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宮變
翌日，一大清早的，估計邺城的雞還沒起呢，李梁就帶着蜀王府的駐兵像波濤般迅速的席卷了整個皇宮。
整個場面真是叫我見識到什麽叫做雞飛狗跳。士兵們橫沖直撞，見東西便砸，見人便打。大批的宮女太監在這樣的宮廷政變中亂了陣腳，大家在宮廷的各條道路，各個亭臺間慌亂的奔走逃竄。并伴随着各種驚懼尖叫聲，精致的瓷器碎裂的聲音。滿地散亂的東西，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有人不小心踩到上面，摔倒在地，繼而絆倒了一群人。
李梁所率領的幾個将軍甚是嚣張，叫嚣着若是有人敢反抗就要人性命，并真的殺一儆百的害了好多人的性命。整個內宮混亂的不成樣子。
禦花園中再不見往日游園之人，那樣美麗的景致，如今花兒淩亂了，草兒破敗了。幾個欲趁亂逃跑的妃嫔被野蠻的士兵一刀砍倒，正中要害，鮮血噴灑的滿地，濺到了院中開得正豔的玫瑰花上，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像是鮮紅的花汁子般。
我想，即便是亡國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而另一邊的太子更是在議政殿上宣布了皇上病重的消息，囑托将宮中大小事宜盡數交由他管理。期間，以安丞相為首的三皇子璟天一黨甚為懷疑，堅決要見到皇上的聖旨才肯罷休，只是太子哪裏有那個耐心和他們糾纏，直接都拖進了大牢裏，和天遙、西風作伴去了。
當李梁的軍隊終于到達我的院落之時，我正在院中伴着婉情的琴音舞劍。铮铮琴聲中，我能聽出她的萬分焦慮和恐懼，而我又何嘗不害怕呢？
如今在這宮中的女人們怕是最為倒黴的群體，平安無事時她們或是皇上的喜歡的玩意，或是早已被遺忘的陳年舊事。宮廷政變時，她們是最先被荼毒的犧牲品。
“好大的膽子！軍爺來了還不速速站好？”一個領頭的士兵大聲的叫嚣着。滿院的宮女太監被這一嗓子喊得不知所措，驚懼的立在當場。
我慢慢收了劍，站在原地凝視着他們，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作出什麽天來。
婉情收了琴，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到底是誰給了你們這麽大的膽子？本宮堂堂的公主倒叫你們這些蝦兵蟹将吓住不成？”
“公主？”剛剛的士兵大聲的笑起來：“哈哈哈，她說他是公主，哈哈哈......”他朝着身後的衆人更為放肆的笑了起來，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如今是什麽時候了，還做着你的公主夢？哈哈哈哈哈......”
“這是哪裏來的不懂規矩的東西，即便是你們的主子要逼宮，也叫他親自來見本宮，就憑你們幾個小喽啰，也想在本公主面前興風作浪？”
“我們主子忙的緊，哪有時間來見你？不如你随了爺吧，看在你長得這樣美的份上，爺定是憐惜你的很，定不叫你......啊！”
伴着一聲慘叫，我的劍已經貫穿了他的胸膛，他擡手不敢置信的指了指我，便轟然倒地，再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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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兒有鮮血滴滴落地，我清冷的看了看他的屍體，又擡眼看向面前的這些士兵：“還有誰不想活了想和本姑娘過過招？”
他們在我的注視下，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想來也是聽過我暴躁的脾氣的。
“蘭音姑娘的脾氣還是這樣壞啊！”好聽的男聲響起，李梁自宮門口擡步進了門，臉上無甚表情。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很是嫌棄的皺了下眉：“還不快把他弄走，別髒了姑娘的院子。”
幾個士兵趕緊把屍體擡走了。
“行動挺快的嘛？”我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睛。
其實對于與他結盟我并不是十分的有信心，因為我壓根就不能保證清影對他的重要性。雖然他确實為我通風報信了，但我始終覺得他背叛的一點都不矜持，哪管你稍微表現的不情願一些，也讓我徹底安心不是。而在他控制皇宮的這段期間，我甚至只有時間通知禁衛軍不要輕舉妄動，其他的一切都沒有做好準備。我手上雖有天遙的腰牌，可是情況緊急，還沒有時間和右翼軍溝通。
“你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他好看的眉眼上挑，似乎很是不滿。
“既然你都開口了，我怎麽好拒絕。”聽到他這樣說，我收了手中的利劍，欣然同意。
他轉身交代了幾句，就将圍在紫竹宮外的士兵支走了。然後擡步随我和婉情進了客廳。綠竹為他添了盞新茶，他端起來，細細品嘗。
“不錯，公主的茶很好。”
“将軍若是喜歡本宮倒是可以讓清影親自為你奉茶。”
“哦？那便是最好的了。”李梁狀似滿意的點點頭。
“說說吧。”我實在看不慣他這個樣子，一把奪了他手中的杯子，“我想再次确認我們的盟約，你真的肯為了清影幫助我們？”
他像是被我剛才的舉動勾起了什麽回憶，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也不全是為了清影，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覺得在太子和你之間，你的勝算似乎更大一些，所以我賭你贏。”他将這樣重要的站隊說的跟賭今晚上廚房要做什麽晚飯一樣平常。
“可要是萬一我輸了，送命了呢？那麽你将背上了叛徒的罵名，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很是奇怪他為何會下這樣的賭注，況且他和璟钰不是一向很好嗎？
“那我就認了，我倒是無所謂跟你一起死。”他說的如此堅決，又像是得到了某種解脫。“只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放了清影。”
“呵，這算是生死之約了吧？經歷了這麽多，沒想到我們竟然成了盟友。”我自嘲般笑笑。
“我們不過都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罷了，既然目的相同，結盟又有何不可？”他将我剛才奪過來的茶杯又奪了回去，調皮的笑了笑，然後一飲而盡，淘氣的像個孩子。
我看着他有些發怔。李梁确實是我見過的最為神秘的人，他可以表現的超然物外，可以與我促膝長談，會時不時透漏憂傷之情，還會像個大男孩一樣調皮，看來他有很多面值得我去挖掘。我回頭看了看婉情，她大概也被李梁剛才的舉動雷的不輕。
“咳咳...”他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不正常反應，不自然的咳了兩聲:“如今形勢變得如此，怕是太子不會放過寧天遙和何西風，你打算如何應對？”
“他敢？”婉情聽到西風的名字，立時就激動了。
“還能怎麽辦？拼了呗，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能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我堅定的說。
“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他同樣的堅定讓我心下甚暖。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得他相助，不論他是出于什麽目的，我都要由衷的感謝他。
整個邺城，甚至整個大瓊的百姓也許不會想到，在這樣的太平盛世，天下安穩的大趨勢下，将會上演一場怎樣驚心動魄，讓他們永生不忘的宮廷政變。人們或許還沉浸在自己或美好或不幸的生活之中。他們為了生計四處奔波，為了家人晝夜拼搏。
就在李梁進宮的第二日，太陽依舊照常升起，人們依舊早起勞碌，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
茶樓裏的說書先生，此刻講的還是十幾年前瓊宣帝與淑貴妃的那一段蕩氣回腸的故事。故事顯然太老套了，底下的茶客也都有些厭煩了，叫嚷着讓他講一些新鮮的。
“新鮮的，倒也不是沒有。”說書人搖了搖折扇。
人們聽此，皆來了興致。
“當今聖上前些日子帶了後妃及一衆皇子公主去了南平避暑。偏這會兒功夫，國庫便失竊了。這樣重大的事件，你們可知丢了什麽？”他押了口茶，賣起了關子。
“我家裏有在宮裏當差的親戚，聽他提過一嘴，說是件很重要的物件，叫碧玉妝成！”臺下的一個茶客接道。
衆人聽他這樣一說，皆倒抽了一口氣。這碧玉妝成的名氣可是大得很。
“這位客官說的沒錯。”說書人終于開口：“丢的物件，正是前陳朝的鎮國之寶，碧玉妝成。各位可否還記得當年大瓊建國時所流傳的一段故事？說的是，前陳滅亡的時候，留下了一支血脈，而與這支血脈一同失蹤的還有這個碧玉妝成。國師親算，前陳餘孽終究要禍害朝堂，給大瓊帶來災難。開國君主因此下令，誅殺冷姓族人，追蹤碧玉妝成的下落。可是，歷經百年之久，大瓊境內再無冷氏族人，碧玉妝成卻在這時出現了。剛一現身便又丢了，你們想想這預示着什麽？”說書人又不說了，只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桌上的茶壺冒着一縷白煙，茶香四溢。
“難道果真有前陳餘孽，他不忍寶物旁落，又偷走了？”一個人按耐不住推測道。
“或許這碧玉妝成原本就在他身上，在漓州遺落，他來取也說不定。”另一個人開始了更深層次的猜想。衆人聽完皆議論紛紛，說到最後也沒能得出一個共同的答案，便又問說書人。
說書人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一拍醒木：“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些人正在興頭上，哪裏肯依，叫嚷着要他講完。
茶樓看起來有些混亂，說書人收拾了東西趕緊溜，心裏還在想着：“我若是都給你們講完了，你們明日還肯來嗎？況且臨時起的新故事，我總得回去編排編排。”
正在大家叫嚷的時候，鳳蕪帶着大批的飛虎軍從茶樓前經過。這樣大的陣仗，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浩蕩的大軍在邺城的大街小巷穿梭奔跑，受了驚吓的百姓四散奔逃，街邊的小販甚至來不及收拾攤子便被粗魯的士兵悉數掀翻。原本好好的街道，頃刻之間便混亂不堪。浩浩大軍所揚起的滾滾沙塵，讓整個畫面變得模糊不清。
士兵們在街上橫沖直撞的時候，差點撞了剛剛入城的一對男女。那男子周身清冷氣息，女子沉靜若水，一看都是不凡之人。男子擋在女子身前，盡量不讓這混亂的人群傷害到她。
而我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下，因着李梁的幫助，終于得見右翼軍衆将士。我秘密潛入右翼軍後，以天遙的腰牌為證，将我的計劃告知他們。他們聽後很是贊同，誓要保家衛國，救出天遙。
第三日，蜀王璟钰帶着大批南疆的部隊回返邺城，并在城外安營紮寨。整個皇城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第四日，去往南平的太子護衛回報，已将皇上控制住，南平局勢穩定。
第五日，太子，蜀王起兵造反。在沒有任何阻力的情況下太子公然稱帝，終于如願以償的坐上了他夢想中的皇位。太子妃李錢氏進駐中宮，封為皇後。随即李錢氏前往朝露殿，逼迫三皇子生母容妃娘娘移宮。
“放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憑什麽叫本宮移宮？”容妃端坐于大殿上方，一點沒有将太子妃放在眼裏。
這位太子妃也是個極其厲害的角色，看着精致的妝容雖美，只眼角眉梢的嚣張之氣讓人覺得不舒服。
“憑什麽？就憑本宮如今是皇後！”她眉目上挑，臉上滿是得意。
“皇後？”容妃冷笑出聲：“你的皇後是怎麽來的？自己封的也算嗎？有誰承認你是皇後了？”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我的夫君，我不是皇後難道你是嗎？”
“不管本宮是不是皇後，本宮的夫君都是當今名正言順的皇上，太子他想要登基是不是應該有皇上的傳位诏書？”
“不管太子他是用什麽手段得到的這個皇位，現在他坐在上面，本宮都是皇後。太子殿下他心軟才會讓本宮來請你移宮，他願意養着你這個前朝的後宮妃嫔已經算是你幾世休來的了，別不識好歹。不過是個小小的妃嫔，還敢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來人啊！”她一揮手招來身後的衆宮女太監，“既然容妃娘娘不願意搬，本宮就替你搬，動手！”
“看你們誰敢？”容妃終于惱羞成怒站起來走下臺階，直視着太子妃：“本宮是皇上妃嫔，皇上臨行之時曾将後宮交由本宮打理，你無權讓本宮移宮！”
“那就麻煩容妃娘娘你認清一下如今的局勢！”太子妃眉目一橫，輕蔑之色從眼神中飄到狹長的眼尾處，“現在皇上都不在皇宮，太子已登帝位，你還拿皇上壓本宮？他現在連自己都保全不了，他下得旨意還有何用？搬！”
“住手！”正當一衆宮人要動手的時候，婉情和我沖了進來：“皇嫂這是在做什麽？容妃娘娘再怎麽說也是我們的長輩，你如此對她，豈非于理不合？”婉情狀似無害的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換上了一副假惺惺的笑容：“本宮在處理內宮之事，恐怕還輪不到婉情妹妹你費心吧？”
“哦？這內宮之事何時移交到了你這個太子妃之手了？”婉情笑着問。
“本宮是皇後！”太子妃怒目圓睜的瞪着婉情，再次強調此刻她的身份。
“想當皇後想瘋了吧你？”婉情不屑的看着她：“你們以這樣沒有臉面的方式奪了邺城，還敢要求別人稱你們為帝後？在外，太子哥是大瓊未來的儲君，在內，你們皆是父皇的孩子。到底是多麽沒有羞恥心，才能讓你們做下這喪盡天良的事情？”
“李婉情，你大膽！”她惱羞成怒，竟伸手要打婉情，我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行為。
“說話就說話，太子妃何苦動手呢？”我這個人呢，沒什麽優點，武功也不是很好，只是要對付後宮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們，還是綽綽有餘的。想到這裏我深深的鄙視了一下自己。
“蘭音，你給我放手！你是什麽身份，竟然這樣對本宮？”她掙紮幾下，沒能成功。
“蘭音的身份并不高，我也真的是好怕你如今的身份，所以我不保證我一害怕就先殺了你滅口！”我微眯着眼睛，眼中淩厲盡顯。
“你少來吓唬本宮，如今大瓊易主，江山已落入我們家，你們還能有什麽本事？你若敢動本宮分毫，本宮定叫你們全都陪葬！”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将她摔落在地。一旁的宮女趕緊将她扶起來，她稍顯淩亂的頭發看起來有些狼狽，此刻正渾身顫抖的看着我。
“太子妃你放肆！”我并沒有被她的眼神吓到：“這樣的話也是你該說的嗎？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後，你的鳳印何在？李璟明他要稱帝，他的玉玺又在何處？”幾句話問得她無言以對，只死死的瞪着我。“什麽都沒有就意圖稱帝稱後，你以為這是孩童過家家嗎？今日若是你不能拿出證明你是皇後的證據，就休想要在這內宮飛揚跋扈！”
她如今被氣的臉都要綠了：“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宮今日好心讓你們移宮你們不聽，等我拿到鳳印，就是你們的死期，我們走！”說完拂袖離去，身後大批宮人随行。
“這離去的陣仗倒是挺有皇後的樣子的。”我由衷感嘆。
婉情毫不留情的打擊我：“你身後要是跟着這麽一大批人，你看着也像皇後。”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