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醫官離開了。
屋裏又靜了下來,只剩下這兄妹二人。
陳灼微怔,須臾後彎腰,将飄落在地的藥方拾起。
男人垂眸,濃密鴉睫毛傾覆而下,将他眼底的那一絲波動盡數掩埋。
“念兒,聽到太醫說什麽了麽?”陳灼撣了撣藥方,輕舔上颚,谑笑起來。
只是他雖然在笑,但笑聲裏卻充滿壓迫意味。
望向她時冷冷而視,居高臨下的壓迫感直讓人雙腿發軟。
仿佛此時在他面前的不是他一手養大的嬌嬌妹妹,而是他軍營裏的下屬,他此時此刻便是在發號施令,不容違抗的命令。
“以後哥哥的房間你就不要進了,一樣,哥哥也不會再進你的房間,念兒乖乖地把這瘾戒掉,哥哥便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我不要!”
陳灼還沒說完,這邊委屈的小兔子早已紅着眼睛,龇牙咧嘴地叫了起來。
“哥哥啊,你知道的,念兒是你養大的,念兒吃哥哥的奶從小吃到大,要是不能吃我會死掉的!哥哥不能這樣對我!……”
小姑娘哭得身體一顫一顫地,一雙盈盈杏眸不停地淌出水來,似是随時都會哭暈過去。
若是以前,陳灼定會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哄,他一個糙男人卻會小心翼翼地探出舌頭吻她的眼淚,會逗弄着咬她耳朵哄她開心,還會将各種珠寶首飾珍奇之物送到她手裏,看她乖乖
心裏覺得他這妹妹嬌弱得不行,但同時,在這世上,也沒人比她更可愛了。
是以,在以前,陳灼的日常便是出征上朝養妹妹,練兵打仗養妹妹。
這個撿來的妹妹在他眼裏與親生無異。
他把她撿來時,陳灼也才十五。
他那時初上戰場,桀骜張狂,鋒芒畢露,但對着這個可憐兮兮的妹妹,陳灼一下就收了所有的刺和狂,成了一個好哥哥。
但現在,以前那嬌嬌妹妹在他眼裏卻成了一個拉他入地獄的妖精。
她給他折磨。
他想當她的哥哥,她卻不讓他當哥哥。
她無法無天,她恃寵而驕,肆無忌憚地想要毀壞他和她之間的兄妹關系,把他拉入不倫的地獄,讓他受業火焚燒,夜夜不得不安穩。
她怎能如此?
妹妹不應該是乖巧可愛麽,他怎麽會把她養成如今這副模樣。
想及此,陳灼神色越發凝重,痛苦閉眼後,将手中的藥方攥成一團。
男人沉默了。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立在少女不遠處,下颚緊繃,鋒利如刃,投下的陰影幾要将她籠罩。
周身氣息如陰冷毒蛇一般讓人瑟瑟發抖,也似猛獸一般令人畏懼。
陳灼一直沒說話,沉默着。
陳念見哥哥沒回她,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她頓時抹了抹眼淚,帶着哭音喊:“哥哥為什麽不說話,就算念兒疼死也沒關系嗎!”
“哥哥為什麽要對念兒這麽狠心,哥哥真的不疼念兒了嗎……”
小姑娘氣呼呼地喊,抽抽噎噎,早已哭成了個淚人。
陳灼聽這話覺得好笑,勾了勾唇:“念兒,你見哪個十六歲的姑娘因為沒吃到奶疼死的?嗯?”
“你知不知羞,一個小姑娘還要天天趴着你哥哥的胸口吃,念兒,那東西有這麽好吃嗎,你每次吃都不會覺得臉紅羞恥嗎?”
陳念被這句話嗆住,哼唧一聲,嘴硬道:“有什麽好害羞的,不是為了治病嘛,再說了,該害羞的不是應該是哥哥嗎。”
小姑娘的聲音太嬌了,就連此刻的抱怨裏都帶着一股嬌氣。
小嘴撅起,臉蛋紅撲撲,一副氣得不行的樣子。
是可愛的。
恍惚之間,陳灼想起了以前趴在他懷裏的小姑娘。
她可愛起來……的确能要人命。
想摸一摸。
雖然陳灼是個只會打仗的糙漢子,但是,他對自家妹妹的可愛卻毫無招架之力。
眼下他看到妹妹那張嬌豔的臉,紅潤的唇,還有瞪着他的,水靈靈的眸子……陳灼便什麽都忘了,鬼使神差的,他的手便伸了過去。
想觸摸她的唇,想肆意撥弄,想看小姑娘的嘴角留下津液,想聽她哀求喚着他哥哥,一邊喊一邊哭,可愛得不行……
這些極其惡劣的心思在腦子裏閃過時,陳灼先是一滞,然後所有理智和道德回籠時,巨大的背德和羞恥重重壓了下來。
陳灼收回了手,方才眼裏的情緒盡數被抹去,一本正經道:“好了,這些日子你給我安分點,吃藥戒瘾,若是這病好了,哥帶你去找男人成親。”
“找男人成親”這幾個字深深刺痛了陳念,她仰起小臉,當即就回了句:“哥,你不是男人嗎?如果你非要給我找男人,為什麽不直接把你給念兒!”
陳念說着說着就哭了,她也顧不上害羞什麽了,一下就把那晚的事說了出來:“哥哥明明就對我有欲望,那天晚上硌到我的東西,念兒早就知道是什麽了!”
“哥哥敢做為什麽不敢認!你以前還抱着我睡覺呢!還喜歡親我呢!每次,每次念兒吃着治病時……哥哥明明也很享受!”
小姑娘嘴裏不停說出驚人之語,陳灼頭疼欲裂,痛苦閉了閉眼後,厲聲道:“念兒,你一個小姑娘知道什麽?哥哥今日便告訴你,你哥哥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那天換作是其他女子,我也會有那反應,明白嗎?”
剎那,陳念忽然呆住,心髒撕扯着疼了起來。
“陳念,”陳灼連名帶姓地喚她,“陳念”兩個字在此時聽來冰冷至極,男人的聲音涼的沒有一絲溫度,“哥哥是用來尊敬的,不是讓你去玩的,明白嗎?”
陳念的臉上滿是淚痕,帶着哭腔說:“哥哥,你不疼念兒了嗎,念兒小時候一直和你睡覺,為什麽你現在要對我這麽冷漠,這麽兇……”
“對,老子就是個畜牲,以前才會帶着這麽的小的你睡覺,才會一直縱容你,把你養你如今這副模樣。”
陳灼往前兩步,走到哭得發顫的妹妹面前,兄長的威嚴無聲散發:“念兒,你只能是我的妹妹,明白嗎?世上女子這麽多,我沒無恥到要找一個自己養大的妹妹做妻子。”
“要麽當我妹妹,要麽滾出陳府。”
這句話無疑是一把刀,把小姑娘的心劈成了兩半。
陳念渾身滞住,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才松開,對着陳灼罵了句“哥哥是壞蛋!”,哭着跑走了。
——
接下來的幾天,陳灼當真沒有來陳念房間。
而小姑娘因為哥哥那句話,結結實實地哭了好些天,哭到雙眼發腫。
哥哥當真沒來看她,更沒有抱她,怪病還是折磨得她很難受,她的手臂上又到處是被抓出的紅痕。
從小到大養成的依賴根本斷不了。
哥哥不來看她,陳念正在氣頭上,也硬撐着忍下蟲蟻啃噬的疼痛,不去找他。
就這麽過了幾天,一日正午,陳念正躲在被子裏偷偷看禁忌話本時,聽到了丫鬟清荷的說話聲,帶着笑。
“今日有好些公子來了府上呢,聽說是要為小姐挑夫婿呢,小姐不去瞧瞧嗎?”
小姑手裏的話本頓時不香了,一下鑽出被子,懵懵地眨眼……
清荷顧着打掃房間,也就沒有注意陳念的反應,繼續說:“聽說将軍的婚事也要定下來了,不過不是沈家小姐,倒是另一位千金呢。”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小姑娘聽到這話瞳孔一下放大,凜凜寒意開始浸染着她身體每一處骨髓。
然後,陳念深埋心底的那點惡劣心思和膽大的、駭人聽聞的念頭一下就被激了出來。
小姑娘傷了心。
被她這兄長徹底傷了心。
既然哥哥這麽壞,對她這麽兇,一定要給她找夫君,自己還要找妻子,那她幹脆下藥強上哥哥算了。
哼,她要報複回來!
到時候哥哥就不得不娶她了,她不用嫁給別人了!
陳念天真地想,以為她下藥強上哥哥後,她哥哥便會娶她,成為她的夫君。
想及此,陳念下了床,從妝奁裏拿出了一堆金銀首飾,全都塞進了清荷手裏。
“清荷,你幫我去外面買點那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