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解答的人。

卻搞得每一個人都覺得她才是那個答案。

“沐沐,我不曉得你有什麽難言之隐,可你真的……”郭青言臉色沉暗低迷,吞了吞口水後,他語氣困難的低語:“你真的吓壞我。”

“我能知道我怎麽會在醫院裏面嗎?”算了,先從最直接的現象問起。

“你在安家的花園裏面被發現的,在秋千上。”

“在秋千上?”

“對,我趕到的時候你昏迷不醒,但是身上沒有任何外傷,我想歹徒并沒有傷害你。”

那聲歹徒竄入了席沐沐耳裏,原本淡然無緒的眼睛,眨了一下。

歹徒……

“還好這次沒有驚動太多人。”郭青言清了清嗓子。“安老夫人有來看過你,說等你醒來她要跟你道謝。”

本來因為睡太久而麻木的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

“道謝?”

“謝謝你幫她找到了安家丢掉的東西,還有保護了她孫子。”

“我找回東西?保護孫子?”

她好像聽出了誤會的根本源頭,語氣微微的提高。

“沐沐,這就是我想要問你的。”郭青言壓低聲音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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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麽回事?”她緊皺眉頭,配合着郭青言而變成氣音。

“我本來安排進去的,是個女警,怎麽會變成是你?”

一句話讓席沐沐瞪大了眼睛,腦中本來混沌灰暗的天色,像撥雲見日般,沖破厚雲,射出強光照耀。

所以,最一開始。

就是錯了。

---

含着雞肉絲,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郭夫人特別煮的粥。

一連幾天,她都在噩夢中滿身大汗驚醒。

這間病房只有席沐沐自己一人,郭青言說這是安家特別的VIP房,為了感謝她的盡責,希望她好好養傷。

她困難的揚起嘴角,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資格享用這樣的資源。

“沐沐。”郭蓉拍拍她的小腿,幾天不見,眼前的女人整個都消瘦了,本來就纖細的她,這兩天更是散發出毫無生氣的氣氛,那蒼白的面色跟總是凝望一處發呆的無神表情,看得郭蓉難受。

她剛剛在外頭抓着哥哥問沐沐的事情,豈料哥哥居然什麽都不說,硬是把她趕回去沐沐的病房裏。

“你難受你要說,不要憋着,好嗎?”郭蓉握住了她有點冰冷的手。

腦中一個又一個片段,一個靠在淺灰色沙發上的他,一個枕着橘色枕頭的他,一個聽故事聽到睡着的他,又一個默默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他。

每一個不用言語的相處過程,在夜晚中總是萬般折騰,這股原本妙不可言的情感溝通方式,現在卻讓席沐沐痛苦萬分。

因為這一切,竟然是建築在錯誤的相遇上。

錯誤的身分、錯誤的立場。

“顯然原本的女警已經死了,這中間一定有個更大的幕後黑手,不然不會做到如此滴水不露。”郭青言那天看見席沐沐眼睛的驚愕跟惶惶不安,知道了她也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我派的人每天都有定期的系統報告跟短訊,為了做到不被發現,從我派她出去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不再通話,減少風險。”

“所以是有人早在一開始就發現我是僞裝的,将錯就錯?”

“我想是的。”郭青言揉了揉太陽穴。“只是我搞不懂為什麽是你?又為什麽最後要把你推出來?其實你就這樣一直被誤認,也對我們行動不會有任何影響。”

“是啊……為什麽?”席沐沐雙手握拳,蜷在床上。“我在發生事情的前幾天,差點也死了。”

“什麽意思?”郭青言瞪大雙眼,站了起來靠近席沐沐床邊。

“一顆子彈,從我耳邊穿過去。”她想到那天的情景還是忍不住發抖,郭青言大手一伸把她拉到自己的胸口前,厚實的大掌輕輕撫着她的後腦勺安撫她。“要不是……”

〝安靳。〞

這個名字現在像個惡毒的詛咒一樣,明明就到口邊,卻嘶啞的說不出來。

“要不是?”郭青言淡淡的詢問。

席沐沐緊緊的閉起眼睛,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小聲地問:“少爺呢?”

“少爺在安家好好的,不過他的自閉症聽他的主治醫師說,變嚴重了。”

“你說我保護了他?是怎麽回事?”

“我不是說你在秋千上嗎?而安靳就坐在秋千上,毫無表情的像個死人一樣,被你緊緊的抓住手,你當時就趴在他的大腿上。”

席沐沐閉上眼睛,腦中居然沒有任何一絲片段是關于這段記憶的。

郭青言身上有一股自然清爽的檀香,郭家是虔誠的信佛世家,他們家總有這些可以凝神清心的香爐。

平常相處時他身上也會有這樣的味道,只是在這個時候的她嗅覺更加敏銳,因為這個淡淡的香氣而穩定了心緒。

“哥。”她輕聲呢喃,第一次沒有叫他的名字。

“嗯?”他感受到了席沐沐更加挨近了自己。

“借我靠一下。”她說。

郭青言低下頭,看着她的頭頂。

本來在她後腦勺的大手,輕輕的轉移到上方,覆蓋住。

這個感官敏銳的女孩,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

既然已經一只腳踏進棺材,那也不介意另外一只腳再進來了。

席沐沐的身體狀況好一點後,郭青言選擇将錯就錯的讓她繼續被誤認為是派去安家的女警。

當然,這是給外面看不懂的人看的。

而看得懂的人就要有另外一個對策。

“沐沐,你出院後什麽打算?”

“辭職。”她說。

郭青言呆愣一下,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

席沐沐說完這句話以後,微微的瞇起眼,咬着下唇看向天花板。

其實東西已經找到,所謂的家教幌子也早就結束了。

那,何來辭職的問題?

席沐沐挫敗的喟嘆,在潛意識裏面,她可能一直覺得自己還在安靳身邊吧?

“好。”

郭青言簡潔的說了這個字。

“我陪你去。”

---

“老師沒死,這件事情變麻煩了。”

“哈哈哈哈哈!”男人爽朗的愉悅笑聲,回蕩在空間裏。

“我們東西交出去了,鑰匙也沒有得手,這可怎麽辦?”

“席沐沐沒死,暴露的東西就更多了。”

“這……?”

“從現在開始,就是臺面上的事兒了。”男人慵懶的看着自己靈活的手指,五根手指頭像是要抓住東西一樣開合着。“如果那時候席沐沐死,一切會變回最開始的樣子,然而席沐沐并沒有死……”

所有人屏息聆聽。

“原本要殺她的人不殺她,給了我更大的機會。”

“而我要測試的那個人,居然意外的給了我更多的信息……”

大家有聽沒有懂的發出唏唏呼呼的讨論聲。

“我以為我丢了鑰匙,其實我沒想到的是……我拿到了更大的鑰匙。”

“咦?”

“我只要有了她,無論是安靳還是郭青言……”男人露出陰冷且滿足的暗笑。“我要什麽,他們都會給。”

坐在男人身旁的女人,靜靜地聽着這個分析。

她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第六感告訴她,這個游戲已經越來越難玩了。

任何事情只要扯上愛情,就變得難以衡量。

誰知道你掌握的那把鑰匙,會不會在到手前……

就斷了。

☆、誰的原罪

小茶匙攪着淺褐色的奶茶,席沐沐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凝視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

她微微傾頭,靠着玻璃,眼睛飄忽不定的随意亂看,心口的一股悶氣憋着。

半個月過去,席沐沐一直暫住在郭家,一方面是郭家兄妹擔心她的安全,另一方面她在逃避。

趙管家輾轉的從郭青言手上拿到郭家電話,打了幾通說安老夫人很想念她,希望可以約時間碰面,并付上她酬勞。

緊接着安老夫人搶了電話,語氣中聽得見她感動地顫抖,說了希望她繼續當小少爺的家教,席沐沐婉拒了,而後傅昕接起電話也希望她能夠繼續當家教,就算不是家教,安家企業也可以雇用她,只希望能彌補她因為安家而遭遇的危險。

席沐沐還是婉拒了。

“小沐,你知道嗎?安靳也受傷了。”

這句話讓她本來已經送到嘴邊的拒絕,狠狠的吞了回去。

“他把自己鎖在他的別墅裏,自從你住院到現在,他完全不聯系任何人,姑姑本來要去探望他,卻不得其門而入。”

“我不曉得你跟他是不是之間發生了什麽不愉快,可我想如果你要辭職,應該要當面告訴他,無論他有沒有反應。”

“我們對外都說他很安全,實際上他一點都不安全,他抓傷了好幾個過去照顧他的看護跟傭人,歐文醫生說他自閉變成了躁郁,而且完全的喪失溝通能力。”

“我那天聽丁貝說,安靳會聽你的聲音入眠,這讓我很驚訝,我想醫生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只有你可以了。”

因為那句〝完全喪失溝通能力〞,席沐沐趁着郭青言被派去出差一個禮拜的時間,決定要去做最後的道別。

所以她出現在這間咖啡廳,丁貝約的。

---

丁貝是個全方位的好男人,至少對于她,丁貝是體貼入微到讓人不好意思。

“很抱歉,我應該要更早聯絡你才對。”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席沐沐聳聳肩。

“我是該跟你道歉,未來你會明白的。”丁貝一手靠着車窗,手指輕輕地撫弄自己的下嘴唇,顯得有點局促不安。“可從今以後我有更重要的任務了。”

“是嗎?”

“嗯。”他略帶遲疑的從鼻尖發出聲音。

好半晌,丁貝輕輕地說:“安靳讓我保護你。”

席沐沐抓着安全帶的手,頓時握緊了一點,不知道怎麽的,這句話聽得讓她胸口發酸發燙。

“什麽意思?”她忍住情緒,沉穩的問。

“就看你怎麽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或是更深的意思?”丁貝的語氣從輕松泰然轉變成低沉慎重。“安靳說讓你決定。”

“我能都不要嗎?”她雖然忍住了想要扁人的沖動,可是一字一句聽得出來充滿着怒氣。

“那你等等問問他。”丁貝眼神輕輕的瞄了一眼席沐沐因為生氣而發紅的耳朵,心疼的輕嘆:“你知道嗎?我的理智告訴我該要往字面上的意思去做,但是心裏卻希望你能理解更深的意思。”

席沐沐轉頭望着丁貝的眼睛,她讀到了壓抑與困惑,還有一層更深層更隐晦的情緒。

為什麽她會抓住那個一閃而過的隐晦,因為她也用過如此的眼光,看着安靳過。

她別過臉,眼神看回前方,嘴角微微地顫抖洩漏出她接受到的訊息是如此令人揣揣不安。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以為很多事情很簡單,可這陣子我發覺我周遭的每件事情都很難。”席沐沐像是念詩一般的輕雅嗓音緩緩流出,回蕩在這個密閉的車廂內。“我認為的更深含意,就是安靳實際上是在意我的,但我沒有想到……”

她轉向面對丁貝的側臉,此時的他帶着微微上揚的笑意,淡淡粉嫩的唇,咬着墨鏡的支架,傾耳恭聽。

“你喜歡我?”

突然噴出的清脆笑聲,從剛剛那個完美的唇形裏發出。

好半晌,丁貝的語氣轉成極輕極低,近乎氣音:“要是他知道,他能把你給我嗎?”

“你怎麽能确定他不知道?”她輕聲道。“你忘記他的天賦幾乎讓他能聽見所有的聲音。”

丁貝的眼神閃過一絲陰霾,但是很快的又染上輕松愉悅的神色。

“我也忘記,你在某些時候幾乎跟安靳一樣,對事情的感知很敏銳。”

“我才不敏銳,我只是用正常判斷。”

“傻瓜。”他語氣突然變得親昵,笑着。

不敏銳怎麽能夠抓得住他剛剛眼神裏那一點點的傾慕之意。

這樣的女人,承受得了自閉的安靳,雖然是假的自閉……

一直以來的安靳都在僞裝重度自閉症,他确實在出車禍後得到重度自閉症,但是早就醫好了。

只是他的聽音天賦再強,也救不回自己的父母。

聽音天賦是他的原罪。

而經過了這次的事件,他改變風格走向重度躁郁。

丁家兄弟徹底的被他暴怒發狂的姿态吓傻,不像以往演戲那樣,而是真的抓傷人,怒吼出沒人聽得懂的語言。

這樣的安靳,席沐沐承受得了嗎?席沐沐之于安靳的角色到底是什麽?

他時而清醒,清醒時就是以往正常的自閉樣,什麽屁話都不說,只交代丁家兄弟要好好保護眼前這個女人。

他時而發怒,他們就會在門外等他丢完東西,好幾次他被噴起來的玻璃碎片割傷臉,甚至割傷身體,丁家兄弟就會上去綁住他,讓醫生進行傷口處理。

可是他就像個無法控制的猛獸般,不安分的亂動亂踹,已經弄傷好幾個人。

車子緩緩地駛入安靳的別墅,別墅前燈火通明,幾個穿着重裝的保全來回巡視着,門口警衛看到是丁貝的車,迅速的放行。

待丁貝停好車,下車後走到副駕駛座開門,席沐沐一走出來,趙管家帶着兩個小女傭便小跑步奔了過來。

“席小姐。”趙管家氣喘呼呼,頂着滿頭大汗說:“太好了。”

“少爺如何?”席沐沐看着趙管家疲憊的臉,輕輕地問。

“剛剛歐文醫生才在幫他上藥,少爺只要手上有東西就砸,差點砸傷醫生,還好有安排人把他抓住,不然又有人要進醫院了。”

席沐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起來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很多。

随着趙管家走進別墅,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幹淨,幾乎所有可以拿起來丢的東西都沒有了。裏面幾乎都是老宅的人,大家看到她的出現除了有點詫異外,也用眼神透露出擔心。

“等等讓歐文醫生跟您說說狀況吧。”趙管家微微的行禮,便快速的上樓。待趙管家上樓,席沐沐掃過客廳裏面站着的人們,臉色都有着懼怕跟不安。

“這麽嚴重?”席沐沐轉身看向丁貝,丁貝拍拍她的肩,點點頭。

“我會陪你進去的。”丁貝眼神認真的凝望樓梯。

他當然不能辜負清醒時的安靳,語氣深幽的囑托。

〝幫我照顧好沐沐。〞

無論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沐沐的生命安全最為重要。

因為她開啓了安靳封閉的心房,那就一定可以救贖他一直擺脫不了的罪惡感。

---

席沐沐看到了一頭猛獸出閘,狺狺嘶吼着。

他雖然發狂,卻美出另外一個境界。

頭發任意垂覆在前額,襯着一臉狂狷的妖冶眼神,彷佛來自煉獄的撒旦,整身充斥着驚人的暴拗跟戾氣,他的上半身是一件被撕裂的白襯衫,一點一點大小不一的鮮紅色,衣服的破口可見他被包紮的繃帶及紅點,現在的他被綁在椅子上,憤怒的亂動。

丁貝擋在她面前,護着她。

“他這樣被綁着,應該會更生氣吧?”

“如果不這樣綁他,就換我們沒有生氣了。”丁貝促狹一笑。

“噗。”這種時候他還能開玩笑,席沐沐輕輕的戳了一下丁貝的腰,他假裝吃痛的躲了一下。

趙管家看到門邊兩人的舉動,由衷佩服他們能夠這樣輕松自在。

丁少爺這幾天也累壞了,卻在看到席小姐時能放松心情露出笑容,這個纖細的女子,到底有着什麽魔力?

“你準備好了嗎?”丁貝收斂起笑聲,眼神有着些微擔心。“你不用今天就來見他,或許明天他會清醒一點。”

“沒關系,反正現在看起來他綁的很牢固。”席沐沐淡淡的說。

越過丁貝,席沐沐緩緩地走上前。

最後停在只離安靳不到一步的地方。

旁邊的趙管家跟看護微微的退後一大步,眼神充滿着擔憂,深怕坐在椅子上的人會突然暴怒。

席沐沐看着安靳垂下頭,她便輕輕的蹲下,便聞到了濃重的消毒藥水味,還有一絲絲的血腥味。

“安靳。”她輕輕地說。

安靳低着頭,不回應。

“你能保護我嗎?”

這句話一說完,安靳緩緩地擡頭,這時席沐沐才看清楚他的臉頰上、額頭上、鼻子上,甚至到嘴唇上都有着大小不一的傷口,有的已經結痂,有的正留着血水。

看到他的喉頭動了一下,席沐沐期待他會說話,然而……

他咬住了唇。

席沐沐對上了他的眼,希望可以找到他的答案。

可他的眼睛卻深如黑檀般毫無波動,僅是死死的直視前方。

沒有任何反應。

“你要說嗎?”

這次,換她問他。

很明顯的,安靳聽到這句話,雙眼動了一下。

下一秒,在大家還沒有反應的時候,他掙脫了束縛,不知道手上何時有個透明盒子,直接往眼前的席沐沐砸去。

“安靳!!”丁貝幾乎是怒吼沖上前,抱住重心不穩的席沐沐。

旁邊的人見狀趕緊抓住蠢蠢欲動的安靳,把他強硬的綁回椅子上。

而席沐沐的額頭上,緩緩的留下鮮紅色的滾燙汁液。

但她的眼睛,仍然注視着眼前那個攻擊自己的男人。

她凝視着他的眼睛。

“沐沐,我帶你去樓下擦藥。”丁貝一把攬起席沐沐,語氣急促。

“等…等等。”她忍耐住額頭的不适,抓住丁貝的手臂。“我有一句話要跟他說。”

“你還有很多時候可以說!”丁貝緊緊的抓住席沐沐的手,深怕她走回去。

“沒事的,一句話就好。”

丁貝的眉頭緊皺,輕輕地放開她,為了确保安全他便跟在席沐沐身後。

此時的安靳是仰着頭的,眼神陰冷的瞪着前方的每一個人。

席沐沐走上前去,站定在剛剛的位置。

安靳的墨色黑眸睨了一眼,由下往上掃視她,最後停在她正在流血的額頭。

黑眸顫動一頓。

席沐沐輕輕地揚起手,然後重重的、響亮的、毫無預警地打了他一巴掌。

這清脆的手掌與臉頰的撞擊,讓現場鴉雀無聲。

“這是最後一次,你傷害我。”

她的聲音沒有顫抖、沒有遲疑,讓人聽了感受到一股無形的沉穩力量。

随即轉身,扶着丁貝,丁貝攬着她走出房間。

這是第一次,她說完話之後,不去看他的眼神。

☆、聽見為憑

他以為她走了。

但她沒有。

這好像是她來這麽久,第一次進自己的房間。

〝少爺變得好可怕啊!我在這裏工作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真不知道安家是出了什麽問題,出了一個這麽折騰的後代?〞

〝別說了!你看看昨天席老師臉上的傷,我真怕下一個砸的是我!〞

心口一悶,那股翻騰的酸痛感湧上。

門趴搭的被關上,仍然阻擋不了他聽到這些怨怼跟咒罵。

他的耳朵,就是這麽奇怪,什麽都聽得清清楚楚。

天氣的各種變換、昆蟲的遷徙或是傳遞訊息、各種人造聲波……他都能聽到。這個能力讓他無時無刻都處于緊繃的狀态,每天各式各樣的聲音不請自來的侵入他的耳朵裏,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父母起初還不曉得為什麽他不愛睡覺,實際是每天被這樣的聲音充斥着,他根本沒辦法睡,最後他被帶去檢查,因緣際會下認識研究聲音工程的歐文博士。

檢查後才發現,他有一對堪稱神造的、獨一無二的耳朵。

歐文博士如獲至寶,在父母的堅持跟保護下,他參與了各項檢查及研究,獲得了很多嶄新的研究成果,而他卻絕不會公開身分。

在父母出事的前幾個小時,他就有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聲波在傳遞不安的訊息。他小小的身影在公司亂竄,就是找不到發出聲波的位置在哪裏。

最後待父母開完會,準備要開開心心的回家時,來到停車場,他就感覺到那股不安的氛圍,是來自他們家的車子。

他哭鬧、掙紮,甚至死賴在地板上不走,說車子壞了,父母只是懊惱的看着這個平常乖巧可愛的孩子突然失心瘋,只能盡全力安撫。

當然最後,還是上車了。

在高速公路上,輪胎無預警的爆裂,煞車不及撞上前面的大貨車,翻滾了幾圈掉到橋下。

他,眼睜睜的看着在撞上大貨車時,父母噴濺的鮮血跟重力擠壓下的扭曲身體。耳朵裏本來還聽得到父母的心跳聲,那個撞擊後,停了。

接着他的耳膜就充斥着各種刺耳尖銳的高壓頻率,像是在提醒他什麽事情一樣,他用盡了力量爬上座位,等待救援。

新聞大幅的報導,各種醫療器材發出的偵測單音及周圍慌亂的哭喊聲,奶奶的暈眩與叔叔阿姨們止不住地啜泣聲,醫生口氣急促的發號施令搶救,護士們腳步快速的來回奔波……

從那一刻起,他再也沒有真的睡着過。

如果他沒有這麽敏銳的耳朵,他還能假裝父母是活着的。

然而他比誰都還清楚,父母是什麽時候死的。

至此,那個愛笑愛鬧的安靳已經陪着他的父母死在那場車禍裏,陷入重度自閉憂郁的安靳帶着永無邊際的罪惡感活了下來。

---

他聽到眼前這個蠢笨的女人第一次看見自己時,碰搭碰搭的心跳聲。

幾乎是很快就确定,她喜歡自己。

可惜,丁家兄弟告訴她,席沐沐是被安排進來的女警。

這個職業令人厭惡,除了本身接觸到很多聽到很多以外,他其中一個最讨厭的人,就是當警察的。

既然是那邊的人,他不需要對她有任何反應或是好臉色。

直到他聽見她為自己念書開始,除了她以外的聲音,突然的就消失了。

她暖柔清雅的嗓音,一字一句流利的吟詠,他聽到她舌尖的上下擺動,牙齒上下碰撞的清脆,吞口水時喉嚨的震動。

當然也能感受到她念得口渴,所以他把書本阖上,讓她去喝水。

待她的聲音一停下來,那些四面八方的聲音又竄入了自己的耳朵。

為了能确保她可以一直念書給自己聽,本來沒習慣喝水的自己,就默默地也喝起水,可不能一下子就讓人知道他為了席沐沐改變習慣,因此靠着優越的聽力,在席沐沐不停地擡頭偷窺的空隙,喝水。

幾次的相處下,她除了念書聲音很好聽以外,歌喉也蠻不錯的。

因此那次他才停了比較久,讓席沐沐看見了自己喝水。

越與她相處,越能感受到她特殊的能力──她擁有優越的觀察力,尤其是對眼神的。

不說話,也能溝通,僅僅靠着他眼睛的變化,她就能準确地感受到。

為了考驗她,手指連指都不指,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去知道他現在要念哪一段。

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她都一猜就中,只有一次他故意鬧她玩,他的眼神明顯的告訴她要第三段,卻在她正要開口念的時候手指指成了第五段。

結果那一天的席沐沐像個偷窺狂一樣一直在偷看自己。

他能感受得到每次沐沐的靠近,心跳都是加速的。

而自己亦然,只是他不會表達。

所以縱容了她的調皮,陪着她玩聽音辨位的游戲。

他的好心情跟越來越明顯的在乎,丁家兄弟都感覺得到,當然他也不打算掩飾對席沐沐的好感。

不過席沐沐自己不知道就是了,因為她只會看眼神,而他一向在眼神的部分收斂的很好。

本來以為這個美好可以長一點,直到那顆子彈狠狠的擊碎了他的幻想。

在子彈要噴出槍口時他就已經聽到了,所以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席沐沐不會受傷。然而就像丁家兄弟所說的,對方知道自己擁有這個能力,而聽音的能力只有安家人知道,所以他幾乎馬上就鎖定偷東西的人是安家的人。

又或者是與安家關系密切的人。

可沐沐是女警,為什麽要殺她?她又為什麽會這麽怕子彈?

看到她吓得發抖地趴在沙發上,幾乎那一刻他的手就要覆上她的頭頂了,可是一個殘酷的事實逼着自己面對。

〝席沐沐是對方的人,而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有可能是在演戲。〞

〝不可能,她對自己的心跳還有動作,都是真的。〞

〝然而為什麽在沒有外人的狀況下,她還要裝得這麽怕子彈一樣?〞

〝原來這一切,都可能是自導自演的嗎?〞

本來要伸出的手,硬是收了回來。

接着在奶奶的生日上,丁寶說席沐沐在廚房待了很久,東張西望的,手上抱着一個東西。

他心裏有千百個答案充斥,如果她手上拿的只是普通的東西就好。

但是打開書房門的時候,他卻看到了飄在空中的兩條龍,還有席沐沐一眨不眨的眼神。

因此按照原本他們的計劃,席沐沐得死。

顯然對方也不打算留下席沐沐這個棋子,她費盡心思地靠近自己,卻還是只能開起一半的翡翠龍樽。

所以他囚禁了她,本來說好要給她死,但是她口中第一個問題竟然是問自己的死活時,那個瞬間內心的高牆崩裂了一塊。

當她否認偷東西時,他是憤怒的,所以打了她一巴掌。

但是他聽得出來,她聲音跟身體的反應,不是說謊。

可是在潛意識裏認為自己因為喜歡上她,所以被蒙蔽了。

最後他帶着嘲諷的想法問出了愛的問題,想聽到她的回答。

而她,不假思索的說出她愛,無論自己是怎樣的人。

她說給出了心這個字,聽在自己的耳裏,比任何情話都還隽永深刻。

在他吻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這輩子不會再讓她受傷了。

無論她是不是對方的人,總之管他去死!這個女人,他想要保護。

當她住院時,自己在丁家兄弟的掩護下住在隔壁的房間,因此她與郭青言的對話,他一句都沒有落下。

于是他下了一個懲罰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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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沐沐感覺到他是醒着的,縱然他閉着眼睛。

昨天丁貝這麽慌張也真的太小題大作了一點,擦完藥之後也不過就是個小傷口。

反正她又不是靠臉吃飯,這一點點小傷倒也無妨。

面對着眼前平穩地躺在床上的男人,沒有了昨天森冷陰暗的神情,他這樣平淡溫和的臉部線條,讓席沐沐不禁心裏一緊。

她寧可安靳還是個重度自閉,而非現在這種會傷害自己身體的重度躁郁。

門輕輕的被推開,歐文醫生緩緩的走進來。

“你還好嗎?”

“我沒事,時間到了該檢查少爺了嗎?”

“他沒事。”歐文醫生淡淡的說,眼睛瞄了一眼安靳,只見躺在床上的男人耳朵動了下。

“那就好。”席沐沐輕語。“他這個……躁郁症會不會好起來,有沒有什麽藥物可以控制?”

“當然有,要治好他的方法有千百種,但是如果病人不配合,這些都很困難。”

席沐沐深深的吸氣,清澈的眼眸轉回安靳的臉上,幽幽的凝望着。

“不瞞你說,其實……”歐文醫生手插口袋,語氣輕松的笑語:“你比任何藥物都還有用。”

席沐沐擡頭看了一眼歐文先生,有時候外國人就是如此直接了當,幾乎沒有灰色地帶。

她當然知道她的職責是什麽,不過就不确定安靳會不會給出答案而已。

“是嗎……”她指指自己額頭上的傷口,無奈的調笑:“我這個藥都受傷了,還有療效嗎?”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歐文醫生朗聲開懷的笑起來,眼神像是有意無意的在盯着床上的男人。“難怪杜克會這麽喜歡你。”

“是嗎……”她的眼眸深邃,挑挑眉聳聳肩。“我感覺不出來他喜歡我。”

“呵呵!我年紀一把了也做不來什麽感情大師,不過我與他相處這麽久,你能讓他這樣安穩地躺在床上,就是一種最好的證明。”

席沐沐像是被電到一樣微微地顫抖,她感受到歐文醫生不是個會亂說話的人。

歐文醫生走了出去,她輕輕的轉身面對安靳,而安靳……

正凝視着她。

☆、她月經來

作者有話要說: 睡夢中認真想像...

當安靳說話時的情景,哈…

要罵他、揍他、踹他還是……?

吻他。

席沐沐讓他沒有躲避的機會,直接俯身往下吻住了他。

沒預料到一股柔軟濕熱的觸感會貼上自己,安靳睜大了眼,看着她逼近時眼眸閃出的璀璨光澤,然後看到她雪白額頭上的傷口。

心裏一陣酸苦,他重重的回吻舔咬,把主導權拿回來。

這個令人發怒的女人?為什麽不閃開!?為什麽蠢到白白挨揍?

她口中溫熱軟嫩的舌頭被自己狠狠的纏住,一個使力便把她拉上床,翻身就壓住她,霸道強勢的吸吮啃舔,她有點無法承受的張口想要呼吸,卻讓他更方便的進入攻擊。

席沐沐可以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灼燒體溫,這是躁郁症的安靳嗎?

有這麽會吻人的躁郁症患者嗎?

她覺得安靳真的是刷新了她對病人這個邏輯的畫風。

安靳穩穩地吸起她豐厚的下唇,舌尖挑逗的挑了一下她的舌頭,輕輕的放開她。

席沐沐喘着氣,看着他眼神中溫柔且迷離的神色。

這是第一次,他在白天,在正常的空間裏,對自己嶄露出一個正常人會有的反應。

安靳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額頭,指尖小心的在她的傷口邊邊游移,眼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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