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朝政
回宮後我将自己關在屋子裏,任婉情如何叫我都決然不出門。我坐在床角,眼淚不停的流下來。
婉情說,明明是有人坦言思慕于你,你卻弄得像失戀了一樣,說完不再理我。只璟天在門外站了許久,卻也終是什麽都沒說。
蜀王喜歡我的這件事不胫而走。幾乎一夜之間邺城內外都在議論這件事,向來以冷情著稱的蜀王殿下,從不近女色的高傲王爺,竟喜歡上了皇後娘娘收養的蘭音姑娘,而且這喜歡做得這樣明顯。我幾乎聽到,一夕之間無數少女心碎的聲音。因着這些傳聞,我更不願走出宮門半步。
自那日之後,我宮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連平日裏總喜歡光顧的璟天都不見了蹤影。何西風就更別提了,躲着都來不及呢。
我懶散的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手中的茶碗。我總覺得蜀王一定是故意在整我,不然他怎麽說完就沒再提呢。這下可好,害得大家都不愉快了。
彼時,婉情坐在琴桌旁,彈着一首《平沙落雁》。正到雁欲落處,《古音正宗》中說到此處:其欲落也,回環顧盼,空際盤旋。
我望着天空,可惜了沒有應景的大雁。這是婉情最愛的曲子。她曾說,雖生于皇家,但她卻向往天空翺翔的自由,若哪一天遇到可以生生世世的人,便與他雙宿雙飛,共譜神仙眷侶之佳話。
看着她此刻癡迷的樣子,想來是找到了落地的安樂之處。而我怕是如這孤雁般引吭哀鳴。
正惆悵,婉情已收了尾音。宮門外傳來贊嘆之聲,懶懶的擡眼望去,卻是蜀王由遠及近走了進來。
“公主這曲子彈得妙極。”雖是贊譽之詞,傲慢之态卻未減半分。
“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稱妙,誰不知蜀王的琴藝乃是我大瓊數一數二的。”
這個說法我倒是聽過,據說當年邺城的風流才子們閑着無聊,不知由誰牽頭舉辦了一場名為“琴韻”的比賽。不想這場比賽竟吸引了上百名琴藝高超者競相參與,最終蜀王一曲十面埋伏震驚天下,自此成了多少邺城女子魂牽夢繞之人。沒想到那樣高傲自負的人,竟能參加這樣的比賽,可見京中的子弟多是吃飽了撐的,連他都不例外。
我将目光投向他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确實是彈琴的好料子。想想看,自我認識他以來,似乎沒有一件技藝能夠有人超過他的。文韬武略,琴棋書畫,甚至連作為娛樂活動的擊鞠,他都能拔得頭籌,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極品?
見我愣神,他将手在我面前晃了一晃。
“做什麽?”我不解。
“你不是很喜歡看嗎?擺在眼前讓你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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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首做痛心疾首狀,他倒是笑開了。
“聽說那日你回來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的沒吃飯?”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連倒茶的動作都這麽優雅,白瓷在他的手指間泛着晶瑩的光。
“啊?”誰這麽嘴欠?
“可是聽了我思慕于你,高興的瘋魔了?”
“你才瘋魔了呢。”
“倒不是瘋魔了,估計是吓到了。”婉情好死不死的插了句嘴
“這怎麽說?”這次換蜀王疑惑了。
“蜀王不知道吧?雖我們阿音長得傾國傾城,卻還沒有誰這樣大膽,當着三軍将士的面袒露心跡。”
“我以為你與衆不同,便是喜歡與衆不同的表達方式,沒想到竟也這般害羞?哈哈。”他今日倒愛笑。
“害什麽羞?我不過是一時沒有準備而已。”我不甘心的回嘴道。
“那你如今準備好了?”他手中把玩着茶杯,并不去喝。“可是要給我一個什麽答複?”
“額......”婉情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轉頭問我。“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回避?”
我餓虎撲食般,一把抓住她,心中默默咒罵她不夠義氣。
“別走啊,茶還沒喝完呢。”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哦,我想起來了,我有幅畫還沒完成,現下有了興致,得趕緊去了。”她找了這麽個蹩腳的由頭掙脫我便溜了,畫什麽畫啊,那是你的專長嗎?
而另一邊的蜀王殿下正優哉游哉額擺弄着茶碗。
“蜀王?”我硬着頭皮回身小心翼翼的叫他。
他将茶水放在唇邊抿了一口,霸道的強調。“我叫璟钰!”
“哦,璟钰,要不你給我彈首曲子吧,聽說不錯的。” 我極力的想要轉移話題
“有機會的吧,今日不行。”他斷然拒絕了我,一點也不婉轉。
“為何?”我見轉移有效,追問道。
“因為今日我是問你要答複的。”我徹底崩潰。
“其實我覺得鳳蕪好像挺喜歡你的。”我試探着問。
“我知道。”他斜身而坐,懶懶的看着我。
“那你怎麽想?”
“沒有想法,我鐘意于你,何必管別人呢?”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不會是因為要擺脫她的愛慕才喜歡我的吧?又是裝裝樣子給別人看?”這樣想我反倒放輕松了,看來我就是個幌子,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下了,我拍了拍胸口,安撫一下自己。
見我如此說,他将茶杯放下,“嗒”的一聲,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吓了我一跳。然後鄭重的看着我。
“我裝腔作勢了十幾年,只這一次是真心的!”我看着他深不見底的眼睛,像是要陷進去一般。
“那你為什麽會喜歡我?”我實在搞不懂,論身份我不夠尊貴,論家世我不夠顯赫,他到底看上了我哪兒了?
他應該是被我這個問題難住了,想了半天。“因為我覺得你這個人不錯,很有趣。”
“只這一點嗎?”我似乎不太滿意,“我又不是戲臺上的小醜,大爺您拿我這兒逗樂呢?”
“嗯......你對我很親近,不像別人那樣懼怕我,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看來這人絕對是從小太缺愛了。
“真的?”
他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那我也算是對你有恩了不是?”他皺眉,卻終是猶豫的點頭。“那你為什麽會有這樣恩将仇報的想法?”
“......因為我慣會做這樣恩将仇報的事情。”他笑容溫暖,和之前見過的形象判若兩人。
“......”我張了張嘴,半晌不知該說什麽。
看我這樣他癡癡笑道,“小傻瓜,吓到了嗎?也是,你年紀還這樣小。”說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好吧,不逼你了,慢慢來。”
他像是想通什麽,便複又喝起茶來。他喝茶的樣子很是好看,茶壺中薄薄的熱氣升騰,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
我呆呆的看向他,是啊,我年紀還這樣小,不過十四歲而已,而他也才十八、九歲的樣子。我們這樣的年齡,談感情是不是太早了?
我将疑問說給婉情,婉情看着書,頭也未擡的回道。“十四歲應該不算小了吧?史書上不是說,唐朝的長孫皇後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嫁給了太宗皇帝嗎?”說着還将手中的書往前翻了幾頁。“你看,這裏不是記着嗎?”
也不知道她這樣極力的證明此事是為着什麽,也不耽誤她和何西風在一起。
自此,璟钰便時不時的造訪紫竹宮,我想有幾個王爺像他這樣?後宮行走像逛自家花園一樣。
有一次我嘴欠的問他,“據我所知,能如你這般在內宮行走自如的男人有兩種。”他保持傾聽狀。“一種是皇上或他的兒子,另一種就是太監。前者不可能,莫非你是後者?”
他聽完不懷好意的笑笑,“阿音,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說着伸手過來抓我,我避閃不及,便遭了毒打。
這人說話多不靠譜,說是談談,竟然動粗?
其實,我倒很喜歡璟钰這個人,雖然他總是冷冷的,對我卻是極好的。而我這個人,向來是對我好的人,我都願意接近。
閑來無事的時候我還是會經常出宮,還是會經常去集賢居坐一坐。雖然天遙與我疏離了,我不能見他,來我們初相遇的地方看一看也好。當真應了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若我和天遙還像當初相見時那般,暢談自如,即便他不喜歡我,做個知己也好啊。
這樣想着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人們常常會犯一個毛病,就是總在事情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情況下,想回到最初的原點。可是時光不會倒流,人生還要繼續。有些事,就是讓我們這樣措手不及......
有一次在集賢居碰到鳳蕪,她非要拉着我去喝酒。沒了初識對我的敵對,其實我們還是挺聊得來的。我給她講我小時候在宮外的事情,她給我講軍營中趣聞,竟也能坐一下午。
最後她竟喝到酩酊大醉,還不依不饒的問。“你說,除了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以外,你哪兒點好?既不淑女,又不是名門,殿下為什麽會喜歡你?”
我捏着酒杯,不緊不慢的說,“許是這京中的名門淑女見得多了,想換換口味。”其實對于璟钰看上我這件事,我也持懷疑态度,畢竟他是那樣挑剔的一個人。
誰知我剛說完,鳳蕪順着凳子滑到桌子底下去了,我甚無奈的将她拖回蜀王府。
彼時,璟钰不知在書房中與衆将軍商量着什麽事情。仆人們見是我背着鳳蕪回來,趕緊小跑着接過她。
将她安頓好後,我站在床前看着她熟睡的樣子。醉後的鳳蕪并不似平日看着那般傲慢,她仿佛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枷鎖,安靜的躺在那裏。均勻的呼吸襯着臉頰上那一抹醉紅,像是三月裏盛開的桃花。
“什麽時辰來的?”璟钰從外間進來。
“剛到,鳳蕪喝醉了,你好好照顧她吧。”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像是自己搶了鳳蕪的男人一樣。
“你們兩個一起去喝酒了?”他又露出那種看熱鬧的表情,我一猜他就沒什麽好話。果然,“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酒量竟這麽好,連鳳蕪都比不過你。”
“哪裏就是我能喝了?”我不高興的看着他,“只是心境不同,她是為着你才喝成這樣的。”
“你們倆在酒桌上還談到了我?”他挑眉,“這倒是個不錯的話題,看來你對我很上心啊。”
我瞪了他一眼。“是她提你了,是她對你上心,不是我。”
“你這樣直白會不會傷到我?”他走近些,眉頭皺起。“你當真以為我是沒有心的?”
我看着他越走越近,強大的氣勢襲來,讓我不自覺的向後退去。“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對鳳蕪熟視無睹,畢竟......啊......”
話還沒說完,我就絆到了身後的矮凳,一個沒站穩就摔了下去。
璟钰眼疾手快的上前,伸手接住了我,我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你這樣冒失,可是要吓壞我了。”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喘,随後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臉上。
氣氛瞬間詭異起來。我心神未定的看着他,那張比女人還要美麗的臉龐就在咫尺之間,這樣暧昧的姿勢,這樣呼吸可聞的距離。他摟緊我的腰,頭一點一點的低下來,我緊張的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睫毛不停的顫抖,心也慌亂不已。他這是要吻我嗎?這個時候我不是該反抗一下,掙紮一下嗎?可是如今是怎麽了?竟連動也不敢。
就在他的唇要碰到我的時候,床上的鳳蕪不知怎麽的噗通一聲從床上掉了下來。
我吓了一跳,趕緊側過臉,趁機抽出身來。局促的整了整衣服,像是做錯事般,站得筆直。
他懊惱的皺起了眉,無奈的回身看倒在地上依然熟睡的鳳蕪,随即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讓我更加無地自容起來,臉騰的一下從脖子紅到耳根。“鳳蕪摔下來了,你快去扶她吧。”說完,再不敢逗留,灰溜溜的溜出去了。
璟钰的笑聲在我離開那一瞬放到最大,真是的,有那麽好笑嗎?
璟钰走過去将鳳蕪抱起來的時候,鳳蕪突然開口。“我擾了你的好事嗎?”眼睛都未睜開一下,像是說着夢話。
璟钰将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恢複了清冷高傲的神色。“是呢,你擾了我的好事。”
“可是我卻這樣高興。”
鳳蕪甜甜的笑着,将身體轉過去不再理他。那是一個小女孩般的笑容,純真而毫無心機。璟钰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她了,只是為着破壞了心上人和別的女人的一個吻,就值得她高興成這樣。大概有五六年了吧?她入府竟有這樣長的時間了,他早已忘記她原本是個多麽天真爛漫的模樣。
回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背鳳蕪回去的一路上,她在我耳邊不停的叫着璟钰的名字。鳳蕪這樣愛着璟钰,卻還能同我共飲,真是個豁達的姑娘,換做是我,早巴不得一輩子不相見。
與婉情說時她倒不以為然。“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初是誰在普濟寺行刺于你?差點要了你的性命,要不是天遙......”
說到這裏她戛然而止,慌張的擡眼看我,我的心像是被誰揪了一下。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自上次校場分別,他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就連西風我也未見到幾次,即便見了也只簡單的打聲招呼。何時起,他與我倒這樣生分了。
“這幾日可見着西風了?”我裝作無意的問起。
“沒怎麽見,他公務比較繁忙。”
“哦。”我悻悻地轉身欲走。
“阿音!”婉情叫住我,“你......可是喜歡上蜀王了?”
“怎麽突然這樣問?”我回身面對于她。
“沒怎麽,只是覺得你最近似乎與他走的近一些。”她不自然的看看我。
“不過是能聊得來而已,倒是很喜歡他這個人,但也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咬了一口,卻突然想到剛剛璟钰要吻我的情景,一時間竟愣了神,這畫面還真是揮之不去啊。
“真的?”她不信任的問。
我回過神來,雙手抱肩,探究的看着她。“那你覺得應該是怎樣?”
“其實你的感情我倒是不該亂問的,蜀王年輕有為,又英俊潇灑,這世間也少有人能出其左右,你喜歡他也是正常的。”她頓了頓複又說,“只是這世間喜歡你的人這樣多,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不解,除了璟钰還有誰喜歡我?怎麽就說這樣多?
“你難道不知道嗎?”她像是要急了一般。
“我知道什麽?”我更疑惑了。
“聊什麽呢?”正躊躇間,多日不見的璟天自外間走了進來。
我見他來趕緊過去拉他。“快來看看你這妹妹,像是瘋魔了般,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
“婉情,怎麽了?”璟天關切的問。
“三哥你到底要傻到什麽時候?若是阿音真的成了蜀王妃,看你後不後悔!”說完她甩手進了裏間,看來是真的急了。
“她這是怎麽了?”我實在不懂她這是要鬧哪出。
“許是這天氣太熱,腦子不太清楚。”璟天不自然的笑笑。
“你腦子才不清楚呢!”婉情的喊聲自裏屋傳來,“你們腦子都不清楚!你們都瘋了!”
我和璟天捂着耳朵趕緊躲出來。
“呵呵,真是難為你整日忍受我這個妹妹。”璟天不好意思的笑笑。
“沒事兒,我都習慣了。”我無所謂的擺擺手,我和婉情在一起十四年,她什麽脾氣我沒見過,這算什麽。“綠竹,給你們三皇子倒茶。”
“是!”綠竹利落的答應着。
我與璟天坐在石桌旁。他今日穿了件玄色衣袍,倒是顯得更加挺拔了,手指上的玉扳指輕輕觸着茶杯,發出好聽的聲音。院中的木槿花開得正旺,萬般顏色,競相齊放,倒是熱鬧的緊。
“今日朝堂上發生了件趣事,要不要聽?”璟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姑且說一說。”即說有趣,倒是我愛聽的。
“有大臣上報,說北周近日又犯我邊境,輔國大将軍卻不予理睬,致使邊境子民飽嘗苦難。”
輔國大将軍不就是天遙的父親?“怎會?寧大将軍是大瓊肱骨之臣,不可能懈怠,大概是他有什麽禦敵之策吧。”雖然我不太了解戰事,但是輔國大将軍的名聲可不是說着玩兒的。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朝中的一衆大臣卻想不到。”璟天嘲諷的笑起來,優雅的放下茶杯。
“戰場上的事情沒有親身經歷斷不可妄下斷論的。”
“可是這一班朝臣竟等不及了,紛紛舉薦蜀王出戰,平定騷亂。”
他雖說的輕易,但是提到了璟钰,我便知這是他們之間發生了嫌隙。而我素日與璟钰走的這樣近,看來璟天是別有深意。
“這樣小的動亂要出動蜀王的飛虎軍?未免興師動衆了些。“我裝作不理解他的意思,自顧自的飲着茶。
“不光如此,他們還以寧伯父渎職的罪名,請皇上召他回京。”西風自門外走進,很是氣勢洶洶。
“你來了。”璟天擡眼看了他一眼,他便順手坐在了他旁邊,綠竹為他添了一杯茶。
“你怎麽看?”西風面對于我。
“你倒像進了自己家一樣。”我白了他一眼。
“我哪兒惹你了?”他不解。
“今日倒是跟我說了這許多的話。”
“我道是什麽呢,”他恍然大悟,“前幾日是真的有些忙。”
我不理會他,轉眼看璟天。“他剛才說的可是真的?要叫寧大将軍回京嗎?”璟天點點頭。“這倒奇怪了,皇上怎麽說?”
“能說什麽,不過是莫須有的罪名罷了。”何西風插嘴道。
“父皇沒同意。”
“其實想來也簡單,不過是太子一派見天遙與三皇子走的近些,而寧伯父手握重兵,怕會影響了太子的地位罷了。”
西風的話說的再自然不過,于我卻像是一枚重磅炸彈轟然炸開。是從何時起他們的關系竟變得如此?還牽扯了明争暗鬥。
“你一向不看重皇位的。”我看向璟天,他卻繼續喝着茶并不答話。
“殿下雖不看重,但人家可不這麽想。”西風替他作答,“如今左右翼軍皆在殿下這邊,關外又有寧伯父,他們自然是要防備的。”
“你什麽時候來的?”一直躲在屋裏的婉情走了出來,看來剛才的怒氣還沒有消,嘟着嘴發問。
“剛來,你做什麽躲在屋子裏?”西風看見她斂了剛才嚴肅的表情,笑嘻嘻的跑了過去。
“不想看見他們。”婉情直接的把璟天和我排斥了,我頓覺無奈,我連自己錯哪了都不知道。
“剛才你們聊什麽了?”
“沒什麽,不過是一些宮外的趣聞,有時間我講給你聽。”看來今日的談話他并不想讓婉情知道。
這件事就在婉情出來後不再繼續。有風吹來,夾雜着木槿花香。
璟天語氣輕輕的說,“本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必挂懷。”
我不解的看着他,真的是不要我挂懷嗎?今日特特的跑來不就是要我知道他們之間如今出現了隔閡嗎?
“本也不想告訴你,只是給你提個醒,怕你日後不好做罷了。”他捏起落在桌子上的葉子,輕輕放開手,葉子便搖搖墜地。
“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他擡手将我的亂發攏到耳後。
“他可好?”我低着頭,小聲說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他們之間的争鬥不是我能參與的,可是朝堂上鬧得這樣厲害,必會對天遙造成影響。
璟天聽我這樣問,怔了怔,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在空中頓了許久,眼神閃閃爍爍,最終輕聲說,“他一切安好,無須擔心。”
“那便好!”我雙手攪在一起,心也随之糾結起來。
木槿花飄落,落在我的頭上,滑到璟天晾在半空的手中。他将花瓣慢慢的緊緊攥在手中,默默的,默默的,碾得粉碎......
不日,朝堂上傳來消息,輔國大将軍突襲敵軍,成功擊退來犯的北周軍隊。滿朝贊譽,再沒有了當日群情激奮的譴責之聲。皇上龍心大悅,連帶着家眷都得了封賞,天遙更是不必說的,朝臣們對他說話都禮讓三分,這個右翼将軍做得越發順風順水了。只是我總覺得,我與他的距離卻越發遠了。
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麽對他格外關注,自那次校場分別後,我深深感知到我是真的喜歡上他,這種喜歡自他救我開始便情根深種。當時我不明白為何同他說話時我會突然的心跳,以為只是感激他。可是那日璟钰說要納我為妃,而我看向他時明明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渴望,我渴望那個說喜歡我的人是他。可是,他默然的樣子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如今,我們已是許久未見,我能得到他的消息的唯一方式就是宮女太監們茶餘飯後的談笑中,或是璟天和西風讨論前朝之事時,僅此而已。
我知道他帶領的右翼軍英勇善戰,得皇上盛贊;知道他與衆将軍切磋時,只一把折扇傲視群雄;知道他成了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禦前行走,豐姿俊逸;知道他現下是侯門淑女争相傾心之人,而他只看着手中的扇墜,說自己早屬意他人。
只是這些,我都只是聽說,也只能聽說,想着能讓他屬意的女子該是怎樣絕代風華?心下不免痛惜,我怕只能将我對他這一腔癡情深深埋葬。
婉情說,“你若傾心于他,何不向他說?”
我自嘲的一笑,“他如今半步不踏入這紫竹宮,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關系,我要怎樣對他說才不算唐突?”
她聽完只是搖頭。“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回事。”
“如今他心中已有傾心之人,我又何必做這些無用功。”心中升騰起一股落寞的情愫,這就是我的初戀了吧,還沒開始就已消亡。
她幾欲說些什麽,終是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