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戚的生日在初冬,他自己從來不把紀念日放在心上,倒是這次因為賀蘭莫名其妙的堅持,就把日歷上那個日期畫上紅圈,還說:“這一天是賀蘭公子出閣的良辰吉日,不勾出來怎麽可以?”
得到的回應是一頓惱羞成怒的狼|吻。
反正林戚總有千奇百怪的稱呼與七百二十度擠兌人的角度,賀蘭簡直對他心服口服,但是又沒辦法教訓人,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所以慣的林戚越發張狂。
林戚的同學聚會日期恰好定在他生日那天,于是那一天就變得很繁忙,既要跟賀蘭約會,又要中途去露面,然後再彙合。林戚對這種安排煩不勝煩,幾次三番都想毀約,但快臨門一腳又懸崖勒馬,暴躁地安慰自己,老同學見面可以聯絡感情。
在那之前的日子就十分尋常,起床上班為生活賣死賣活,林戚以前對什麽都煩得要死,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現在身邊終于有個可心的人,于是看什麽都順眼許多,并且頓覺未來充滿希望。
賀蘭對早上一起上班晚上一起下班這件事莫名地執着,林戚不借機諷刺就不是林戚了,他說:“親愛的,你還是小學生嗎?那要不要手拉手一起過馬路啊?”
“要。”賀蘭明煦面不改色地回應,又道:“最好從早到晚黏在一起,我一秒鐘也不想再分開。”然後話音漸漸趨向裝可憐的方向,輕聲:“分離的滋味我嘗得夠多了,一點都不想再嘗一次。”
林戚撐着下巴,目視前方道:“那您這個‘從早到晚’的标準是不是有點太粗糙?請問您晚上有跟我‘黏’在一起嗎?”
賀蘭:“……”片刻後,他終于不解道:“我一直不知道你這話是怎麽說出口的……你就一點都不嫌害臊?”
林戚偏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勾唇笑道:“我跟我男朋友說渾話也要害臊?我又不是那種碰一下腰帶都不行的、冰清玉潔的良家婦女。”
這件事又把賀蘭成功噎住,車子開到小區樓下,兩人下車,坐電梯時賀蘭終于開口,他說:“我有理由懷疑你每次不厭其煩地提‘良家婦女’這個詞,要麽是在求|愛,要麽是在索吻。”
電梯間裏并沒有別人。林戚嘴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又忍俊不禁,他新奇地瞄一眼賀蘭嚴肅的側臉,失笑道:“你從剛剛到現在該不會一直在想怎麽堵我吧?苦思冥想,就想到這個?”
賀蘭顯然是被說中心思,眼神游移,恰好電梯到了他們的樓層,兩人一齊走出去。賀蘭搜索枯腸,又想到一句,立即道:“不要轉移話題。”
林戚便忍笑道:“哦,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麽就求||愛怎麽就索吻了?”
他頓時又很苦惱地鎖起眉頭,絞盡腦汁地思考該怎麽回答才能讓林戚語塞,那模樣好笑又可愛。林戚頭一回發現賀蘭還有這一面,心中不由感嘆道,看來談戀愛還是該多談談,不然你都不知道對方會給你帶來什麽意外之喜。
這回進的是賀蘭這邊的門。自從上回顆顆大鬧一場,他們倆花一整天才把貓抓的痕跡和雜物收拾好之後,兩人便學乖,定時去貓屋看看顆顆這大爺,省的它老人家哪天一個不順心,一頓沒吃飽,再來一回上房揭瓦的驚人壯舉。
林戚開門開到一半,手就被身後的人包住,一起推開。他心裏有數,果然下一秒腰就被賀蘭的手臂攬住,兩人兵荒馬亂地撞進門去,在玄關靜靜摟抱着。賀蘭把頭挨在林戚脖頸間,一只手抵在他的唇角。
顆顆聞聲而來,溫順地貼在林戚腳邊,跟它的主人一同撒嬌。
林戚摸摸賀蘭已經蓄過耳邊、柔軟的黑發,開口說:“說不過就說不過,有什麽好沮喪的。比起掐架,我更喜歡跟你這張嘴幹點別的。”
近水樓臺,賀蘭便直接側臉在林戚的下巴上親了親,悶悶不樂道:“我可沒這種無聊的勝負欲,只是你不解風情,明明我是珍惜你,才要在周末跟你一起,你反倒一直拿這個說我。”
林戚驀地被他指責,摸他頭發的手指立刻扯住發絲,冷笑道:“你還可憐巴巴了?那我YU|求不滿,總也得不到你的肉體,折磨你的精神||洩|||憤,有什麽不可以?”
越罵越上火,又說:“還敢提不解風情,這四個字你說的出口!光是這幾天你拒絕我幾次?有沒有在牆上畫個正字表數一數……”
未競之言被吞入口中,林戚被迫仰起頭,鉗着下巴,與賀蘭模糊地對望着眼眸,只片刻,便緩緩閉上。
然後在心裏煩躁地想,就不能他媽的早出生幾天?
度日如年的人不止一個,越清最近的朋友圈全是哀嚎“我寶貝什麽時候才回來啊我恨死那個帶他去研究的老頭了啊啊啊”。後來林戚特地問過一次,說是楚曦晨跟着他們大學的院士出國交流去了,要月底才回來,恰好也是同學會那一天。
于是在無數人的期待中,這一天終于來臨。
林戚一醒來便去窗邊看天氣,清晨光線柔和,天空房屋都籠着一層大霧,樹枝上挂着冰淩,枯敗的草地也已覆滿白霜,半空中有紛紛揚揚的雪花――
竟然下雪了。
他正看着,賀蘭從身後擁過來,在他肩膀上蹭來蹭去,飽含睡意的聲音十分低啞,問他:“是今年的初雪嗎?”
這人每天早上醒來之後半個小時都處于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狀态,林戚早就習慣,回道:“嗯。”
他從賀蘭脖子上拿起那枚起名立冬的戒指,垂頭看了一會兒,回憶着說:“我們在一起那一年初雪我設計的這枚戒指,後來取名立冬,是想,立冬之後的青州一定會下雪。取這個意思,在一起之後的我們……每年都要在一起。”
兩人沉默下來,林戚又道:“所以說不要輕易許願,因為許願時所含的期望越大,願望越容易落空。”
這番話讓賀蘭徹底清醒,他偏頭在林戚臉頰上狂親好幾下,說:“你的願望也未必不成真,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麽?難道以後還會分開?再這樣往悲處想,我要懷疑你上輩子是林黛玉了。”
林戚立即笑着說:“我很喜歡林黛玉,謝謝你把我比做她。”
洗漱完出門,外頭的雪有變大的勢頭。賀蘭穿着厚厚的軍大衣,林戚穿得不多,于是跟他好似兩個季節的人。林戚連自己都要調侃,走了一段路,說:“從遠處看,我們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像不像下一秒就會說起相聲來?”
賀蘭道:“我以為你在說單口相聲。”
林戚意外地往他臉上一掃,伸出雙手往掌心哈氣,眯眼道:“喲,今天是個好日子,你興致來了,回嘴的功夫就一日千裏了。賀喜,賀喜。”賀蘭當然應不上來,于是不痛不癢地碰了碰他的眼角,權當懲罰。
他們先去餐廳吃飯,賀蘭訂的是包間。進去之前,林戚尤其擔心一進門就是滿眼老套的鮮花氣球,好在并沒有,包間一切如常,賀蘭的家風到底還是節省儉約的。
沒有點餐,應該是早就安排好了,等過一個小時,才有人輕輕扣門,推着餐車進來,最上一層的蛋糕分量不大,但林戚認得那個小天鵝的标志,他觀察了半晌,随口問道:“親愛的,這多少錢?”
進來的服務員好像有點驚訝,但只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從容流暢地把蛋糕慢慢移到桌上。賀蘭報了數目,林戚一言難盡地看着他,過了一會,說:“你的日子是過得越來越鋪張浪費了,可別被賀蘭先生知道,否則他不得打死你以正家風。”
賀蘭便微微彎眼睛,含笑道:“這裏面也有爺爺的一份,我們家一起給你過生日。”
“啊?”林戚便有些怔住。賀蘭緊接着又說:“這也值得你驚訝?你是我餘生的伴侶這件事,已經非常确定了吧。”
餘生伴侶,也太戳人心。
和賀蘭一直在一起。
這可是他以前從來都不敢想的事啊。
林戚難得乖順下來,默默擺放着已經很整齊的筷子,掩飾自己一剎那無法自拔的心動,良久,低聲道:“好,餘生伴侶。”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