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珍妃
翌日，我和婉情被皇後娘娘宮中的小太監很客氣的請到了中宮。只因昨夜我擅闖蘭荷宮的事不胫而走。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宮裏八卦的人也忒多，編排的話自然更沒法再聽。本是皇上仁慈，沒有懲罰于我，卻生生的讓他們說成，皇上錯以為我是淑貴妃，如此寬容待我，大概是極看重我的。
我麻煩你們能不能把極看重我的這句話解釋清楚，否則要讓多少人誤會？
皇後倒是沒說什麽，讓我們跪了一會兒，語重心長的說了句：“回吧，以後再不許去。”就把我們兩個轟回來了，弄得我與婉情甚為疑惑。
“以母後對貴妃的情誼，此次我們擅闖蘭荷宮的事情不應該如此草草了事啊？”
“哦？那你想怎麽樣啊？難道要把咱們倆吊起來打一頓你才滿意？”我還在為她昨日丢下我一個人跑了的事生氣。
“你還生氣呢？”婉情讨好的說：“我真不是故意的，昨夜我見父皇來了，本來想叫你的，可是那樣動靜太大了，我沒辦法才自己跑的。”
“那是誰非要去蘭荷宮的？”我駐足責問她。
“我......”她垂首忏悔。
“又是誰信誓旦旦的像我保證出了問題她擔着？”
“我......可是情況緊急，我真是吓壞了。”她委屈的抓住我的衣角。
“這世間還能找到比你再不靠譜的人嗎？”我甚無語。
“我錯了，幸好父皇母後都沒有罰你，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看着她沒心肺的樣子我氣就不打一處來，正要再教育一下她，卻被另一個嬌媚的聲音打斷。
“皇後哪裏舍得罰她，怕是巴不得她早些去了蘭荷宮，引得皇上注意呢。”聲音的主人正是如今風頭正勁的珍妃。儀态萬千，巧笑嫣然，當真是嬌媚世無雙，也難怪皇上如此寵她，長得還真是不錯。
她的身後是一群宮女太監，排場倒是不小。而在這群人裏我竟看到了一個熟人，昨晚才熟的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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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着珍妃施了一禮，她卻恍若未見，眼睛擡得老高，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盛氣淩人的人我見得多了，比如當初的鳳蕪，只是這人卻獨獨讓人看着不舒服。我站直身子仔細瞧她，都說她與淑貴妃相像，細看之下，眉眼處卻有幾分相似，只是氣質上卻相去甚遠。
“珍妃娘娘方才所說是什麽意思？”婉情老大的不樂意全寫在臉上了。
“哼！”她冷哼一聲：“裝什麽啊？昨夜之事難道不是皇後有意安排的？故意讓皇上遇見與當年那個死了的貴妃長相相似的她，想接近皇上打壓本宮對吧？”這人大概是有幻想症，這樣胡扯的話虧她想的出來。以我和皇上這隔幾日便能見的關系，我要勾引他還犯得着去蘭荷宮？
“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些，”婉情不屑的冷笑：“母後是大瓊的皇後，有母儀天下之風姿，豈會與你這般渺小的嫔妃計較？”
珍妃聽完臉“唰”一下就白了：“母儀天下又如何？得不到皇上的寵愛便什麽都不是。她不過就因為本宮受寵才安排這個狐貍精勾引皇上的。”她擡手指我，顯然她誤聽了傳言，誤解了那句極看重我。
“娘娘說話請自重！”我不得不提醒她應該禮貌用語：“蘭音不知娘娘這許多話的意思，但是皇後娘娘當真沒有特意安排什麽，蘭音也确是誤闖蘭荷宮，希望娘娘不要誤會。”
“自重？”她厲聲喝道：“你是什麽身份地位，竟如此同本宮講話？不過是皇後養大的野孩子，連自己的祖宗戶籍都沒有，憑你也要對本宮指手畫腳？”
“你說誰是野孩子呢？”婉情向前一步，直逼珍妃近前：“虧你還自稱本宮，說出這樣沒禮數的話，倒像個鄉野村婦。”
珍妃也不是省事的，迎着婉情的怒氣上前。兩個人如同燃燒了鬥志的鬥雞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能掐起來。
“本宮就說了怎麽樣？本來就是來歷不明的野種，還怕別人說嗎？皇後煞費苦心養她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幫她籠絡聖心嗎？”看來這個女人真是被皇上慣得不像樣子，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樣說過我。
“娘娘你如此侮辱我，傳出去不怕外人笑話嗎？你的妃子禮數學到哪裏去了？我是沒有什麽資格對娘娘指手畫腳，但是我有必要讓你知道，以娘娘如今在這宮裏的地位如此诋毀皇後娘娘怕是法理不容！”我這一頓搶白後，氣得有點發抖。
“大膽賤人！你竟這般冥頑不靈，以下犯上！”
她大概是怒極了，轉身揚手便要打我，我伸手一把抓住了她。這樣柔弱的力氣還要打我，真是不自量力，我鄙夷的冷笑。
“娘娘難道忘了？蘭音可是習武之人，真叫你打着了可是要丢了我師父的臉。”
我想我說話的語氣定是冰冷異常，以至于她聽完後身子顫抖了一下。我再不願與她糾纏，一把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想是我用力過猛，她沒站穩摔了個趔趄，還好身後的宮女及時扶住了。
“蘭音！”她大聲喝道：“今日之辱，本宮定加倍還你！”
我厭惡的皺了下眉，覺得這個女人真是沒教養，我才是真正受辱的那個，她倒反咬一口。
心情就這樣跌入低谷。我自知我身份并不尊貴，也知我無父無母，可是當真叫人拿出來這般羞辱，才發現我還是很介懷這件事。
婉情的憤怒顯然要高于我，此刻正滔滔不絕的像璟天和西風抱怨此事。
我坐在石桌前，看着漫天的落葉，無意傷春悲秋起來，覺得連這落葉都有歸根的一日，而我卻連想也不敢。
彼時，天遙正坐在我對面側耳傾聽婉情的話，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婉情，有不開心的事可以直接的向西風說，而西風也樂于聽她的抱怨。我卻不同，我想傾訴的人已有心上之人。
這世間最可悲的事便是，你愛的人剛好坐在你對面，而他的心裏卻裝着別人。想到這裏更加傷心，習慣性的蹙起眉頭。
“把自己的臉皺得跟個包子似的，也難怪狗咬你。”突兀的冒出這樣一句話，讓我有點發蒙。
“什麽？”我從傷感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努力理解他這句話。
他也不說話，指了指我的眉心，我方明白，他是提醒我不要皺眉。等等，“剛剛......你是不是罵珍妃是狗？”
“是你說的，我沒這樣講過。”他耍起了無賴。
“哎！大丈夫敢作敢為，你這般沒擔當的。”
“若有擔當，定不讓你受今日之辱。”他輕聲說。
我湊近他：“那本姑娘今日派你夜闖尚春宮，把她給侮辱了。”我沒心沒肺的開始指揮他，突然發現見到他之後，我的心情貌似好多了，還真是無可救藥。
“與妃嫔私通可是大罪，”他輕挑眉頭：“要不你再想個別的招數？”
“你這般年輕英俊怕是她賺到了呢！”我好笑的看着他，卻沒想到下一秒我就瞠目結舌。
“這樣的事情我沒有經驗，要不我先拿你練練手？”
這玩笑有點大了，我迅速雙手交叉于胸前，做防護狀。倒惹得他大笑不已，以至于驚動了聊的正歡的那三個人，紛紛問我們怎麽了，他笑而不答，我則羞愧的将頭埋在臂彎裏。
正羞憤間，太子宮的小太監極殷切的跑來，見了禮後對着我說：“蘭音姑娘，蜀王殿下說昨個兒得了件寶貝，想請您明日過去看看。”
他說完院裏的人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不經意瞟了天遙一眼，他低頭默然，如那日在校場上一般模樣。
“什麽寶貝？”我知道這院中諸人對太子和璟钰多少都有點忌憚，不好一口答應。
“殿下說您看了定會喜歡，是景寶齋的文房四寶，最适合姑娘作畫用了。”景寶齋的筆墨可是這大瓊最著名的，我倒是有些動心。
“景寶齋的東西可不易得。”天遙由衷的贊嘆。
“那你覺得我應該去看一下？”其實我問也是白問，我去不去關人家什麽事呢。
果然，他慢慢展開扇子，手握扇墜，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雲淡風輕的說：“為何不可？”
我有一瞬的黯然，随即看了一眼他的扇子，對着小太監說：“和蜀王殿下說我明日午時過去。”又轉頭對天遙：“你這扇面忒素了些，明日我得了這寶貝，先給你畫一幅扇面。”說完再不看他，抖落了身上的落葉，起身回屋。
第二日，日當正午的時候我準備停當，便要去看璟钰口中的寶貝。婉情甚不放心，拉住我：“要不今日叫個小太監陪你出去吧。”
“做什麽？我平日都是自己出去的。”我很是疑惑。
“是啊，不知為什麽我總是有些擔心。”
“有什麽擔心的，我去去就回，絕不多逗留。”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覺得她的擔心真是多餘的很，自皇上準我随意出宮後，我都是一個人的，偏得今日操這沒用的心。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婉情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她的擔心也并無多餘。因我剛剛出門不久，便在禦花園遇見了珍妃的婢女。
她鬼鬼祟祟的朝我走來，深施了一禮：“姑娘，我們娘娘想請您過宮一敘。”
“若我沒記錯，昨日此時，我同你們家娘娘貌似吵得不亦樂乎。”我納悶兒的看着她。
“娘娘說，昨日之事是她說話太重了，想向姑娘賠罪。”她見我如此說，不好意思的欠了欠身。
原來是這樣，聽聞珍妃向來不是個省事兒的，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裏，她會給我賠罪？
“你替我謝過你家娘娘吧。可巧今日我要去蜀王府上，它日得空我定登門謝罪。”
說完轉身欲走，我本不想與這位娘娘有任何瓜葛，誰知這婢女執着的很，噗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
“娘娘料定姑娘會推脫，特特吩咐了奴婢，無論如何要請姑娘過去，怕這誤會不解，以後宮中相遇不知如何相處。”
“可是我今日真的要去蜀王府。”
“娘娘說，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不耽誤姑娘的。”
我看她如此執着，也不好回絕，畢竟我在這宮中沒什麽地位，如今一個寵妃如此做小伏低的要給我賠禮，我卻端着架子不去，倒顯得我無禮了，遂點頭答應。
小姑娘笑得極是開心，領着我一路趕往尚春宮。
這尚春宮的景致我倒蠻喜歡的，想來這位娘娘是極愛菊的，滿院的菊花，色彩缤紛，甚是好看。只是菊花清雅，倒是與這位娘娘的嬌媚很不相配。不經意間瞟到一簇綠菊，清麗淡雅，不輸萬花分毫，這樣難養罕見的花都賜給了她，看來皇上也是真心疼愛她的。
觀賞間，宮女已領我繞過了正殿，朝後面走去。我心裏疑惑，請我來不入正殿，卻要去哪裏？我站住不動，宮女回頭看我。
“為何不在正殿見我，這是要去哪裏？”
“娘娘在後院的花房等姑娘呢，聽說姑娘也是愛花之人，正好讨教一下。”
又走了一段，繞過回廊，來到一處偏僻之地。前面是一個獨立的房間，卻不像是個花房的樣子，這樣破敗？尚春宮竟有這樣的地方？
“姑娘，我家娘娘就在裏面，您自己進去吧。”這倒是越來越不對勁了，怎麽看也不是向我賠罪，怎麽覺得她像是有什麽陰謀？
也許當時我選擇離開，就真的沒事了，但是我沒有。沒有離開的理由是這個看似天真的小宮女鄙視的看了我一眼問：“姑娘該不是害怕吧？”
“沒錯，我就是害怕！”嘴上雖這樣說，卻還是大搖大擺的走向了那間屋子。我可是劍仙的徒弟，一身的好功夫，有什麽可怕的？心中做好了一切堤防，推門而入。
就在我堪堪入門的那一剎那，迎面正飛來兩把短刀，直奔面門。因我做了準備，所以看得很是準确。淩空翻了個跟頭輕易的躲了過去，再回頭時，一把白色粉末揮灑而下，鼻間有異香傳來，神智随之混沌。我努力想要站穩，腳底卻像踩了雲朵一般，搖晃不已。屋內的景致漸漸模糊，只看見珍妃端坐于正前方，臉上得意的笑容慢慢扭曲。
真應了那一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還是着了她的道。我料定她必會使詐，卻不想是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旋即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再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叫醒我的是這秋日黃昏的一盆涼水，徹骨的寒意頓時浸遍全身。我打了一個冷顫，用力搖晃一下渾濁的頭。本想用手擦一下臉上的水，卻發現我的雙手被牢牢的綁在兩邊的柱子上。
“蘭音姑娘這一覺睡得可夠長的？”
尋着聲音望去，珍妃還是我昏倒前的那個姿勢。多年的宮廷生活養成了端莊優雅的儀态。她慢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
在她的身旁是心儀李梁的宮女清影，此刻她正神色擔憂的看着我。
“你要做什麽？”我警惕的看着珍妃，不知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做什麽？”珍妃将茶杯放下。“看來蘭音姑娘很是健忘啊，那不如本宮來提醒你一下。”
她慢慢站起來走向我，臉上笑容不減，卻多了幾分恨意。“昨日禦花園中，姑娘是如何伶牙俐齒的羞辱本宮，難道姑娘忘了？”
“娘娘的記性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我輕笑：“我倒記得是娘娘字字如刀，辱沒于我，我......”
還未等我說完，她毫無預兆“啪”的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這樣的力道倒不似個柔弱的女子，她是有多恨我才會用盡了狠力。我側着頭，嘴角有微微腥澀味道。
“好膽大的丫頭，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敢頂嘴？”她斂盡笑容，表情冷冷：“本宮最讨厭你這副嘴臉，活脫脫就是林蘭兒轉世。你與那賤人一樣，都該死！”
“娘娘你恨淑貴妃？”我看向她的眼睛，裏面有怨怪，也有仇恨。
“本宮恨的豈止是她？所有與她有關的東西本宮都恨！”她咬牙切齒的樣子幾乎是要生吞活剝了我。
“可是你之所以得寵不正是因為像她嗎？”
說完這句話我有些後悔，哪個女人願意聽別人說自己是另一個人的替身呢？果不其然，我又挨了一巴掌。
“你給本宮好好記着，本宮是張氏容華。我張氏一族都是大瓊的忠貞之臣，與林蘭兒沒有任何關系，與她的家族也都不相幹！若非本宮的容貌是父母所賜，本宮寧願盡毀，與林蘭兒再無瓜葛！”說完這些話她幾乎用盡全力，全身顫抖。
寧願自毀容貌也不做他人替身，我心中倒有幾分驚訝，沒想到她竟恨淑貴妃如此，想來皇上當真只把她當做替代品而已，她的心裏該是怎樣的委屈和無奈？
“你少用憐憫的眼神看着本宮！”我不經意流露的神色刺激到了她：“今日抓你過來不是讓你來聽故事的。”
“那你想幹嘛？”
她轉身走回桌前坐好。“今日請姑娘過來是有一事問問姑娘。”
這樣五花大綁的叫做請啊，她還真幽默。
“那日你擅闖蘭荷宮可是皇後授意？”
“我已經解釋很多次了，真是我誤闖的。”我有些不耐煩這個問題。
然而她卻并不理我，又一次發問：“可是皇後讓你勾引皇上的？”
“你開什麽玩笑？皇後視我為親女，怎會讓我去勾引皇上，那不是亂倫嗎？”這珍妃的幻想症又犯了。
“嘴倒是挺硬的嘛，你以為你是皇後的人，本宮就拿你沒辦法了？”她的眼神中透漏着陰狠。
“娘娘說的沒錯，蘭音是皇後娘娘的人，你如今這樣對待蘭音，不怕被皇上皇後知道嗎？”我正色道。
“要是怕，本宮還會綁你來嗎？”她輕笑，胸有成竹的說：“蘭音姑娘素來都是獨來獨往，出入宮廷自如，若是姑娘突然不見了，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我驚恐的看着她，這女人好重的心機！我總以為自己和這宮中的女子比起來是特別的，我可以随時的走出皇宮，看這宮外的萬千風景，卻不想這樣我引以為傲的事情，如今竟害了我。即便今日她将我弄死，怕也沒人知道，心裏突然害怕起來。
“不過你也不用太害怕，有一個事情或許可以救你。”她輕笑出聲，我只靜靜望着她。“只要姑娘願意配合本宮，承認是皇後授意你勾引皇上，意圖妖媚惑主，幫助林家奪取大瓊江山，本宮會考慮放過你。”
“哈，”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娘娘你可夠能編的，我從沒想過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也從沒想過要勾引皇上，妖媚惑主。娘娘你這樣誣陷皇後，究竟意圖何在？”
“本宮就知道你不肯乖乖聽話，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按本宮的話認了這件事，就不必吃什麽皮肉之苦，如若不然就休怪本宮對你不住！”她擡眼示意身邊的小太監走近我，小太監手上拿着一支皮鞭。
“珍妃，我得提醒你，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雖不是什麽身份貴胄之人，在這宮中卻還有着一席之地。今日的事若是傳到皇後耳朵裏，怕你日後也不好做。你最好即刻放我出去，否則你動我一下，小心你的妃位不保！”我再沒有了她周旋的興致。
“威脅本宮？”她不以為然的笑笑：“你以為我怕皇後？真是太天真了，林慧兒她今日是皇後，明日便是本宮的洗腳婢，你當真以為她能保你嗎？”
“你簡直是瘋了！”我再不能忍，厭惡的罵道。
“看來不給你嘗嘗這鞭子的滋味，你是不肯招了？”她放下茶杯：“給本宮打！”
長這麽大，我還真的從未被打過。即便有時練武不用功，師父最多罰我跪一兩個時辰。那時我總以為，罰跪便是這世間最毒的懲罰。如今看來真是太天真了，人的心理該是怎樣的扭曲才會發明這許多的刑罰來折磨人？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皇宮裏為什麽要養太監，如今算是明白了，因為相對于宮女，他們更有力氣，打起人來更能讓主人解氣。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我的身上，真真是次次見血痕。這太監到底與我有多大的仇恨，才會打的這樣得心應手。我咬牙挺着，盡量不讓自己出聲。我真是後悔沒有聽婉情的話帶個人與我一同出來，若是有人跟着我，起碼他能幫我報個信，如今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只盼着婉情能再機靈點，看我這樣久不回宮，能尋尋我。
“蘭音姑娘考慮的怎麽樣？”珍妃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我已是疼的有些發昏了。
“沒有的事情，蘭音斷不會認！”我聲音雖弱，卻說得異常堅定。
“看來這鞭刑太輕了，來人啊！”又過來兩個人，手裏拿着拶指。
見此刑具我心裏徒然一驚，神志一下子就清醒了。這個刑具我是有所聞的，別看只是幾根小小圓木，長時間用刑可斷人筋骨。
“蘭音姑娘這雙手可是嬌貴萬分，會舞劍，會作畫的，今日倒是可惜了。”珍妃的語氣越發陰陽怪氣了。
一旁站立的清影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一下子跪倒在她腳下。“娘娘斷不可再用刑了，蘭音姑娘已被打成這樣，若再用此極刑，怕是承受不住。”
“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她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樣替她求情？”珍妃怒目圓睜的罵道。
“蘭音姑娘曾救過奴婢，求娘娘看在奴婢伺候您向來盡心的份上，別再用刑了。”她剛一說完，珍妃一腳将她踹開，清影啊的一聲趴伏在地。
“憑你這樣的身份，也配和本宮講情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給本宮滾出去？”珍妃厲聲呵斥。
清影卻一把抱住她的腳，哭道：“娘娘，你放了蘭音姑娘吧，求您放了她吧！”
珍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宮女，小宮女甚是聰明的走過去，把清影拉走了。珍妃再一次将目光轉向我。
“想不到你人緣這樣好？連我宮裏的人都為你求情。”清影的求情反倒惹得她更生氣了，“還愣着幹嘛呢？上刑！”她一聲令下，兩個小太監将刑具套在我十指上，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他們就迅速的用力。
“啊！！！”這樣的疼痛怕是我此生都不會忘懷。十指連心，我甚至覺得骨頭都碎了，再無法忍耐，喊出聲來。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看來，大瓊自開國到現在的時日都沒有我此刻受刑罰的時間長。我幾度昏厥，幾度醒轉，秋夜的涼水兜頭澆下，只覺得腦袋發脹，身上像是有千萬把刀子劃過一樣，渾身滾燙。
我想我大概是要死了。一開始我還有些希望，覺得會有人來救我，可是如今我卻漸漸絕望。沒有人會發現的，沒有人。可憐我還沒有見師父最後一面，我還沒有向天遙說我喜歡他，我還沒有報答皇後的養育之恩，甚至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璟钰要送我的文房四寶。
生命要走到盡頭才發現，我竟有這麽多的遺憾。我閉上眼睛，再不願醒來，因為醒來我身上的萬般疼痛會再次襲來，我真的是不能再承受了。
我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天遙的容貌清晰無比。他身着玉色衣衫，飛身将我接入懷中，他身上似有若無的好似玉蘭的氣息經久不忘。人都說蘭是君子的象征，他可不就是我心中的翩翩君子麽。
與他相遇的場景不斷變化。他說，
“姑娘傷勢不輕，若不介意就由在下扶姑娘吧。”
“你怎知我不是為着別的事才來探望你的？”
“幾日不見，你還是這麽讓人擔憂。”
“你這樣聽話做什麽？我讓你喝個茶你還真就把一整杯都喝了，其實喝一口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嘛，哈哈哈、、、”
“若有擔當定不讓你受今日之辱。”
“與妃嫔私通可是大罪。”
“這樣的事情我沒有經驗，要不我先拿你練練手？”
夢中的他或體貼或溫柔或調侃或堅毅，我竟不知自己能記住與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只是這些都在這夢中漸行漸遠，我努力的要去抓住他玉色的袖袍，手卻疼得不能動彈，急的我幾欲哭出來。我卻真的聽到了哭聲，這聲音像是珍妃的，把我折磨成這樣她哭什麽？
模糊中有人影晃動，東西打翻的聲音。
“阿音，阿音，醒醒，醒過來，別吓我，我是天遙，你醒一醒，醒一醒。”朦胧中有人不停的搖晃着我，他說他叫天遙，我慢慢睜開眼睛，對上了他焦急的雙眼。
定是我看錯了，他從未如此緊張過我，定是我做的夢還沒醒。我大着膽子用力的伸手撫上他的臉。要是以前我斷不敢這樣做，可是如今他在我的夢裏，我當然沒什麽可怕的了。
我努力的扯出一個笑容：“這個夢真好！把你送到我身邊了。”我滿足的緩緩的閉上眼睛。
“阿音，阿音，別睡，醒醒，我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裏，再不要你受這樣的委屈，阿音，你醒醒......”
後面的話我再也不想聽，身上的疼痛又一次襲來。我只知道有人将我抱起來，弄得我原本就疼的身子更疼了。
就這樣死去也蠻好，起碼讓我夢到了天遙，讓我如此親近的接觸到他。那樣美好的一個人，大瓊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裏人，他又何嘗不是我的夢中人，致死執念。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