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外室
他咳嗽了幾聲,眉頭緊鎖:“我沒有外室!”
“可旁人都說她是你的外室,不如你随我去瞧瞧?”
他起身負手走在前方,沐沉夕一路打着算盤。
昨晚她把風裳帶回來之後,就拿鐵鏈子鎖在了柴房裏。這會兒靠近柴房,還能聽到裏面鎖鏈的響動。
沐沉夕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風裳已經醒了,因為昨晚受了傷,臉色還有些蒼白。此刻見了沐沉夕,頓時滿眼恐懼。
“風裳,我給你帶了一人。”
風裳瞧了瞧沐沉夕身旁的男子,如此出塵俊逸,長安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她一時間看得有些失神。
沐沉夕轉頭對謝雲訣道:“雲郎,這就是自稱是你外室的女子。她說她腹中還有你的骨肉。但我探過了,沒有骨肉,只有贅肉。”
風裳聞言頓時直起身,柳眉倒豎:“肉?我這腰身上哪有肉?”
沐沉夕冷笑:“你一個殺手,腰腹還有贅肉,一看就是平日裏憊懶,從不嚴格要求自己。才會在任務中一敗塗地。”
風裳火了:“士可殺不可辱,有本事你殺了我!但我腰腹上就是沒有贅肉!”
“得了吧,你看看你的臉,比中秋的月亮還圓。王羽勉當初是怎麽相中你的?”
“王羽勉是誰?我為何要他相中?!”
“不是王羽勉尋你來殺我的麽?”
“不是。”
“那是誰派你來的?”
風裳哼哼了一聲:“金主的身份,我是不會透露的。”
“既然這樣,那我留你也沒用了。”沐沉夕說着向謝雲訣伸出手,他将匕首遞給了她。
風裳瞪圓了眼睛,驚恐萬分。昨天她親眼見到她頃刻之間破了七星陣,殺人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手起刀落,便是血花四濺。
她一步步上前,每一步都走得很緩慢。風裳的心都提了到了嗓子眼兒,沐沉夕的眼神十分可怕,仿佛她只是弱小的獵物。
然而此時此刻,沐沉夕看着她吓破了膽子的模樣,忍笑快忍出了內傷。膽子這麽小還跑出來當殺手,也是罕見。
刀刃慢慢抵到了她的脖子:“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就這麽死了,真是可惜了。”沐沉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風裳終于按捺不住,聲音顫抖:“既然這麽可惜,不如放我一條生路?”
沐沉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不是不行,不過我留你有什麽用?”
“我……我……”
“這麽說吧,從你接這個任務開始,你就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條。今天即使我放了你,出去之後你就能确保自己不被滅口麽?”
風裳神色恍惚,心中方寸大亂。
“何況你連是誰要殺你都不知道。”
“我認識他的眼睛!”風裳叫道。
沐沉夕略一思忖:“倒是有點用處。”她的刀遠離了一些,忽然捏住了她的臉頰,丢了顆藥進去。風裳沒回過神,一下子吞了下去,驚恐地瞧着她:“你……你……”
“是毒藥,不過不會讓你立刻喪命。只要按時來尋我拿解藥,便無事。”
風裳喪眉搭眼地垂着腦袋,又不敢發作。
沐沉夕将那匕首收回,重新遞給了謝雲訣。
他蹙着眉頭負手離開了柴房,走到門口,才停下腳步:“昨日是不是她要殺你?”
“是。”
“這樣的人還是盡早料理了。”
沐沉夕有些詫異,謝雲訣一向不喜歡打打殺殺。如今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幹脆果斷起來。
“留着她還有用處。”
“何用?”
“留在府裏充個妾室。”
“胡鬧!”
沐沉夕扯住了謝雲訣的衣袖:“又不是真的充妾室,我只是想查出來是誰想害我。你可願幫我?”
謝雲訣的神情很是不情願,但看她可憐巴巴瞧着自己,不悅道:“謝府之事已經交由你處置,你願意如何便如何,不必問過我。”
“你答應了?!”
“以後別把這人帶到我眼前來。”他怕自己忍不住不顧她的計劃,直接将人給處置了。
沐沉夕連連點頭,心裏的小算盤撥得噼裏啪啦響。
謝雲訣其實從見到那小殺手的瞬間,就知道了她的打算。這計劃倒也行得通,關鍵就在于他願不願意配合。
他是千般萬般不願遂了她的心意,可是不幫她,她又孤掌難鳴。謝雲訣覺得,自己人生這些年順風順水。無論是學問還是仕途都可稱得上唐國無出其右的天才,這一路平步青雲,多少艱難險阻在他眼前不過彈指一揮。
可遇上了沐沉夕,他除了認命,沒有別的法子。
果然,風裳被安排了一個小院住下之後,長安城裏便傳遍了他又納妾的風聲。
沐沉夕人前一副端莊大方的賢妻模樣,對那小妾還頗為照拂。以至于原本想看她笑話的那些人,都不由得替她打抱不平。
旁人便也罷了,謝雲訣還被他母親大人叫去,耳提面命訓了真正一天。他百口莫辯,只得低頭認錯。
然而回到傾梧院中,始作俑者竟然還優哉游哉地在賞畫。
瞧見他進來,沐沉夕便歡喜地拿了一卷畫遞到他眼前:“雲郎,你看,這姑娘生得,面如銀盤,高額廣髻,一看就是個有福氣又旺夫的面相。”
“謝府才添了一個妾室,你還不知足?”
“這不是給你挑的,是給太子殿下挑的。”
謝雲訣瞧了眼那畫像,這位姑娘的相貌生得實在是鬼斧神工。
“沉夕,你實話說,你與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何過節?”
“我跟他能有什麽過節?我倆從小玩兒到大。”沐沉夕一臉慈愛地端詳着那副畫,越看越滿意。
謝雲訣瞧了眼畫中的女子,陷入了沉思。沐沉夕當年對他一見傾心,多半是因為相貌。可她此前十分欣賞的張毅賀,再加上今日畫中這位姑娘,難道和他的相貌有什麽共通之處?
謝雲訣有生之年,頭一次對自己的相貌産生了懷疑。
沐沉夕卷了畫,有滿臉笑意地瞧着謝雲訣。謝雲訣後背一涼,直覺他夫人定是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雲郎,你最近在外面有沒有聽到什麽關于謝府的風聲?”
謝雲訣了然,這丫頭是要給他下套了。
“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這谏議大夫彈劾的折子不都送到陛下手上了麽?”
“朝廷中的事情,你如何知曉得那麽清楚?”
沐沉夕心虛地笑了笑:“這不是前些日子去監察禦史府上和他夫人打馬吊的時候,她無意中說的。”
“所以你如此熱衷于給旁人送錢,就是為了聽這些零碎的消息?”
“偶爾聽着打發打發時間。”
“以後若是想知道什麽消息,不必舍近求遠。”
沐沉夕小聲嘟嚷:“你處理的可都是朝廷機要,怎麽能随意透露給我。”
“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只是你要做什麽,也需提前知會我一聲。”
沐沉夕想了想,謝雲訣可是內閣首輔大臣,若是他願意告訴她,那些消息還真不是她成日裏打馬吊換來的零碎消息可比的。
“成交!”
沐沉夕頓了頓,回過神來,自己都被繞過去了,差點沒能說正事:“可是谏議大夫那參你的折子——”
謝雲訣走向了書桌,取出一本折子:“你是說這本?”
沐沉夕走過去,翻開來瞧了瞧,确實是在參謝雲訣寵妾滅妻。
他見她神情緊張,笑着寬慰她:“你放心,這種事情在我謝府不會發生。”
沐沉夕有些為難:“可是……寵妾滅妻的風聲……是我傳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