

車子在樓下,沈暄要去解安全帶。周冶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沒什麽好坐的。”

“這破天氣,我送你回來,你都不請我上去喝一杯熱水?”

他太無賴了,道德綁架這招都用上了,沈暄只好點頭。他笑着,握着她的手把她的安全帶解開。

沈暄租住的這個小區,基礎環境還不錯。兩人進樓之後收起了傘,她臉上落上幾根散落的頭發,他忍不住伸手幫她拂開。

沈暄沒躲,低頭不言不語地收傘。

坐着電梯上樓,剛到門口,周冶看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左手拎着東西,右手在擺弄着手機。

是岳東陽。

岳東陽聞聲,擡頭,和周冶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擦出一股硝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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