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感情這一仗

樂言剛剛在南華集團樓下停穩了車,穆皖南就打電話來,前所未有的嚴肅,“你不用到我辦公室,直接上大樓天臺來。”

情況果然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程雯雯站在天臺邊緣,一臉凄惘,搖搖欲墜。

腳下的萬家燈火、車水馬龍,似乎都與她沒有關系了,只要一腳踏空,她這一生就到這裏為止。

池睿接到電話也趕過來,跟樂言一起上來,見到這樣的情形也愣住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她真的會尋輕生。

不過是一場官司的輸贏,怎麽到了她這裏就拼上了生命?

穆皖南和梁沉早就在那裏,穆皖南還算鎮定,看了看樂言他們,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他已經報了警,只是應該還沒那麽快到。

梁沉是個急性子,怕人掉下去又無法近身,急得在一旁一個勁兒道:“雯雯……你先下來,有什麽事兒咱們好好說,萬事兒好商量。”

程雯雯面對他卻已經一臉漠然,“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我為了你放棄學業,跟家人鬧翻,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你還連兒子也要搶走……我不會讓你那麽得意的。”

“誰說要搶走兒子了?你永遠是他媽媽,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我們分開了,你以後也可以随時來看他!”

梁沉說得懇切,她終于轉過來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不遠處的穆皖南,飄忽地綻開一個笑:“然後呢?就像你的好朋友一樣,拿孩子作籌碼,威脅前妻做她不想做的事,玩兒夠了,利用夠了,讓她在同事和朋友跟前兒顏面無存,再像對待一只流浪狗一樣的踢開她嗎?別騙我了梁沉,你這種花花公子的信用在我這兒早就破産了。我不會讓你們心想事成的……我從這兒跳下去,你跟你的好朋友一個都別想撇幹淨!”

梁沉只覺頭疼棘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穆皖南聽她這樣說才明白過來,他這個局外人好像也不知不覺地躺着中了一回槍,似乎有什麽事是誤會到他這裏來了。

他看向身旁的樂言,卻見她已經緩步走向程雯雯所站的位置,邊走邊說:“雯雯,你千萬別做傻事。你從這裏跳下去,站在這裏的人除了會有短暫的痛心和惋惜就只會認為你傻、不可理喻,沒人會為你難過,因為他們本來就不在乎你。而真正在乎你的父母親,還有你的寶寶,今後會一輩子都活在失去你的這個陰影裏面。你希望是這樣嗎?不管你能不能争到寶寶的撫養權,這是你希望給他留下的東西嗎?”

她的聲線溫柔卻堅定,剛才的焦慮全被沉着代替,一步步走過去,已經離得很近的時候,程雯雯睜大淚眼喊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好,我不過來。”她就站在那裏,微微仰起頭,其實也緊張得手心裏直冒冷汗,卻逼着自己鎮靜,“雯雯你相信我,這世界上沒有人能給你什麽,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你自己去争取的,而只有活着才能有争取的希望。我知道這回我做得不夠好,讓你失望了,你可以放棄我這個朋友,但不要放棄你自己。”

程雯雯哭起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們都盡了很大的努力,是我自己不争氣……你比我好,你學歷高,離了婚還有事業,還有你的家人,可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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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這麽說。”樂言又悄悄挪了兩步,“你不是沒有,你只是在不恰當的時候放棄了,可這些放棄的東西只要你願意都是可以重新拿回來的。只有生命,你放棄了,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可我在乎的東西都沒有了,還活着有什麽用……有什麽用?”她激動得狠狠跺腳,身體搖晃,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起來。

“不會什麽都沒有!”樂言聲音拔高了些,“起碼你還有回憶,你喜歡的男人也真心喜歡過你。我呢,你以為我就比你好嗎?我愛了十年的男人從來沒有愛過我!我用了比常人多無數倍的努力考進他輕輕松松就考上的大學;我完成學業甚至考過了司法考試卻一天都沒有正式工作過就嫁給他,心甘情願為他生孩子,他卻連我進産房的時候都不在我身邊;我要離婚,他把孩子送出國,以孩子為借口逼我跟他上床;我的朋友和上司都為此看不起我,同事們卻還以為我是養尊處優的闊太太。我也懷疑過的……得不到他回應的時候,見不到孩子的時候,我不知道堅持下去是為了什麽,所以我也想過跟你一樣從樓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落得幹淨,我真的想過的!”

程雯雯怔住了,不止是她,整個天臺上一時都寂然無聲,只有獵獵的夜風從樓宇的角落吹過。

他們都看向樂言,尤其是穆皖南,神情微妙,目光複雜。

也許是感同身受,說到後面她已經聲音哽咽,眼淚不住地流出來,卻還是清清楚楚地把話說完。

她見程雯雯沒再亂動,就徑直朝她走過去,“如果你覺得這樣就是該死,那這世上每天有千千萬的人做錯選擇,就都該丢下一切不活了嗎?不過是重新再選擇一次而已,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難,真的……你相信我,只要把現在這段時間熬過去,你可以有全新的開始的,寶寶也會為你驕傲。”

程雯雯終于軟下來,緩緩蹲下掩面大哭。

樂言松了口氣,欣慰地伸手,“沒事了,先下來再說吧!”

程雯雯握住她的手,腳下的高跟鞋關鍵時刻卻在臺階上滑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朝欄杆外倒下去……

“小心!”

程雯雯在下墜的瞬間被穆皖南和樂言分別拉住了一只胳膊,硬是将她給拉了上來,總算是有驚無險。

在場的所有人都仿佛打了一場仗,背上的衣裳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樂言在洗手間裏用手捧起水洗臉,何薰站在一旁給她遞紙巾,一面還在心有餘悸地說:“幸好你沒事……下次別這麽英勇了行不行?真是吓都快給你吓死了!”

她在辦公室加班,聽說了天臺的事趕來陪她,看她的臉色就能感覺到當時有多驚險。

樂言沒吭聲,擦幹了臉上的水漬,擡起頭看了看鏡子裏蒼白的倒影才問何薰道:“小薰,你有沒有帶口紅?”

“有啊,你要用?”何薰從化妝包裏抽出一支遞給她。

她接過來,湊近鏡子一些,仔細地往唇上抹了又抹。

口紅的顏色很豔,她的手還止不住地有些微微發抖,抹得很慢。

臉上終于有了點生氣。

“我沒事了,走吧,我們出去。”

何薰搖搖頭,挽起她的胳膊,“要我說啊,你最近真的是撞邪了,總是遇到糟心事兒。要不我們去燒香吧,給你弄個平安符啥的。要不你請客咱們去大吃大喝一頓,破財消災嘛!總之不能什麽都不做啊,要叫人擔心死了。”

樂言好笑,“我以後會小心的,不過吃吃喝喝是沒問題,這個月我應該可以拿到不錯的獎金提成。”

何薰拿手指往她腦門上一戳,“哎呀,誰跟你說這個?為了錢連命都豁出去了,你怎麽跟高師兄似的?再這麽下去可不行,幹脆我去跟他說,讓你轉作行政秘書算了,什麽得力愛将啊……”

樂言眨眨眼,“嗯,你在高師兄面前很說的上話哦?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咦,死丫頭,你還敢調侃我?”

樂言笑過之後神情寂寥,“說真的,小薰,你其實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何薰已經聽說了她救人時那番“豪言壯語”,大致明白她問的是什麽,卻還是裝糊塗,“你在開玩笑麽,我幹嘛要看不起你?又漂亮又溫柔的女人,有個那麽可愛的女兒,現在又有一份好工作,以後會變得有錢,然後更漂亮……剛剛還以大無畏的精神救下一位絕望的主婦,為朋友兩肋插刀。誰敢瞧不起你?”

樂言笑笑,“小薰,謝謝你。”

她們從洗手間走出去,就見穆皖南等在外頭。

何薰看了一眼他披蓋着西服的右肩,暗自嘆口氣,還是把空間留給他和樂言,“我去電梯那邊等你,別聊太久。”

“嗯。”

穆皖南走過來,見她臉色似乎比剛才好了一點,斟酌了一下才開口:“你……”

“你……”

兩個人異口同聲,一時都有些尴尬。

穆皖南到底是強勢慣了的人,搶着道:“你沒事嗎?”

樂言擡了擡手,“擦傷了一點而已,已經處理過了,沒事。”她看向他的肩膀,“你呢,脫臼不用去醫院嗎?”

程雯雯下落的那一瞬間,其實是穆皖南的一伸手起了關鍵作用。而他右肩習慣性脫臼的這個毛病,就像木質家具的榫頭和榫眼,一旦滑脫過一次就很容易受外力作用再次滑脫,更不用說這個下落的重力扯脫得非常厲害,樂言在他身旁幾乎聽到那一刻骨骼咔嚓作響的聲音。

他卻像是不在意,“剛才叫來的急救人員處理過了。”

她點點頭,就這樣,跟他好像已經沒什麽話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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