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昆侖美玉

“爺,您就看在奴家日日夜夜照料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憐惜憐惜奴家,明日就讓奴家跟在您身側呗!”

嬌滴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素來鎮定自若的梅家軍統帥梅疏影生生頓住,掀帳門的手一僵,半開的帳門再度合上。

他陰沉一張臉,忍着渾身驟起的雞皮疙瘩,利落的回身,毫不憐惜的将那故意作妖,挂在他胳膊上嬉笑眨眼的女子往內賬裏拖。

帳篷外值守的兩個将士,不約而同的抖了抖,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都張長了耳朵,想再聽到些更勁爆的話語來。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萬萬想不到啊!這平日裏五大三粗,爺們的和真男人似的曾女醫作起妖來……

但願元帥承受的住吧!

“爺,您這是想要奴家以身相求嗎?”被拖進內帳,甩到軟墊子上的曾寒碧,玩得很是上瘾。她再接再力,費力的扯着自己那扣得半絲未露的領口,媚态做的不倫不類,偏偏還要學着那些秦樓楚館的姑娘,不住的給梅疏影抛媚眼。

“寒碧,你夠了啊!”梅疏影被她這故作妖饒的姿态,辣的眼睛都不想睜。

他忍無可忍,随手抄起手邊的文書,一把朝她砸了過去。

軟墊上抛媚眼抛得正起勁的曾寒碧,見自己如此“風姿”,梅疏影竟都不懂欣賞,很是遺憾的搖了搖頭。

她手一伸,利索的接住那砸向她的文書,不在意的将它往身旁桌案上一扔。媚眼也不抛了,瘆人的語調也不學了,自己方才扯開的扣子老老實實的給扣上,雙腿一盤,大大咧咧坐直,靈動的眸子裏精光浮動,笑盈盈的道:“閑筠,那我可就當你答應了啊!”

“本帥是不可……”梅疏影剛說出這幾個字,餘光便瞧見曾寒碧身子一斜,那臉上表情瞬變,又欲開演。

他遂慌忙改口,“行了,行了,你明日扮成将士模樣,跟在我身後好了。”

“得嘞!遵命!”曾寒碧得到了滿意的答複,立刻恢複常态。

梅疏影對她很是頭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妄圖起到警告的作用。

她卻恍若什麽都不曾做過,已自發拿起桌案上的點心,開懷的吃了起來。

曉得她一貫如此,梅疏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良久,他冷聲道:“你以後有事就說事,別再做這般姿态了,不然……哼,本帥就讓人把你送回西北去!”

“冤枉啊!爺,這可不能賴我!”曾寒碧将口裏的點心咽下去,小嘴一噘,強裝委屈,“明明是老夫人吩咐我們盡快成婚,還要我先提前練練怎麽做人家夫人嘛!我這可是照老夫人的吩咐行事!”

她說着說着,就覺得自己理由十足,聲音不由拔高了幾個度,脊背也挺得筆直,不服氣的挑起眉。

于是乎,她如願瞧見那一張白暫的臉龐陰沉了下來。

但越瞧心裏就越郁悶,攥起點心,咬的很是恨恨。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明明對面這人多數時間都出沒戰場和校場,怎就偏偏曬不黑?

那面龐永遠都是雪白透晰,再配上朱唇皓齒,外加柳葉眉,更有一雙丹鳳眼,眼波流轉間光華顯盡。就似昆侖美玉,散發着淡淡華彩;如空谷盛放的蘭花,引人想曲徑探幽;又仿若十五滿月,盛晃人眼!

暴殄天物啊!這麽一張臉,卻偏偏不是長在她這個地地道道的女人身上!

唉!

長長嘆了口氣,曾寒碧只恨自己當初沒能學學該如何換臉。不然,就可以趁夜深人靜,将這人迷暈,将他這張盛如滿月的臉換到自己身上!不過……憶起京城裏,那有着同樣面龐的梅疏瑤。她點心也吃不下去了,悲憤的仰頭望天。

被她直勾勾的盯了半天的梅疏影,瞥見她此番模樣,生怕她再做什麽妖,遂按下心頭的怒氣,淡淡開口,問道:“你這又是怎麽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曾寒碧立馬放下了高仰的頭,幽幽的瞥了他一眼。整個人瞬間如上了發條,她雙手悲憤的拍地,哭嚎:“老天爺啊!你不公啊!同樣都是女人,你把她們倆生的……又把我生的……”

頭更疼了些,梅疏影兩只手齊齊按向額頭。

母親來信讓他在邊疆“娶”了曾寒碧,以絕了京城裏那些對他虎視眈眈的小姐們的心思。而且,此舉亦是保住他身上“秘密”的最佳選擇。

他雖然心有顧慮,不願意“成親”。但既然選了這條路,那該擔的責任他就一定會擔起,梅家的責任前,他的私情又算得了什麽。

罷了,他就算是不“娶親”,這輩子和那人又哪裏來的可能?

可是……

他嫌棄的瞅了瞅這像是有瘋人病的“青梅竹馬”。“娶”了她,固然既能解決問題,又不用擔心秘密洩露。但這樣的人“娶”回家,真的不會弄得家宅不寧嗎?

“閑筠,我和你說啊!”無人欣賞的表演實在沒勁,曾寒碧收了那還沒能擠出來的淚,三步化作兩步,往梅疏影身邊湊了湊,忒不在意形象的一蹲。

“傳說那元國的攝政王世子有一雙罕見的琥珀眼,那眼可是有魔力的,能夠勾魂攝魄,凡是看見過他眼的女子都會對他情根深種,無法自拔。”曾寒碧手舞足蹈,邊說邊唏噓。

她眼中精光直冒,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想把這小王爺劫回來,做個壓寨夫婿!

梅疏影倒了杯涼茶,嫌棄的遞到她臉前。

“我還真渴了!”曾寒碧随手接過,也不在乎茶是涼的,一飲而盡,飒爽的照着梅疏影端放着的腿拍上一掌,“閑筠,我這可不是在危言聳聽,你明日可千萬別看他的眼睛。”

“要将他留給你看嘛!我懂!”梅疏影學着她不正經的語調,難得打趣了這麽一句。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她的聒噪,獨自陷入了深思。

他今年剛過十九,本還不到加冠取字的年紀。只是八歲那年,父親在戰場深受重傷,臨終之時提前為他取了這字——“閑筠”。父親望他能做筆直不屈的竹,也愧疚給他帶上的枷鎖,盼有一日他能夠解脫,做回閑散之人。

後來,母親以梅家遺孀的身份,親自叩鏡山山門,讓他拜入了聞名天下的淨慈大師門下。

五年學藝,出師歸家,他接過西北八郡大權,承繼父祖遺志,擔起梅家保衛家國的重任。十四歲便帥梅家軍四處征戰,成為大越最年輕的一品軍侯。

這一路行來,所用皆是“梅閑筠”之名。大抵唯有如此,他才可以騙自己,“梅閑筠”和“梅疏影”本就是兩個人,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閑筠,明日和那世子簽完盟約,咱們是不是就可以回朝了?”邊上的曾寒碧突然這麽一問,打斷了梅疏影的深思。

他輕輕點頭:“是啊!這一戰終于結束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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