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秘人

天啓二十三年七月,荊楚戰事又起。只是這一次挑起争端的不再是好戰的北周,而是一向以守為主的大瓊。

據聞,邺城皇都中有一位将軍自請來此戍守。卻不知為着什麽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即便北周刻意退讓,大瓊輔國将軍多次告誡,他都沒有半分收手的意思。人們都說這位将軍看上去風姿俊逸,溫文爾雅,雖出身軍中卻是少有的謙和有禮。就是打起仗來像發了瘋一般,然而,調兵遣将,排兵布陣卻都是精妙非凡。北周與之抗衡,多次重創而歸。北周軍中大亂,太子慕辰更是親往荊楚處理此事。

這幾日,我又睡不大好,夜裏常噩夢連連。夢裏面的所有人皆是憂愁面色,不知怎的就讓我很是不安。最後,我在南疆所做的那個夢又一次出現。硝煙彌漫,屍橫遍野,我在這樣無邊的戰場上尋着天遙的身影,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天遙!”我急的一下子坐起來。

“啊,怎麽了?”赫連被我這樣一喊,吓得原本趴在床邊睡着的他一下子驚醒,一個沒坐穩,從凳子上摔了下去。他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關切的問道:“阿音,你沒事兒吧?”

我愣愣的看向窗外,天色已經這樣亮了。“你怎麽在這兒?”

“我見你這幾日心神不寧,就開了幾副寧神的藥送來。”他複又坐回凳子上,“誰知你睡夢中一直不安靜,大半夜的我不放心便一直守着。”他撓了撓後腦,咧嘴笑道:“可是我卻不小心睡着了,嘿嘿。”

聽他如此,我不免有些感動。赫連待我,一如家人。“我沒事,累得你為我操勞。”

“嗨,你說什麽傻話,跟我這麽客氣幹嘛?”他将手搭在我的脈上摸了摸,“你剛剛做惡夢了吧?”

我輕輕的點點頭。

“夢見寧天遙了?”他收回手試探着問。

我又點點頭。

“其實,我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赫連為難的在那皺着眉頭。

我吐了口氣,鄭重地看向他:“赫連,我在這北周,能說得上話的人就你一個,若是你再對我遮遮掩掩,我真不知還能相信誰。”

“你還可以相信太子殿下啊,我覺得他對你絕無傷害之意。”

“我還是比較感興趣你要向我講的那件事。”我打斷他要對慕辰歌功頌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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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他拉回話題,“太子殿下前兩日去了荊楚一帶。”我皺起眉繼續聽着。“聽說最近荊楚時有戰亂,北周死傷慘重。太子殿下原本不願前往,可是事态似乎過于嚴重,連皇上都驚動了,他這才緊急趕去了。”

“可知是什麽原因突然起了戰亂。”我來了興趣,坐直身子。

“不太知曉,聽随行的兵士說好像荊楚新近來了個少将軍,以前也是交過手的。自從他來戍守便總是無端挑釁。”

少将軍?以前交過手?那不就是天遙嗎。他沒有走,他還沒有走。我激動的起身下床就往外沖,吓得赫連趕緊起身。

“阿音,你要去哪裏?”

我回頭看他,愁雲散盡,笑容燦爛:“赫連,是天遙,是天遙在那裏等我,我要去找他。”我打開門,陽光撲面而來,刺得眼睛微微眯起。

“阿音!”他一把抓住我,“你要怎麽找他?這裏到處都是守衛。”

是啊,這裏到處都是守衛。我定在那裏,邁不開步。我來北周這麽長時間,頭一次得知他的消息,知道他離我這樣近,知道他就在那裏等着我,可是我卻不能去找他。我的笑容凝結,轉過頭,一把抓住他的袖口。

“赫連,你可願幫我?”

他似乎被這一句近乎懇求的話驚着了,愣愣的半晌不語。我眼巴巴的望着他,眼神由充滿希望慢慢轉向失望。我是不應該向他求助的,他哪裏有權力放了我,若是他那樣做了,慕辰又豈會放過他。可是在這一刻我沒有辦法,我能想到的能求的就只有他。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終是無言。我抓着他的手一點一點放下,淚光震顫。

正僵持,木板橋上有大批侍衛行來。我皺起眉,他們難道有順風耳嗎?我覺得剛才有夠小聲的,這樣難道都能聽得到?

“蘭音姑娘!”為首的一個好像是個太監的人擡頭看着樓上的我們,“皇上宣您去宮裏。”

我低頭看着這樣一群人,個個身形矯健,黑壓壓的足有二三十個。赫連走上前來,憑欄看向下面。

“公公可知是什麽事情?”

“這個奴才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皇上說,若是赫連大夫不放心,可一同前往。”

赫連轉過身,溫和的笑道:“阿音,沒事,我陪着你。”他高大的身影遮擋住熱烈的陽光,面容有些昏暗,可是那笑容卻燦若明燈,為我晦暗不明的前路帶來光明。

我原以為,北周國主因為大瓊沒有給他滿意的答案,要趁着慕辰去荊楚的時機殺了我。我甚至做好了與這個世界作別的準備。這一路上,我從師父開始,以天遙做結。把我認識的所有人都算在內,在心裏默默的認真的和每一個人話別。

我這般視死如歸的表情吓壞了赫連,他說要是早知如此,就應該備兩顆假死藥在身上。皇上一說要殺我,我們就立刻服下,造成假死的跡象,興許能逃過一劫。我驚訝于他竟然還有這麽喪心病狂的奇藥,也多多少少有些埋怨他為何不提早做準備。像我這樣的情況,腦袋不知哪天就沒了,他作為我的朋友就要時刻為我着想。

見我這樣說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中,看着他那副恨死自己的表情,我反而釋然了。也是不錯的,我在北周能交到像赫連這樣單純善良的朋友也算是上天眷顧,就算死,也不虧了。我就是這樣不長記性的一個人,竟然忘了剛剛我向他求救的時候他那副為難的表情。算了,生死都不怕了,幹嘛計較那麽多。

然而事實卻不像我們想的那般。北周國主确實對大瓊的做法很是震怒,但也沒有到要殺我的地步。只是問了一些有的沒的問題,便又将我放回來了。我坐在馬車上,很是不能理解這皇帝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正在我苦思冥想之際,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着驟然的停止,赫連沒坐穩頭磕在車窗上。他手捂着腦門,抱怨連連。我正欲掀開簾子瞧一瞧,車外卻傳來打鬥之聲,已有幾個侍衛被打的倒在地上。

我心裏一驚,不會是天遙派人來救我了吧?想到這裏我一個激動就掀簾而出。然而,事實卻讓我很是失望。馬車之外來鬧事的人并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天遙,而是那日在皇宮只有一面之緣的付綠蘿。

她一身勁裝坐于馬上,目露兇光。手上一根長長的馬鞭上下齊飛,揮舞着毫無拖沓的抽向前來阻止她的侍衛。街上遠遠駐足了許多看熱鬧的人群,附近的攤位早被她打得四下翻飛。她見我出來,轉換手法,一鞭子揮了過來。

我靜靜的站在那裏,淡然的看着她。鞭梢運足了力道像是一條巨蟒般呼嘯着向我襲來。我冷哼一聲,擡手準備接住的時候,赫連毫無預兆的沖出來抱住我,生生的用後背擋了這一鞭。那鞭子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身上,立時劃破衣裳,皮開肉綻。

他疼的悶哼一聲,用力的抱緊我,幾乎令我窒息。我驚慌的扶起他,他仍舊保持平日微笑,臉色卻煞白。

“赫連,你傻啊?你不是會武功的嗎?幹嘛用身子擋?”

“這樣做才感人嘛,嘿嘿。”他強忍着疼痛開玩笑道。“況且憑着我那點兒功夫,打不過她的。”

“你腦袋是被馬踢了吧?怎麽這麽糊塗?”我焦急的查看他的傷口,後背上一道血痕清晰的映入眼簾,我心下一沉,這付綠蘿也太狠了。

“你還真是有本事,到哪裏都有男人肯為你拼命。”付綠蘿趨馬向前,嘲諷的看着我們。

我攙扶着赫連,走下馬車。身邊剩餘的護衛将我們圍在中間,以防她再出手傷人。

“付小姐切勿再動手傷人,否則太子殿下回來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個侍衛擋在前面警告着她。

“哼!不與我善罷甘休又如何?”付綠蘿坐在馬上,盛氣淩人,“他這麽多年又何曾與我有過善罷甘休的時候?”她擡手點指,“大瓊來的那個女的,聽說你武功很好,願不願意和我比一比?”

我笑望着她,并未被她的氣勢所恫吓,“我大瓊是知禮之國,即便是比武也要有個理由,我憑什麽要和你比?”

她見我如此,眼睛惡狠狠的盯着我,恨意漸起:“憑着你住在太子府上,憑着你占着他最愛的地方,憑着他為了你改了那裏的名字!”

話音剛落,她運足力道,狠狠的将鞭子揮了出來。那根鞭子越過衆人頭頂向我抽來,我從身邊的侍衛身上拔出一把刀,用力的格擋出去。那鞭子死死的纏住我的刀,她的力氣出奇的大,用力的回拽,我側身淩空翻了個跟頭,利用巧勁抽出刀,也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兩個人面對面,她于馬上,我在馬下。起初我念在她不過是對慕辰癡情的份上,本不想于她多做糾纏,可是她竟然這般不識擡舉。我想我是有理由教訓她一下的,因為她打了赫連,這是我在北周唯一想要保護的人。

想到這裏,我轉動刀柄沖了過去,兩個人纏鬥一處。因為打鬥的頻率太快,赫連與衆侍衛只能焦急的在一旁看着,時不時的會勸兩句。可是我們這般投入,哪就能聽的進他們這些無關痛癢的話。最後,他們覺得這場比武着實耐看,也就懶得理會,津津有味的評論起來。

“這兩個人打得好精彩啊!”

“是啊,是啊,武功都是上乘。”

“赫連大夫你說誰會贏?”

赫連剛想回答,卻被一個侍衛攔下來:“當然是蘭音姑娘贏了,之前流音閣那麽多護衛都不是她對手。”

“你這小子怎麽向着外人?”另一個侍衛不幹了,“那蘭音姑娘可是大瓊的人,肯定是付小姐贏。”

“沒錯,付小姐是久經沙場的人。”

“不是說蘭音姑娘也帶過兵嗎?”

“都說了蘭音姑娘是外人!”剛才的那個侍衛義正言辭的糾正,他還真是忠君愛國啊。

“都別吵了!”赫連宇終于聽不下去,“這打架呢沒看見啊,你們攔不住也就算了,還在這兒看起熱鬧來了,什麽外人內人的,誰是你內人?你敢讓付綠蘿那母老虎做你內人啊?”

“屬下不敢!”剛才那個侍衛吓得趕緊低頭。

“量你也不敢!”赫連激動的時候扯了背後的傷口,嘶的一聲,他忍着劇痛訓斥他們:“我可告訴你們,現在可不是分敵我的時候,要是蘭音姑娘出了什麽事,看太子不扒了你們的皮。”

“赫連大夫,貌似出現轉機了!”一個侍衛喊着。衆人齊齊看去。

陪她玩了這麽半天,她也該過夠瘾了。于是我運足力道,揚手将刀推了出去,那把刀貼着馬的脖子而上,直直的逼向她。刀身沿着她的身子一路向上,她見刀過來,趕緊側身躲避,刀鋒驚險的貼着她的臉頰而過。

我原本想趁此時躍起來收回那把刀,若是我計算的不錯,剛剛好能夠将刀重新駕到她的脖子上。哪知她反應這樣靈敏,一鞭子抽了過來。這一招簡直是用盡了她身上所有的力道,要是真的抽到我身上,必定比赫連傷的還要重。我趕緊後撤,騰空離開地面向後滑去,一退幾十步。她的鞭梢打過來的時候,我剛好站定,擡手抓住了她的鞭子,在手掌上繞了幾圈,用力的攥在手裏。我狠下心,用盡力氣,“哈!”的大喝一聲将她拽下了馬。

付綠蘿的身子順着我的力道飛出來老遠,她一聲慘叫重重的摔落在地,鞭子也脫手而落。我順勢将它收在手裏,向前幾步,負手立在那裏,泰然自若的看着趴伏在地的她。

“喔!”侍衛們爆發出一陣歡呼,赫連呲牙咧嘴的跑過來,身上雖然痛,臉上卻笑得開心。

“阿音,你太棒了,你以後罩着我吧,我給你看病再也不收錢了。”

我疑惑的皺眉,“你給我看病難道還收錢了?”

“當然了。”他說的理所當然,“要是不收錢,我指望着什麽過活。”

我将鞭子仍在她身邊,随即轉過身,不再理會她。付綠蘿向來心性極高,如今輸在我手裏,若是我心軟扶了她,她不會感激不說還有可能惹來更大的麻煩。吩咐兩個侍衛将她送回去,我與赫連登上馬車。

“那我怎麽沒見你收我的錢。”

“你的錢當然是太子殿下給我了,要不然你以為我會白給你看啊。”

“赫連?”我不懷好意的笑看着他,“鑒于你之前收了我醫藥費的事情,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友情還是有些距離的,所以我決定一會兒給你擦藥的時候要收雙倍的錢。”

“喂!”赫連不幹了,“你講不講理,我是大夫,給誰看病都得要錢的好不?何況我不是說我以後都不要了嗎?”

我将頭轉向窗外不理他,剛好看到馬車後的付綠蘿艱難的站起來,想來摔得不輕,走起路來有些跛腳。她用力的揮開要扶她的侍衛,一個人向着與我們相反的方向獨自前行。

“唉,不對啊,我這傷可是因為救你,你要不要這麽忘恩負義?”

“我慣會做這樣忘恩負義的事。”我兩手一攤,一副你活該的樣子,氣的赫連又扯到了傷口,我見他那樣,終于笑出了聲。

我許久沒有這樣開懷的笑了,在經歷了這樣一場酣暢漓淋的打鬥之後,似乎又找回了原來的我,可見我是個多麽好鬥的人。如今在北周我也有了能保護的人了,我對面坐着的這個武藝不精,喜歡研制奇怪的藥,喜歡沖着我笑,在我有危險的時候願意奮不顧身替我抵擋的這個看起來有點大腦缺弦的傻小醫。

馬車平穩的前行着,我的心情大好。撩開簾子看着北周中都大街上的繁盛之景。這是我第一次走出那個太子府,雖然我馬上又要回去,可是能有這此刻的自由也是不錯的。

一輛華貴的馬車由遠及近跑過來,與我們的馬車錯肩而過。我擡頭去看,一陣微風吹過,對面馬車上的窗簾被風扯起了一角,露出主人的面容。這女人?我一驚,将簾子撩開更大些以便看得清晰,那輛馬車卻已經跑遠了。

“你看什麽呢,這麽入神?”赫連湊過來順着我的眼神看去,“那是丞相府的馬車。”

“丞相府?”我疑惑。

“是啊。”赫連将簾子撂下,回到車裏。“北周的岳丞相啊。”

“那車裏坐的女子是誰?”

“女子嗎?可能是岳丞相家的大小姐。”

“你可知岳家小姐的名諱?”我追問道。

“你怎麽會對她這麽感興趣?”赫連笑着向我湊了湊,“我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她原本是繼付綠蘿之後皇上選給太子的太子妃,太子當時也沒拒絕。原本婚禮都準備好了,但是她卻逃跑了。”

逃婚?府上一大群的侍妾,一個要死要活想嫁他的付綠蘿,一個逃婚的未婚妻,這北周太子的感情可真是夠亂的。看來是我想錯了,她們之間的身份似乎對不上,但是長得居然能那麽像。

我綻開笑容:“那她如今回來了,怎麽不見你們太子娶她?”

“她逃婚對于殿下來說本就是奇恥大辱,而且我聽說岳小姐喜歡的是梁王殿下。太子與梁王身份這樣懸殊,原本許給他的女人竟然喜歡梁王,就更不會娶她了。”赫連剛要靠向後面的墊子,卻忘記了他原本是有傷口的,一聲慘叫,震得我差點沒聾了。

我趕緊扶他,“你是不是傻,有傷不知道啊?”

“我一時興奮忘了。”他傻笑着。

“講別人的事情你興奮個什麽勁兒?”我對于他這種八卦的心态極其無語,“對了,梁王和慕辰都是皇上的兒子,為什麽你會說他們身份懸殊?”

“因為梁王是宮女所出啊。”赫連眨巴着眼睛告訴我,“北周向來是個注重血統的國家,梁王殿下雖然才智過人,卻無奈出身不好,所以與太子并不是很親近。”

就因為他的出身不好,所以那次在皇宮赫連說那個一閃而過的是梁王的時候,慕辰才會露出那樣疏離的表情,疏離的幾乎不是他的親兄弟。我倒是對這個梁王越來越感興趣了,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應該是個好人吧。因為他畢竟在不認識我的情況下,為我求過情,甚至在北周皇上要殺我的時候,願意以王位做抵,讓皇上留我性命。雖然我不是很理解他肯為了我這個毫不相關的人做這樣的事情,但在我心裏認定了他是這北周最有人情味的人。

馬車行到太子府,侍衛們攙着受傷的赫連下車。我站在門口,回頭看了看這寬闊的大街,這一次再進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了,多看幾眼吧。

随着侍衛進入府邸,順着石板路一路前行。太子府的景致還是不錯的,亭臺樓閣,湖泊長廊,假山林立,怪石嶙峋。雖然比不得流音閣的奇景,卻也都獨具特色。

聽門口的侍衛說,慕辰在我們離開後就回來了,現下在議事廳與幾位朝臣議事。他回來了,是不是前方有什麽消息,是不是與天遙交手了?我帶着這樣的疑惑,四下尋着希望看到他的身影,了解一下情況。

“都給我站住!”一個女聲傳來,我正張望的眼神趕緊收回。

前方,幾個身着華服的女人站在那裏,身後是一衆奴仆,排場很是壯觀。中間的女人畫着濃厚的豔妝,眼神中媚氣盡顯。她嘴角勾起個不屑的笑容,看向我,“這便是住在流音閣的那一位嗎?”

“夏氏?”赫連看到她,神色頓時不悅,他站到我身前擋住我。“幾位夫人站在這裏是要幹嘛?”

夫人?慕辰的侍妾們嗎?我看了看她們,端的是環肥燕瘦,媚态各異,也确實長得都不錯。

“不幹嘛。”另一個女子懶懶的開口,“只是聽聞流音閣中住着位仙子般的人物,姐妹們好奇,過來一睹芳容罷了。”

好嘛,今日我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歷?這慕辰的亂七八糟的女人們是都知道我今天出門嗎,偏都挑這個日子出門堵我。

“幾位夫人還是讓開的好,小人要帶蘭音姑娘回去了。”侍衛拱手恭恭敬敬的回道,說着就要越過他們離去。

“慢着!”那個夏氏伸出芊芊玉手攔住他,“我們還有話沒說完呢,你怎麽這樣不懂禮數?”

“夏氏,你們要鬧也到別處去鬧,蘭音可不是你們能惹的。”赫連老大的不樂意,皺着的眉頭,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疼還是真的不高興。

“赫連大夫這是哪裏的話?我們幾時要鬧了?你不要仗着殿下對你的情義就這般不知進退,小心我在殿下面前告你的狀。”

“你們找我什麽事?”我站出來正對她們,“若是沒有要緊的事情,赫連他受傷了,不能拖得太久。”

“姑娘果真是清麗脫俗。”剛才搭話的女子調笑道,“只是姑娘和赫連大夫是什麽關系?互相緊張成這樣。”

“莫不是互相傾心?”另一個人女子也攙和進來,“要是那樣我們就白操心一場了。”

“你們胡說什麽?”赫連有些急了,身子傾向前狠狠的看向她們。

“呦,赫連大夫不好意思了?臉都紅了。”幾個女人笑作一團,這些八卦的女人。

“你們不在自己屋子裏呆着,跑到這裏做什麽?”慕辰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語氣中滿是怒意。那些女子見到是他,皆噤若寒蟬,有些心虛的俯身行禮。

“殿下!”夏氏想來是如今最得寵的侍妾,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能嬌媚的竄到他身前,挽着他的胳膊撒嬌。

哪知慕辰這般不知憐香惜玉,一把将她揮倒在地,吓得夏氏花容失色。“我問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殿下,我們,我們只是路過。”

“一大群人跑到前院來說是路過?你們當本王瞎了嗎?”慕辰這樣冰冷的語氣,連我都吓得一哆嗦,就更別提她們了。“以後不許你們靠近蘭音姑娘半步,若是再被本王看到,就統統滾出太子府。”他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吓得臉色發白的夏氏:“尤其是你!”

這男人發起火來太吓人了,我暗自吐了口氣。赫連想來是看出我的心思,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擡頭想要看他,餘光中卻見遠處樹影後面有幾個人影晃動。我定睛看過去,有一個身影我看着好熟悉,像是近日一直在暗處的那人,還像是我以前就認識的一個人。

見他們要走遠,我拾裙擡步追了過去。

“阿音,你去哪兒?”赫連驚覺我的異動喊道。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而我卻加快腳步,向着那個人而去。

有些事情似乎慢慢變得明朗,我的疑惑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解開。我一定要追上那個人,一定要看看他是誰,一定要知道我一直解不開的謎團到底是什麽。

“阿音,你站住!”慕辰也追了上來,“來人,攔住她!”慕辰焦急的喚着身旁的侍衛前來圍堵我。

我哪裏肯就此罷休,“喂!那個人,你站住!”我沖着那個身影大喊。

前面的幾個人轉過身來,只看到我朝着他們跑來,而我的身後,太子慕辰和赫連大夫奮力追趕,侍衛們從四面圍了過來。那個我想見的人卻在此時加快了腳步,匆匆而去。

“幾位大人,麻煩攔住她!”慕辰在身後發號施令。

我腳下生風,擡手推開衆人。許是力氣過大了些,幾位大人被我沒有防備的撞開,幾乎是人仰馬翻。連追上來的侍衛也遭了殃,被他們絆倒,大家頓時亂作一團。

近了,就近了,馬上就要追上了。

那個人想來是知道我要追上了,腳尖點地運着輕功幾步飛過花木。我哪裏肯就讓他輕易逃脫。飛身踏上假山,借着山石的力量,淩空躍起,在空中翻轉了幾個跟頭,翩然落于他身前,阻擋住他的去路。

“我倒要看看你往哪裏跑!”我得意的站定,跟我比速度你還差了點。

當他的臉毫無保留的面對于我的那一刻,我的表情瞬間凝住,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愣在當場。那樣剛毅的外表,超然物外的氣度,仿佛這世間所有都與他無關,我對他也算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萬事就是這樣出人意料。上天像是跟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紛繁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上演,我想不通的所有事情如今終于全都解開了。慕辰為何對大瓊對我如此了如指掌,為什麽他連蜀中的事情都知道,甚至為什麽在街上遇到的那個丞相家的小姐我看着那樣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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