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枝散葉

八個月前,境外小國南浦國,竟進犯大越邊境,梅疏影奉當朝天子應飛鴻之命,帥梅家軍迎戰。

猶記出京時,應飛鴻曾交代他:我大越近年低調,他們便當我大越好欺,閑筠,你要讓他們知道,犯我大越者,是何下場!

想起應飛鴻,梅疏影那迷人的丹鳳眼不自覺流出柔光,連同朱唇都上揚到了一個舒心的弧度。

他效忠的君王,有雄心萬丈,想要做盛世明主。他亦信,他效忠的人,定能讓大越重歸盛世,而在這之前,他要做的,便是幫他的君王守住這萬裏河山。

八個月的征戰,幸不辱命。梅家軍不但驅退進犯的南浦軍隊,還奪下了他們一半山河,同加入戰争的元國二分南浦。

自此,世間再無南浦國!

同元國的議和,是戰争剛剛開始就商定好的:元國加入戰争,兩國各憑本事,奪得的城池歸自己所有,戰事結束後,兩國締結盟約,結為友邦。

這是政治考量後的結果,也是最有利的方案!

如今,元,越兩國軍隊隔着望春江相逢,這一場三國之戰便以元,越二分南浦國畫上了句號。

梅疏影遵應飛鴻之令,代應飛鴻同元軍統帥簽訂盟約。

但……

元國似是過分看中兩國的關系了,攝政王府實際掌控國家大權的世子,竟然親自從元國都城趕來了!

關于這世子,有諸多傳聞流傳在各國境內。這些傳聞裏,俨然已将他誇贊成了一個傳奇。

而他自身的經歷,比他那一雙傳聞能勾魂攝魄的眼,更引人在意。

這世子本是攝政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十幾歲才被接回王府。然而他只用了五年,就鬥敗了一衆異母兄弟,獨得攝政王寵愛。這幾年,攝政王隐退,他更是攬盡元國大權,已然是元國的無冕之皇。

傳聞裏,這世子豐姿奇秀,心狠手辣。不過……

梅疏影瞧了瞧身邊意外安靜的曾寒碧,寒碧對他那一雙眼睛極感興趣,鬧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看一看這神奇的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嗎?的确是很驚豔,也很罕見。

但小時候,他也曾在一個乞兒身上見過,那個乞兒的模樣,他早已記不得了。可是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琥珀眼,即便是現在,他也還能夠憶起。

“笑什麽呢?”

熱氣噴到臉上,梅疏影回神,随手推開已湊到他臉邊,滿眼好奇瞧着他的曾寒碧。

“我還有軍務要處理,你去幫軍醫照顧傷兵吧!”懶得和她再拉扯,他敷衍道。

“切,過河拆橋!”甩了甩衣袖,曾寒碧瞪了梅疏影一眼,忽地放低了聲音,“你胸口的傷還沒有盡好,尚得再喝幾服藥,我去給你煎藥。”

“謝了”梅疏影沖她輕輕颔首。

得了他的謝,曾寒碧并未曾說什麽客氣了的話,反倒有些沉重的望向他,她猶豫半響,才道:“閑筠,傷口可能會留疤,你……”

一向灑脫的人難得沉重,梅疏影沖她淺淺一笑,用一種不在意的腔調說道:“無妨!寒碧,不要緊的,哪個将軍身上沒有點傷呢?這都是戰功!”

“可……”話到嘴邊,卻說不下去,曾寒碧有些酸澀的偏過了頭,“我去熬藥。”

她的背影從視線裏消失,梅疏影方才擡起手,放到了胸口,冰冷的铠甲阻拒了那裏的熱量。結痂的傷口,不妄自折騰,已經感不到疼痛!

但那個位置……

世間的女子,都不願在那裏留有傷疤吧?

他嘴上說着無妨,可心底又何嘗不在意!算了,罷了,不重要了!留疤又如何呢?反正他也不能……

望春江對岸,元軍駐紮地。

主帳中,清脆的玉佩交接聲輕輕響起,賬外侍立的侍童忙端了熱水入內。

寬大柔軟的床上,着一身白色中衣的男子應是剛剛睡醒,他擁着被子随意坐着,卻絲毫不影響那滿身的高貴清華。

白淨的手上把玩着一塊碧青色的祥雲玉佩,玉佩的背面隐隐似有字跡。

“爺,今日要穿哪一套衣裳?”将水放下,這侍童行至床邊恭敬的問道。

床上這人正是元國攝政王世子賀蘭天瓊,他撫摸着玉佩上的字跡,極低的自喃一聲:“她好像喜歡白色。”

熟知自家主子的性子,侍童低垂着眼,不發一言。

“樂清,将本王那套月白色的祥雲織錦衣裳拿出來,今日便穿那個。”賀蘭天瓊吩咐道。

玉佩上的字已撫過千百遍,一筆一劃都爛熟于心,他将玉佩握緊,想了又想:“将那個繡了梅花的同色荷包也找出來吧!”

“是”喚作樂清的侍童應了一聲,走到那一排箱子前,他熟練的打開左邊第三個箱子,捧出的正是那套月白色的祥雲織錦衣裳。将衣裳放進托盤裏,他右行兩步,複打開一個比較小的箱子,裏面各色荷包碼的整整齊齊,他打其中抽出那繡梅花的月白荷包,放置到衣服上面,遂恭恭敬敬将衣服荷包捧到賀蘭天瓊身前,侍候他穿衣。

賀蘭天瓊穿戴完畢,自己接過那方荷包,珍而重之的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玉佩放進去,系緊,挂在了腰間。

坐到洗漱臺前,拭罷臉,讓樂清替他束發,他方問道:“本王讓他們準備的去疤良藥,可是送來了?”

樂清應道:“他們知道您要的急,昨夜便星夜兼程送到了。”

琥珀色的眼眸閃過滿意的光,賀蘭天瓊隔着荷包捏了捏玉佩:“他們差事辦的不錯,賞。”

……

望春江彼岸,梅家軍軍營。

梅疏影習慣的早起,将士正在進行晨練,但他胸口的傷尚未好利索,不易動武,便背着手站在校場上觀看。

“元帥,都準備好了,只等元國攝政王世子到了。”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走至他身後,躬身道。

梅疏影颔首:“辛苦濤叔了!”

梅雲濤是他父親當年的副将,忠心耿耿,至今未婚,大半生都獻給了梅家,對他更是視如己出。他喚一聲叔,合情合理。

“閑筠,你怎麽還在這裏?”曾寒碧大大咧咧的聲音漸漸逼近。

梅疏影尚未開口,梅雲濤就已皺起了眉,捋着自己的胡子,沖着跑過來的曾寒碧,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你說你這丫頭,就不知道禮數嗎?和你說了多少次,在軍中要叫元帥,怎麽就是記不住,還有這一身衣服,誰允你穿的?”

曾寒碧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普通将士甲衣,不忿的高揚起頭,指了指梅疏影:“吶,就是你們元帥!”

梅雲濤的胡子氣的都翹起來了,黑着臉,認真思索着該怎麽數落她,才能既讓她長記性,又不駁了他家元帥的面子。

“那個,那個濤叔,我告訴你啊!我可馬上就要嫁給你們元帥,成你們元帥夫人了,你可不能,不能再動手打我了啊!”曾寒碧自小便被梅雲濤收拾過無數次,此刻一瞧見他黑臉,便有些語無倫次,直接搬出和梅疏影的婚事來,試圖壓他。

聽到“嫁”這個字,梅雲濤臉上瞬間劃過驚喜,眼神也變得和緩起來,笑眯眯的瞧向梅疏影:“元帥,這丫頭說的是真的?”

梅家子嗣單薄,梅雲濤打梅疏影十四五歲,就巴不得他能早點成婚,好給梅家傳宗接代。只是,梅疏影卻總是一拖再拖。此時聽曾寒碧一言,梅雲濤的雙眼立馬就有神起來,恨不得立刻将二人送進洞房。

“這是母親的意思。”被那灼灼的眼神瞧的心虛,梅疏影只得硬着頭皮道。

“這丫頭雖說平時跳脫了點,不過身體好。嗯,是個好生養的,娶回家也成!”梅雲濤看向曾寒碧的目光難得的慈穆,手掌拍在她肩頭,語重心長的交代,“曾丫頭,嫁過來了,就抓緊時間給梅家開枝散葉啊!”

梅疏影神情抽了抽,趕忙道:“濤叔,那世子怕是快到了,我去瞧瞧,你和寒碧慢慢聊!”

“行,您去忙您的。”梅雲濤頭都未回,慈穆的目光從上到下,仔細的打量着曾寒碧,一心要替梅疏影多教導教導未來媳婦。

曾寒碧苦着一張臉,直瞅着梅疏影毫無道義的急速離開。

“丫頭,你精通醫術,以後多給自己炖點補藥,身子一定得養好,生出來的兒子才能健康。”

梅雲濤越說越和藹,直接上手拽住了曾寒碧,大有長聊的打算。

“成,濤叔,都聽您的,只要閑筠可以,我一定一年給梅家生倆!”面部扭曲,曾寒碧說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你這丫頭,咋說話呢!”“胡子一吹,梅雲濤又擺出了說教臉,元帥看着是瘦弱了些,那方面卻絕對不會弱。想他爹當年,不生則以,一生就是一對龍鳳胎。”

他湊近曾寒碧,壓低了聲音,猶猶豫豫:“要不,要不你也給元帥開點藥補補?”

“噗”一個沒忍住,嗤笑出聲,曾寒碧反握住梅雲濤的手,極是誠懇,“濤叔,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我現在就去開方子。”

“成,那你快去!”

得了允準,曾寒碧逃也似的飛奔出校場。

一年生倆?她就算有心,可梅閑筠他可以嘛他?濤叔啊濤叔!您就想想好了!

校場上,梅雲濤欣慰的撫着胡子。

梅家娶親,從來不講究門第,規矩也沒那麽多,既然要成親就得趁早,幹脆就在這給他們倆人把婚事辦了,盡快洞房花燭?但老夫人還在京城,要不在這先把洞房入了,回京再補辦親事?

對,就這麽辦!一拍手,這位為梅疏影婚事操心了四五年的老将軍,風風火火的邁出了校場。

今天盟約簽完,為元帥辦婚事的事,就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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