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念兒,念兒,念兒……”陳灼将陳念緊緊抱在了懷裏。

臉窩在她頸間,灼熱的呼吸拂過少女的發,一直喚她名字。

一直喚着,念兒。

這個他喚了無數遍的名字。

好似她和他,當真回到了從前。

她還是如從前那般喜歡他,喜歡嬌滴滴地喊他哥哥。

一切都回去了,她不會再離開她了。

而陳念卻是慌了。

哥哥忽然就抱住了她,還迷戀地在她頸窩蹭,用一種極其溫柔的嗓音喚她念兒,不知為何,小姑娘方才還嬌豔的小臉倏然就染了幾分白。

開始害怕了……

“念兒不生哥哥的氣了嗎……”陳灼雙目泛紅,将少女頸側烏發拂開,薄唇貼着她細嫩的肌膚游弋,“哥哥知道錯了……哥哥太混賬了,不該對你做那些事……”

“念兒不要離開哥哥,好不好……”

陳灼呢喃輕語,五指插|入她秀發,發絲輕柔地劃過手背、手指時,他眼皮輕顫,眼尾便泛了紅。

他将她抱得越來越緊,似是要把她揉碎,然後嵌到自己的身體裏。

男人此時傾瀉而出的感情極其強烈,洶湧不已,便如同驚天駭浪一般,忽地将她席卷,又将她淹沒。

陳念愣了愣,啪嗒一聲,頸間傳來一陣溫潤的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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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濕意瞬間帶起大火,将她燒了個徹底。

她頓時無措,男人嘶啞低沉的聲音萦繞耳邊,那滾燙的液體還不斷滴落,灼燒她的皮膚。

“念兒聽話,不要離開哥哥好不好……”

陳念這才知道,她哥哥抱着她又哭了。

他分明極少落淚的。

就算在戰場受了滿身的傷回來,他也沒有流過一滴淚,臉上未曾有過一分痛楚。

她看着受傷的他一直哭,他也只是摸摸她的頭笑,還來哄她,逗她笑。

可是最近……哥哥好像總抱着她哭。

陳念心顫發抖,無所适從,只能把她哥哥推開,僵硬說道:“哥哥,我,我不會離開你,念兒今日給你做了飯菜呢,你去嘗嘗好不好?”

“嗯……”陳灼擡手撫摸她的臉,一寸一寸的,極其輕柔地撫摸。

似是害怕他稍稍用重一分力氣,弄疼了她,面前的妹妹便會消失不見。

“念兒,你怎麽這麽好,今日還想起給哥哥做飯了……”

陳灼如此問,陳念只能嫣然一笑,找了個理由扯謊:“就是,就是覺得自己不該那樣罵哥哥……想對哥哥好點。”

這句話一說出,陳灼眼裏的水霧更深了。

裏面除了驚愕,還有漸漸湧上的情愫和欲望。

他是驚喜的。

他的心裏湧出了從未有過的驚喜。

只是,若是陳灼看到他妹妹的笑能清醒一點,面對陳念如此反常的舉動能細細思量一番,或是垂眸能瞥見陳念那顫抖不已的手,能發現她笑容裏的慌張,能看到她鬓邊被冷汗浸濕的發絲……

他便會發現,這妹妹不過是在騙他而已。

陳念給他下藥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回,陳念親自下廚給他熬湯時,下的便是迷藥。

但陳灼沒有,許是他忘了,許是他盼望這天太久了,看到這般乖巧的妹妹,看到妹妹對自己笑,他便沉淪其中不能自已。

若是她再和他撒嬌,主動親他一口,怕是她朝他插刀他都在笑。

“我……我不好……”陳念被她哥哥的話說得耳紅,甚至是慚愧,小聲道,“我一點都不好啊。”

她分明就是要對他下藥的,哥哥還傻乎乎的,誇她好。

“哥哥的念兒最好了……念兒,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哥哥有多喜歡你……”

陳灼笑,瞥見她發紅的耳垂,忍不住摩挲了下,捏了捏。

面前的妹妹實在是太乖太可愛了,陳灼的手指碰到小姑娘柔嫩的耳垂,這觸感美妙到他頭皮發麻,額頭青筋狂跳,視線偏移,他便看到了小姑娘輕微抿起的唇瓣。

似是熟透的櫻桃,紅潤飽滿,當真是嬌豔欲滴。

“念兒,你說……你怎麽每一處都能長得這麽好……”克制的欲望隐隐有崩塌之勢,陳灼擡手,大手掌控着她後腦勺,輕笑了聲,“這麽要你哥的命……哥哥真想死在你身上。”

“什麽死不死的啊,哥哥你別這麽說話啊……”陳念被他這話說得滿臉通紅,羞得不行,又不想從他嘴裏聽到“死”這個字。

她不要她哥哥死。

她只是,只是……

小姑娘想不明白這種複雜的感情,幹脆便低下頭去,緊緊抿着唇不再說話。

陳灼見她這般,以為自己方才的話又說得太混賬了,小姑娘面皮薄,一害羞就不高興了。

“好,哥哥不這麽說,不這麽說……”陳灼無奈道,“可是念兒啊,哥哥不這麽說的話,要如何說,你才能懂……哥哥是真的喜歡你。”

“喜歡得要瘋要死了。”

又或許,他早就是個瘋子了。

想及此,陳灼輕笑了聲,粗大的手輕而易舉地掌控着她後腦,在她後腦揉了幾下後,男人那漂亮的薄唇便湊了過去。

他想含着小姑娘的唇瓣吮吸,同她親吻。

盡管他們此時還站在正堂的庭院處,四周盡是低着頭的下人丫鬟,雖無人敢看,但畢竟是在外頭,陳念頓覺慌亂羞恥,忙低了頭下去,

不讓他親。

“哥哥,你別……!有,有人!……”

小姑娘面頰發燙,低着頭,一直絞着手裏的帕子。

她心裏還藏着事。

她今日是要對哥哥下藥的,林采薇還藏在她的閨房裏。

只要她騙哥哥吃下那些飯菜,就好了。

只要哥哥吃下,她就能脫離哥哥的掌控了……

她和他不會再是如今這種荒唐的兄妹關系了。

此時,陳念還如此天真的想。

“哥哥不親你,念兒別怕好不好……說真的,你別怕哥哥好不好,哥哥不想你這麽怕我……”

“我們不是兄妹嗎,哥哥和你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吧,哥哥一手養大你,念兒,你現在怎麽會怕我恨我總想着要離開我呢……”

陳灼呢喃着,俊美淩厲的臉上竟有種哀傷的神情,聲音極輕,似是在說給她聽,又好像是在自說自話。

他不明白。

陳念沒有回。

她心緒蕪雜,一直低着頭,瑟瑟縮縮的可憐模樣看得男人心尖發顫,呼吸粗重。

但陳灼沒有強勢地親她。

他的手從後腦移到少女雪白的後頸,輕輕揉着,似有若無的,像是有羽毛拂過,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很舒服,陳念被他這動作安撫到,慌亂的心逐漸平靜下來,紅唇微張,呼了口氣。

以前,在她傷心或者害怕時,陳灼便會把她抱在懷裏,這般揉着她後頸。

揉着揉着,她被安撫到,很快就不會哭了,會乖乖地窩在他懷裏睡覺。

睡得很沉,很舒服。

這次亦是。

做了虧心事的小兔子被安撫下來,絞着帕子的手也松了,心裏的慌亂和負罪感頓時消了不少。

“小壞蛋,你哥就抱抱你,行嗎?可憐可憐你哥,好不好……”陳灼在她耳邊低喃,聲音沙啞,唇邊勾着一抹笑。

浪蕩中帶着一絲乞求。

面對她,他的欲望本就極重,看到她這誘人采撷的可憐樣子,他更是難以克制。

忍着不親她不弄她,對陳灼而言已是極難之事,如今軟玉溫香就在眼前,他便想抱抱她,又将她摟進了懷裏。

男人溫熱的呼吸落在頸側,霎時,那雪白的肌膚便染了紅,似是細膩的白瓷上覆了層胭脂。

陳灼的喉結動了動,眼睫低垂,眸光便晦暗了幾分,薄霧漸起。

他被迷了眼亂了神。

哥哥的呼吸就在耳側,那張極其俊美的臉便在眼前,存在感過強,陳念的腦袋也是暈乎乎的,但她一想起林采薇還在房裏,她等下還要做的事情……她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腕,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你別抱我啦……”陳念又一次推開了她哥哥。

“好,只要念兒不走,哥哥做什麽都可以,哥哥不抱你。”

陳灼松了手,也沒抱她了,只用一雙晦澀的黑眸沉沉看她。

這目光極深,裏面褪去一貫的冰冷嚴寒,此時只有對她這個妹妹的溫柔和迷戀,發紅滲水,漣漪四起。

陳念的鼻子忽然酸酸的。

她不敢再看,只能移過臉說:“哥,哥哥,飯菜就快涼了,念兒做了很久呢,哥哥快去吃吧。”

聽到她這話,陳灼倒是一下笑開了,手搭在她後背,帶着她膳廳走:“雖然哥哥很開心,你這嬌氣的小家夥居然會為了哥哥做飯,哥哥的祖墳怕是都冒煙了,但以後還是別自己動手知道嗎,傷到了怎麽辦。”

陳灼知道她皮膚嬌嫩,平日裏他撫摸她,就算他克制着用極輕的力氣,小姑娘的肌膚上還是會留紅。

平日裏連飯都是他喂,今日給他做飯,陳灼當真是覺得祖墳都要冒青煙了。

他是如此的驚喜,近日來,他們兄妹之間的對抗讓他徹夜難眠頭疼欲裂。

她的抗拒,她的憤怒,她對他的怨恨和疏離都像是一把把刀,精準無比地插在他心髒。

但今日來看,小家夥好似……變乖了。

不管是因為什麽,她總算……不會鬧着要離開他了。

陳灼被近日來的兄妹關系弄得過于疲憊,此時眼前這乖巧的妹妹像極了一個夢,以至于他故意忽略了這所有的異常。

沉在了這夢裏。

她定然是良心發現了,不忍這般對他這個兄長,今日才可憐可憐他的。

陳灼如此想。

見哥哥帶着她往膳廳走,陳念慌忙道:“哥哥,飯菜在我房裏,我們,我們去我房裏吃飯吧。”

陳灼絲毫都沒有生疑,當即便應了下來,心情似是極好。

很快,陳念便帶着陳灼進了房。

一進屋子,陳念便沒出息的,腿開始發抖了。

她額頭上的冷汗亦是涔涔而落。

“哥哥,你快嘗嘗吧……”陳念臉都要笑僵了,拉着她哥哥在八角桌前坐下。

但是,驚喜歸驚喜,當陳灼看到桌上這些快成黑炭無法直視的飯菜時,他還是稍稍錯愕了一下……

但為了不打擊他這脆弱的妹妹,他掃了眼後便正襟危坐。

尤為淡定地開始睜眼說瞎話:“色香味俱全,念兒做的很好。”

陳念受到誇贊,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相信地問:“真的嗎?”

陳灼拿起筷子,繼續淡定地說瞎話,面不改色:“自然是真的,哥哥何時騙過你?念兒做的很好吃,手藝比名廚都要好。”

陳念詫異地擡眸,盯着面前的哥哥看了半晌,看他當真夾着筷子吃了好幾口後,信了這話。

只是,看她哥哥胃口大好地吃着,她卻不覺歡喜,心反而揪成了一團。

屏風後的林采薇還在對她做手勢,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這讓陳念覺得,她此時簡直就是一個把哥哥賣入青樓的老鸨。

還給他下迷藥。

哥哥竟是一點都不懷疑,還誇她做飯好吃。

被賣了還替人數錢呢。

哥哥怎麽這麽傻,還是将軍呢……

小姑娘低頭咬了咬唇,愧疚感湧上心頭,唇将将被咬破都不知。

屋裏靜寂半晌,陳灼吃了幾口後擱下了筷子,手握成拳放在了膝蓋上。

男人的喉結快速地起伏着,他那張臉沉在暮色昏暗之中,一貫的淩厲冷酷都消弭了不少,竟是透着幾分溫柔和脆弱。

有一種令人心驚的俊美。

此時滿是蠱惑意味。

陳念看呆片刻,随即,面前的男人,她的兄長忽然潮紅着一雙眼,問她:

“念兒,你不會離開哥哥了,對不對?”

男人破啞發顫的聲音入耳,陳念如遭雷擊,在眼下,竟是被這句話問到腦袋發懵。

她忽地怔愣,手裏捏着的帕子一松,飄到了地上,露出了上面繡着的一角桃花。

帕子是上好的雲錦,但上面繡着的那枝桃花卻歪歪斜斜,毫無桃花的嬌豔美感。

因為這帕子是許久之前……陳灼為了逗她開心,專門給她繡的。

陳念不記得那時是因為什麽生了氣,她看到外面的丫鬟在做女紅,便叉着腰,氣呼呼地說要哥哥給她繡帕子。

陳灼為了哄她開心,看着這個小家夥半晌,笑着應了。

繡的時候,陳念還總趴到他背上夾着他的腰,看着他笨拙的樣子,笑的花枝亂顫。

陳灼正色訓斥她,小姑娘被吓到,嗚嗚咽咽地流眼淚後,他又會把她按到床上,嘆着氣一點點地吃她的眼淚,命她不準再鬧,然後繼續給她繡,哄她開心。

後面,陳灼這個拿慣了刀劍,只會打打殺殺的糙男人,竟當真給她繡完了這個帕子。

很難看,一點都不像桃花,但陳念很喜歡,一直都留着,洗了又洗。

此時帕子掉在地上,陳念雖然心慌無措,但還是彎腰撿了起來,攥在手心。

“哥哥,我,我倒點水給你喝。”

陳念沒有回答她哥哥這個問題,佯裝起身,要給他倒水喝時,男人忽然掐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粗大的手橫在她腰間,宛如烙鐵,在燙着小姑娘柔軟纖細的腰肢。

陳念被燙到,身子一下軟了,不敢動了,霎時呆在原地。

她哥哥分明什麽都沒做,但此時此刻的她就是一驚弓之鳥,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吓破膽,流淚腿軟。

“哥哥……”她帶着哭腔喊他,嬌嬌軟軟的,能把人心都給喊酥。

“唉,哥哥又沒對你怎樣,念兒,怎麽這麽嬌氣,這也哭。”陳灼給她擦眼淚,生了薄繭的指腹磨過她眼尾,帶起一抹紅。

這抹紅也滲進了他眼眸,使得他情動不已。

“念兒,以前哥哥是混賬,禽獸,不是人……以後不會了……哥哥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把念兒關起來了……”

陳念忽地揪緊了手裏的帕子。

兩人離得極近,身子似乎要貼在了一處,陳念站着,他坐着,大手扣着她腰肢把她往懷裏帶。

一個極親密的姿勢,他稍稍仰起脖頸看她,下颚淩厲,脖子上的喉結在劇烈地起伏着。

明明心中愛|欲翻騰,潮漲萬丈,幾要控制不住地湧出,但男人此時的聲音卻極輕極纏綿。

溫柔地纏在少女耳旁,厮磨缱绻,只他們二人可聽到。

只落在她耳邊。

屏風後的林采薇自是也聽不到這對兄妹的私語,亦是看不到他們此時缱绻至極的姿勢。

她還在補妝補胭脂,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還在想着成為武寧王夫人後要如何利用武寧王的權勢,為她的家族鋪路。

只是她這算盤從一開始便打錯了。

“念兒,哥哥說過,只要你不離開我,哥哥……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念兒今日給哥哥做飯,是不是就答應哥哥,以後不會再離開哥哥了?”

陳灼掐着少女不盈一握的腰,稍稍用力将她往下一帶,陳念便跌坐在她哥哥腿上。

兩人距離再一次被拉進,陳念慌亂不已眼淚簌簌而落,不得不對上她哥哥此時的目光。

他在看她。

這目光太深了,深到似是要把她看穿,猶如實質,好似他那帶了繭的指腹正一點點地撫摸她的唇,直至全身。

這目光太過赤|裸與瘆人,毫無掩飾。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她的臉,她的眼睛……将自己的欲望以及感情全都赤裸裸的、甚至是血淋淋地攤開在她面前。

陳念一個激靈,她太害怕了,根本禁不住男人此時的目光,全身忽然止不住地顫抖。

她哥哥卻一直注視着她,極其認真,也極其虔誠,深邃眼眸一眨不眨。

陳念只覺……那裏面藏着的感情似風暴般朝她席卷而來,将她裹挾至了一片深淵,幾要将她淹沒吞噬。

她忽然開始意識到一件事……她哥哥放在她身上的感情太深太重了,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若是,若是被哥哥發現她下藥,還,還夥同別人給他設局,想要逼迫他成親……那,那,那……

少女的臉一下蒼白。

陳灼看她良久,終究是難以克制對她的欲望,且,他的身體起了一陣莫名的燥熱,頭腦也開始暈眩,意識也漸漸昏沉。

“念兒……”頭暈目眩間,陳灼對她隐忍的感情盡數崩塌,此時,他瘋狂地想撫摸她,想……吻她。

只是,當他擡手,手指将将碰到少女那潤紅的唇瓣時,迷藥藥性發作,他忽地失力,倒了下去。

砰一聲,當她哥哥在她面前倒下去的時候,陳念的心似是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哥哥,我……對不起,我……”

陳念慌亂不已,下意識就想逃時,一截輕紗裙擺卻被男人死死拽住。

“念兒,念兒……”

渾身燥熱頭疼欲裂之際,陳灼一聲聲地喚她,喚得聲音嘶啞,眼睛半阖,裏面卻仍舊都是溫柔,“念兒,你要去哪?別離開哥哥,念兒……”

“哥哥,對不起,我……我…”陳念開始語無倫次,哭得雙眼模糊,好似被下藥的人才是她,而不是此時癱在地上,将将藥效發作,需與人交|合解藥性的陳灼。

“哥哥,念兒不想和哥哥那樣了,不想一直被哥哥掌控了,哥哥,你,你和別人成親,娶別人好不好,念兒也和別人成親,這下,我們就可以變得和以前一樣了……”

或許,這話說到最後,陳念自己都不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巨大的害怕和慌亂籠罩着她。

“念兒,別離開哥哥……”

陳灼倒在地上,還在念着這句話,手還在死死地抓着那截裙擺,“念兒,哥哥都答應你成婚了,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要給你哥哥下藥,讓我去娶別人?你可知,可知……這是在拿刀捅你哥的心,要你哥的命。”

迷藥發作,陣陣折磨人的欲望在啃噬他的心智。

非與人交|合才能解。

但是,眼前的小姑娘不願意。

非但不願意,還設計讓他與別人交|合,與別人成親,借此來擺脫他。

陳灼微微閉眼,此時方知,肝腸寸斷是何滋味。

他和她,為何會到如今這個地步。

他把她撿了回來親手養大她,他們是兄妹,不是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嗎……

而陳念聽到陳灼的這句話,更是被吓慘了,慌忙後退了好幾步,撕拉一聲,陳灼拽着的那截裙擺便被撕碎了。

陳灼瞬間怔愕,手腕處青筋暴起。

他抓不住了。

而小姑娘轉身就跑了,只在他鼻間留下一陣殘香。

在方才那剎那,慌亂之下,陳念的确是跑了。

她才開始意識到,她哥哥把她看得有多重要。

這不是給他下迷藥,讓他和別人成親就能解決的問題。

陳念忽然覺得自己很天真,以前她對哥哥下迷藥,她哥哥都能忍住不動她,現在對他下迷藥,興許一刻之後,她哥哥便能恢複原狀了……

到那時,他肯定又會大發雷霆,把她關起來,用鐵鏈鎖起來的。

一定會的……

哥哥一定會的……

陳念不想面對暴怒之下的陳灼,以前的教訓讓她清楚地明白,她這次面臨的只會比以前還要恐怖。

她根本就承受不住的……

于是害怕之下,陳念便跑了。

——

陳念跑了之後,屋內一片狼藉。

少女留下的殘香萦繞不散,陳灼将她的那截紗衣裙擺蓋在臉上,猛地嗅了幾口後,忽然慘笑出聲。

藥性還在持續,且在不斷加重。

陳灼喘着粗氣,勉強撐着坐起後,拿出腰間的一把短刀,利落地在自己手臂劃了一刀。

鮮血汩汩流出,痛意堪堪壓下藥性,神思恢複了幾分清明後,陳灼掃了眼這間屋子。

這刻,他發現了屏風後的林采薇。

而林采薇在看到剛才那一幕,在聽到了那對兄妹間的對話後,盡管訝異驚愕,但是……為了她的家族,為了她爹爹的案子,她還是決定搏一搏。

他已經中了迷藥,分不清人的,屆時生米煮成熟飯,她一定會是武寧王夫人的。

況且他們是兄妹,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兩人沒有血緣,那陳念也是他武寧王一手養大的,比親兄妹還親,會被人诟病的!

他們不會在一起的,只有她是武寧王夫人。

若是事情不成,她也可以說是陳念說要下藥,不關她的事,不關她的事……

只是,還不待林采薇說服自己,大着膽子走出屏風時,哐的一聲,屏風直接倒了。

陳灼來了。

但是,盡管他此時還中了藥,藥性還在不斷地加重,但看到面前的林采薇,聞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時,他眼中卻毫無欲望。

只有暴怒和厭惡。

“我妹妹那麽乖,下藥是不是你慫恿她的?”陳灼問,雙目赤紅,眼裏的憤怒幾要将她撕碎。

手中還拿着那柄割了他手臂,沾了他鮮血的短刀,此時他的模樣,說是修羅惡鬼也不為過。

這下,林采薇什麽美夢都不敢做了,她被吓到渾身發抖,說話都結巴了:“将軍,我,我沒有,我只是和她說我心悅将軍,陳念便說……說她可以幫我,讓我當她嫂子,她說,只要她給将軍您下藥,再把我和将軍安排在一間屋子,這樣将軍就不得不娶我,……”

“求,求将軍饒命啊,我的确沒有慫恿陳念,更沒有這個膽子,求将軍饒命,求将軍饒命……”林采薇知道,眼前這人當真是想殺她,也會殺她,為了活命,她什麽都顧不上了,只能把這件事都推到陳念頭上,不停地求饒。

陳灼微眯眼眸,眼中的殺意傾瀉而出時,他閉上了眼睛,咬牙切齒道:“給老子滾。”

“怕吓到她,我這次不殺你,以後,莫要靠近我妹妹半步,否則,我讓你全家都死無葬身之地,明白嗎?”

這話一說出,林采薇被吓到幾近昏厥,她連忙應下:“我,我知,知道了,我以後定不會……”

“滾!”

林采薇一個字都不敢說,慌忙離開了此處。

頃刻之間,屋內只餘他一人,藥性又湧上時,陳灼擰着劍眉,又往自己手上劃了一刀。

然後,他走出了這間屋子,鮮血滴了一路。

到了屋外,夜色沉沉,舉目四望,不見她的蹤跡。

跑得可真快。

當真絕情,連他這個哥哥都不要了。

他果然是養了一個好妹妹啊。

陳灼冷笑了聲,野獸般怒吼:“陳念!”

無人應他,小家夥也沒出來。

陳灼又喊:“陳念!”

仍是無人應,府裏的侍衛和下人皆聚到了此處,戰戰兢兢。

他們雖疑惑,此時在盛怒的将軍面前,亦是不敢說一個字。

手臂處的痛意越發劇烈,但纏在他鼻間的少女清香還未散去,于是,藥性久久未消,誘着他往下沉去。

陳灼捏緊了手心的那截裙擺,當即下令:“徹底搜查府裏每個角落,發現小姐蹤跡及時回禀!”

侍衛聽此亦是愣了,但他們不敢耽擱半分更不敢多問,領命後都便都下去了。

昏暗的夜色中,陳灼劍眉越擰越深。

他的心驀地沉至冰淵,全身寒涼。

陳灼了解他這妹妹,隐隐猜到……小家夥跑了,許是不在府裏了。

陳灼腳步虛浮,他站在陳念的庭院之中,看這月下的滿園春色,只覺處處都是陳念的影子,身上之痛宛如淩遲。

他的妹妹,為何總是想着要離開他……如今竟還給他下藥,直接消失了。

為什麽……

而沒過多久,派去搜查陳念下落的侍衛還未回禀,一陣刀劍盔甲聲自庭院外傳來,有人大喊:“将軍!”

是柳淮。

情況緊急,柳淮直接入了府,他跟在陳灼身邊多年,自是知道陳念是陳灼妹妹,而他們将軍,極其在乎這個妹妹。

此時,他入府問了人後,便徑直朝陳念這處的庭院走去,果然看到了他們将軍。

“将軍!末将有急事禀報。”

柳淮上前行禮,低眸間瞥見了陳灼手臂處淌下的血,不禁大驚。

“說。”

陳灼下了臺階,面容冷峻,掃了眼柳淮後面的禦林軍。

柳淮立即上前,附耳道:“将軍,屬下得到眼線密報,皇宮有大批死士集結,應是聖上孤注一擲,欲置将軍于死地,不過幸得将軍提前部署,禦林軍皆在将軍之手,皇宮布防亦是,将軍大可以懲治逆賊之名,調集禦林軍,誅殺死士。”

“屬下等随時待命,聽候将軍吩咐!”

柳淮禀報完畢,自認做事沒有纰漏,但他卻莫名覺得……他們将軍周身的氣息越發凜冽逼人,不寒而栗。

他背脊發涼,思索片刻後又補了句:“将軍放心,府外早已布滿禦林軍,死士決計攻不入陳府,将軍可放心家人安危。”

這句話落下,府上搜查陳念下落的侍衛回話了:“回禀将軍,已派人搜查府上各處,暫未發現小姐蹤跡。”

“陳念,”

陳灼喉間湧上陣陣鮮血,他顫着聲音道,“陳念不見了。”

柳淮大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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