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淩晨，林暮坐在床上沒有入睡。
她的大腦依舊十分混沌，像針紮似的，她不敢閉眼，因為一閉上眼睛，就仿佛看到那個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渾身是血。
這時，門口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她回頭看到一個獄警走了進來。
……
被帶到小房間看到潮汐的時候，林暮死水一般毫無波瀾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驚異的神情。
“你怎麽來了。”
時言示意獄警先出去，然後對潮汐點點頭：“放心說。”
潮汐應了一聲，坐在了林暮的對面：“林暮，我是來幫你的。”
林暮慘白地笑了一下：“他死了嗎？”
潮汐點頭：“死了。”
林暮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随後搖了搖頭：“你幫不了我。”
“你先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包括前因後果，全部跟我說一遍。”
林暮冷着神色道：“沒什麽好說的，他出言羞辱我，我一怒之下捅了他一刀。”
她頓了一下，神色有些嘲諷：“沒想到他竟然死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潮汐想聽的不是這些，她需要更詳細的描述。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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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校醫辦公室裏會有一把手術刀。”
“不奇怪，那把手術刀本來就是他的，他喜歡随身攜帶。”
“你和他很熟？”
林暮瞥過臉，有些抗拒這個問題：“不熟，他調來醫務室後，幫我看過幾次腳，認識而已。”
潮汐見她很抗拒談論那個死去的醫生，于是換了個方向：“那個沖進來握住你的手的醫生，你認識嗎？”
她本來想說周承光的名字，又怕林暮不知道周承光是誰。
林暮蹙眉，露出苦惱的神色，似乎忘記了什麽：“有醫生進來嗎……”
她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喃喃道：“哦，不認識……他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當時……”
她陷入呓語之中，顯然有一些應激症，無法準确回憶當時的情景。
潮汐還想再問，剛才那個獄警敲門進來。
“很抱歉，剛剛接到通知，上面要臨時提審犯人。”
一直坐在一旁沒說話的時言開口道：“這個點？”
獄警點點頭，也有點奇怪：“是的，很突然，而且押送的人很快就到了，我得帶她回去了。”
時言看向潮汐，潮汐不想給他惹麻煩，只能點頭同意。
獄警抓着林暮走到門後，回頭對時言歉意地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死的那個家裏是海洋研究院的，上面比較重視。”
林暮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本能地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嘴巴長了幾下，還是閉上了。
潮汐敏銳地抓住了她一閃而過的神情：“林暮，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麽，或者發現了什麽。”
“沒……沒事。”林暮歪着頭，目光游移地看着潮汐，輕聲道，“你別再管我了，我罪有應得。”
說完她跟着獄警離開了房間。
門關上，時言坐到了潮汐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潮汐搖頭：“林暮的證詞和認罪沒什麽差別。”
可她心裏總覺得不對勁。
時言皺眉思考了一會：“林暮平時在寝室裏，也是這種蒼白浮腫的狀态嗎？”
潮汐愣了一下，回想起林暮剛才的樣子，眼皮和手指似乎都有點浮腫。
“不，她被帶走最多也就半天，不至于因為心力交瘁浮腫成這樣。”
時言抓着潮汐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摩挲了一會，皺眉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剛才說話，全程沒有提到那個死掉醫生的名字。”
潮汐一愣，在剛才的談話中，她不知道那個死去的醫生叫什麽名字，因此只能不斷用「他」來代替。
可林暮從第一句話開始，就一直在用「他」來指代。
潮汐皺眉道：“要麽，是太痛恨了，所以不想提名字；要麽……”
是她也不知道那個死掉的醫生叫什麽。
時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站起身來道：“不早了，我們先回學校，其他的事情，明天清醒一點再說。”
回到寝室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潮汐本想直接癱到床上，卻被一直沒睡的小圓拉到了寝室盡頭的露臺。
潮汐忍着困意把林暮的情況說了一遍，小圓卻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
“你有什麽發現？”
小圓猶豫了一下，将一份資料發到了潮汐的光腦裏。
“是那個死掉的醫生的資料，他的父親是海洋研究院的研究員。”
潮汐一目十行看下去，找到了關鍵信息。
“他的社交網絡非常活躍，可以看得出是一個喜歡小動物并且熱愛生活的人。”
小圓搖了搖頭：“你仔細看這一條。”
「為什麽我老爸總是要逼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呢，我真的不想去研究什麽海洋變異生物，嗚嗚嗚，人家害怕怕。」
此時天光微亮，不遠處白色的霧霭沉沉。
潮汐與小圓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這樣一個喜歡在網絡上撒嬌賣萌，且關注的內容多以「萌寵」「精致生活」為主的男生，真的會像林暮說的那樣，出言羞辱她嗎？
而且，哪怕是最惡毒的語言，林暮真的會氣到拿刀去捅對方嗎？
潮汐心裏不禁浮起一個疑惑——林暮，真的說了實話嗎？
她忍不住看向小圓，問出了她疑惑的第二個問題：“小圓，你為什麽這麽幫助林暮。”
小圓沒想到潮汐會忽然對自己産生懷疑，心裏不由得懊惱。
是她關心則亂，不小心被對方發現蛛絲馬跡了。
她眼珠一轉，又恢複了以前不正經的神色：“我說出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
潮汐：？？？
她悄悄湊近兩步，低聲道：“因為人家喜歡林暮啦。”
潮汐瞟她一眼，沒吭聲。
小圓笑嘻嘻地盯着潮汐：“那你呢，你為什麽這麽幫林暮，別跟我說，是聖母病犯了，我不信哦。”
她會插手林暮的事情，除了那點子「保護欲」作祟外，最重要的是周承光的出現。
她原本以為只要見到林暮，一切就會水落石出。
潮汐轉過身，雙手趴在欄杆上，望着遠處慢慢浮起的日出。
“因為……我是光啊。”
說完，她扭頭沖着小圓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小圓：？？？
什麽玩意？
就算要敷衍自己，好歹找個像樣點的理由吧？
難道她連被正經騙一下的資格都沒有嗎？
……
勉強睡了幾個小時，潮汐重新爬了起來，游魂一般洗漱完畢後，叼着一袋營養劑出了門。
她邊走邊盤算着今天的計劃，越想越覺得頭痛。
迷迷糊糊走出女生宿舍，忽然被人摟住脖子捏了捏臉頰。
“這麽困嗎，走路都能睡着了。”
潮汐拿掉嘴裏的營養劑，慢吞吞地扭頭看向時言：“你怎麽在這裏。”
為什麽大家都是半夜做賊的作息，這人就容光煥發，自己就萎靡不振。
“等你啊。”時言把潮汐的營養劑揣到自己兜裏，勾唇一笑：“走，男朋友帶你吃點好的。”
說起吃好的，那潮汐就不困了，立刻精神抖擻，煥發人生第二春。
她原以為時言會帶自己去食堂二樓吃小炒，結果兩人來到了俱樂部。
推開門，潮汐看着眼前的巨大落地窗，心裏一陣無語。
時言把人推到窗邊：“你看，早上看海其實也挺浪漫的。”
潮汐聞到了桌上傳來的陣陣香味，勉強沒和這個小心眼的男人嗆聲。
兩人吃完早飯後，潮汐抹抹嘴巴就要走。
時言坐在凳子上，涼涼道：“戀愛第一天，女朋友就把我抛棄了。”
潮汐只好重新坐下，還把椅子往時言的方向挪了一點。
時言見她湊過來，勉強壓住嘴角的笑意：“我嘛，對女朋友的要求不是很高，早上起來要陪我吃早餐，飯後要陪我去學校情人坡散步消食，上課要手牽手一起去，下課要讓我送回寝室，中午……”
“等下。”潮汐聽不下去了，她完全沒想到，時言這個人前一臉酷炫吊炸天的嚣張bking，人後竟然是個戀愛腦粘人精。
他的人生難道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嗎？
時言雙手抱胸，睨她一眼，不高興道：“不行嗎？”
“做不到。”潮汐無情搖頭，“我還是退貨吧。”
時言一愣，沒想到自己這次的男朋友體驗卡有效期竟然只有一天。
潮汐見他一臉驚愕、信以為真的樣子，心想自己這玩笑好像開大了，得哄！
她摸了摸下巴，忽然站起來，彎腰湊到時言面前，捏了捏他的臉皮故意逗他：“你是不是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你上次撒嬌我就……”
時言趕緊伸手捂住潮汐的嘴。
這種羞恥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那個他斥巨資從某個情感咨詢師那裏買來的垃圾，早就被他拖入廢紙簍，反複删除八百遍了。
潮汐噗嗤一笑，溫熱的氣息打在時言手心，他像被水蒸氣燙着了似的，猛地把手收回。
掩飾似的，他扭過頭：“不行就算了。”
沒必要分手。
潮汐見他鬧別扭，心想，像我這種絕世好女友還是得哄一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