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

從外面做法事回來。

當先的老道疾步迎前,稽首道:“無量壽佛,施主光臨敝宮,有何貴幹?”

武同春瞠目道:“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老道怔了怔,道:“玉虛宮,施主……不是本地人?”

其餘的道士各自進裏面去了,只留下老道一個。

武同春還在迷幻之中,茫然道:“玉虛宮……道長上……?”

“貧道‘上清’,這一帶的道場法事,都由敝宮承接,施主……”

“在下不是為法事而來。”

“哦!那是……”

“在下是找人而來。”

“施主要找的是什麽的人?”

“兩位坤道,一主一婢,小婢叫荷花。”

“上清”者道臉色一變,上下打量了武同春幾眼,道:“無量壽佛,罪過,敝官上下極守清規,坤道人家向來不許進宮,施主……是衙門裏的差官?”

武同春為之啼笑皆非,暗忖:“難道這老道真的不知情?那自己是如何到這裏的?從表面看,這些道土不類練武的人物……”

心念之中,試探着道:“在下找的是位女俠,大概……就住在這附近,道長能指引點麽?”

老道搖頭道:“這附近沒什麽人家,有,也只不過是幾家散居的村農,每家貧道都可數出三代,可沒什麽女俠。”

Advertisement

看樣子問不出所以然來,武同春抱拳道了聲:“打擾!”舉步向外走去。

老道愣得地望着武同春的背影,嘟哦着道:“八成是做公的,好在宮裏上下都是規矩的三清弟子。”

武同春走出玉虛宮大門,放眼望去,全是曠野田疇,夾着些疏落的村舍,極目處隐身城鎮的輪廓。

像是做了一個離奇的夢,但事實上絕對不是夢,毒解了,死裏逃生,荷花、女人的卧房、飲食,一切都是真實的。

對方是有所顧忌,才在解毒之後,乘自己昏迷不省人事,移來道觀裏麽?荷花口中的主人是誰?難道會是……他敏感地想到了“黑紗女”,實在大有可能,只有她,才有這份能耐,才這麽神秘。

當然,這只是猜測,也許根本不是,因為白石玉不見現身。

木立了一陣,他挪動腳步,心神仍然是恍惚的。

走着,走着,眼前來到一個小鎮。

這小鎮對武同春而言并不陌生,是鄰近襄陽的五裏墩,目光掃處,大感納悶,只見行人寥落,而且都是垂頭疾行而過,店戶住家,十有七八是關門閉戶,凄冷的情景,像是劫後的災區。

四個人扛着一口白木薄皮棺,匆匆行過,沒有送葬的孝子,更沒幢幡鼓吹。

武同春踽踽而行,眉頭緊緊鎖住。

走沒幾步,又是一具白木棺材擡過。

這是怎麽回事,在這短煩幾天之內,發生了什麽意外的災劫?差不多走完整條大街,才發現轉角處有家小飲食店,半開門,爐子裏一是冒着煙。

武同春心想:“肚子也餓了,不如打個尖,順便問問情況。”

心念之中,踅向小店。

進了店門,空無一人,桌面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沙,武同春不由傻了。

一個小二模樣的年輕小夥,愁眉苦臉,懶洋洋地走近,道:“公子是外路人?”

點點頭,武同春道:“是的,有東西吃麽?”

小二有氣無力地道:“還有賣剩的粥和鹵菜。”

武同春籲口氣,道:“将就端些來吧,能有壺酒更好。”

小二擦了擦桌椅,請武同春坐下,口裏道:“大司務、店主全走了,只剩下小的一個沒地方去……”

說完,自到竈邊櫃臺前動刀切了些現成的燒鹵,連酒帶杯箸一盤子全作一次端上。

武同春是餓極了,動筷子就吃。

小二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

肚子打了底,壓下了饑火,武同春斟上酒,呷了一大口酒,這才開口道:“小二哥,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小二唉了一聲,道:“鬧瘟疫!”

這一驚非同小可,武同春瞪大了眼道:“瘟疫?”

小二道:“可不是,三天擡了七口棺材,能走的全走了。……公子,小的看……您吃喝完了就馬上離開吧,別……唉!”

武同春皺眉道:“既沒天災地變,也沒刀兵水火,哪來的瘟疫呢?”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反正死人是真的,官府地方出棺出錢,雇人收屍。”

“只這五裏墩麽?”

“聽說別的地方也發生了,不過最先發生是這裏。”

瘟疫,相當可怖的名詞,武同春心裏忐忑不已,暗忖:“小二說的不錯,及早離開為上,君子趨吉避兇,沒來由招惹。”

就在此刻,門外一個極其熟悉的蒼老聲音道:“真見鬼,這一鬧瘟疫,連飯都沒得讨了,看來不遭瘟疫也得餓死。”

武同春一聽,就知道來的是“鬼叫化”。

小二走近門邊,道:“唉!這大年紀了,可憐,這裏還剩些東西,沒人吃會爛掉的……”

“我老化子可沒錢買?”

“免費!”

“你小哥的良心不錯。”

“早不知晚的,算了,良心也避不了瘟,等着,我去拿……”

“小二哥,慢着!”

“怎麽?”

“老要飯的一輩子蹲門站街,從沒上過桌子,好人做到底,就讓老要飯的進店去四平八穩坐下吃上一頓,過過瘾,如何?”

“人都是一樣父母生養的,命不同罷了,當然無所謂,只是……”

“只是什麽?”

“裏面還有位客人。”

“這打什麽緊,老要飯的揀角落坐不就成了?”

武同春忍俊不禁,幾乎笑出聲來。

小二猶豫了片刻,道:“好吧,進來!”

“鬼叫化”跨門而入,武同春口一張,正待招呼,“鬼叫化”急使眼色,打了個哈哈道:“小二哥,我老要飯的會報答你。”

小二苦苦一笑,道:“算了吧,希望你飽餐一頓之後,遠遠離開,別沾上瘟疫。”

“鬼叫化”道:“化子命大,瘟神不敢我,我看……”目光一溜,手指角落裏的桌子道:“就坐那邊吧!”

武同春心念一轉,大聲道:“小二哥肯做好事,在下又有什麽好嫌的,您老就與在下共桌喝上幾杯,一個人怪悶的。”

“鬼叫化”挑眉道:“妙啊!老要飯的走運了,光碰上好人。”

說着,不客氣地在武同春對面坐下,回頭道:“小二哥,你說過吃不完,賣不完會爛掉,全端出來吧,有酒整壇搬,拿只大碗,老要飯的今天要痛快地享受一番。”

小二目光掃向武同春。

武同春點頭道:“照辦,在下付帳!”

小二笑笑道:“付什麽帳,兩位吃好了就上路吧,小的順水人情請客,這早晚也得離開這鬼地方,另覓活路了。”

說完,自去料理。

武同春低聲道:“老哥,真的是發生了瘟疫?”

“鬼叫化”悄聲道:“人為的!”

武同春栗聲道:“人為的?”

“鬼叫化”道:“這種事江湖上不乏先例,或為設教,或為斂財是有特殊目的就是。”

“設教何解?”

“蠱惑鄉愚,收攬徒衆。”

“小弟仍不解?”

“現在已經出現了救命活神仙,瘟疫能治,內情可知。”

“這的确是傷天害理。”

“有些卑鄙之徒是不譯手段的。”

小二端上了兩大盆燒鹵,一大盤饅頭,又去搬了一大壇沒開封的酒,一個大海碗,朝“鬼叫化”面前一放。

“鬼叫化”大樂,龇牙裂嘴地連打哈哈道:“小二哥,你這好心該得好報!”

小二苦笑着道:“不指望,能活下去便謝天謝地了。”

“鬼叫化”拍開泥封,倒了一大海碗,仰頸灌了大半碗,舐唇咂舌地道:“過瘾!小二哥,你不怕瘟疫?”

“為什麽不怕?”

“那你還呆在此地?”

“沒地方去啊!這年頭找飯吃不容易。”

“你既是幹小店夥計的,應該有經驗,何不自己到別的地方開個店?”

“得要本錢。”

“鬼叫化”抓了一大把鹵萊塞入嘴裏,粗枝大葉地一嚼,伸着脖子硬吞下去,抹抹嘴:

“那還不簡單,老要飯的生就一雙‘穿袋眼’,能一眼看出人家口袋裏的東西,這位公子腰囊豐富,賞你一點,就夠你受用了。”

小二直了眼,脫口道:“慷他人之慨麽?”

“鬼叫化”拍桌道:“好心有好報,不信你瞧!”

武同春當然不會吝啬一點小財,随手一摸,兩個金錠子,朝桌上一放,道:“拿去吧!”

小二一下子愣住了,他真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起先他以為這老叫化失心瘋,随口胡謅,想不到這位衣着不俗的客人,竟然毫不躊躇地照辦,他活了這大,還不曾摸過金錠子,這實在像是做夢。

“鬼叫化”大聲道:“發什麽呆,拿去吧,咬咬看,是不是假的?”

小二聲音打一抖道:“這……這……小的怎敢領受。”

“鬼叫化”瞪眼道:“快拿走,人一輩子走運只一次!”

小二不安地望着武同春。

武同春微笑着道:“小二哥,只管拿去,算是這位老人家賞你的。”

小二激奇地望着“鬼叫化”突地跪了下去,叩頭道:“原來您老人家是位異人,小的叩謝厚賜,終生不忘。”

說完又轉向武同春道:“公子爺,小的一并謝了!”

“鬼叫化”擺手道:“得了,我老要飯的不喜歡磕頭蟲。快去收拾東西走吧!”

小二起身,深深望了兩人一眼,似乎要把兩人的相貌記牢些,然後上前,伸出顫抖的手來,拿起桌上的金錠子;感激涕零地道:“小的叫林七,這就……去收拾。”轉身匆匆入內收拾去了。

武同春這才又拾回話題道:“老哥,您剛才說什麽救命活神仙……”

“鬼叫化”眸光一閃,道:“不錯,這消息已經傳遍附近百裏,不少人去求符求藥。”

“求符?”

“不錯,據說可以避瘟。”

“那活神仙在什麽地方?”

“離這裏一天路程的山中。”

“依老哥的看法……是怎麽回事?”

“欺騙鄉愚是事實,至于另有什麽特殊目的便不得而知了。你有沒有意思去查個究竟呢?”

武同春深深一想,沉吟着道:“這……有這必要去管這閑事麽?”

“鬼叫化”翻眼道:“小兄弟,這可不是閑事,依我判斷,是‘天地會’與‘流宗門’在鬥法,其中大有文章,也許有機會能讓我們利用。試想,襄陽一帶是‘天地會’的天下,除了該會自己,或是‘流宗門’敢弄這玄虛之外,任何江湖人都不敢搗這鬼。”

武同春陷入沉思,他目前急于要做的,是找華錦芳算算企圖毒殺親夫的帳,這件公案不解決,将分秒難安,猶如心上插了一根刺,必須予以拔除。

“鬼叫化”自顧自大吃大喝,像是要把下幾頓的做一次吃完。

武同春只顧想心事,關于華錦芳的事,他不打算讓老叫化知道,因為這是相當丢人的事,根本不能向外人講。

“砰”老叫化猛拍了一下桌子。

武同春吃了一驚,道:“老哥,什麽事?”

“鬼叫化”道:“吃飽了,喝足了,我們該上路了!”

“上路?”

“怎麽,你不想去?”

“這……好吧!”

“那就好!”

兩人離開小店,穿過死寂無人的街道,朝西踏上小路逞往前奔。

為了避人耳目,兩人一前一後,保持了一段距離,由“鬼叫化”引路。

僻靜的山區,突然熱鬧起來,男女老少,絡繹不絕,因為山裏出了活神仙,這些人,有的遭瘟求藥,有的求符避瘟。

武同春與“鬼叫化”遠離人群而行。

正行之間,一聲厲喝倏告傳來:“門規不容破壞,說什麽也是枉然!”

一個凄絕的女子聲音道:“殿主,弟子……認命,只是……”

武同春心頭一震,暗忖:“聽口氣像是江湖幫派門戶內的糾紛……”

“鬼叫化”如魅影般飄了過去,回頭向武同春招了招手。

武同春跟着掠了過去,只見林木掩映之中,一個姿色不俗的宮妝少女長跪地上,淚痕斑剝,她身旁站着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書生,面無人色,身軀在籁籁抖個不停。

宮妝少女迎面八尺之處,兀立着一個黑衫中年,冷酷的神色冷人不寒而栗。

武同春大為困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黑衫中年當是剛才聽到被稱為殿主的人,但那書生看來是不會武功的普通讀書人……“鬼叫化”示意武同春別聲張。

黑衫中年沉着臉,冷酷地道:“伍香菱,你藐視門規,結交外人,本殿雖同情你,但無能為力。”

叫伍香菱的宮妝少女咬着牙道:“殿主,弟子……只有一個請求……“說吧?”

“請放過他。”

“辦不到,他會洩露本門秘密。”

“殿主,弟子……發誓,他什麽也不知道。”

“這是你說的,本殿不能采信。”

年輕書生凄厲地道:“菱妹,我也……認命了,你死……我不願獨活。”

伍香菱回頭道:“江郎,你……千萬不可如此!”

黑衫中年寒聲道:“伍香菱,你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

伍香菱哀求道:“請放過他!”

黑杉中年斷然道:“這點辦不到!”

伍香菱帶着哭聲道:“殿主,他是無辜的啊!”

黑衫中年道:“咎由自取,他只好認命了!”

武同春暗忖:“黑衫中年被稱為殿主。天地會內未聽說過這種稱呼,除非是最新崛起江湖的幫派,否則對方是‘流宗門’的可能性很大,看情形是這女的愛上了這書生,而這種行為卻又為門規所不許,實在是有失人道。”

黑衫中年轉向年輕書生道:“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不該和江湖人發生關系的,這只怪你命運不好,你認命麽?”

年輕書生似乎突然有了勇氣,咬咬牙,大聲道:“我認命,但有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上天是公道的。”

獰統一聲,黑衫中年道:“你舍得到公過的,小窮酸,這裏有一粒藥丸,可以助你毫無痛苦地解脫,你倆生不能并蒂,死後可結連理。聽好了,你服下藥丸之後,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趕緊尋個合式的長眠之穴!”

說完,脫手抛出一粒藥丸。

這簡直是慘無人道,武同春殺機頓起。

年輕書生俯身從地上撿起藥丸……伍香菱慘叫道:“江郎,不可!”

叫聲未已,年輕書生已把藥丸吞了下去。

武同春本待阻止,已來不及,他沒料到這書生一點也不躊厲地把藥丸吞了下去。

伍香菱陡地站起身來,嬌軀連晃,凄喚一聲,撲向年輕書生。

黑衫中年一閃而逝。

武同春身形一動,就待……“鬼叫化”一把拉住道:“且看下文,別忘了我們此來的目的,你上的當不少了,應該提高警覺,那女的可沒吃藥丸。”

一句話提醒了武同春,立即安靜下來。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伍香菱哽咽着,凄涼欲絕地道:“江郎,是我……害了你……

我……”

年輕書生道:“菱妹,我倆……生不能同時,死得同穴,我……滿足”

字字血淚,語語含悲,令人不忍卒聽。

伍香菱又道:“江郎,我……錯了,我明白會有這麽一天,不該……接受你的情。”

年輕書生悠悠地道:“菱妹,別這麽說,我……沒有抱怨,還有來世可期啊!我們……

相聚了一個月,但已勝過別人一生了。”

伍香菱厲叫道:“我不甘心,我……死不瞑目。江郎,天公對我倆……為什麽如此殘忍?”

年輕書生輕輕推開伍香菱,顫聲道:“認命吧,不要怨天尤人,半個時辰不多,我們……找長眠之地吧!”

伍香菱點點頭,拭了拭淚痕,道:“走吧!”

兩人手攜手,螨珊而去。

“鬼叫化”示意武同春,悄悄尾随在後。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武同着實在不忍,緊着雙眉道:“老哥,如果這件事之中沒有蹊跷,則這一對男女之情,可說堅逾金石,連死都不怕,小弟……實在覺得不忍。”

“鬼叫化”道:“人同此心,老要飯的何嘗不是,不過……看情況再說吧!”

武同春道:“男的已服下毒藥,恐怕……無法救治了。”

“鬼叫化”漫聲道:“此地有活神仙,總有辦法可想的。”

一男一女,專揀荒僻的地方踉跄而行。

武同春與“鬼叫化”遙遙跟着。

不久,來到一個山洞之前,一雙男女止步,年輕書生道:“菱妹,這裏好麽?”

伍香菱怆聲道:“很好,但得先找些堵塞的東西……哎喲!”以手撫胸,踏了下去。

年輕書生忙蹲下扶住,顫栗地道:“菱妹,你……怎麽了?”

“找……我……江郎,我不成了!”

“這……”

“江郎……時辰到了你……”

“我扶你進洞去。”

年輕書生半抱半拖,把女的挪進山洞,讀書人,連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

“鬼叫化”一偏頭,與武同春迫近洞口。

洞內傳出了女子的呻吟之聲。

武同春惑然道:“老哥,女的并沒服毒……”

“鬼叫化”道:“再看下去就知道了。”

只聽伍香菱的聲音道:“江郎,緊緊抱着我,我……真幸福,能……死在你的懷裏,江郎,我……要先你一步……走了!”

年輕書生悲聲道:“菱妹,你……先走……得在路上等我……我幼讀聖賢之書,不語怪力亂神,而現在……我希望有陰司,有鬼魂,我倆才能相聚不離,更希望有輪回,我們來生再結夫妻……”

“江郎,我……看不見了……”

“菱妹,抓緊我,我好像也……”

“真好,我們能一路走。”

“鬼叫化”拉了武同着一把,雙雙進入洞中,只見一男一女緊緊擁抱着,男的靠洞壁而坐,女的半身在他懷裏。

只這一會功夫,女的已面色全變,泛出可怕的鮮紅,是中毒的現象。

年輕書生擡起頭,問聲道:“是什麽人?”

“鬼叫化”走近,道:“老化子,要飯的!”

“請離開好麽?”

“為什麽?”

“因為……我們快要死了!”

“啊!有這種事?”

“老人家,行行好,請出去。”

“不成,若要飯的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落腳的地方。”

“老人家……請別折騰将死的人好麽?……”

“你們真的會死?”

“這……能假得了麽?”

“中了時疫?”

“不……您老人家就別問了!”

武同春迫近到“鬼叫化”身後、開口道:“這位仁兄如何稱呼?”

年輕書生深深望着武同春,奇怪他衣冠楚楚,會與老叫化一道,愕然迫:“兄臺是……”

“山行路過的!”

“在下江崇文……”

伍香菱聲音層弱地道:“江郎,這太好了,就拜懇兩位……代我們封洞,免遭虎狼之噬……”

年輕書生點點頭,道:“兩位……肯加惠将死的人麽?”

武同春心念一轉,道:“實不相瞞,區區早在暗中看到江兄毅然服下毒藥,倒是這位姑娘并未服下毒丸,何以也中毒呢?”

年輕書生喘口氣,凄然道:“內情不必說了,她早已有劇毒在身,命運早定。”

心頭一震,武同春目注“鬼叫化”道:“老哥,怎麽辦?”

“鬼叫化”沉吟不語。

伍香菱連聲慘哼起來,狀甚痛苦。

年輕書生把她摟得更緊;咬着牙道:“菱妹,很快就過去的,再忍耐一會就沒痛苦了……可惜,我不能代替你,天啊!請……”

“鬼叫化”望了這對掙紮在死亡邊緣的情人一眼,沉重地道:“只有一個辦法……”

武同春雙睛一亮,道:“什麽辦法?”

“鬼叫化”道:“解鈴還是系鈴人,去找那黑衫中年,他必去之不遠。”

武同春期期地道:“老哥,遠水救不了近火,人家都快要……”

他不忍心說出死字。

“鬼叫化”道:“毒,并非人人能解,尤其是獨門之毒,你說怎麽辦?”

武同春想了想,向年輕書生道:“問問她,如何能找到解藥?”

伍香菱停止了呻吟,聲音細弱地道:“謝肘兩位……好心,來不及了!”

武同春道:“對方什麽身份?”

伍香菱道:“‘流宗門’,刑殿展主徐易之!”

果然不出所料,伍香菱是“流宗門”弟子。

武同春緊皺着眉頭道:“無法可想了麽?”

伍香菱又痛苦地呻吟起來,無力再答武同春的問話。

年輕書生黯然道:“看來數該如此,在下二人死後,請兩位封洞。”

武同春毅然道:“人事不能不盡,老哥,您守在這兒,小弟去碰碰運氣“鬼叫化”道:

“去吧!”

武同春迅快地飛身出洞,熟記地形,以防回頭時找不到,然後彈身朝前奔去,正行之間時,忽然發現前面一條人影十分眼熟,不由心中一動,加緊身法追去,到了切近,不由大喜過望;對方赫然是方桐。

方桐是“鐵心太醫”的孫子,歧黃之術是祖傳,也許他能解得了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