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卷《人間境》提前預告,(2)

,母儀天下——她的人生,早就不是為自己而定。

“竟是不開心。”張離堯上前,便看見她一人獨立在茶樓的窗前,緊握的手上因為用力,連指節都泛着青白。侍衛們未敢退遠,卻也是甩在了身後。

秦蕪匆匆斂下眼角的水光,看着眼前的人,皺起眉頭,面露嫌惡:“一身的脂粉氣。”

“是嗎?”張離堯作勢嗅了嗅自己的袍子,不以為意地甩了甩衣袖,往桌上丢出了七八個香包——太坊民風開放,女子将親手制作的物件贈與心儀男子,便是表達情意的做法。張離堯不過孤身一人在接上走了一遭,竟是收下了這麽多,偏偏他還來者不拒,一概留下。

他并不看,随手拿起一個個香包,在手上抛幾下,便對着窗外随意地丢擲,像是在玩耍着那些姑娘的心。看着他的舉動,秦蕪很是不滿,低低咒罵一句,張離堯卻是眯起了鳳眸,十分不屑:

“你管我。”

“我才懶得管你。”秦蕪扭頭,“我留着心思,要找那些多管閑事的人呢!”

“這事你莫管。”他并不看她,把玩着手裏最後一只香包,繡工并不好,但是卻是別出心裁,未繡俗氣的花樣,繡了一只展翅的雄鷹,他撫着,唇邊卻是溢出笑意,“壞事還是我來做吧。”

秦蕪看着他的樣子,只覺得他的邪笑紮眼得很,不覺冷哼一聲:“你的心思,怕是不在這裏吧。我願意做什麽你管不着!”

張離堯微微揚起眼,用了些力氣地扔遠了手裏的香包,斜倚在窗沿上,手指帶了一下遠處的人:“那你就看看,那些人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未待秦蕪發作,他便接着開口:“你便只安心做好你的太子妃吧。”

他眼中的狠戾,讓秦蕪打了個冷戰,她不做聲。

的确,明面上她是所有人的主子,但是出行帶出的所有人,卻是全部聽着張離堯的命令——他是太子門客,他才是最能代表陳景弋的人。

“呵。”張離堯笑了,語帶調侃,“壞人我來當,你還不高興啦。”

若是尋常女子,有一個俊逸公子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只怕早就羞得要死。但是面前的偏偏是壁都最惡的一條毒蛇,無論他話說的多麽輕松,依舊是寒氣十足。況且秦蕪也知道,他的惡毒他的狠意,無論如何,都不能和他為敵。不過她依舊是是那個高貴的秦蕪,面上仍是維持着與生俱來的貴氣與驕傲,輕蔑地妥協:“随便你。”

張離堯笑意更深,露出一口白牙。

當真誰也不懂他。

作者有話要說: 至于張離堯,我明确地告訴你們,他并不是你們眼中的好人……

☆、不速之客

秦太子妃一行并不在永寧久留,陸家制的七弦琴焚香齋祭後,便要取回梧川城。臨行前幾日,明崇樂代父出面,忙得都沒有時間陪卓雲釉,很是氣惱。她倒是不急,只是答應別扭的明二公子,給他做雪花馬蹄甜點。

只不過她剛剛一圈點燭回來,院中卻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張離堯從容地坐在石椅上,一腿屈膝,一腿長伸,稍稍挽着袖子,露出白瘦的腕骨,自顧拿着剛剛卓雲釉用過的短刀,很細心地給自己削着馬蹄吃。

他心無旁骛,舉止優雅,卓雲釉卻一下子緊張起來,站在一邊,他吃到第三個的時候,終于願意說話了,無辜地攤攤手:“我自己動手削的哦,都沒有吃你現成的。”

看着卓雲釉不開口,他好像是意識到什麽,取過一邊的方巾擦了手:“不記得我了麽?前幾日在街上遇過的,我叫……”

“張公子。”不待他說完,卓雲釉便主動問好。明明他也沒有什麽逾矩的行為,謙和有禮,但是實在是那股子邪勁,讓人看着害怕。

“對了,你認得我!”張離堯好像很高興,“雲釉,我就知道你是認得我的。”他很親密地叫着她的名字,好像是面對着一個多年熟識的妹妹。

他怎麽會認得她!卓雲釉腦子裏一下子冒出這個念頭,她低頭掩飾心中的疑惑,他在對面卻也并不講話,像之前一樣,眼神放肆地打量他。卓雲釉心中不快,卻還是面色清冷:“公子有事?”

“雲釉,怎麽會沒有事呢……”他長嘆,卻不多講,耐性好得很,“你猜猜何事?”

卓雲釉厭煩他的神态,面上不動聲色:“別苑不是主苑,我猜想公子怕是走錯地方了。無妨,我來引公子出去。”

“趕我走啊?”他露出一副傷心的模樣。

“公子,我們不熟。”

這句話成功地引地他起身,他一手環胸,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手忽然伸上前,就要碰到她的臉,卓雲釉猛地伸手,狠狠拂開。張離堯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已經顯出一絲別樣的意思:“其實你不如從了我,我可比那個明二公子好多了……”

“張公子請自重!”卓雲釉直截了當,“你來究竟何事?”

她絕對相信來者不善,尤其面前的是張離堯,城府深不可測,她避之不及,又怎麽會被他所騙。

看着面前有些急怒的女子,張離堯目的達到,但是絲毫不怕她的耍狠:“我就是沒事啊。你要知道,很多時候,人一旦閑下來,就喜歡給自己找些事情做的。”

“公子莫給自己尋上麻煩。”

“原來你知道——管閑事是會給自己找上麻煩的。”他話說的頗有深意。

卓雲釉看着他,有些微愣,心頭劃過一個念頭,卻是不敢确認,只是強自鎮靜,開口試探:“張公子的意思是……如果我管閑事,你便要找我麻煩?”

張離堯不講話,唇邊挂着笑,便是默認。只是那個笑很是調侃,又像是在開玩笑,卓雲釉也不想細辨,于她而言,眼前的人太過高神莫測,無論怎樣,不招惹總是沒錯的。她開口:“公子,既然無事,便走吧。”

“雲釉……”

“張公子,我們并不熟。”她再次重複。他如此親密地喚着她的名字,當真是很奇怪。

“不讓叫雲釉,那稱呼你什麽好呢?”張離堯忽閃着鳳眸,玩味的一笑,“卓姑娘?卓小姐?”他忽然整個人都湊了上來,幾乎是對着她的耳畔,頗為詭異地說道:“或者是……卓掌櫃?”

卓雲釉渾身一凜,整個人都打了個寒顫,向後退去,警惕地看着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慌亂,被他輕易察覺。

張離堯唇邊依舊是邪氣的笑,眸中卻閃現着對待獵物一樣的精光,不急不緩地開口:“十四城茶商的當家……卓掌櫃,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明明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好像一下子打散了她的魂魄。

“卓掌櫃怎麽不講話,剛剛不是很厲害的樣子?難道是害怕了?”他一貫地步步緊逼,看着她,嗓音卻是低沉溫和,“你不要害怕,我又不會怎樣。”

卓雲釉看向那雙眼,裏面的狠色真是和溫和的語氣一絲都不沾邊。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一把尖刀,紮進卓雲釉身體裏最痛的部位:“我要讓你從世上消失,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更喜歡別的方式……畢竟,毀了一個人,于我而言,不是難事。你猜猜,明家要是知道,自己家裏供奉着一個財神,還會不會留着你呢?”

他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卓雲釉,微微抿唇,還是有幾分憐香惜玉,伸手把她額前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聽話,恩?”

她只愣着,不動。他滿意了,笑着離開,還順手從桌上又拿走了兩只馬蹄,當真是心情很好。

夜色漸深,微風刺膚。

卓雲釉失神地一個人站在院中,想要離開,步子一空卻跪在了地上,腿直直地磕在臺階上,疼得她蹙眉,但是更多的卻是周身刺着的寒意。

張離堯的話一遍遍盤桓在她腦中,一種傷疤被撕開的感覺,她太陽穴澀疼,額間酸痛,站都站不起來。

低頭看着面前的石階,心中萬分惶恐,眼前正黑着,驀地感到鼻腔一熱,地上便暈開了幾滴液體,她無力地伸手,手上沾了一指的紅色,慌亂而無助地用衣袖捂住鼻子,張嘴費力地呼吸。

熱浪一股股地在手腕和臉上彌漫,唇間沾染腥甜,衣袖上逐漸暈開血污,卓雲釉前所未有地覺得自己孤寂。

“出來。”她開口。

一個黑色的身影淩空躍下,極快地閃出,跪在她的身側:“小姐。”離得極近,聲音壓得很低,欲上前相扶,被卓雲釉伸手止住。

“我要見他。”她的聲音甕甕地響起,仍舊是狼狽的樣子,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冷意。

“是。”黑影颔首,敏銳地感覺到有人走近,“小姐,有人來了。”

卓雲釉空出的一只手揮了揮,黑影便像先前一樣,無聲無息的,一閃離開。

不一會,背後細細的腳步聲響起,帶着慌張:“姑娘姑娘!你……你怎麽了?”小正則跑近,一把把手裏的東西全都抛在了一旁的地上,卓雲釉伸了只手給他,他吃力的扶起了她。

“沒留神,摔了。”卓雲釉已經沒了剛剛寒氣的模樣,輕松地開口。

正則看着她沾了一袖的血污,急得直跳腳:“哎呦哎呦,公子看到要心疼死的!”

他小心地扶着她坐到一邊的石桌邊,拿起桌上的方巾遞給她,卓雲釉想到這是剛剛張離堯碰過的,擺擺手表示不要。

“那我給你找水洗洗?”

她點頭。

“你莫動,等着我來啊!”正則也不管剛剛扔了一地的東西,繞着走過去,一疊步地跑開,“莫動啊!”

聲音急吼吼的,卓雲釉卻好想笑——至少這個潑皮孩子是真心為她好。

作者有話要說: 別鬧,我可喜歡張離堯這個妖孽了……

☆、一吻定情

“我不吃了我不吃了!你不要再做這些東西了!”明崇樂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卓雲釉的事情的,急急地跑向別苑,就看到一瘸一拐的卓雲釉剛剛做完早課,和阿莫一起,挪到院中石桌前,依舊削着馬蹄。

他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氣極,伸手上前便奪了她手裏的短刀,卓雲釉只來得及驚訝地“哎呀”一聲,刀便已經扔出去好遠。

“你這孩子!”阿莫看着上前發瘋的明崇樂,順着便是一踢,顧忌着并未用力,他還是一下子被踢得單腿跪了下去。明府的幾個孩子裏,明崇樂從小就潑皮,但沒見過今天這麽氣急敗壞的。阿莫伸手就擰着了他的耳朵:“說了讓你不要找丫頭的麻煩,你這一大早的,幹嘛來了!”

明崇樂一言不發,就這麽半跪着被教訓,面色很是難看。

卓雲釉趕忙拉住拿下阿莫的手,面對着氣勢洶洶的阿莫道:“姑姑你先去,沒事的,我和他講。”連哄帶騙地送走了阿莫,回頭看見明崇樂一個人已經坐起來了,呆在那裏氣得直喘。

阿莫當真下了狠手,明崇樂的右耳紅的要滴血一樣,卓雲釉上前連忙替他揉着,嘴裏埋怨道:“你疼不疼啊?有什麽火你沖我就是了,姑姑打你不知道躲開啊。”

明崇樂卻是拉住她的手,把她的身子往面前帶,仔細看着,眼睛裏都是關切:“正則說你昨日摔了,滿滿一臉血!你疼不疼啊你?”

原來是為了這個,卓雲釉緩下氣,又暗罵小正則的言不符實:“哪有一臉血,只是糊開了而已。再說,那也不是摔的啊。”

“那你的腿呢?”

“那是摔的時候正好碰在臺階上了,沒事的。”嘴上這麽說着,但是還真是疼,早起她自己看了看,膝蓋腫得又青又紫的,當真磕得厲害。

“小雲釉,我以後不要這些個東西了,你別費心了。”他攥着她的手,很是用力,“正則說了,昨晚你就是在這裏削馬蹄的,是不是天黑看不見,然後就摔了?我給你的随珠呢,你拿出來用啊!”

“不是這樣的,你想多了。”卓雲釉現在明白了,明崇樂一定是以為自己是為了給他做甜點,然後夜裏不留神,這還真是大誤會了。“你讓人在別苑裏加了那麽多些燈,我怎麽會看不見啊。”

的确,別苑裏十步一個燈籠,她的房裏也多了兩盞壁燈,她原先還覺得奇怪,後來一問,全都是明二公子安排的。

“怎麽想多了?”明二公子炸毛,“你摔的時候是不是晚上?”

“是。”

“那你晚上在這裏是不是削馬蹄?”

“是。”

“那你削馬蹄是不是為了我?”

“……是。”

“那你不就是為了我,晚上在這裏削馬蹄,在這裏摔了啊!我說得對不對!”

這麽一想好像邏輯也通,只不過卓雲釉實在是沒有見過這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人,但是她也不能告訴他其實摔的真正原因是那條毒蛇咬了她一口。正在思量着,便被明崇樂一用力帶到了懷裏,整個人坐到了他的膝上,還沒掙紮,便聽到他大罵了一聲:“混賬!”

“你罵誰?!”卓雲釉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自己!”他還是氣吼吼的。

一想到上次上山摔了腿,卓雲釉一個人把他拖回來,頸上手上全是勒痕,他就恨自己,這次更好了,都見血了!人家追姑娘,都把姑娘放在心頭寵,到他這裏,怎麽還傷着了!他緊抿着嘴,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賬。

卓雲釉在他懷裏,看着他一臉自責,倒是有些心疼了,還是伸手給他揉着紅紅的耳朵:“明小二,你別這樣,這回真的不關你的事。”

他還是不講話。

兩人這樣的姿勢靜默着,真有些奇怪。

卓雲釉想了想,哄道,“那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千百倍的小心,不讓自己有事,好麽?”

明崇樂動了動,終于擡起頭,眼神純良得一塌糊塗:“你自己說的啊。”

“恩,我說的。”卓雲釉心下一片溫柔,展開笑顏。恍惚着,捏捏他的耳朵,不自覺地又犯了一個大錯:“你這樣……真像我弟弟。”

原本純良的明崇樂一下子就變了臉,剛剛還溫馨的場景一下子被打散了,他說話都有些磕巴:

“卓雲陶?你說我像卓雲陶!”他不信邪,開始動手動腳:“你弟弟這樣抱過你麽?你弟弟這樣拉過你的手麽?你弟弟這樣親過你麽?”說着便對着她的額頭偷香一記。

卓雲釉剛剛的溫柔也一下子沒有了,連忙要起身,偏偏被明崇樂扣住了腰,一手制着脖子調戲,簡直是個大無賴,急色地逮到哪裏親哪裏,還得空不停地問:“你弟弟敢這樣麽?他敢麽?”羞得她恨不得撕他的嘴。

那邊,阿莫實在是不放心,準備看看他們談得怎麽樣了,誰知剛拐過來,便看見明家不成器的二公子,正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丫頭在輕薄,丫頭不願意地躲着,他就粗魯地手掐着她的脖子。阿莫一向忍不住火氣,逮着手邊,折了一株翠竹,便沒頭沒腦抽了過去。

明崇樂慌亂地起身,抱着卓雲釉便往懷裏護,胳膊、背後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疼得直叫喚:“姑姑,你怎麽又打人呢!”

阿莫見他這個樣子還是不放下卓雲釉,也是氣極,不住多抽了幾下,其中一下便抽到了卓雲釉身上,她一聲悶哼,明崇樂一下子冷了臉,也不躲了,直接把她往身後一推,對着阿莫:“你打死我好了,你別動她。”

阿莫也不動了,看着明崇樂直冷笑:“你欺負丫頭,當然要打死你!”

“誰欺負她了!”

“他沒欺負我。”

明崇樂和卓雲釉倒是同時開口。

他聽到她在為自己說話,很是高興,得意地對着阿莫揚起了下巴:“我沒欺負她。姑姑,我們倆在一起了,我喜歡她。”

“好上了?”阿莫用詞還真是精準,驚訝地看着他們。

卓雲釉被看得一下子紅了臉,連聲辯着:“沒 ……沒有。”

“怎麽沒有?”明二公子氣急敗壞地拉過她,“你反悔了?你敢反悔?!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你要反悔?”

“你別吓唬她!”阿莫拉過卓雲釉,“你別怕,他是不是欺負你了,然後逼你承認你們好上了?”

“姑姑,我哪裏那麽無恥!”明老虎在對面氣得要吃人。

卓雲釉看着眼前的情形,如果自己點頭,怕是明崇樂真的會被打死在別苑,但是不點頭吧,下場好像也不是很好……萬般無奈下,只能硬着頭皮嗫嚅了一句:“……是在一起了。”

“真的?”阿莫不可思議地确認,“和這渾小子?”

“恩,就是和這……渾小子。”很無奈的語氣,最後三個字說得更是咬牙切齒。

渾小子被罵了,卻是激動地上前,一把抓住卓雲釉:“我們真的在一起了?”面紅耳赤的卓雲釉狠狠白了他一眼,明崇樂渾然不覺,樂呵呵的對着阿莫:“姑姑你回避一下,我們要親熱!”

卓雲釉此時多麽希望阿莫再次沒頭沒腦地抽死眼前這個沒皮沒臉的大無賴啊,但是阿莫顯然沉浸在震驚中,還沒待她求救,便真的走開了。

“姑姑……”她嘤嘤地叫了一聲,阿莫跑得更快了,到底是習武之人,一下子就拐過牆角不見了。

明崇樂笑開了,露出了白白的牙齒,俯身過來含住了她的唇,他的力道不大,帶着一絲溫情。她想要開口,便見到他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咬住她的下唇,輕扯着故意地“啵”地一聲響,卓雲釉臉上熱意肆天,扭着頭就要離開。他卻是整個人靠了過來,攬着她的肩,閉眼再次貼上了他渴望已久的雙唇,一遍遍地細碎輕舐,依依不舍地在唇邊徘徊。

她退一步,他自然會抓緊時機進十步,雖然有些趁人之危,但是他不介意,反正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橫豎也只對她一個人無賴。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女主表裏不一,但是偶爾被逼迫下,還是會露出一絲真性情的。

☆、快意怡王

“姑娘姑娘,這個湯藥你開得太多了些吧?”正則看着兩手的藥包,不住地皺鼻子嘟嘴。

“還不是你家公子,扔了我的熏香。”

卓雲釉想到這個就有些憤憤,她前幾年佛堂裏面修身養性,習慣早歇,但是夜間難眠,只得輔以安神熏香,這一兩年的劑量更為重。明崇樂日裏時常有事,晚上才能得空到別苑,常常趕上卓雲釉休息,心中苦悶難當。

前幾日死活闖進她的卧房守着,攔着她不許睡,誰想還沒來得及把自己心頭的委屈不滿全部訴完,明二公子便被那撩人的安神香給放倒,被卓雲釉一杯冷水潑醒後,大失顏面的明崇樂連香帶着香爐通通沒收,還霸道地帶走了那只潑了自己一臉水的瓷杯。

隔日他便請了大夫來給她診治,囑咐勿要多思,開了幾副安神藥。藥的劑量控制的很小心,所以對于卓雲釉其實并無太大作用,她知道明崇樂是為了自己好,于是仍舊照常服着,卻趁着正則出外抓藥跟了來,悄悄照着自己從前的方子開了幾副。

不過想着明崇樂那日在她倒水的間隙,倒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人神不知,任憑怎麽拍叫,只是把臉不住地往袖裏埋,就是不起的樣子,卓雲釉還是不自覺揚了揚嘴角。

正則是多麽伶俐的小童啊,看着姑娘這和自家公子如出一轍的神情,簡直高興地飛起來。不住地湊過八卦的小腦袋:“姑娘,其實你也一早就喜歡公子了吧。你看看你以前,對所有人都和和氣氣的,單單對公子冷淡,現在還是對所有人和和氣氣,單單對公子撒嬌……”

“停嘴。”卓雲釉看着他那眼神滴溜溜、越說越振奮的模樣,即使止住了這個話痨,往他嘴裏塞了一顆小糖棗,得了蜜的小正則果真再不多講,安靜地只顧着吃了。

轉過街角,便到了明府的宅邸,不過往日無人的私宅街道上,氣氛卻有些不同尋常。遠遠地圍了陌生閑人,眼睛瞅着同一處不住打量,公子都在眯眼凝視,少女則湊在一起低頭陣陣密語。

衆人目光所及的地方,立着一玄衣男子,身材颀長,側立在府門前,陽光下映出一道薄薄的剪影,看不清長相,但頗為引人注目。

他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梳着身側白馬頸上的鬃毛,溫柔親昵。身後站着兩個侍從,很明顯的一文一武,也是安靜地立于一側。

他就這麽耐性地站在府前,應該是在等着家丁的傳報,絲毫不在意遠處打量的衆人。卓雲釉轉身看了一眼沉默伫立的男子,他已雙手後負,對着打開的府門,不在意地轉身。她才發現他的衣料和配飾無一不是萬裏挑一的精品,再看向那俊美異常的臉,劍眉星目,從容坦蕩——便是了,這樣的人當街打馬而過,自是踏碎一地的芳心。

還沒走到府前,嘩地一下門前家仆齊整跪下,她反應過來,連忙拉着正則退于一旁,一同拜于衆人間。果真,明嚴親自來迎,玄衣男子及時止住了他的行禮,擺手笑道:“既不在壁都,繁文缛節便省了吧。”

“未及遠迎,還望怡王恕罪。”

卓雲釉看着身邊剛剛守門的家仆,很明顯地倒吸一口冷氣——誰會想到,剛剛自己攔着的是怡王!

當朝三皇子,怡王陳游白,自得于詩詞歌賦間,文采斐然,是衆皇子中最為詩意的。年少好游,性情豁達,可與販夫走卒相交。相較于太子妃秦蕪那十裏落花、夾道相迎的排場,他此番一人兩從騎馬游于永寧,淡泊平然,倒也并無稀奇。

事實上,陳游白只是冶游途經此地,并無和秦蕪一同前往梧川之意,但是到底還是準備了賀禮。明府自是備宴,迎接怡王。

卓雲釉盯着面前地面,只心想着,今天怕是又見不到明崇樂了。

墨色天幕,一輪銀鈎彎月,注入如水夜色。男子懶洋洋地坐在檐上,腿輕靠于屋瓦,拿着身側放着壺酒,并不在喝,雙手拿着剛剝了一半的糖栗子,含笑打量着走來的少女。

少女一手提裙,一手緊握着一顆泛着藍澤的随珠,照着腳下的屋頂,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側,将珠子收于腰間的月白荷包中,嘴裏還字不住地抱怨:“陳游白,你怎麽總是喜歡坐在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

“叫怡王。”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少女纖細的手腕,助她坐于身側。

“這麽多年都這麽叫的,就不改!”剛說完,自己的額上就被對方的手指狠狠彈了一下。

卓雲釉捂着發燙的額頭,正要開口,手裏便被塞進了一方手帕,包着剛剛剝好的糖栗子。她扭頭對着陳游白努努嘴,還是拿起栗子放進嘴裏,入口嚼了幾下,皺眉:“沒有上次的好吃。”

“嘴都養刁了!有幾個人這個月份還吃得着糖栗子的?”陳游白笑罵道,拍拍手,拿起身旁的酒壺淺抿了一口,方悠悠道,“這麽急着見我,莫不是想我了?”

看着對方明知故問的調戲,卓雲釉并不在意,一板一眼地說着這幾日的事情:“秦蕪你日裏見着了,她是和張離堯一起來的,同行的還有耶律澈。耶律澈我沒有見過,但是那個張離堯好壞的,他不僅調戲我,還威脅我,要我不要多管閑事……”依舊心悸,“他當真知道很多事情!”

陳游白并不講話,只是拿着酒壺,聽到她停了,轉過去看了一會,見她沒有再講話的意思,才确認道:“沒了?”

“恩。”卓雲釉很認真的點頭,十分誠摯。想了想,她小心地問着眼前的人:“我要怎麽做?”

陳游白有些想笑:“如他所講啊。”仰頭又要喝酒。

“我不要聽他的話!”她氣起來,搶過他手上的酒壺,“我讨厭他。”

“好好好,讨厭讨厭。”他笑了,“那就不聽他的話,聽我的。”

卓雲釉一下子來了興致,直起身子轉向他。

陳游白對上她眸中的溫順以及一閃而過的期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雲淡風輕,“小卓,我要你——不要多管閑事。”

再無其他。

卓雲釉臉上的笑意一冷,唇線抿得極緊。

她太了解陳游白了,他不多言,自然就是不可違抗的意思,他一直是這個樣子,只不過這次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除了答應,還能怎樣。

低頭看着手裏的方帕,陳游白的手就這麽不經意地過來,又投入一顆栗子,她扭臉,看着他也在看她,對着她笑。

“讨厭。”沒膽色的姑娘特別沒有骨氣地妥協,“讨厭你,也讨厭我自己。”

陳游白看着她乖巧的撒嬌,大樂,伸手就要把她往懷裏帶,卓雲釉卻往邊上一縮,還是不甘心,憤憤地問着:“為什麽不讓管?”

“有的事情得順其自然,我讓你不要管,自是有我的打算。況且,你也管不了。”他還是帶着笑,眉眼卻是一下子冷了幾分,“聽話,恩?”

和張離堯一模一樣的語氣,雖沒有陰冷,但他烏亮的瞳色,含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卓雲釉只能更加恨恨:“讨厭你,也讨厭張離堯。”

“怎麽個讨厭法?他打你了?”他打趣道。

“他兇我了!”

“好可憐。”嘴裏這麽說着,面上卻是痞痞的輕佻之色,手捏住了她的臉,“這麽不中用,被別人吓成這個樣子,一定要見我。”

提到這個,卓雲釉就覺得更委屈了:“早知道你們意思一樣,遣人傳話就好了,你沒有必要親自來。”她眼裏飛速的閃過薄涼的光亮,“他并不知道,我是在聽你的話。”

陳游白一如既往的淡然冷靜:“現在他知道了。”

卓雲釉一愣。

這便是了,即便意思一樣,但是她也只會聽他的。

暗衛傳信極快,她極少會要求見他。她是他一手教出來的,雖然平時随了他的性子,一貫的清冷耍狠,不問世事,但內心裏還是一個小姑娘。聽到她落血倒地的孤寂樣子,幾乎是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就親自過來了。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負。

卓雲釉自是懂得,她日裏見他的時候,他鎮定自若,一派從容,萬般不上心,但是她知道,他來了——只為她來——他來護她了。

陳游白伸手,朝她彎彎指,她把懷裏的酒壺往他手裏一丢,依舊扭頭嘴硬:“讨厭。”

他只作不聞,拍拍她的頭:“我明日便走了,他們那裏你能不見就盡量避着。他們也不敢找你麻煩了,要聽話。”他捏捏她的耳朵,“小卓,要乖……”

等了半晌,才聽到她悶悶地“好”了一聲,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讨厭!來一趟,一包糖栗子就把人打發了。”

陳游白一下子笑出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噔噔噔噔!最具神秘色彩的男配登場~~

之前我和你們講女主表裏不一,有沒有感覺這章在看一個陌生人?

☆、初現端倪

陳游白離開後,卓雲釉當真安安分分地呆在別苑裏,張離堯也如所料,也沒有再來找過她。不過據說他離開永寧的那一天,向明崇樂稱贊了她好幾句,明二公子面上有風度地道謝,心裏卻沒風度地把他罵了個遍。卓雲釉為此哄了他好幾天,當着他的面,把毒蛇狠狠損了個痛快——當然,她自己也很舒心。

很多時候,卓雲釉會覺得,明小二好像根本沒有長大,人前是潇灑不羁的明府二公子,私下獨處時,幼稚又霸道,她不知道這兩個不相關的性格是怎麽和諧地在他身上共存的。他依舊無理取鬧,依舊對她愛護寵溺,比當初少年時更任性無賴幾分。

明崇樂從來不會拉着她回憶曾經,他是嘴賤毒舌不饒人,總是在态度上表明卓雲釉的歸屬,但是他從來不會介意顧敏之的存在,她也因為他的體貼而産生幾分感動。

卓雲釉回想着以前的日子,每日伴着藹藹青山,對着青燈古佛,聽着暮鼓晨鐘,她覺得是度過了平生最為安穩的日子,但是,安穩不代表快樂。她現在覺得自己真是再幸福沒有了,她有慈祥和藹的奶奶,剽悍熱心的姑姑,好動潑皮的小童,當然,她還有幼稚霸道的明二。

她好像忘記了,平靜和安穩只能是一時的,因為她有很多的問題沒有解決,有很多的不愉快埋在心底。

可是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的,

一場劫難,來勢洶洶。

根因便是那把七弦琴。

梧川秦氏現任族長壽辰當日,收到秦太子妃的七弦瑤琴,興之所至,當衆親奏一曲《玉妃引》,奇曲高幽,琴藝精豔,在座之人無不贊嘆。翌日,剛過而立的梧川秦氏家主卻一病不起,不出半月竟藥石無醫,撒手離世。事情來得蹊跷,徹查之下,發現那把瑤琴的琴弦竟被淬毒。事關皇族,陛下親自過問,除去秦氏、張氏、耶律一族,連帶着斫琴的八城琴師全部關聯其中。

最關鍵的陸家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卓雲釉從暗衛手中接過卷宗——這件事果真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

秦蕪聲勢浩大地來取琴是個引子,他們真正要對付的整個陸氏。

陸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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