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我朋友名字的友情客串,也讓我對這個角色最終的結局有了一個突破性的認知。就怕他等不到最後結局我們就友盡了。如果我明天沒有按時更新,那大概是被他追殺了,衆位讀者勿念!
下午的太陽炙烤着大地,景象看上去有些幻影,像有薄薄的水波在空中飄蕩。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熱些,即便是清涼如紫竹宮也都不過如此。
寂靜的廳堂裏,璟钰與我相對而坐,他看了我良久,眼中充滿了探究。
“我有一個好消息告知與你。”良久,他換上了一副未達眼底的笑容。
“如今在你那我還能聽到好消息?還真是不容易。”我自嘲的笑笑。
“寧天遙他們被人救走了。”
“真的嗎?”我激動的幾乎要站起來,“那璟天呢?”
“和他們一起啊。”他聳了聳肩。
“真是不錯,看來你的計劃又泡湯了。”我徑自的笑開了。
“我一直在想是誰能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在那樣嚴密的守衛中将他們帶走,如今京城之中恐怕除了你沒有別人了。”
“我?”我不敢相信的用手指着自己:“別逗了,我要是真有這個本事還用等到現在?早在獄中就劫了他們了,就我那點武功,算了吧。”我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歪在椅子上。
“徐剛說,劫法場的人中有一個使軟劍的人,身形和你有幾分相似。”他将茶杯放在嘴邊喝了一口茶,眼神卻從未離開我。
“哦,看來我有一個很大衆的身材啊。”我不屑道:“使軟劍的人這天下何其多,不然你把我牆上那把劍拿下來仔細看看,是不是還有殺過人的血腥味?”
“難怪李璟天每次都能被你騙過,演技的确不錯。我只是好奇那兩個幫你的人是誰,看來我得好好搜一搜。”他将茶放下,用手把玩着漢白玉的扳指,一副悠然的表情。
“你要怎麽折騰那是你的事情,我呢,早在你的駐兵進宮那一日就說的很清楚了,我累了,不願意再摻和你們的事情。本來我今日是等着你給我帶來的壞消息的,沒想到這還真是個壞消息,”我撣了撣衣服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側身面向他,微笑着又補了一句:“對你而言!”
他看我如此,抿嘴笑笑:“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南平已經被我們所控制,普天之下,我還真想不出什麽地方可以給他們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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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站了起來轉向我,他本就身材欣長,如今站在我面前我只到他的肩膀,距離又這樣近,他龐大的氣場讓我情不自禁要往後退,卻被他一把抓住,他又走近些,滿臉戲谑。
“怎麽?你怕了?”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不服的擡起頭,瞪了他一眼:“我會怕你?等下輩子吧!”
我的叫嚣和倔強反倒逗得他大笑,他竟如此不屑與我。我惱火的看着他,惡狠狠道:“笑什麽?要死啊?”
“我就是喜歡你這死不服輸的勁兒,等着瞧吧,我一定親手将寧天遙抓回來,到時候看你害不害怕。”說完大笑着放開我,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氣得要瘋了:“你有本事抓住再說!”我大喊着,喊完自己都洩了氣。
其實我自己也很擔心。我不知道天遙他們能不能安全到達南平,即便到了,那邊的情況會不會真像璟钰說的屬于自投羅網,所有的一切皆是未知。我能知道的就是和冷師兄的短暫會合時他給我的皇後娘娘的親筆密書:南平安好,靜待佳音。可是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我知道璟钰是不會罷手的,他一定要查出我是如何出宮,是誰幫了我,和我一同劫法場的人到底是誰。他那樣謹慎的一個人,我真怕他懷疑李梁,又怕他真的搜到冷師兄和映芳,那樣的話我就害了他們。我負氣的捶着頭,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團糟。
璟钰回去果然大肆搜捕劫法場之人,直至深夜,邺城都沒有消停的跡象。禦書房裏,燈火通明,這一夜怕是太子要難眠了。偌大的議事廳裏坐着各路将軍,璟钰坐在太子的下首,表情看不出悲喜。李梁跪于大廳之中,沒有半分懼色,想來是審了好一會兒了。
“皇上,李梁将軍做事一向忠心與蜀王殿下,末将覺得他定是一時疏忽才沒有看住蘭音姑娘。”一個将軍替李梁求情。
“是啊,末将在南疆就聽說宮中的蘭音姑娘是個頂聰明的人,怕是這宮中有什麽我們沒有看顧好的地方。”一個南疆的将軍說。
“找你們來不是要你們誇蘭音是個怎麽樣的人,李梁是負責守衛皇宮的人,戒備如此森嚴她要是想出宮一定是有人幫了她。”太子不耐煩的用手揉着額頭。
“為什麽一定就肯定那是蘭音姑娘呢?沒有人真正看到是她做的,你們就把這事的責任都推給我嗎?”李梁擡眼望着太子:“我不是要推卸責任,只是我跟了蜀王殿下這麽多年,我是什麽樣的人,殿下最為清楚,我根本就沒有幫蘭音姑娘的理由。”李梁坦然的看向璟钰。
璟钰喝着茶沒有說話,他眼神專注在自己的靴子上,金絲的花紋很是精致,看來他是在做着判斷。
“是啊,再說李梁将軍他為何會平白無故的幫助蘭音姑娘呢?”南疆的将軍繼續說。
“怎麽平白無故?”太子聽完不樂意了:“興許他也喜歡蘭音呢,這蘭音別的本事沒有,對付男人可是一等一的,多少好男兒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你們的蜀王殿下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嗎?”
“荒謬!”李梁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你還別不樂意。”太子見李梁的反應一下子急了:“你成天跟在璟钰身邊,見她的機會也多,怎麽就荒謬了?”
“您見她的機會更多,難道也喜歡她嗎?”李梁針鋒相對。
“你怎麽說話呢?誰給你這個膽量敢這樣說話?”太子拍案而起,像是要沖上去打李梁一樣。
“好了!”璟钰終于開口,他站起來走到李梁身邊,慢慢将他扶起,看着他的眼睛:“李梁跟了本王有十年了吧?他的性格向來是這樣,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他沒有理由趟這趟渾水。”
璟钰又走近他一些,手抓着他的肩膀,重重的按在上面。“你告訴本王,你絕不會出賣本王?”
李梁眼睛死死的鎖住璟钰,他心如止水,眼神澄澈,一字一句的告訴璟钰:“我、絕、不、會、出、賣、你!”後來的許多次我都很佩服他,為何在做了虧心事後都能坦然面對。
璟钰聽他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釋然的笑了。
“璟钰......”太子很是不甘心。
璟钰卻沒有給他機會,也許是璟钰過于自信,也許真的是李梁的演技太好了,他确實相信了不是李梁做的。他想了好久都沒能想出任何李梁背叛他的理由,況且李梁和他這麽多年的交情,就如兄弟般。若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他可以完完全全毫無懷疑的相信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李梁,他絕不相信李梁會背棄他,背棄他們十餘年的感情。
璟钰一生中的悲劇就是從相信李梁的這一刻開始的,或許也可以說,從十年前認識李梁便已經開始了。他這輩子難得會對誰推心置腹,只是他真正推心置腹的我與李梁都背叛了他。這到底是他的悲哀還是我們的悲哀?所謂因果報應,現世輪回,後來的許多次,我都在想,我和李梁所經歷的一切終歸是這個時候所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錯誤而必須要承受的惡果。
南平,自古以來都是避暑的聖地,歷朝歷代的皇室都喜歡在最炎熱的季節來到這裏。前陳後主昏暈無道,貪戀此等佳地,曾建造了浩瀚雄偉的行宮在此處,幾乎是日日都躲在這裏。南平又多美女,致使後主再不回宮。大瓊聖祖就是在此處活捉了他,陳朝滅亡後,這裏依舊成為大瓊各個君主的最愛。
幾經周折,天遙他們三人終于到達了南平。原本一路奔波卻在踏入南平境內之時,頓感清涼,消除了好些疲憊之感。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這裏并沒有京中所傳言的那般被太子和蜀王控制。百姓們依然安居樂業,俨然還是皇上的地盤嘛。值得一提的是這裏守備格外森嚴,兵士也不是皇上之前帶來的那些,像是從哪裏調回來的。城牆上旌旗飄揚,大大的‘寧’字讓天遙倍感疑惑。
三人勒馬駐足于城下,不敢前行。忽然,城樓上有一魁梧小将看到他們,他高興的邊喊邊揮手:“少将軍,少将軍!”
天遙擡頭看去,這不是父親身邊的小薛嗎,難道父親在這裏?
“這什麽情況?”西風疑惑的問。
“我也不知道,城上都是我爹的兵,他們什麽時候回來的?”他擡手回應:“小薛,你怎麽在這裏?”太陽刺得天遙睜不開眼,下意識的用手擋在眼前。
小薛早已歡蹦亂跳的帶着一衆侍衛跑下城樓。
“小薛?這麽魁梧的身材,你管他叫小薛?哪裏小了?”西風不可思議的看着跑向這裏的那個龐大身影。
“有什麽不對的?他只是長得比旁人稍稍壯了一點,年紀不過才十六而已。”天遙提到小薛全是欣賞之色:“你別看他這個樣子,戰場上可靈活着呢,多少次跟我出生入死,也算的上是荊楚的一員猛将。”
“一個靈活的胖子嗎?”西風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跟靈活二字放到一起。
正說着,小薛早已并着幾個士兵跑到近前。“末将薛龍兵帶領荊楚士兵,參見少将軍!”
天遙他們趕緊下馬,上前将他們扶起。站起來和天遙一對比,西風更是不能想象,這個小薛不是一般的魁梧,都能把天遙裝下。
天遙回身指着璟天和西風:“這是三皇子和何西風将軍。”
幾人再次行禮:“見過三殿下,見過何将軍。”
“免了。”璟天凝眉說着。
“我們進城吧。”小薛将他們一行人引入城中,一面走一面說:“将軍成日裏擔心着您的安危,我們都聽說您被陷害了,真的是,這太子和蜀王也太可惡了,末将恨不得殺到邺城去救少将軍呢。”
“你這傻小子,就憑你能救我嗎?”天遙好笑的打了一下他的頭。
“那有什麽,少将軍對小薛好,小薛誓死也要保護少将軍。”說的那叫一個有情有義。
“這小孩确實不錯!”西風由衷的贊道:“要不讓我幫你好好調*教調*教,保證出人頭地。”
“來挖人了?”天遙打趣道。
“小薛你是哪裏人啊?聽着口音不像是南方的。”西風對這個靈活的胖子越發感興趣起來。
“回何将軍,末将自幼長在荊楚,是土生土長的荊楚人。”
“那有沒有興趣以後來邺城發展?本将軍倒是可以考慮把你收入麾下,不過你這身材可得好好練練。”
“末将身材怎麽了?也沒比別人吃多少軍糧,少将軍就從來沒嫌棄過我。”小薛老大不樂意的回嘴。
“是呢,又沒吃你家糧食!”天遙實在看不過去:“你這愛才又挑三揀四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嘿嘿,我不過逗逗他罷了,你急什麽啊。”西風沒心沒肺的撓了撓後腦。
天遙無奈的搖搖頭,卻發現璟天一個人皺着眉頭默默的走着,他似乎從自進城就沒有再說過話,不知道是怎麽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到了行宮,行宮裏應該早就收到了消息,皇上和寧大将軍都在門口迎接着,一如那年天遙回京一般隆重。皇上見璟天他們安然到達龍顏大悅,當即宣布今日特設晚宴為他們接風。
璟天卻沒了這樣的心思,這一路走來,皇上似乎早就料想到了邺城的情況,連遠在荊楚的軍隊都調回來了。
書房中只剩皇上和璟天時,皇上才發現璟天的異樣。“何事讓你愁眉不展啊?”
“父皇,兒子有話想問您。”璟天終于得了說話的機會。
“說吧!”皇上今日很是高興。
“您早就知道大哥和蜀王要謀反對不對?”
皇上聽他一說,愣了一下,随即點頭:“沒錯,璟明的野心太大,璟钰又一直對朕懷恨在心,朕不過借着避暑的機會試探一下,他們就原形畢露了。”
“所以您布下了這麽大一個局,讓人假意傳出消息說您被控制了?”璟天的眉頭皺的更深。
“沒錯!要不是璟钰他阻攔,非要你協助監國,你不會受這麽多苦。”皇上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他坐在案前,喝着茶。似是想起什麽:“婉情的情況怎麽樣?璟明有沒有難為她?”
“父皇難道不問一問阿音的情況嗎?她現在才是那個最危險最應該讓你擔心的人吧?”璟天答非所問。
皇上被他一問,有些遲疑:“見你們安然到達,畢竟是阿音的功勞,便知她是無恙的。”
“我們是安然了,可是事情一旦敗露,阿音該當如何?難道父皇不擔心嗎?”璟天憤怒于他的淡然:“你開口便說我們受了苦,可是我們受的苦難道還有阿音多嗎?父皇,大哥要謀反,您怎樣對他我都不會說什麽,那是他咎由自取,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把阿音牽扯進來?她還只是個孩子,她從來沒想過要卷入這樣紛争。”
“很多人的命運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她沒得選。”皇上似乎明白了璟天為何從見到他就一直愁眉不展。
“可是是您在背後操縱着這一切!”璟天對皇上的不以為意更為惱火:“南平避暑,密傳聖旨,國庫失竊,寧何被捕,我被囚禁。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您完全可以繞過阿音,她從小無父無母,本就可憐,您為什麽還要選擇她?我,婉情甚至是瑩玉,還有那麽多您的兒女,為什麽偏偏要選中她?”
“你混賬!”皇上終于被激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璟天見他動怒,趕緊跪下來。
“你是在質問朕嗎?你就用這樣的語氣同朕講話嗎?她無父無母,是朕将她養大!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朕養了她這麽多年,難道讓她為大瓊的江山犧牲一下有錯嗎?繞過她?繞過她你們還有誰能擔此大任?”皇上憤怒的站起來,指向璟天“:你來告訴朕,誰能?婉情自幼嬌生慣養,刁蠻任性,你認為她能做好嗎?瑩玉膽小怕事,弱不禁風,朕又因她母妃之事從未好好待她,朕還能讓她再冒這個險嗎?而你,”皇上自桌後繞出來,走到他面前低頭看着他,“如若當初朕将鎮國劍和密旨給了你,那你大哥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你,你哪裏還有命在這裏跟朕讨說法?”
“可是您将阿音置身于如此危險的境地,有沒有考慮過她?”璟天擡頭對上皇上的眼睛。
“璟钰那麽愛阿音,朕有把握他不會對阿音下毒手!”皇上說的很是肯定。
這句話惹怒了璟天,他再不顧及天子威嚴,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與皇上對立而站。他大聲質問道:“您怎麽就那麽肯定他在江山和阿音之間會義無反顧的選擇阿音?前者是大瓊的大好河山,光明一片,前途無量,後者既是死亡,您覺得在生和死之間他會選擇哪一個?”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為了得到江山而将美人拱手相讓嗎?”皇上毫不留情的喊了回去,兩個人算是杠上了。
“呵,”璟天聽他這樣說突然笑了:“您真的以為江山對我來說那麽重要嗎?我之所以成全阿音和天遙無非是希望看到她和所愛的人在一起,從來沒想過要用她來交換什麽!”
“是嗎?”皇上不以為然的瞟了他一眼,讓他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那為什麽查璟明貪污案的時候你凡事都讓天遙出頭,将他置于風口浪尖呢?為什麽讓他去蜀中冒險呢?你敢說你從來就沒有過私心嗎?”
璟天被問得不知所措,他慌亂的低下頭。
“你是我的兒子,我會不知道你的想法嗎?別把自己想象的太高尚了,那樣的人不配坐上皇位!”皇上說完轉身離去,剩下璟天自己站在那裏。
夕陽西下,書房內的光線很暗,只有未合上的門射來一道光線打在他身上,他無力的坐在石階上,讓陰暗完全覆蓋住自己。
是啊,正如皇上所說,他是有私心的,他私心裏希望太子和蜀王将矛頭對準天遙,借他們之手除了天遙。他曾經恨過天遙,恨他奪走了阿音所有的愛,他只能生生的看着。他從來都是不服輸不甘心的,因為他覺得不公平。他愛了阿音那麽多年,花了那麽多時間讓她慢慢感受他的愛,可是天遙卻只用了一瞬間。而這一瞬間也是他給他們創造的。
在這幾年裏,他始終是最後悔的那一個。是他親手将阿音送出宮的,是他讓他們有了相識相知相愛的機會,等他察覺的時候早已為時已晚。
那個時候,他恨天遙入骨,只是礙于身份,礙于天遙能給他帶來的巨大利益,也礙于阿音,他沒有選擇。其實他如今是後悔的,天遙從未對他有過半分懷疑,甚至為他出生入死。而且他也看到了蜀王的下場,即便是天遙真的死了,阿音也不會愛上任何人,她的心早就認定了天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