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揭穿

第二天一早，周冶就給沈暄發微信，說讓她來家裏拿東西。

沈暄想不通自己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那裏，暫時也不想和他見面，于是問他是什麽東西。

周冶躺在床上，頭發有些淩亂，他能想象得到她現在是怎麽樣一個疑惑的表情。他心情不錯，懶懶散散地打字。

周冶：【衣服。】

沈暄隐約想起了郭甜恬生日的那天，她确實把換下的濕衣服放在了他家。後來走的時候急急忙忙，也就忘了拿。

把髒衣服放在人家很多天，沈暄屬實是覺得有些愧疚，她舔舔嘴唇，推脫着說暫時放在郭昀家吧，等她過兩天去看郭甜恬的時候再去拿。

周冶輕笑，能看出她在推脫。

周冶：【還有別的東西。】

沈暄還沒問是什麽，周冶就把那個項鏈盒的照片發了過來。

周冶導演出身，可能是有職業病，一個普通的項鏈盒都被他拍的很有藝術感。光線得當，角度恰好，有種老古董的感覺。

沈暄仔細端詳着這張照片，努力地回憶。可時間過的太久了，項鏈盒子都大同小異，她對周冶手中的這個盒子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記憶點，也想不透盒子裏裝的是哪一條項鏈。

沈暄：【裏面是哪條項鏈啊？】

她思索着這項鏈也是三年前落下的，既然她走的時候沒帶走就說明也是件無足輕重的東西，那麽，這東西不要也罷。

周冶：【很寶貴的東西。】

他有心要來吊着她，故意不明說，和她打啞謎。

沈暄盡管狐疑，但還是答應親自過去拿，她雖然不知道周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說是寶貴的東西，她總歸還是要去看看。

也許吸引她的根本就不是項鏈盒子裏面的東西，而是他。

只是她刻意壓抑自己的真情實感，不斷地自我欺騙。

回來後，其實她無數次地狠心想要不理他，但發現只要一見到他，她之前做的所有的心理建設都會分崩離析。

沈暄：【那我什麽時候過去？】

周冶：【盡快來吧，過一會兒我還有別的事。】

沈暄看了眼時間，決定現在就去他家找她。

周冶嘴角挂着笑，覺得這姑娘也挺好忽悠的。他托着下巴，又擺弄了一下手旁的項鏈盒子。他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是她忘記了這盒子裏放的東西，還是她佯裝不知道在和自己打啞謎？

周冶：【我沒在我家。】

随後，他微信發了個位置給她。

沈暄左手托着手機，右手雙指放大地圖。越看越熟悉，這地方不就是她原來租住的房子嗎！

沈暄：【你怎麽在這？】

周冶：【三年前買了一套新房子，昨天想起來了，過來住一住。】

他話說得随意，跟在街邊看到一家新開的餐館臨時決定去嘗嘗一樣。

沈暄絕不相信這只是巧合，她明顯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答案已經要呼之欲出了。

她保持着冷靜，又特意詢問了具體的位置。周冶一個字一個字打清楚是哪棟樓哪一層哪套房子。

沈暄覺得自己有瞬間的耳鳴，胸腔也被震得生疼。手機屏幕上的字明明沒有聲音，但卻讓她如遭五雷轟頂。

他說他三年前買了一套新房子，他特意把她曾經租住的房子買了下來。

他的深情，他的不舍，他的眷戀讓她良心更痛。

沒在一起之前，他是浪子形象，沒有真的愛過一個人，在這塵世間漂流着。認識她之後，他澄清了所有的謠言，甘願為她沉淪，心也有了個栖息的地方。

她以為只要她走的決絕，他就可以放下，可他的執念分明紮在心底，漸漸根深蒂固了。

沈暄攥緊手機，好似明知故問，問他為什麽買下了這套房子。

周冶的傲嬌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他說他有錢他樂意。

沈暄望着那六個字笑了，笑得缺氧，只好彎着腰咳嗽了兩聲。她以為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以為時間能改變一切，原是她錯了。

時間從來不能磨滅他身上的少年感，他的驕傲、随性、散漫經過歲月的洗禮更加鮮明、熱切、讓她心血沸騰。

沈暄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她倒了一杯水，清涼的水順着喉嚨流進肚子裏，也壓制住了她的煩躁與不安。

沈暄：【我馬上過去。】

沈暄對這個目的地太過熟悉，她無數次和喬年在逛街之後一起回家。

因為這該死的熟悉感，沈暄覺得這一路上格外順暢，就連坐地鐵的時候都沒有那麽擁擠了。

來到小區，她忍不住左右觀察，細細打量。她覺得一切都沒變，但又好似又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沈暄收拾好心情上樓，站在門口，看着居然貼着“福”字的門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這門，門換成了密碼鎖，她不知道密碼。

她猜測應該是周冶買下這套房子之後特意換的吧。當初她租這套房子的時候，房東千叮咛萬囑咐不允許瞎改動，說這房子還留着給她兒子娶媳婦呢。

也不知道周冶是用了什麽手段買下的這套房子。

沈暄收拾好思緒，深呼一口氣，鼓足勇氣，輕輕扣了兩聲門。

周冶反應很快，沒等兩秒就從裏面把門拉開了，他側過身子說：“密碼是你生日，下次過來自己開門就好。”

他這話說得缱绻又暧昧，态度上把她當成了在外貪玩很久才回家的孩子。

沈暄垂眸，視線落在了地板上。地板被人擦得很幹淨，反射着光。

他故意把密碼設置成了她的生日，還故意說給她聽。他的心思，她懂。

周冶已經習慣了她這樣子，每次不知所措的時候就低下頭選擇逃避，就像個躲避圍觀的人的視線的犯人。

“進來，自己換鞋。”周冶丢下這句話就轉身先踏進了屋子裏。

沈暄在門口怔了一下，拉上門進來。她循着記憶打開鞋櫃，果然找到了自己的拖鞋。

她一邊換鞋一邊打量着坐在沙發上泡茶的男人，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自己一個沒站穩歪了身子，人貼在了牆上。

沈暄好久沒有這麽糗了，耳垂紅得像是要滴血。她堪堪挺直身子，手扶着牆，然後就聽見了一陣笑聲。

沈暄轉身去看發出笑聲的人，他都沒扭頭，依然在認真地泡茶，只是嘴角勾出的弧度清晰可見。

沈暄撇撇嘴，走到他面前，單刀直入地問：“項鏈呢？”

周冶不慌不忙地把泡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坐下說話。

沈暄對茶沒有研究，也不是特別愛喝。她記得他以前對這東西也不是特別喜歡，怎麽最近還泡上茶了。

“你怎麽還研究起這個了？”沈暄乖乖坐下，特意和他拉開一段距離。

周冶擡眸看了一眼她，低頭繼續擺弄他的茶道，他說：“品茶，感悟人生。”

沈暄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渾身別扭，他骨子裏就是那個散漫的樣子，放蕩不羁，品茶感悟人生這種文雅的事和他格格不入。

她端起那個不大的茶杯，簡單嘗了一口，清香甘美，味道還不錯。

“你什麽時候還研究起茶了？”她還是忍不住問。

周冶放好茶具，仔細盯着她的眸子，“你走之後。”

沈暄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是周冶最為頹廢的時候，大概是為了規避感情上的痛苦，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他日夜不休，研究劇本，研究人物，研究好的影視作品，讓自己忙得團團轉。

最後，是他的師父李立強看不下去了，給他拉了出來。李立強開導他，幫他轉移注意力，教他茶道文化，讓他學着修身養性。

周冶的這句話就像是一個炸彈，讓原本相對和諧的環境立刻緊張了起來。

沈暄坐立難安，索性直入主題。她又問他：“衣服呢？項鏈呢？”

“衣服沒在這裏。”周冶話說得毫不愧疚。

沈暄火氣本該油然而生，他這不就是擺明了在耍她玩呢嗎。可她就是氣不起來，大概是因為他剛剛的話吧。

沈暄耐下心問：“那項鏈呢？”

“壓根就沒有項鏈。”他語氣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麽波瀾。

一瞬間，沈暄還是氣了，或者說她更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憤怒、難以置信、或者說是失望充斥在她的心髒，她的手微微顫抖，偏着頭問他：“你是故意耍我玩呢嗎？”

周冶手攬住她的肩，被她甩開。料定她是真的生氣了，他嘆了一口氣，他只想吊吊她、逗逗她，沒想真的要惹她。

而且他說的也是實話，她走之後他學習茶道也是真的委屈。

周冶起身，從卧室拿出那個項鏈盒子，輕輕塞到她的手掌心，“打開看看。”

沈暄咬着牙，把盒子打開了，裏面放了一張褶皺的紙條。在看到紙條的一剎那，她的意念崩塌了。

她不需要打開就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就如同他的心思，他不說她也能明白。

過去的記憶漸漸回籠，她的暗戀再也遮不住了。

“不打開看看嗎？”周冶問她。

沈暄舔舔嘴唇，覺得口舌幹燥。她一口把茶水喝了幹淨，才搖搖頭說：“不用了。”

“那你不看，就由我來說。”周冶坐在她身邊，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他的眸子裏浴着火，将她的心髒燃燒。

“你從高中就喜歡我，這張紙條就是最好的證明。《妄念》這本書有一部分的原型就是你，裏面有一部分故事是關于你和我的。”

他太過強勢，沈暄連連後退，人靠在了沙發背上，眼神開始逃避。

“沈暄，你愛我。”他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個結論。

“我也愛你。”這句話說得更有底氣和力道。

沈暄被人戳中心事依然不知所措，盡管這個秘密曾經被他揭穿過一次。她起身就要跑，她習慣性地逃避。

周冶把她拉近自己懷裏，下巴貼在她的肩窩，雙手緊緊地環着她的腰，用力地嗅她身上的清香味。

他說：“沈暄，和好吧。”

他認了，他就愛她這麽一個人，這輩子就栽在她身上了。厚臉皮也好，當個哈巴狗也罷，他就這樣賴着她了。

沈暄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突然開口打破沉靜，附在他耳邊問他：“你還記得人生最好的三個詞嗎？”

那時他環住她的腰，沉聲問她看什麽呢，她說看了一句話覺得挺有道理的。

“人生最好的三個詞：久別重逢，失而複得，虛驚一場。”

周冶點頭，他當然記得。這三年來，他無數次回憶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那些容易被人遺忘的細枝末節，然後拼命地複刻在自己的腦子裏。

沈暄感受到他的動作之後淡淡地開口：“其實後面還有一句話。”

她掙脫開他的懷抱，仔細看他的深邃的眸子，“‘就是沒有和好如初’。”

和好容易，如初多難啊！

周冶心裏五味雜陳，他何嘗不知道覆水難收、破鏡難重圓的的道理？這些道理他甚至苦口婆心地給李子怡講過。

可面對沈暄，他覺得這一切都不作數了。在真愛面前，他的所有原則、标準都可以被打破，他的自我認知也可以被颠覆。

周冶扶住她的胳膊，期待着說：“那就重新開始吧。”

見她沒有反應，他解釋說：“從我重新追你開始。”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沒少委屈她，無論是她出于目的為了接近，還是她真的因為暗戀才和他在一起，他當初表白的時候都太過随意了。

他說：“沈暄，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他用猶豫、遲疑、模棱兩可、不确定的告白換來了她的一句“周冶，我不是喜歡你，我是愛你”。

後來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千倍百倍的愛她，可也彌補不了那句模棱兩可帶着試探的告白帶給他的悔恨。

周冶拉住她的手，和她說：“沈暄，過去的事就讓它翻篇吧。我不在意你的欺騙，我也猜到你有事瞞着我了。我只是恨出事的時候為什麽沒能陪在你的身邊，我為什麽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沈暄知道自己的臉上一定寫滿了動容，沒有話比他剛剛說得更具有吸引力了。他的話就像是黑洞，吸引着她淪落他的溫柔陷阱。

“我媽和李子怡找你的事我也知道了，她們那時候一定為難你了對不對？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證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那天沈暄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她腦海裏一片混亂，周冶和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他了解她，一言一語就能攻破她的壁壘，更何況是千言萬語。

她不記得自己最後說了什麽，只記得自己點了頭。

為他點頭，被他折服。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既然被折磨，那為什麽不試一試，萬一就能和好如初了呢？

沈暄鼓足勇氣這樣想，試一試吧，反正也放不下，還不如随緣呢？

她給自己一次機會，也給了周冶一次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1.人生最好的三個詞這部分源于網易雲音樂熱評，原句如下：

人生最好的三個詞：“久別重逢，失而複得，虛驚一場。”卻唯獨沒有一個詞叫“和好如初”，和好容易，如初多難啊。

2.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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