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驟雨驚雷密窟現

更新時間2004-8-25 9:09:00 字數:3999

三至虛見他笑容中露出的嘲諷之意,正要再說,卻聽孤雲沉聲道:“雲姑娘遲遲沒有醒來,我擔心她剛才受到了什麽損傷,為着她着想,你還是把她交還給我,我好驗視療傷,人命關天,雲姑娘又是嬌滴滴的姑娘,開不得玩笑!”他此時說話語氣一變,是因為他已經看見剛才張晦低頭看那少女的眼神,以他的精明閱歷自然猜得出張晦的心意。

此話一出,張晦果然有些動搖,眼見那少女雙目緊閉,鼻端雖有呼吸,卻只細細一縷,這麽柔弱無依的躺在自己懷裏,自己如何能不顧念她的安危,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女是什麽人物,與孤雲是什麽關系,但以他的聰明自然可以猜到孤雲對這個少女自然是沒有惡意的,只是想起今日這少女決絕的不願同他離開,又不禁遲疑不決。

孤雲看着他眼神微幻,便已經猜到他的心意,當下正要再說勸得他答應,卻聽獦旦淡淡說道:“呀,暴風雨就來啦!”它的語氣奇怪得很,似乎有些歡喜,似乎又有些悲傷,不禁瞥了它一眼,卻見它不知何時已經降下雲頭,微仰着頭,怔怔望着夜空,而又濃又密的烏雲,正自以一種難以相信的迅捷速度聚集過來,夜空更加黯淡了,烈火正在地面肆虐,吞噬着萬物,被火光映紅的黑暗有種奇異的詭異。饒是他見多識廣,但這樣詭異的情形也不禁令他心中一寒,當下向張晦喝道:“還不将雲姑娘交給我,你要害了她性命麽?”

張晦将她托在臂上,心中卻遲疑難決,便在此時,只聽得悶雷突然炸響,天際閃過一道白光,如豆般的雨點傾灑下來,打在身上隐隐生痛。卻見獦旦在雲際緩緩張開雙臂,暴雨傾刻間将他淋濕了。

驚雷暴響,天地似乎也為之震顫,張晦只覺懷中的少女微微顫動了一下,他連忙低下頭,卻見那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眸,似乎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孤雲喝道:“快将雲姑娘交給我!”那少女身子微微一顫,輕聲懇求道:“不要!”

張晦見她醒來,心中早已經大喜,點了點頭以示允諾,眼見她烏黑的頰上烏黑的眸子,流露出歡喜明亮的光彩,似乎充滿了無限的信賴依靠,心中突然一陣溫暖,擡頭向孤雲道:“她不願同你離開!”

那少女轉眸看了一眼孤雲,見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惱怒欲狂,這才想自己此時正躺在張晦懷中,猛然一驚,不禁低呼一聲,臉頰頓時燒得滾燙,自她七歲起,便再也沒有同男性這樣近的接觸過,心裏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不對的不應該的,可是此時在半山腰間,下面便是火海,上面暴雨如注,天地似乎都在搖晃,驚雷貫耳叫人心弦震顫,一時間只覺茫茫世間,只有這個溫暖的身體是自己可以倚仗的對象,雖然周圍是狂風暴雨,驚雷火海,可是她在張晦懷中卻覺得比在家中更要溫暖安全。

孤雲見那少女醒來,張晦更加不會将她交給自己,眼見兩人這般親熱的抱在一起,心中又急又怒,叫道:“你可知道雲姑娘是什麽人麽?你還不放開她!”

張晦正要說話,卻見那少女低低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不禁向她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會把你交給她的!呀,這場暴雨當真奇怪得很,你別怕呀!你冷麽?”原來最後一句是看見她身子微微顫抖,顯然是因為冰涼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寒意襲體之故,便又道:“下場雨也好,澆熄這場大火,免得群獸遭殃!”

卻聽獦旦淡淡道:“難道你竟然不知其中緣故麽?”

張晦見他的雲頭便在自己身側,目光看着自己殊無兇惡之意,倒是有許多驚奇,不禁道:“其中什麽緣故?”

獦旦冷冷道:“你會妖的法術,卻不知道妖的宿命麽?”

孤雲也逼将過來,厲聲說道:“雲姑娘,你別再胡鬧成不成?你可知道這位北號尊者是什麽來歷?你認識的這位新朋友說不定也不人,這樣荒唐與妖邪結交,別說丢了你父母的臉面,便是我們天師教的顏面也被你丢盡了!”

那少女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早同你說了,我不是什麽雲姑娘,你認錯了人,我怎麽……怎麽會丢你們天師教的臉呢?這可當真荒唐得很,要不他救我,我早就死啦!”

張晦聽到她說死字,心中靈光一現,脫口道:“這裏難道竟是……?”他心底驚奇之極,一時間竟沒能敢确定自己的判斷。

獦旦目光炯炯逼視着他,臉上似乎微露笑容,但也有些嘲弄的意味在裏面,“你果然也知道這裏,可是為什麽不敢相信呢?難道你也在找這裏?呀,呀,我知道了你的師傅是誰了!”

張晦再也忍耐不住,叫道:“難道這裏就是帨寶密窟?”

獦旦卻不做答,只是目光中卻頗有不解,喃喃道:“你的師傅難道是白虎?可是,可是,它怎麽會傳法術給人,如何你又能驅禦,難道你是妖身?”他的聲音很低,在雷聲暴雨中幾乎聽不清楚,還沒說完,大地之上突然回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似乎有無數的蛇蟲正在簌簌而動,但這聲音又十分有規律,林中火後幸存的群獸發出哀鳴之聲,似乎中間有一只蒼猿,啼聲尤其凄厲,搖曳心魂。

暴雨下得更洶湧了,震耳的雷聲已經掩去了人的話聲,卻不能掩去那些哀怨的悲啼,那少女不自禁的抱緊張晦,張晦看着獦旦高聲問道:“這裏是帨寶密窟麽?可是怎麽會是這樣?”

獦旦回過頭看着他,目光之中竟也似流露出近乎凄厲的悲哀,他低低的說道:“你不會懂的,你自然是不會懂的!”他的聲音聽起來低沉,可是卻壓過驚雷,一字字聽在耳中十分清晰!

大雨更驟,剛才熊熊的火焰慢慢在雨中熄滅,濃煙彌漫着四周,那少女又嗆咳起來,她舉起手想掩住嘴,才驚喜的看見自己手中還緊緊的握着那朵石鐘幽蘭,這朵花經歷了烈火暴雨,可還是明豔如昔,溫潤的光華穿破了濃煙與黑暗,她怔怔的看着這朵花,不禁有些癡了。

張晦奇道:“為什麽我不會懂呢?”

獦旦醜陋的面龐上充滿了嘲諷,可是他卻沒有再說什麽,他的雙手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姿态扭曲在一起,他的嘴唇開始蠕動,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沒有人能夠知道這種聲音表達的意思,可是大家都猜到他必然在念動什麽咒語,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将要做什麽,孤雲的寶劍在空中發出低鳴,似乎是在向主人示警。

孤雲早已與寶劍心靈相通,他不知道将要發生什麽,只知道危險的氣息正自無聲無息的漫延,心底升起的是什麽樣的感覺?他形容不出來,難道百年的生命,才第一次感覺到恐懼與危險麽?看着張晦與那少女,他決定不再遲疑,如果令那少女陷入危難之中,他有何顏面回山?當下把心一橫,再也顧不得其它,默念咒語,那柄寶劍倒轉劍身,在黑暗中放射出奪目的光華,挾着萬鈞之力如閃電般向張晦頭頂刺下。

張晦也沒料到這柄寶劍在全力施為後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只覺它劍身光華耀得眼睛都似睜不開來,撲面而來的勁風刮得面頰生痛,劍身的寒氣似乎要直刺入心底,将萬物冰凍絞碎。他此時一只手攀在石壁之上,一只手抱着那個少女,眼前地面上黑霧迷漫,縱以他的目力也看不清下面有着什麽,是以也不敢冒然躍下,更不可能将那少女放開,眼見寶劍取來,勢必要取自己性命,危難之時,也只得把心一橫,不能閃避反而仰面張口,待那劍尖刺到,一口咬住,他體內充滿着充沛的道家真氣,值此危難時自然而然凝集一處,他咬住劍尖,劍身似乎也感痛苦震顫,那股巨大的震顫之力搖晃他的牙齒口舌,立刻便迸出鮮血,溢将出來,他感覺到身體的痛疼,心中的暴戾之氣再度升起,新仇舊怨,一齊湧上心頭,也不知哪裏又湧出一股力量,咬緊牙關,竟将那柄長劍的劍尖生生咬斷,長劍發出一聲哀鳴,似乎也知受了重創,跌落黑霧之中。

那少女看得呆了,不禁驚叫出聲,張晦此時心中充滿了對道士的惱恨,怒視孤雲,吐出劍尖,孤雲也驚得呆了,他這柄寶劍系千年之前所鑄名器,千年歲月,早蘊靈氣,是罕見的降魔利物,卻這樣被張晦生生咬斷!

張晦正要施術與他相鬥,突然間一道閃電劃破雲層,只見天色一片熾紅,黯淡的夜空流星紛紛墜下,大地震動,群山搖晃, 天色地面上晃動着刺眼的藍光,沖破了黑霧,大地震動不絕,岩石崩裂,紛紛墜下,空中不知何處傳來的巨響如鼓, 雷電交加,暴雨如注,地面忽然裂開一條大縫,露出黑暗不見底的深淵,周圍的土石墜入這深淵之中,卻不聞到一絲響聲。

地面的裂縫在擴大着,扭曲着,黑暗的深淵似乎要吞噬世間的萬物,一時間,所有人都慌了神,那兩個黃衣人禦鼎拼命飛升,而孤雲也撥高了自己的雲頭,但火龍鼎也在空中搖晃難停,鼎中傳出火龍的咆哮,就連孤雲的雲頭,也似乎要被這樣的狂風暴雨吹零飄散,他們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之輩,可心中都對這樣的奇景困惑不解,這樣的摧山裂地,究竟要發生什麽,難道還可以有妖類與人類的法術能練到這樣可畏可怖的境界?

天際紅光,地面藍光,兩種奇光交織成一種既詭異又瑰麗無方的景象,大地搖擺得越來越厲害,突然間一道漆黑發亮的光芒如同一顆流星般,墜下深淵之中,獦旦輕輕說道:“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它的聲音雖然輕,但張晦還是清楚的聽着了,只見獦旦又化成一團黑雲,追着那顆黑色流星墜入深淵,張晦已經料到這裏便是帨寶密窟開啓之處,可是前途茫茫,究竟隐藏多少危機,卻不能猜出,若換做他一個人,自然無所顧忌,可是懷中抱着這個少女,卻不免要多想一些,是以心中雖然想追獦旦而去,卻又遲疑未定。

獦旦沒入深淵之後,天地的震顫似乎便要輕微了許多,張晦心中只如沸水煎熬,夢寐以求的地方卻近在眼前,他卻猶豫了,黑暗的深淵中隐隐傳出獦旦的呼聲:“你還不來麽?”一時間只覺全身火熱,突聽那少女輕輕道:“你想下去便下去吧,我跟着你一道!”她的聲音雖輕,但一字一句卻如果仙音綸旨,一時間再顧不得其它,将她摟緊,便向那深淵躍下!

孤雲沒料到他竟然會抱着那個少女躍入這無底的黑暗深淵,阻止不及,眼見地底的黑暗深不可測,一時間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這麽一遲疑間,大地的裂縫迅速的合攏了,随着裂縫的合攏,天地間的震顫漸漸的停止了,天際紅光與地面的藍光也漸漸的消失黯淡,暴雨停歇,烏雲散去,竟然現出明月群星重放光輝,若不濃煙尤存,地面一片狼籍,真要懷疑方才只是噩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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