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伊豆少年

時隔多年,墨衾幽還記得那天的天空有一片是藍紫色的,像是中了毒同樣是萬裏無雲,只是格外老成,但更像是離群索居。

墨衾幽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回到家,胳膊已經疼的擡不起來了,靠着沙發緩了一會兒,她發現行李箱的一個輪子莫名其妙不見了,不禁有些惱火。

手機突然響了,墨衾幽接到了家附近一個私人幼兒園的電話。

墨衾幽挂掉電話,急忙放下行李箱,飛奔出去。

墨衾幽看見老師懷裏抱着滿臉通紅,燒的半昏迷的兒子不禁心疼起來。老師一面把洛洛遞給墨衾幽,一面告訴她:“中午飯後就看他有點不舒服,後來身體越來越燙,就不敢耽擱通知你,你趕緊帶他……”

墨衾幽還沒有等到老師說完,抱起兒子,匆匆忙忙地沖出了幼兒園大門,攔了輛車就朝醫院飛奔而去。

“師傅,麻煩你快點。”墨衾幽催促。

“好的,您放心吧!”說完,師傅一腳踩油門,像箭一樣發射出去。

墨衾幽現在什麽也顧不得,只是抱着兒子,一個勁的摸着他的額頭。

好不容易到達了醫院,墨衾幽看着人山人海,心裏瞬間涼成了一盆灰。她抱着高燒不退的兒子,排在了長蛇隊伍的後面。

“媽媽,我好難受啊!”兒子被喧鬧的聲音吵醒了嗔怨道。墨衾幽看着燒的臉頰通紅的兒子,更為自己堅定了一把,她安慰兒子:“你看,馬上就到我們了,你先睡會!”墨衾幽拍着兒子的背,壓抑住自己焦急的心情繼續等待。

終于輪到了墨衾幽,白大褂冷冷問道:“怎麽啦?”墨衾幽雷厲風行地回答:“高燒不退,人命關天,您快點好嗎?”白大褂遞出一張挂號單并低低地說道:“十塊。”

墨衾幽将錢從窗洞塞給白大褂,手裏攥着醫院的挂號單,帶着滿頭的汗水進了診斷室。

“把孩子先放下,家屬出去等吧!”醫生吩咐屋子裏的所有不相關的人。

過了一會,醫生開了門,走了出來,他告訴墨衾幽孩子已經服了退燒藥,不要擔心,只是下午還有一個檢查要做,之後才能知道結果。

墨衾幽終于暫時松了口氣,她坐在醫院冰冷的椅子上,出神了好久。

一個護士出來了,遞給墨衾幽一個嶄新的口罩,告訴她可以進去看孩子了。說完就揚長而去。

墨衾幽戴上口罩,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她看見兒子此刻在病房裏正睡的很香,臉上的紅也已褪去大半,再也因為醫生說得很肯定,因此放下了心,坐在病床前,陪伴着兒子。

看着兒子熟睡的臉龐,墨衾幽總是會想起那個夏天,她背着畫夾來到古老的外婆家采風,那時候,外婆家的院落是仿照老北京四合院建的,除了外婆,還住着另一戶人家和一個流浪漢。

墨衾幽剛踏進院門,眼前是一位幹幹淨淨的陽光少年,身材略有些顯瘦但卻整體布局嚴密,留着當下時髦的短發,格子襯衫,青灰色的薄毛衣配上一條卡其色的背帶褲,高高瘦瘦,墨衾幽想:“這不就是現成的人體模特嗎?”還沒等陽光少年反應過來,墨衾幽便在大院門口支好了畫架,擺上畫夾,沙沙沙地開始畫起來。

陽光少年意識到有人來了,忙驚慌的走開,卻只聽到了一聲:“別動。”他在原地愣了幾秒,最後轉過身跑了。

墨衾幽看着半成品的畫作,不滿意地直搖頭說道:“真掃興,便宜你了,少年天才畫家給你畫畫,你還不領情。”

墨衾幽收拾了畫架和畫夾走進大門正對的外婆家,外婆正在包着餃子。墨衾幽洗了手後幫着外婆一起包,邊包還邊打聽着關于陽光少年的事。

“他呀!據我所知,他父親叫伊桑溪,本來是個歸國僑胞,因為對一些擁有優良傳統文化的國家充滿了異乎尋常的熱情和想要探索的欲望才來到了這。當年來到這裏的時候,簡直是個‘三無’人員,一句中文都不會,一個中國朋友也沒有,身上還沒有一分中國人命幣。只是好歹是個知識分子,現在是影視學院裏的一名博士生導師,母親好像也是個知識分子,前些年留學剛回來,還給他們家孩子改了個外國地名的名字,叫什麽……奧……對,我想起來了,叫伊豆,對,是叫伊豆來着。”外婆歷數了一下他家的情況。

墨衾幽聽着外婆在那講陽光少年的家庭,尤其是聽聞那少年叫伊豆,便想起來以前母親給自己說過,外國有個地方叫伊豆,在大名鼎鼎的世界名山腳下,潮濕,溫暖,更是因為有大作家川端康成曾寫過的《伊豆的舞女》而出名。想到此處墨衾幽不由得對他又多了一分好奇。

晚間睡覺的時候,墨衾幽看見那陽光少年坐在院落石頭臺階上看星星,真摯的差點感動了她。她進屋把下午完成的那副素描拿了出來,沒有說任何話,頭偏向一邊,徑直遞給伊豆。那畫此刻就停留在伊豆的肩膀上,只要他一低頭就能看見自己生動傳神地印在紙上。可惜他十分入迷地看着浩瀚無垠的星空,根本沒理會周邊的動靜。

墨衾幽此刻想着怎麽沒有動靜,低頭一看不禁火冒三丈,于是扔下那張紙就氣憤地進屋了。

伊豆被這動靜喚回了精神,回頭看了看墨衾幽的遠去的背影,繼而撿起了地上的‘他’,嘴角浮起了一抹久違的微笑。

墨衾幽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人,有才華的人,通常都有點這樣那樣的小怪辟,比如她的思想世界你永遠不會理解,比如你總是覺的她不倫不類。可天怎麽知道,墨衾幽是那麽随性而情緒化的一個人呢?要不是醫生說自己肺上有點小毛病,不适合在城市裏繼續待下去,墨衾幽也不會被父母送去遙遠的鄉下奶奶家,更不會從那裏逃出來來到郊區外婆家,說是來采風,其實自己就是來養病的。

這天夜晚,墨衾幽睡在外婆家的床上,格外安心,沉沉睡去,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顆鑽石,在手上不斷發光,最後慢慢褪去了光澤。

第二天一大早,墨衾幽醒後推開房門,看見地上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有一個漫畫版的墨衾幽并且下面寫着:謝謝你畫的我,這是我畫的你,送給你。

墨衾幽此刻覺的陽光少年不僅是名字幼稚,整個人都是幼稚的。

思緒拉回到現在,洛洛醒了,墨衾幽買了點粥正在一勺一勺的喂着他,而他吃了兩口就沒有了食欲,墨衾幽見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哄着他:“洛洛再多吃兩口,吃飽了病才能好的快一些呀!”說着,又繼續喂了兒子幾口。

幾個醫生進來了,詢問洛洛的病情,其中有個年紀稍長一點的醫生看着洛洛,神色凝重地說:“父母都在嗎?跟我出來一下吧!”墨衾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感覺空氣都是壓抑的。

老醫生先走了出去,墨衾幽跟随其後出去,臨了還帶上了病房的門,無論她聽到什麽,她的兒子,她都不想讓他小小的生命受到一點點擦傷。

“醫生,有什麽您就坦白告訴我吧!”墨衾幽先發制人地問道。

醫生沒有回答她,只是迷惑不解地向病房裏看去,半晌,醫生才說:“孩子的父親沒來嗎?這件事得你們商量着才能進行的。”“奧,他父親,他父親出差了,還沒有趕回來。”墨衾幽費力地解釋,只是她多希望這能是真的。

醫生嘆了口氣後告訴了她洛洛的病情,她呆若木雞一樣地站着,耳朵裏嗡嗡作響。以至于後來醫生說的話她都沒有心情聽了下去,不過最後一句話她記住了,就是醫生囑咐她和孩子父親盡快做骨髓配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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