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回答我有那麽難麽!”
卓雲釉緊緊抿着唇,即使此刻雙腳離地,她也沒有驚慌。只是她不能說出喜歡,為什麽呢,卓雲釉自己都不知道,要是以前一定是因為顧敏之,只是現在麽……
她內心風雲變幻,明崇樂是看出來了,臉色慢慢變得有些難看。他有些艱難地開口:“你讨厭我麽?”
“沒有。”這個她還是可以答的。
“那不讨厭就是喜歡喽?”明崇樂又開始不正經,邪邪地挑起一側的眉毛。
“也不是。”
“那是為什麽?”他慢慢把她放了下來,但是卻撫着她的額頭迫她與自己對視,“已經沒有了顧敏之,你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卓雲釉覺得明崇樂此刻是有些傷心欲絕的,她絲毫不懷疑只要一句不慎,自己會被他失手掐死。
她猶豫了好久,低垂眼簾,嗫嚅到:“可能我沒有良心吧。”
良久沒有回應,她擡頭,明崇樂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兩人就這樣對視着。他語意不明地冷哼一聲,她垂于衣袖的手不自覺地捏緊。果真,他幾乎是雷霆之勢傾身而下,卓雲釉立馬伸手,趕在他碰到自己的時候捂住了他的嘴,雙方好在只是額頭相抵。
這一下兩個人都有些發愣,四目相對,眼裏都已經能看清對方的樣子。不過明崇樂立馬就一手控住她的頸,一手來扯捂住自己的那只不知死活的手。眼看形勢就要不可控制了,卓雲釉立馬選擇自保,她輕巧地便掰了明崇樂的手,腕上一用力,對方“啊”地一聲呼痛,松了開來。
“你居然動粗!”明崇樂捂着手,有些不可思議。
卓雲釉向後退開幾步:“是你先動手的。”她其實有些心虛,好在剛剛倉惶之中還能收着力道,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明二公子好像還是被傷着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像能把她灼個洞出來。
她知道,別的不管,就為這個折手,他也不會放過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于我而言史詩般的進展,誰是男主一目了然吧
☆、一世珍惜
果真,幼稚的明二公子已經好幾天沒有理過她了,見面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卓雲釉幾次想問候,都被頂了回來。
明老夫人要往佛堂捐香火錢,卓雲釉便向阿莫讨來了這個差事,只想着可以躲出去。這走幾步,便迎面碰上了小正則,她只感到頭皮發麻,轉身欲逃,果真就被喊住了。
“姑娘。”正則跑上前,“你是要去牽馬麽?”
卓雲釉眼皮忽地一跳,知道不好,但表面上還是靜如止水:“你是怎麽知道的?”
“哦,那你不用去了。”正則答道,“所有的馬都已經被趕去了馬場,要練一練的。”
明二公子的報複來得真絕!
“公子說,姑娘你膀大腰圓,身形健碩,走着去最能強身健體。”正則一本正經地重複着,還不住地打量着她。膀大腰圓、身形健碩……看着體形纖細的卓雲釉,只覺得公子的成語還不如他學的好。
“那好吧。”
卓雲釉回得平靜而幹脆,正則傻了眼,他仍舊記得剛剛公子囑咐他的話——“她求你,你就當聽不到,她要是反複求,你就假裝不經意地告姑娘訴她,讓她來找我。”
可是現在,事态明顯沒有朝着公子預期的方向發展嘛。
“姑娘姑娘。”正則抓住她的衣袖,試圖力挽狂瀾,“不如、不如你去求求公子吧。”求求公子借馬給你嘛。
但是後半句被他咽在了肚子裏,他相信聰明如卓雲釉,一定會明白他的意思。
顯然,他多慮了。
卓雲釉只是淡淡地:“不用,你回吧。”
“姑娘姑娘,你就去求一求,公子一定會答應的嘛。”不得不說,正則真是一個非常非常稱職的小童,那副欲說還休的神态真是演繹得入木三分。
“不用。”卓雲釉淺然一笑,“我就當強身健體吧。”
平素溫和的人,此時 眼裏寫滿了“不食人間煙火”。
“這可怎麽辦……”正則看着飄然離去的卓雲釉,有些跳腳。
當然,明崇樂到底還是沒有讓她走過來,最後還是正則,在背後叫的那是一個撕心裂肺,硬是領着車夫駕車而來追上了她,把她送了過去。
山徑卓雲釉是很熟悉的,她每年上山下山都得多少趟,上山前便送走了車夫,真是存了心準備走回去的。四下無人,她踢着路旁的石子,悠哉地單腳慢慢地挪着。
山下有一排茂密的櫻桃樹,是她去靜心堂的第二年發現的,粉中帶黃的花瓣總是被吹灑在山裏,很是飄逸。此時已經到了結果的時候,紅黑的櫻桃泛着光,晶瑩剔透地長在葉間。
卓雲釉站在樹下,微微仰着頭,出神間額間便被砸了,低頭,地上是三四顆櫻桃。她四顧轉了一圈,竟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樹間,順勢摘着身邊枝上的果子,向她一顆顆的丢來。
“明崇樂!”她實在是驚訝,失聲叫了出來。
“終于不叫我二公子了麽。”明崇樂索性趴在了枝上,對着她笑了起來。他樣貌極盛,做起這個動作分外俊逸,“你跑到哪裏玩去了,我等了你好久。”
卓雲釉不顧他的話,疑惑之情溢于言表:“你到上面做什麽?”
“自然是給你摘櫻桃。”他話說的理所當然,手裏拿着一個白色錦袋,上面金線繡着鳳凰,晃得卓雲釉眼疼。“你看我對你多好,即便是你折了我的手,我還是大老遠地跑來讨好你。”語氣裏一副楚楚可憐。
卓雲釉不顧他的調戲,仰頭看着他在樹間搖搖欲墜,實在是膽寒,一味催道:“你先下來再說。”
“那不行,說了是給你摘櫻桃的,就得做到。”他只伸手摘着葉間的那一抹抹紅,好不自在。摘到大顆飽滿的,他就順便在袖上擦擦,放進嘴裏:“好像不夠甜啊。”
卓雲釉看他吃得無所顧忌,有些納悶:“你知道這是誰家的果樹麽?”
“不知道啊。”
“那你……豈不是在偷?”
“嘿,你這女子!”明二公子氣極,不住地在枝間搖晃,支出了大半個身子,“我明二豈是宵小之輩!”
“你就是在偷。”認清了事實,她恢複了平靜的神态。
“你敢說你自己沒吃過!”明崇樂問道,見着她明顯一愣,他的聲音都激動起來,“對吧對吧,你自己都偷摘過,你還說我。”
卓雲釉有些臉熱,每年這個時候,她的确都偷偷下山摘過,只不過都是在清晨,實在沒有這種青天白日裏明目張膽做這樣的事情。尤其是看着樹下那已經摘好的兩袋,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我先走了。”這般丢人的事情,實在是想快點逃離。
明崇樂挑眉:“公子沒走你敢先走?”話說完果真看到她停住了步子,他得意,卻見到她徑直欠身伏了一伏:“二公子是雲釉的主子,您沒有吩咐,雲釉不敢先走。”
她竟是非常配合他端出來的主人架子,明崇樂在樹幹間擰着眉,看着樹下那個低着的腦袋,本來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小雲釉,你一定要這樣是麽……”她聽見他的聲音想起,“明家沒有人把你當做下人。”
卓雲釉默然。
當年她找到任永寧太守的明嚴,由官府出面保住了卓家茶商的地位。她名義上是賣身進的明府,卻是被送進了靜心堂侍奉老夫人,安心遠離了最被人指指點點的年月。而今再回永寧,也并沒有絲毫虧待她的地方,府裏的人對她極為尊重,一點沒有落魄的樣子,世人不都應該覺得她很得意麽。
但是家族盡毀,一個人留在世上是多麽的孤寂難耐,如果能換回卓家的曾經,她寧願命也不要。
當年的種種魔魇一樣折磨着她,夙夜難眠。
“你在哭麽……”他小聲地問道,見她不反應,終是長嘆一氣,慢慢服了軟,“你等一等,我摘完這袋就下來,和你一起回去。”
“那你小心一點。”卓雲釉擡起頭。
“當然!”明崇樂咂咂嘴。
偷個東西也能偷得這般潇灑,這般理直氣壯,卓雲釉不住搖頭,默默地看着他。背後忽然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你們在偷櫻桃麽?”
被發現了!
卓雲釉心裏只這一個念頭,她倒吸了一口氣,僵硬地轉頭,便見到一個灰色布袍的男子,肩頭扛着粗繩,手中持着長斧,眉毛濃黑,胳膊有力。
她剛要張口,便聽“轟”地一聲伴随着一陣慘嚎,明二公子已經從樹上結結實實地摔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這章名字的理解,主要就是“櫻桃”二字:櫻桃可以代表很多美好的事物,可以代表特別有活力的女孩子,可以代表很鮮活的愛情,它不僅象征着愛情、幸福和甜蜜,更蘊含着“珍惜”這層含義。
☆、如玉郎君
“小卓姑娘,這……實在是對不住了。”莫哥一個勁地道歉,“我看着樣子像你,就想着和你開個玩笑……這沒想到害你堂兄受了傷。”
卓雲釉看着明崇樂躺在莫哥送柴用的拖車上,一言不發被拉着走。她安慰莫哥:“沒事的,他活該。”
她剛剛真的以為被人家逮住了,細看卻發現是一直給佛堂送柴的山下農戶莫哥,竟是舊相識,她正待打招呼,明崇樂便做賊心虛地自己摔下來崴了腳,幸好莫哥的拖車便在不遠的山徑上,立馬推來拾掇了明二公子。
“小卓姑娘倒是好久不見了。”莫哥為人憨厚熱情,拖着他們便往自己家裏帶。
“我下山有三個多月了。”卓雲釉柔聲答着。
明崇樂在一旁聽着卻是很不是滋味,他斜睨着她溫婉的側影,憤憤不平——她什麽時候對他講話這麽溫柔過,為什麽對着這個男子卻可以!自己為了她這一身傷,卻還被說是活該,這個女子真是沒有良心!想着不自覺地就“哼”地一聲。
卓雲釉看了他一眼,只見明二公子狠狠地将臉扭向了另一側,雙手抱胸,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她。
村寨離得倒是不遠,沿着溪流便有采珠的少女,三五成群擠在一處竊竊私語,眉眼卻是一直盯着明崇樂。更有膽大的被推搡着跟着他們的推車:“這位郎君好生俊俏啊!不知喚作什麽名字啊?” 男子躺在車上,身材颀長,雖白袍帶土略帶狼狽,但只看那影影綽綽的側臉便知一定是容止出衆的如玉郎君。
明崇樂伸手用衣袍遮住了眉眼,只不言語,前面的莫哥倒是轉身熱情地答道:“是這小卓姑娘的堂兄,儀表堂堂吧!”
“小卓姑娘,小卓姑娘。”自有三四個圍了上來,熱情地把卓雲釉當成了小姑子,“你堂兄叫做什麽啊?”
“呃……你們還是叫他郎君吧,他挺喜歡的。”卓雲釉被幾個姑娘拽着,也有些別扭。
“可有妻室?”
“尚無。”
“可有婚配?”
“不曾。”
“那意中人呢?”
七七八八的聲音此起彼伏地想起,明崇樂原先是打定主意裝死的,但是沒想到卓雲釉卻是這般殷勤地幫他牽線,這個沒有良心的女子,他咬咬牙,當下甩袖冷聲道:“你給我過來些!”
“郎君何事啊?”熱情大方的農家女迎了上去,瞧着明崇樂的全臉,雙頰一下子就羞紅了,卻還是睜着一雙大眼柔情地盯着他。
明崇樂淺淺露出一個笑容,他性子驕縱,但自然是不會對陌生女子無禮,只是溫和答着:“姑娘,我在喚我堂妹。”
低醇悅耳的聲音,如山澗溪流,緩緩流入少女心田,她微微地失了神,卻連聲答着:“郎君叫我阿寧便可,有什麽事情阿寧也可以幫你的。”
卓雲釉在一旁低低地笑,明崇樂很是禮貌地對着阿寧微微一笑,扭頭立馬變了臉,對着她聲線冰冷:“過來!”說着不顧傷處,便往她這裏挪。
卓雲釉不再鬧了,稍稍走近,一下子便被拉住了手,極為霸道。明崇樂一言不發,再次躺下,另一只衣袖遮住臉假寐。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有些臉熱,幾次抽手卻都被拽得死死地,拖車上的人橫豎閉着眼,不管不顧,只是嘴角勾着的笑意一直沒有落下。
再蠢笨,眼下這種情況也都該明白了,周邊的女子知趣,不情不願地退開,眼神不住在明崇樂身上流連,看向卓雲釉的目光更是一半羨慕一半嫉妒。
在這灼灼的目光下,她伸出手恨恨得擰了明崇樂的胳膊一下,他“嘶”地皺眉,手上的力道卻是未減分毫,甚至語帶寵溺地說了一句:“別鬧。”
“郎君好溫柔啊!”一片贊嘆聲,同時不住地用目光譴責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子。
卓雲釉也不住咬牙,只心道,該死的明小二,要不是看你傷着,我一定折斷你這只手。
莫哥家在村子的最裏端,低矮的栅欄圍着三間平屋,雖是簡譜的農宅,但是頗有情調,竹制窗沿上還挂着一串木風鈴。當然,卓雲釉饒有興致地觀賞着的時候,明二公子的臉色一直都沒有緩和過。他的腳踝已經腫起,胫骨更是一大片淤青。莫哥雖不是大夫,但是卻是一個不錯的跌打郎中,他只去屋內拿藥,卓雲釉洗淨手之後,從莫嫂那裏接過一盆溫水,擰了塊帕子過來,蹲在明崇樂身邊幫他擦手。
他摔下的時候全部重量都壓在右半邊身子,手腕的地方有些擦破了皮,卓雲釉擦去他手上的泥土,順着他衣袖往上推高,肘部已經是一片紅腫,他雖然瘦,但是瘦卻不弱,并不是皮包骨頭,只不過白皙的膚色上多了一片紅紫,白璧染瑕。
她只用手掌給他推揉着:“叫你早下來偏不聽。”說着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說話啊,剛剛不是很橫。”
他疼得蹙眉,卻還是一言不發,只是長腿一伸,從旁邊拖了張矮椅,慢慢踢到她身邊。
卓雲釉不動聲色地接過,低着頭的時候,他的左手就慢慢地游上了她的頭,撫過頭發,捏着她小巧的耳垂在指腹間摩挲。
“你想徹底殘廢麽?”平靜的一聲果然吓退了那只輕浮的手。
“你沒有良心……”明崇樂的聲音弱弱地從頭頂傳來,委委屈屈地,“我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麽大的傷。”
也是,明二公子何等尊貴的身軀,平素擦破點皮都要呼半天的人,遭此大難卻一言不提,更是顯得楚楚可憐了。
卓雲釉一時沒忍住,很無禮地笑出了聲,明崇樂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明明受了傷,但是內心卻不自覺地溢出喜意。
他覺得自己賤得慌。
那兩袋半的櫻桃,真是一下子價值千金,撇開明二公子舍命相護不談,但就是親自上樹采摘這一點,卓雲釉覺得,如果她再不領情,肯定會當場被雷劈。
她找了一方小凳子上,打了清水,細心地洗着櫻桃,把大的飽滿的都除去蒂子放進碗裏。她順手拿起小一些的放進嘴裏,沾着水的清涼,更加顯得甜意四溢,不覺多塞了幾個,兩頰鼓鼓囊囊的。
明崇樂雙手抱在胸前,懶懶倚在門口,斜伸着傷着的長腿,看得出了神。
莫哥從屋裏拿了個竹凳給他坐下,看着他的目不轉睛的樣子,不覺對他贊嘆道:“你家堂妹長得真是好看。”他本就耿直真誠,剛剛懷着愧疚,更是毫不懷疑地就相信了卓雲釉的“堂兄妹”一說。
“不是堂妹。”明崇樂轉向莫哥,很是愉悅地解釋着,語氣中有着一絲絲的得意,“她是我娘子。”
“啊!”莫哥有些驚訝,“小卓姑娘都已經嫁人了?”他剛剛一心拉着推車,錯過了那幕讓全寨少女心碎的執手,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嘴張得奇大。
“恩,童養媳。”明崇樂十分精乖,扯起慌來眼睛眨都不眨。
卓雲釉收拾完回來的時候,感覺莫哥莫嫂對她講話都帶着暧昧的笑意,有些莫名其妙地問着:“你剛剛說了什麽?”
“唔,人家說你長得好看,我反駁了一下,大家都很贊同。”他正經地回答着。她絲毫不知道就在剛剛,明二公子替她塑造了一個十分別樣的人生——一個癡情的世家公子,愛慕一個多情的少女,無奈少女跋扈,公子天涯相随,兩人多年分離,此番重逢,只求相守一生。
明崇樂縱橫商場,一貫玩世不恭的樣子,經營得風生水起,說話也帶着七分真三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他說的,自然不會全是假話——比如癡情,比如重逢,比如……一生一世一雙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心情好,雙更啦~
☆、如絲柔情
卓雲釉覺得,如果說讓沒有早點讓明二公子從樹上下來,是自己做的第二件錯事,那麽排在第一位的,一定就是早早地把車夫遣走。眼下就只有就着莫哥的拖車,把右足腫成蹄髈的他拖回永寧城了。
只不過當她把拖車上的繩子縛上自己肩頭時,高傲的明崇樂,死活不願意上拖車。
“我一個男子,被你拖着回去像什麽樣子!我不要!”他昂起高貴的頭顱,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沒得商量。
“這也沒有辦法啊。”卓雲釉好心解釋着,“我要是回去再叫車來,這一來一往天都黑了。”
“我沒事,我等着。”
“可是這樣很麻煩人家的。”
“不麻煩、不麻煩。”莫哥十分适時地解圍,“小卓姑娘,再不你就回去叫車來好了。”
卓雲釉有些抱歉地對着莫哥笑了笑,忍不住再三勸說這別扭的明二公子:“沒事的,我膀大腰圓,身形健碩,拖你回去最能強身健體。”
一聽這話,明崇樂眯了眼,嘶,小女子,真記仇!他想了想:“我們就這麽走回去。”說着便要起身,被卓雲釉按着肩膀,一下子又坐了回去。只是動了動,他雖然不吭聲,但是還是皺了眉,卓雲釉看在了眼裏。
“二公子……”
她猶豫地開口,他立馬就堵住了下半句:“你再敢說一句你試試!”他也不再多說,面色卻很是嚴肅。
半晌無語,屋內氣氛一下子有些尴尬了。
“崇樂……”她忽地柔起了語調,語音綿長,一股清風般拂上了明崇樂的心尖。他不可思議的回頭,便看到她靜靜傾身而來,無比溫情的眉眼對着他淺笑:“你看那裏。”
明崇樂被忽如其來的柔情沖昏了頭腦,根本顧不上思考,滿腦子嗡嗡作響,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卓雲釉的聲音再次染上了幾分撒嬌:“你看那裏嘛。”
他極不情願地挪開視線,迷迷糊糊地扭頭,順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滿腦子都是她柔情四溢的模樣,心不在焉地問道:“哪……哪裏啊?”
只一刻,一記利落的手刀便劈上了他的脖子,眼前一片漆黑。
她好美……
這是明崇樂昏迷前腦子裏最後一個念頭。
莫哥已經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呆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卓雲釉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明崇樂,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明崇樂的脖子,确認無大礙後,尴尬地沖着莫哥解釋:“他睡着了,我方便把他帶回去。”
“啊……”莫哥回過神,也顯得有些無措,“那……小卓姑娘,我幫你把你夫君扶上車。”
夫君!卓雲釉心頭暗罵,但看着已然被自己打昏的明二公子,只得默默地扶着。
莫哥以為她是默認,聯想到她剛剛的一系列舉動,更加相信了明崇樂剛剛的話——眼前的這個待人有禮的小卓姑娘,對這個癡情公子還真是跋扈啊……眼下更加是同情這個樣貌俊秀的公子,動作不住都輕了些。
卓雲釉與莫哥道別,拖着重重的車子,帶着她的夫君,一步一步地往城池的方向走去。
****
等到明崇樂再有意識的時候,眼睛一睜開,便看到了自己床上的帳幔。
該死!他暗自懊悔色迷心竅,怎麽就這麽輕易着了卓雲釉的道。撐着起身,肩上傳來的酸痛讓他心頭的惱怒又添了一分。
“公子你醒啦!”守着的小正則趕忙來扶明崇樂起身。
“她呢?”話裏帶着十足的火氣。
“誰啊?”正則幫明崇樂揉着肩,遲鈍地問着。被自己公子一記目光掃過,立馬就聰明了:“姑娘啊……她回別苑了。剛剛大夫來看過了,你這腿不礙事的,不過得多休息一陣。”
明崇樂聽着,心頭閃過一絲疑惑:“我怎麽回來的?”
“城門的守衛來府裏,說是你受傷了,姑娘一個人守着你,夫人立馬就差了馬車把你從城門口接了回來。”
還好沒有被放在拖車上繞城一周,不至于想殺人,明崇樂有些消了氣。
她應該是把他從城郊拖回了城門口,然後告知了守衛,讓府裏人接了他們回來——恩,勉勉強強……還算細心。
“公子你睡得好沉,都不省人事了。”正則不知死活地補充了一句。
什麽睡得不省人事,那是昏迷!明崇樂剛剛壓下的一口氣立馬又蹭蹭地燃起了小火苗。他挪着下了床:“我偏要去看看那個惡毒的女子!”
敢打昏他明二公子,這真是十九年來頭一個!
正則遞上一個三足拐杖,他立馬推得遠遠地:“我不用這個!”
“不行。”正則又塞回了他手中,“我知道公子你是不想讓姑娘難過。雖然你是為了救她受的傷,但是你也要好好保住自己這條腿嘛。”
“救她?”明崇樂顧不上自己的狼狽,仍能在分心時一下子抓住重點。
“對啊,姑娘說是她上樹摘櫻桃,不小心摔了下來,公子你在樹下接住了她,結果自己受了傷。”
睿智如明二公子,一時之間腦子也得有點沒轉過彎,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确認:“她這麽說的?”
“對啊。”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明崇樂一下子笑出了聲。正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也不惱,大大咧咧地接過拐杖,滿心歡喜,一瘸一拐地去別苑見自己的童養媳了。
天色已經全黑,一鈎冷月半懸夜空,灑落如水清輝。拄杖而來的少年滿心雀躍,迎面差點撞上點燭的阿莫。
“姑姑好。”他打完招呼,便欲疾走,直接被阿莫拽住了胳膊,“哎呦哎呦,輕些輕些……”剛剛的中氣十足立馬變成了斷斷續續。
阿莫松了手:“你幹嘛啊?”
“我找小雲釉。”答得理直氣壯。
阿莫一聽正了色:“我和你講,可不許找丫頭的麻煩。不要以為她一個人就能給你欺負,你要是惹她,姑姑我第一個打斷你的腿。”說着作勢就要來踢他。
明崇樂連連倒退:“我哪敢啊,我都打不過她的。”對啊,自己被劈暈了,脖子到現在還疼着呢。“姑姑,她人呢?”
阿莫看着他的樣子倒是笑了,趕鴨子一樣的沖他揮揮手:“後面呢,一回來就進屋了。”
“那我去喽。”他看着阿莫點頭,如蒙大赦,腳步都有些飄忽,挪着挺拔的身形便拐到了後面的卧房。
阿莫遠遠地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
“篤篤篤……”
明崇樂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門,心裏卻是雲海翻騰。門良久未開,他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總歸不會是生氣。
一門之隔,他思緒萬千,屋內的她,待人淡如止水,對他冷如寒霜,可是就在他幾乎以為自己沒有機會再能打開她的心門的時候,峰回路轉,她又給了他一絲柔情。
即便這柔情是毒,他也甘之如饴。
蒙蒙月色下,院中落英缤紛,絲絲落落的花瓣此時卻是一味地擾亂着他的心神。
“來了。”輕微的女子聲音隔着門傳了過來,緊接着是細細碎碎的步子,敲了良久的紅木門終于開了,一股撩人的熏香撲面而來,明崇樂微微斂眉後退了一步,站定之後正欲開口,卻忽然停住了。
卓雲釉赤足站在屋內,穿着一件薄紗廣袖的白狄,清瘦曼妙的身姿在銀白月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現,頭發已經全都放下,柔順地披在肩上。她剛剛睡醒,朦胧的眸子裏依稀帶着水光,沒有白日裏那副拒人于千裏外的冷漠,清漣般的澄澈,正茫然地對着他看。
明崇樂一瞬間的恍惚,似乎眼前站着的這個還是年少時的卓雲釉,沒有煩惱,周身無害,帶着少女的狡黠。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你……”一開口卻是啞然的嗓音,頓時閉住了嘴,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幹嘛?”她很明顯還沒有回神,不然怎麽會就這樣對着他輕聲開口,帶着初醒時的輕柔,甚至于還伸手捂住嘴,閉眼弱弱地打了一個哈欠,寬闊的領子裏面依稀看得見白嫩的起伏。
“蹭”地一下,明崇樂感覺自己好像被點了一把火,心頭燥熱。他暗罵自己禽獸,強逼着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你……把衣服穿好,我們……出來說。”言罷自己便逃也似的挪向遠處的石桌,他實在不敢保證再待下去自己會不會冒死做出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騙人,下一章會有大進展,會有大進展,會有大進展~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雲見初情
“吃飯?”卓雲釉并未仔細梳妝,只在寝衣外裹了一件淺青色水田格的暗紋外套,頭上散挽着纂兒,看着甚是清雅動人。“不好吧……”她有些猶豫,“這都什麽時辰了,再把別人叫起來不合适啊。”
已經是戌時三刻,她今天實在是累得慌,難得睡着便被吵醒,此時連話都不是很願意多說。
“那我們出去吃?”神思清醒了,又變成了那個有意無意找茬的明二公子。他故意地瞥了瞥傷足,嘆了口氣,滿意地看着卓雲釉搖了頭,“要不你做?這樣也好,不麻煩別人。”
說得十分的順理成章,她好像沒有什麽理由拒絕,只嗫嚅了半天:“可是我是吃齋的,你不要吃不慣啊。”
“呵!”簡直像是聽到了一句笑話。
別苑裏有一間竈屋,平日裏老夫人她們三餐都是由這裏單獨準備,清一色的素食。廚房一向不留殘食,卓雲釉也不是很會,只取了玉米百合瓣配着馬蹄熬了湯,清拌了一小碟藕片,又剝了一盆青嫩的菜葉,稍稍用鹽水燙了一下就盛出來,從鍋裏裝了兩碗白米飯。菜色極為清淡,她幾次看向明崇樂,他卻渾然不覺,自己接過卓雲釉手裏的湯勺,自顧盛了一碗湯,卻是遞到了她的面前,換了她的空碗。整頓飯他吃得一言不發,卓雲釉也不講話,倒是很不習慣這樣的安靜。
沒有酒,飯也明顯沒吃好。明崇樂還是坐在原位,只看着卓雲釉收拾了碗筷,她拿出了繡金的白色布袋,他慢慢笑了,果真見她倒出了紅色的櫻桃,安安靜靜地洗着,仍舊是邊洗便不住自己吃了起來。他看着,忽然有了歲月靜好的感覺。
明崇樂慢慢起來,只身挪到了她的身邊。卓雲釉低着頭,并不看他,一截白皙的脖子露出來,卻有着一段兩指寬的紅腫,從被衣服遮着的肩部蔓延過整個頸部。他心裏咯噔一下,猛地抓住她的雙手,上面沾着水,卻還是清楚看到掌心也有兩段長長的勒痕,有幾個地方還破了皮——他是被她從城郊用拖車拖回來的,這自然是那個時候磨的。
這下子明二公子內疚的真不是一點點了:“……我是不是挺招人厭的?”
自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明崇樂就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欣喜感。他感受到她的冷陌淡離,他一直覺得自己有辦法把她心頭的堅冰融化,但是他費盡心思卻一次次被她的疏離氣得要吐血,特別是在自己表明心跡之後,再次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他那個時候真的懷疑卓雲釉是沒有心的,不然怎麽會這麽的不近人情。他覺得自己委屈得要死,辛苦半天還摔折了腿,卻沒有想過,也帶着她受了傷。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好幾次撞見她對着阿莫卻像小女兒一樣的親密撒嬌,轉眼又一個人在樹下靜靜地發呆。五年的時間,她還是從前的卓雲釉,只不過一個人的日子,讓她變得懂事,收起自己張揚的性格,她更清楚地知道誰對自己好,要照顧身邊人的情緒,即便是有什麽委屈,也只是一個人默默地難受,卻不是以前那般的喜形于色。
一直覺得自己癡情的無以複加,卻連這最簡單的認知,都費了這麽久的功夫才能明白。他沉浸在自責中,手心不覺用了力氣,卓雲釉“嘶”了一聲,他連忙松了手。
她也不生氣,從一邊執了一個飽滿的櫻桃放到了他的嘴邊:“真的很甜的。”
明崇樂木木地張嘴,眼睛微微發着光,嘴裏嚼着的東西也覺得沒有味道。卓雲釉自然是知道他是內疚的不行,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只是笑笑,取了一塊方布放在手心,伸到他的下巴那裏:“核呢?吃下去啦?”
他倒是默默地低頭吐出,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卓雲釉轉身,卻聽到他在嘆了一氣:“你打殘我吧。”
她被這沒來由的一句搞得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