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阮阮,你身體不好,這樣困難的事兒,以後交給我就好。

阮秋好難受啊。

她坐在樓梯上,凄凄慘慘,慘慘戚戚,被哽的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有一個臨時的急診,楚青被叫回去了,離開前,她還不放心的交代哥哥好好照顧阮秋,這才離開。

可如今。

阮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樓梯上自怨自艾,楚白吃的開心,大快朵頤,連帶着阮秋不吃的那一份一并吃了,那叫個幸災樂禍。

該了吧。

楚白叫妹妹來試一試是別有用心的,從小,他可是就這麽矮半頭過來的。

青青誰不知道,那是家族裏的天才。

就拿小時候學習來說,楚白臉都要被打腫了才記下來的知識點,楚青看了之後特別奇怪:“哥哥,這很難麽?”

她的眼中滿是疑惑不解沒有一絲嘲笑,仿佛就是在問一個最為簡單不過的問題。

所以很小的時候,如果不是妹妹太可愛,楚白經常有想要打死楚青的沖動。

後來大了一些,楚白和楚青差一個年紀,他還是老樣子,經常因為不好好學習挨揍,好歹他不跟妹妹一個年紀了,爸媽也不會經常拿着對比了。

可有一次,他被楚天賜罰站,要求不改完卷子不能吃飯的時候,楚青中午偷偷端着飯菜過來,“哥,你吃一點吧。”

楚白知道爸爸的性格,“快拿走,別回頭連你也走了,哥哥還有這半張卷子就改完了。”

他咬着筆頭愁眉不展。

楚青看了看那卷子,“哥,我能看看嗎?”

她并沒有學過這上面的知識,楚白把卷子遞給了她,楚青看了看上面的題,她點了點頭,又把哥哥的書要了過去。

一個小時後。

整整齊齊的答案寫在上面,連思考的過程,拆解辦法都寫的清清楚楚。

那一刻,楚白仰頭長嘆的同時認命了,她的妹妹不是凡人啊。

看吧,現在又有一個受傷害了。

“至于麽?”楚白不是很懂兩個女人間的事兒,“讓你享受你就享受呗。”還至于這麽難受?

楚青刺激阮秋,阮秋還能軟綿綿的認慫,可楚白在她心中可是一點權威都沒有,她黑着臉:“你是傻子嗎?這是享受的事兒麽?要是雪蘭說你在床上不行,你什麽感覺?”

我的天啊。

楚白震驚了。

剛才青青那話……是這個意思麽?他怎麽沒聽出來???

“阮總,你是不是想多了?”

以楚白對楚青的了解,妹妹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阮秋蔫頭耷腦的,“就是這個意思,我知道的。”

人生最痛苦的事兒是什麽?

莫過于你努力鑽研了很久的事兒,被一個第一次上手的人輕描淡寫的就給打敗,然後用語重心長的安慰一句,正戳在人心底最害怕的地方。

放誰身上能舒服?

楚白扯着脖子:“不可能,我妹妹自小就是一個特別善良單純的人,跟白雪公主似的。”

阮秋生無可戀:“她早就黑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楚青暗示阮秋安安分分做一個受,不要再掙紮了。

楚白:……

阮秋的傷還沒有完全好,等楚白飯後,她又跟他在院子裏踢了一會兒球,大汗淋漓間洗了澡在客廳裏看了會兒電視睡着了。

其實越相處久了。

楚白感覺阮秋身上的有點還不少,她以前看着挺有霸總的範兒,說話都帶着勁兒,其實很接地氣,什麽都會,而且大大方方不拘泥于小節,跟一般的富貴人家的公主不一樣。

楚青回來的時候,楚白正拿着毛巾被往阮秋身上扔,她剛做了一臺緊急手術,累的換鞋的手都哆嗦。

楚白看着心疼死了,他趕緊給妹妹沏了一杯蜂蜜柚子茶,“怎麽才回來?”

楚青搖頭,有氣無力的:“這已經算早了。”

她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阮秋淺淺的笑,進屋去換衣服洗澡。

也許是職業習慣。

但凡是從醫院回來,楚青都會把自己徹底的清潔一遍,必須要洗了澡才能碰家裏的人。

等她洗完澡出來,看見楚白正盯着睡着的阮秋笑。

有什麽東西在眼中一閃而過,楚青扶着門,淡淡的問:“你在幹什麽?”

楚白指着阮秋,笑了:“你看她,睡覺的時候嘴還鼓着,像個豬崽子。”

他說的是玩笑話,原本以為妹妹會跟着自己一起笑,可等了半天沒有回應,相反的,楚青緩緩的走了過來,她給阮秋掖好被子,然後一手撐着沙發,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随後,楚青轉頭,看着楚白。

楚白:……

妹妹這是什麽眼神???

這又是幾個意思???

幹什麽把他當敵人防麽?

楚青整理着阮秋的頭發,淡淡的:“哥,你們這邊一時半會不能分開住,我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

………………

楚白感覺自己比窦娥還要冤。

他對天發誓,對阮秋一點男女之情沒有。

楚青看着阮秋,幽幽的:“我知道阮阮很優秀,可是她是我的。”

她漆黑的眸子盯着楚白,眼裏有着不容忽視與玩笑的認真。

楚白後背都涼了,不知何時開始,妹妹的氣場變得這麽強大,“是你的,是你的,都是你的。”他趕緊說好話:“哎,妹妹,我真是冤枉,我真的……我這就是愛屋及烏,她以後是你的妻子,又救過你嫂子,我總不能天天對她冰着臉啊。”

楚青蹙了蹙眉:“愛?”

楚白:……

這位妹妹,你不要撿字眼聽好不好。

那是愛屋及烏。

楚青微涼的手指輕輕的摸着阮秋的臉,迷迷糊糊的,阮秋半睜開眼睛,她睡得有點懵,都忘記自己在客廳了,看見楚青之後,甜甜一笑,嘟了嘟嘴,“mua~”又繼續睡過去了。

楚青微微的笑。

楚白:……

他是死了嗎?

他是不是死在這兩個人身邊了?

她們這樣旁若無人的秀恩愛真的好嗎?

眼看着時間不早了,不能讓阮秋就這麽在睡沙發上,妹妹那個身板肯定也挪不動她,可是有了前車之鑒,楚白很小心翼翼,他試探性的問:“妹,我幫你把她抱屋裏去?”

“不用了。”

楚青淡淡的回答,她掀開阮秋的被子,躺了進去。

楚白:……

“哥,這段時間我會住在這兒。”

楚青的聲音帶着一絲疲倦,“你不會不歡迎吧?”

“歡迎……歡迎……”楚白有些心酸,這妹妹……真的有了阮秋之後,對他都不像是小時候那樣了。

“我聽着好像有些勉強。”

“歡迎!”楚白立即精神起來,“歡迎你,歡迎我的妹妹入住,歡迎你啊歡迎你!”

……

第二天一早,阮秋起來的時候,楚青已經離開了,最近臨近年底,她很忙,一天到晚的要去醫院,可即使如此,她還是給阮秋做了飯。

阮秋感覺自己昨天晚上睡得特別好,洗漱完畢,她一口一口的喝着皮蛋瘦肉粥,笑眯眯的。

楚白吃着面條冷哼哼。

阮秋:“昨天青青是不是抱着我睡得啊?”

楚白翻了個白眼。

阮秋害羞低着頭:“我身上有她的香氣哦。”

楚白開始抖腿。

阮秋捂臉:“我身上怎麽還有她的頭發啊,她不對對我做了什麽吧。”

楚白:……

嘔。

他這沒咽下去的面條都要吐了。

阮秋身上的傷雖然不重,但是這兩天被楚青要求還是沒有去憶風,她的手機上每天都會進來很多信息,大多都是親信憂心忡忡。

——老大,你不在這幾天,穆總總是帶着阮昊過來,這勢頭不大好啊。

很奇怪,以前看到這些信息,阮秋肯定一時也待不下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必須立即去公司,把阮昊攆出去,與穆娜對峙的才對。

憶風是她的全部心血,阮秋一直是不容別人插手的。

可如今,每天晚上,讓楚青給她換藥,阮秋都會靠在她的懷裏,溫柔的看着她。

楚白無意的一次看見過。

兩個長發美女,就那樣靜靜的依靠在一起,本該是很撩人很火辣的,可那畫面卻出奇的純淨。

“青青,有時候我真的想放下這一切,我好累啊。”

阮秋呢喃着,她跟穆娜鬥了這麽多年了,真的是身心俱疲,如今,靠在楚青的懷裏,她真的有一種全部放空,無欲無求的幸福感。

今生為此足矣。

楚青微微的笑,她的手輕輕的摸着阮秋的臉:“那就好好休息。”

話是這麽說。

可是有幾個人能夠如此魄力将之前的努力徹底割斷。

夜晚,阮秋看着楚青睡着的樣子也會失神。

青青最近應該壓力也很大吧,對未來的茫然,對強壓的恐慌。

她的工作本就透支身體,自己的事兒還讓她身心俱疲。

楚青最近睡得的确不安穩,她憂愁的并不是未來,而是心裏一直盤算着這半年,她和阮秋該如何攜手度過。

第四天的時候。

阮秋臉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紗布也換成了創口貼,“青青,我準備去一趟憶風。”

她的語氣很嚴肅,正在梳妝臺前梳頭發的楚青怔了怔,看向阮秋。

阮秋走向她,唇角上揚,臉上有着微微的笑,她的雙手将楚青鎖在自己的懷裏,輕輕的吻了吻那片紅唇。

楚青摸着自己的唇,定定的看着阮秋。

阮秋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只說了兩個字:“信我。”

拖了這麽久。

眼看着一個月之期已經過去一半了。

有些事情,她也需要了結了。

楚青自然是信阮秋的,可心裏依舊會不安,她怕阮秋做出些什麽沖動的事兒,可那“信我”兩字又說的無比鄭重,她不得不信。

早上還是央卓來接的阮秋,她時不時在反光鏡裏觀察阮秋的表情,她一直很輕松,哼着小曲看着文件,一點都不見愁容。

央卓的手握緊方向盤,悶着疼。

太可憐了。

阮阮如今……已經對命運妥協了麽?已經認輸了麽?這是不是在強顏歡笑?

最近穆娜來憶風來的很勤,經常帶着阮昊,她的用心周圍的人都知道,人心惶惶。

可畢竟權力跟威望在那兒,誰也不敢說什麽。

阮昊的鼻孔都要朝天了,他知道那個沒用的妹妹肯定是把穆娜給得罪了,他這叫什麽?坐收漁翁之利麽?

憶風從規模上來說,跟總公司不能相比,但是行業景氣,而且公司的文化與架構被阮秋這麽多年精心經營出來了,假以時日,也會有一份天地。

一大早上。

阮秋昂首挺胸進公司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大廳裏,帶這一行人氣場很大正背着手四處轉悠的穆娜以及她身後的軟昊。

按照以往阮秋的脾氣,肯定會上前擠兌一句,可如今她看了看穆娜,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進辦公室去了。

總裁這樣的态度讓底下人心裏更難受。

她們都是阮秋一手帶出來的,如今也感覺到要易主的危險氣氛,心裏不免全都跟着難受。

穆娜也沒想到在阮秋這碰了一個軟頂子,她看了看阮昊:“你先回去。”

“是。”

阮昊這個人平時嚣張,但是對着穆娜還是畢恭畢敬的。

看着人離開,穆娜去了阮秋辦公室,阮秋正在收拾保險櫃,看見穆娜進來,微微一笑:“稀客啊。”

這樣的态度,這樣的笑容,非常刺眼。

穆娜面不改色,淡淡的看着阮秋。

阮秋忙着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叫秘書上來送了茶就沒理穆娜。

穆娜坐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了:“我聽說你和楚白相處的不錯。”

昨天還一起踢球來着。

阮秋笑了笑,絲毫不不見被監視的惱火,“是啊,他是青青的哥哥,我自然要跟他相處好,以後總是一家人。”

一家人……

一直沒有什麽表情的穆娜眼中閃過一絲痛。

阮秋看着她,似笑非笑:“穆總今天來,不會是跟我喝茶聊閑天的吧。”

以前阮秋經常會這麽稱呼穆娜,她早就習慣了。

穆娜沒有回應,她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麽,部署什麽,阮秋都知道。

阮秋耗費了今年的心血,一手打造的憶風,穆娜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迅速在裏面穿插了眼線和心腹。

曾經,阮秋甚至想過,如果有一天,真的跟媽媽鬧翻了,最起碼,她有退路,憶風是她最後的歸屬。

阮秋有意把憶風跟總公司分離開,對于阮昊的挑釁,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不過是不想要低調,沒有利益牽扯。

可如今,她又一次見識到了穆娜強勢的手腕。

阮秋提拔起了一片新人,自然也有衷心的心腹在,可是又有幾個人不再金錢與利益面前讓步?

也許,是她太高看人情,少看人心了。

穆娜只是抛出少許的誘惑,就讓她憶風土崩瓦解,在下面的人眼裏,無論阮秋和穆娜怎麽鬥,那都是她們家族,母女內部的事兒,誰給的福利待遇好,自然天平就傾向于誰。

至于阮秋身邊那幾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人數太少,就算是有心卻也無力。

穆娜看阮秋的表情,眼神變了變,她太了解阮秋,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咔嚓”一聲,保險櫃的門被推上,像是某種魔咒,讓穆娜的心陡然收縮。

阮秋指着桌子上的一切:“這裏是公章,一切文件,這邊是存着與銀行卡,這裏是全部,從大學開始,我有賺錢能力後全部的積蓄。”

所有文件最上面,是紅彤彤似染了鮮血的二等功勳章。

阮秋看着面色蒼白的穆娜,微微的笑:“媽媽,謝謝你把我生下來,撫養我長大,你曾經給我的一切,如今我都還給你。”

穆娜一下子站了起來,“阮秋!”

阮秋想要笑,可是不知不覺間眼淚落了下來,她起身緩緩的走到穆娜身邊,伸出雙臂,像是小時候很多次一樣抱住了穆娜僵硬的身體,“媽……”

開口即使哽咽。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穆娜了。

她很努力了。

從小到大,只要是穆娜要求的,她都會去做。

可是阮秋發現自己好像很無能,她怎麽做穆娜都不會滿意。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阮風離開後,面對穆娜的恨,阮秋自殘過,甚至想過自殺,可是都沒有能随意,反而更是讓穆娜的眉頭緊鎖,眼眸陰沉。

曾經,阮秋認為,贖罪就是她人生的全部。

得過且過,如爛泥一般活一天算一天吧。

而如今,她遇到了楚青。

她的生命被陽光輕撫,她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勇氣。

而如今,這份勇氣支撐着阮秋把她擁有這一切,統統都還給穆娜。

憶風、憶風……別了。

爸爸如果知道,也一定會支持她吧。

陰影之下,阮秋真的要邁開這一步了,她舍不得把媽媽留在原地,可卻沒有辦法化解她的執念。

從此之後,前塵往事,一切歸零。

穆娜的身子繃緊,不知不覺間,臉上堆滿了淚水,人人都說阮秋的性子最像她,阮秋早已過了愛玩的孩童期沖動的少年期,心思缜密,她的每一個行為,都是慎重又決絕的。她想過很多種阮秋與她對抗的方法,唯獨沒有這一種。

阮秋安靜的抱了穆娜一會兒,她像是年幼時一樣,輕輕的說:“媽媽,我愛你。”

穆娜的心揪成一團,呼吸都是疼痛。

阮秋吻了吻她的額頭,呢喃:“原諒我。”

同時……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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