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潮汐回頭看他:“你知道林暮的事情。”
時言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忽然開口:“還生我氣嗎?”
潮汐看着這張曾在夢中把自己捅了個透心涼的臉,搖了搖頭。
時言把人放開,有點不自在地扭過頭:“不生氣就好……那天的事你別誤會,我就是……”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潮汐的夢裏幹過什麽大逆不道、禽獸不如的事情,還以為潮汐單純是因為不能接受自己的親昵而生氣。
他打算最後掙紮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那兩根作死的手指解釋成「間歇性狂躁綜合症」導致的肢體無法自控。
但潮汐現在沒時間跟他掰扯這個,直接開口打斷:“你能讓我見到林暮嗎?”
時言一肚子的解釋只能咽了回去,點頭:“可以,不過要等到淩晨。”
潮汐想了想:“那正好,我先出去有點事,到了時間我們約個地方見面。”
時言固執搖頭:“一起去。”
潮汐有點煩他這個粘人精:“你老跟着我幹嘛。”
話一出口她就吓了一跳,「幹嘛」兩個字的尾音被她咬得竟然帶了一點詭異的飄忽。
她趕緊在腦內毆打自己八百遍。
但實際上,那點點根本算不上嬌羞的尾音除了她自己,時言還真沒意識到。
他還以為潮汐在為那天的事情,所以抗拒自己,只能解釋道:“你一個人這麽晚出去不安全。”
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連上層區也頻頻發生各種治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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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小在沒有治安可言的環境中長大的潮汐,對這個答案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甚至在想,我們倆分別單獨出門,到底誰不安全,那還不一定呢。
她随意地擺了擺手:“你要跟就跟着吧。”
她重新整理身上的繩索,時言看了一會,又開口:“我爬不上去,沒繩子。”
“我不是把繩索的專利賣給你了嗎?”
“對,但是我忘了制作。”時言瞟她背包一眼,“或者你有多餘的,借我用一下。”
那還真沒有,不是她吹,她這繩索,東暖夏涼質量特別好,根本不需要準備多餘的備用。
潮汐搖了搖頭,沒有。
時言清了清嗓子,故作坦蕩道:“那就只能麻煩你帶我了。”
他知道,她這根繩子特意設計了救援功能,可以額外帶一個人。
潮汐本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時言太過親密,但時間有限,總不能為了這種小事在這裏耗着浪費時間。
她把多餘盤起來的繩子解開,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時言和自己面對面站着,幹脆利落地将人綁好。
“一會抓緊我。”
她簡單囑咐一聲便帶着時言一塊攀上了牆頂。
才一站穩她就知道不好,怪不得學校不在這一片區域拉高網,原來這一側是斷壁懸崖。
背後是驚濤拍岸的怒吼聲,潮汐沒有回頭去看那懸崖之下幽深可怖的海域,只是緊了緊嗓子對時言道:“你不恐高吧?”
時言皺眉,他也沒想到背面竟然是這樣的情況,否則他寧願自己徒手爬上來,也好過拖累潮汐。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潮汐輕笑一聲:“恐高也別叫,不然把你扔下去喂魚。”
她話音一落,整個人便如一片樹葉般,在風中輕輕搖晃起來,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甩着繩索飛到了最高處,然後驟然收繩。
兩人就這麽被甩到了不遠處的懸崖壁上,一根繩索顫顫巍巍地綁着他們這兩只小螞蚱。
“你說要是這時候突然蹿出來什麽變異大白鯊,會不會一口把我們吞了。”
時言正在艱難地查看附近的地圖,聽她這麽說,突然笑了一下:“一起吞了嗎,好像還不錯。”
潮汐:……
她只是開了個玩笑,這人這麽像在認真考慮。
潮汐正要随口糊弄過去,一擡頭恰好看到時言注視着自己的眼神。
月光下,少年的神情溫柔地不可思議,好像和潮汐一起挂在這個随時送命的懸崖上,是什麽值得愉悅的事情。
尤其是那雙眼睛,總是黑沉沉的,像心裏藏着很多事情。
人真的是奇怪的動物,這明明是一張和夢裏一模一樣的臉,可潮汐就是覺得,他不是夢裏的那個時言。
夢裏的時言沒有這樣一雙每次看向她時,都充滿渴望的眼睛。
潮汐把所有不可能都排除後,決定相信自己的自我意識一次,就算不小心自作多情了,大不了剪斷繩子把時言丢下去。
不會有人知道自己丢過臉。
打定主意,潮汐忽然松開抓着繩子的手捧住了時言的臉。
時言吓了一跳,雖然知道潮汐身上綁着繩子,但還是反射性地摟住了她的腰,害怕她一不小心掉進海裏。
潮汐捏了捏他手感不錯的皮膚,問他:“你和林心儀是什麽關系。”
時言多聰明一個人,潮汐一問,他就立刻意識到,她看到了那天的直播視頻,并且有點在意。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聯想到那天潮汐和江煜一起喝酒的原因。
人生第一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腦。
謹慎起見,他決定把事情交代清楚:“我在利用她調查周承光。”
“你知道她和周承光的關系?”
時言想了想,問她:“你是指哪種關系?”
潮汐不解:“還能有什麽關系?”
“比較複雜,利益角度來說,她利用周承光發表了多篇海洋研究的論文,情感角度來說,他們曾經發生過一夜情……”
“等等,你都知道,那你還把林心儀當白月光?”
時言臉上露出了「你在說什麽鬼話」的嫌棄表情:“誰跟你說她是我的白月光的?”
潮汐一愣,反應過來,是自己的固定思維鬧了個烏龍。
如果夢裏的那個時言,不是真的時言,那麽時言和林心儀之間,的确好像……沒什麽聯系。
時言見潮汐低着頭不說話,以為她不信,再聯想到那天直播視頻被人故意加的粉紅泡泡,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認真而嚴肅道:“我和林心儀之間什麽關系都沒有,那天我和她在天臺見面,是有事情需要試探她,直播應該是她找人搞的,我一開始不知道,大概3分鐘後得到消息,我的确沒有阻止,因為我想刺激一下周承光。”
結果沒想到,先把潮汐惹怒了。
潮汐聽着他的解釋,不由得露出了懊惱的表情,想岔開這個話題:“我們好像挂了很久了,要不想辦法先上去吧。”
她松開放在時言臉上的手,卻被時言摟得更緊。
“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時言的眼睛帶着少年的真摯與固執,“讓你誤會了,以後不會了。”
潮汐還是第一次聽時言說對不起,還是這種,溫柔到有些讨好的語氣,心裏有一種微妙的爽感與詭異的羞澀感。
她不知道這麽開口,又或者該說點什麽。
這種氣氛下,好想說什麽都不合适。
時言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為什麽這麽在意我是不是喜歡林心儀?”
潮汐在心裏大罵這人狗。
竟然選在這麽一個情況下,問她這種問題。
兩人就這麽直愣愣地挂在這裏,海風嗖嗖,四野無人,天地間黑成了一片濃稠的墨。
空曠的孤寂感襲來,潮汐說不清道不明地反問他。
“那你的白月光是誰。”
讓你求而不得,放在心口,念念不忘的人,是誰。
時言笑了一下,伸手輕輕點了一下潮汐的眉心。
“是你。”
……
兩只螞蚱終于回到陸地上的時候,潮汐腿都有點軟。
時言脫下身上的外套,十分自然而熟稔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潮汐感覺怪異地縮了縮肩膀:“不用……”
時言單手搭在她的肩上,将人半摟在懷裏:“穿着。”
潮汐沒再拒絕,低頭看了看時間,兩人打了個車直奔和維修聯盟的人約定的地點。
是一個地下酒吧。
進去的時候,人聲鼎沸,很熱鬧的夜晚。
潮汐按照約定的暗號順利和對方接上了頭,是個頭發有點花白的中年男人。
他戴着單邊眼鏡,多看了潮汐身邊的時言幾眼,随後将目光放回潮汐身上。
“就是這個東西?”他把潮汐放在桌上的手套拿起來反複看了看,摸了摸胡子。
“對,材料說明和設計圖紙,以及成本預算我也都準備好了。”
男人瞥她:“你有什麽目的。”
潮汐把林暮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希望,如果被證實林暮的事情另有隐情,聯盟能出面。”
男人搖了搖頭,把手套往桌面上一扔。
意思很明顯,潮汐的東西在他看來,不夠格。
他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不停地往潮汐背後背着的包上瞥,意思很明顯,再拿出點誠意來。
潮汐把手套收好,站起身來,禮貌道:“那就算了,謝謝。”
然後拉着時言要離開。
男人一愣,趕緊把人叫住:“你就這麽走了?”
他沒有完全拒絕吧,這人不再加點東西,争取争取?
“林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想救她,可是我只有這個東西,其他的我拿不出來。”貪心的人永遠不會克制自己的貪婪,她一旦予取予求,就會懷璧其罪。
幹脆把話攤開來說,她就這雙手套,愛要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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