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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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正英今年原想小辦,孫兒朋友圍一張桌子簡簡單單吃個飯就好。可人活到這個歲數,身處在這個位置,壽宴注定是小不了。

随時日漸近,賀連褚也常接到詢問這事的電話。令賀連褚心煩的事不止這一件。

那日去醫院不知是被誰被拍到了舒離的側臉,雖然只是個側臉,但照片一挂上網絡還是有人知曉了舒離的身份。

舒離的身份在外界人看來還是個秘密,可在另外一小部分人眼中,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秘密。

之前想要給賀連褚介紹自己omega女兒的将軍向賀連褚提起此事,話裏話外都沒有掩飾對舒離身份的鄙夷。

一個不入流的omega,還是祖父的藥瓶禁脔,身份尴尬卑微,本就不該沾染,現在真染上了,玩玩也就算了,畢竟婚姻是門好生意,得認真打算才是。

賀連褚僵着個臉還沒聽完将軍的這番說辭便生硬打斷,轉身就走,在回家的路上向鐘晉把這個半老頭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完之後仍不解氣,胸口喉頭仍被堵着,悶得發疼,但回家卻還是裝作同平常一樣,微笑着同舒離親親抱抱。

舒離心思細膩敏感,縱使賀連褚有意隐瞞,但還是發覺他心情不好。

“怎麽了?”舒離擡手撫上賀連褚的眉心,“心情不好?”

“表現很明顯嗎?”賀連褚低頭親一親舒離嘴唇。

他生氣,只是替舒離委屈。

“挺明顯的。”舒離笑道。

賀連褚自然不會把将軍說的事說給舒離聽,平白惹舒離不高興。頓了頓,賀連褚才慢慢說:“他要過壽,這周四。”

賀連褚回到賀家十二年,前五年以在軍校學習為借口從未回過賀家,後七年随第三十四集團軍在外駐軍,自然也回不去,認真算起來,他這位孫子可是從未出席過賀正英的壽宴,也難怪賀宴禮這次親自打電話給他。

舒離臉上的笑容淡淡:“你要去嗎?”

賀連褚剛一皺起眉,額頭就覆上一只手,他笑了笑,向前湊吻上舒離的掌心。

“原本不打算去,現在想想,還是去一次吧。”

舒離垂眼,掩住所有情緒:“去吧,畢竟......”

還是說不下去。明明不費力氣就完成了賀宴禮布置給他的任務,可舒離心裏并不覺得輕松,反而越來越沉重。

賀連褚溫柔注視他,問:“你要不要一起去?”

舒離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你想要我去?”

賀連褚點頭。

舒離便道:“好。”

賀正英算是舒離悲慘命運的起源,但其實他對賀正英并沒有什麽感情。沒有感情的意思,是沒有什麽怨怼。

在遭受痛苦時人總要找到一個精神寄托,愛也好,恨也好。那時他恨,恨将他尋來的季家,恨在一旁冷眼欣賞他痛苦的賀宴禮,也恨需要他的賀正英。

可有一天,他已知曉寧翊的真實身份,當他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賀正英懷裏捧着早已去世的omega妻子的相片時,他心裏對這位老人的怨恨就少了一點。

可還是不能原諒,他只能做到漠視。

舒離遲遲不來消息,賀連褚也遲遲不曾出現,賀宴禮以為今晚他不會來了。

廳裏一堆賓客都在等他來招呼,賀宴禮掩去嘴角冷笑,轉身進去招呼賓客準備開席。

在即将宣布開席的時候,賀連褚攜着舒離到場,一穿英挺軍裝,一穿貴氣西服,一俊一美,好不登對。

賀連褚大大方方走上臺,真摯向賀正英祝壽,獻上用心準備賀禮,而後話鋒一轉,向在座諸人認真介紹舒離——他的未婚妻,他要結婚标記,共度一生的戀人,愛人。

被邀來的在場諸人誰不知道舒離身份,一時間交頭接耳一片嘩然。

唯賀家正坐的賀正英面色漠然,旁邊的賀宴禮嘴角勾着一抹笑,也不把這當一回事。

知曉舒離身份的都暗自鄙夷他,都覺得自己對他只是玩玩,可賀連褚非要在衆人面前鄭重其事的宣告,他愛舒離,他對舒離不是玩玩,他要認真同他在一起。

他的婚姻不是生意,他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只有舒離。

賀連褚不管臺下是如何議論紛紛,他說完之後便下了臺,牽着舒離的手走到賀正英面前,帶着一臉喜氣笑容對他介紹:“爺爺,你雖然知道他,但我還是覺得得向您重新介紹一遍。”

“這是舒離,是我認定的omega。”

賀正英渾濁的眼掃過旁邊站着的舒離,又落在了賀連褚臉上。賀連褚還是笑,眼神卻是無比堅定。

賀正英鼻腔溢出一聲語氣不明的“嗯”,表示自己知道,倒也沒說別的話,也不知是支持或反對,亦或是看清這個孫子已經羽翼豐滿,攔不住他,只能随他去。

相比于賀正英的面無表情,賀宴禮臉上的笑容真誠多了,可怎麽看他的笑都有幾分不懷好意的味道。

“弟弟,恭喜你抱得美人歸。”賀宴禮沖他舉起杯。

賀連褚也舉杯,玻璃碰撞發出清脆一聲響,賀連褚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縱使他讨厭賀宴禮,可祝福還是會收下。

他們值得被祝福。

賀宴禮又沖舒離舉杯:“恭喜,守得雲開見月明。”

舒離面對賀宴禮時眼神躲閃,笑容也有些勉強,他同賀宴禮一碰杯,賀宴禮臉上的笑愈發濃了。

宴席到中途賀正英便精神不濟,先上樓休息了。宴席結束後有仆人将桌子撤走,廳中擺上小食,樂隊奏響舞曲,順勢辦起了宴會。

賀連褚和舒離跳了今晚的第一支舞。

舞池裏只有他們一對兒,其他人圍在旁邊,各式各樣的目光凝在他們身上,可是他們毫不在意。

一曲終了,情侶退場,舒離要先去一趟衛生間,而賀連褚則來到露臺上抽煙。

一根煙抽到一半,身後便有聲響。

賀連褚以為是舒離過來了,忙把剩餘半支煙摁滅,将煙頭毀屍滅跡。

賀宴禮看到賀連褚的動作輕笑一聲,賀連褚聽到之後立馬停了動作,轉身皺眉看向他。

賀宴禮讨厭他,他也讨厭賀宴禮,他們兩人相見相厭,也不知賀宴禮這時來找他是什麽緣故。

賀連褚表情淡淡,并沒有對賀宴禮打招呼。

賀宴禮也不惱,徑直走過去,走到賀連褚面前站定,問道:“你很喜歡他?”

賀連褚看向賀宴禮,沒有回答,仿佛賀宴禮剛剛說了一句廢話一般。

賀宴禮自顧自說道:“舒離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當時他被季家尋來的時候才這麽高一點。”

賀宴禮比了一個高度:“他長時間營養不良,瘦的跟貓一樣,嗓子也不好,被安排動了手術,幸好恢複的不錯。”

賀連褚越聽眉毛皺得越緊。

賀宴禮嘆了一聲:“一眨眼,都這麽多年過去了。”

“你還有事嗎?要是沒事......”賀連褚聽不下去了,他讨厭賀宴禮用這種語氣同他談起舒離。

他就不配談起舒離!

“你知道,”賀宴禮出聲打斷賀連褚的話,“他是什麽時候被季家送過來的嗎?”

“你什麽意思?”

賀宴禮看着賀連褚的表情,臉上笑意更甚。

“他是十七歲那年被送來的。”

“你對我說這些幹什麽?”賀連褚擰着眉道。

“聽不懂?”賀宴禮嘆了口氣,“我查出來他曾在A-618星生活過,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吧?”

之前他對舒離不怎麽上心,所以也沒怎麽調查過他,後來他知曉了賀連褚對舒離不同尋常的态度,于是留了個心,派人将舒離重新仔細調查了一番,這可真讓他查出了不少好東西。

賀宴禮盯着賀連褚的臉。一會兒聽他講完之後,這張臉會出現什麽樣的表情,真讓他期待啊。

比起父親留給這個雜種的東西,他更想看到這雜種痛苦,最好是痛不欲生!

“你到底想說什麽?!”賀連褚看着面前這張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心裏不禁慌亂了起來。

賀宴禮輕笑一聲:“他是季家送給爺爺的賀禮,這下你懂了吧?”

“大約是七年前,就是你随三十四軍外派的那年,爺爺過壽,你擰着非不回來,怎麽勸你都沒用的那年。”

賀宴禮欣賞着賀連褚越來越僵的臉色,嘴角笑容不斷擴大。

“就是在那年,舒離被當作禮物送到咱們家,送給爺爺。”

賀宴禮視線越過賀連褚,看向後面臉色蒼白如紙的青年。

“賀連褚,那日你若是不那麽倔非不回來,或許他就不會受這麽多年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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