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安
她一愣,本能地用力要推開,他的手臂卻鎖緊了她的腰,“別亂動。”
樂言氣息紊亂,“你放開我……你不能這樣,我們已經兩清了!”
他像是聽到笑話,“怎麽叫兩清?我倆這輩子已經糾纏到這樣的地步了,你知道你欠我多少嗎?”
樂言閉了閉眼,“我不記得欠你什麽。這次我媽媽來,你肯照顧她的感受,我很感激,但報酬你已經提前預支了,再加上之前我喝醉那一次……夠了,我們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她難得這樣急躁,最後一句簡直是痛心疾首。而穆皖南卻只是目光淺淡地看着她,“那麽今天呢,還有以後,你不想見思思了?”
又來了。她幾乎要氣得笑出來,“探望孩子是我應有的權利,怎麽到了你這裏就要用這種不堪的方式來交換?”
“你要跟我談權利是嗎?”他更緊地攬住她,“你想要思思的監護權,先前的那份離婚協議就作廢。協議談不攏就拿不到離婚證,你一定要上法院我也無所謂,或者幹脆等分居滿兩年再離,我不怕跟你耗。但只要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我就可以行使丈夫的權利,你說是不是?”
他重新鋪天蓋地地吻下來,這回是有點急切而狂亂的,像淬了火,順着她的唇、她下巴的線條一直蔓延到頸上,舔舐啃噬,要是他如雄獸一樣有尖利的牙齒,她想她已經被咬斷了喉嚨流血身亡了。
她閉上眼不回應,覺得一顆心也如身體的反應一樣逐漸枯萎。
“你要怎麽樣才會厭倦呢?”她喃喃地問,可他的動作只是略一停頓,接踵而來的又是更深更頻密的進擊。
他不怕跟她耗,就是貪圖跟她這一點的牽絆麽?五年夫妻,照理早已沒有了新鮮感,何況他穆皖南想要,有多少女人前仆後繼,又何必非她不可?
或者他就是不想讓她好過吧?他自己半生被愛而不得的遺憾所囚,如今卻要放她自由,太輕易所以不甘心。
至于她快不快樂……那并不是他會考慮的事。
樂言慢慢擡起手來攬住他的肩膀,身體仰起适當的弧度迎合他的角度,甚至将腿纏上他的腰……那種久違的緊密交纏讓他有瞬間的失神,以為她終于想通了肯再給與回應,有一絲喜悅從兩人嵌合的地方直抵到心尖上去。
沒想到她接下來卻說,“如果你一定要這樣……那我們去辦手續吧,就按以前協議裏說好的條件。我不再跟你争思思,但她也是你的孩子,請你務必照顧好她。”
…
Advertisement
人與人之間有千百種奇特的關系,為保險金而複婚的夫妻、用假身份證登記結婚的情侶、為逃避贍養義務而分別僞裝成其他人生活的兄妹……
樂言在律所看盡人世百态,其實她與穆皖南之間的關系又何嘗不是跌入一個畸形的怪圈?
她拼命地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尤其是程雯雯的這個案子,如今她自身無法實現的訴求就寄托到了朋友身上,盡可能地幫她得償所願。
法院調解不成要開庭審理,程雯雯比任何時候都緊張,戴着寬大的墨鏡坐在律所辦公室裏,拉着樂言的手一個勁兒地哽聲問:“怎麽辦……我們會不會輸?”
樂言輕聲慢語地安慰讓她放松,這些天她壓力太大整夜整夜睡不着覺,眼眶都又青又腫,甚至于包裏還帶着精神類藥物。
比起法庭上的輸贏,這個更讓人感到不安。
“你看精神科醫生,吃這種藥,梁沉知不知道?”
程雯雯搖頭,“應該不知道,那個醫生也是我朋友介紹的,很注重病人隐私,不會洩露給其他人的。”
樂言點點頭,用手機将藥物拍下來,回頭要咨詢一下具體的藥效和副作用。由于她這場離婚官司的焦點也是她難度最大的訴求并不是財産而是兒子的撫養權,這方面是需要特別留意的敏感點。
沒想到開庭的時候還是有出人意料的情況,對方律師不知怎麽弄到了程雯雯服用精神類藥物的證據,外加一個手機拍攝的視頻,是她當初在家裏跟梁沉發生争吵的時候搶奪兒子的場景。
鏡頭晃動厲害,家裏除了夫妻倆還有父母傭人之類的其他人在,畫面一度比較混亂,但還是能看得出程雯雯把兒子從梁沉那裏搶過來,因為孩子一直哭,又洩憤似的打了他兩下。
這下好了,對方律師借此大作文章,結合其他的證人證言,聲稱程雯雯精神狀态不穩定,又有虐打孩子的前科,孩子的監護權不能判給她。
池睿立馬向法庭申請休庭,因為這兩項新證據都是在此前的質證階段沒有提出的,難以認定真僞,他們需要時間确定其可信度。
情勢一下子變得對程雯雯極其不利,連回到起點都不算,而是向後倒退。
池睿也很生氣,在辦公室裏扯開領帶發脾氣,“那個見了鬼的視頻是哪兒冒出來的,程雯雯她自個兒被拍了不知道麽?遲登成這樣又不把話照實說,到時輸了官司能怨誰?”
樂言擰眉,“看當時的情形那麽混亂,她可能也是真的不知道被拍下來了,甚至可能梁沉也可能是剛剛才知道,不然應該在一開始的舉證階段就提出來了,不會拖到現在。”
“那她用藥的事兒呢?不是說家裏沒人知道麽,怎麽鬧得對方律師一下就抓住了?這事兒跟那個視頻一結合有什麽效果不用質證也能知道,還打什麽啊打,還不如當初接受調解呢!”
樂言也感到無奈:“我們只能試着提出超過舉證時限看能不能讓法官不要采用這證據……還有這種藥我咨詢過專業醫生都說副作用并不是特別大,她也才剛開始吃,是不是可以主張她病情不至于影響正常生活……”
“我記得那個藥你用手機拍了照片?”池睿像突然想起什麽來,凜然問道,“你最近是不是跟穆皖南見過面,他碰過你手機嗎?”
樂言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沒錯,我是跟他見過面,但……這件事應該跟他沒有關系。”
她探望思思的時候手機會随手放在桌上,穆皖南當然是有機會接觸到的。
“事情都這樣了你還護着他!”池睿完全是怒其不争的樣子,“他跟梁沉是好朋友,那回在夜店門口他的表現你也看見了,他對你我接這個案子有一百一千個不樂意!他要幫他的朋友,就不能讓程雯雯如願!解鈴還須系鈴人吶,從你身上突破就是捷徑了。果然什麽風都比不過枕頭風啊,他是不是花言巧語哄你上床,你就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然後他再翻你的手機,順藤摸瓜……”
樂言抿緊了唇,臉上的血色都褪盡,等着他把話說完,沒想到他猛的停下來了。
她順着他的視線飛快轉身,這才發覺程雯雯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他們剛才的對話她應該都聽到了。
“是不是真的……”程雯雯紅腫着眼睛,也不走近,就倚在門邊用嘶啞的聲音問,“你們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這回輸定了,不可能拿到孩子的監護權了對嗎?”
她最近一直都是這樣,情緒不太穩定。樂言上前想要寬慰她兩句,她卻尖叫着質問:“我問你們是不是會輸?”
“沒錯!”池睿也生氣,“財産你要争取多少都有,孩子就別想了!”
程雯雯愣了一下才捂住嘴哭出來,揮開樂言就轉身跑了。
樂言喊不住她,焦急地對池睿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事情還沒有蓋棺定論,就還有希望啊!她現在受不得激,我怕她會做傻事!”
“我從不随便給人希望,尤其是我做不到的事。”他冷靜了一下,終究還是不放心,“別在這兒站着了,快點去找人,這個節骨眼兒她萬一真出點兒什麽事兒對誰都沒好處!”
程雯雯不接電話,他們也不知道這一刻她會去哪裏,為了快點找到人只能分開行動:池睿去她家裏找,而樂言去。
結果兩邊都不在有酒保說看到程雯雯出現了一下,不過今晚梁沉不在這裏,她就走了。
那麽會去哪裏?她帶着滿腔失望和憤怒,會到哪裏去?
無奈之下,樂言撥通了穆皖南的手機,問他:“你知不知道梁沉現在在哪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穆皖南聽出她的焦急,“發生什麽事了,你找梁沉幹什麽?”
她一時沒辦法跟他解釋那麽多,“總之是關于他離婚的官司……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裏?”
穆皖南握着電話回頭看了看坐在旁邊沙發椅上一臉莫名的老友,聲音也緊繃起來,“他現在正好在我辦公室,有點公事要談。你要轉告什麽嗎?”
樂言一邊打方向盤一邊道:“不用,你們就在那裏等,我馬上過去。如果程雯雯找上來,你們想辦法穩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