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愛讓我們一起成長(1)
一
你可以想象一個女孩滿臉怨恨廢寝忘食地在宿舍練習飛镖投擲的情景,目标是貼在312宿舍門背面的一個大頭貼。這個女孩是我,大頭貼是許少白的。我把許少白恨透了,于是把他貼在門上當靶子,恨不得镖镖擊中要害,讓他一命嗚呼。
薛穎說,我的小祖宗,你把我的心投得一緊一緊的,我離他遠點還不行嗎?
其實我和許少白相識的時間并不長,那是一個大霧天,我從外面跑回來,臉上興奮得七葷八素。薛穎見怪不怪地問,瞧你那花癡樣,又踩到了什麽狗屎運,說吧,是高數得了60分還是達芙妮的鞋子三折起價。
都不是都不是,我喘着粗氣說,外面的霧真大,我低着頭慢慢走,結果撞到一個人懷裏。
誰啊,劉德華?
哪啊,比他帥多了。
還有這等衰人?他叫什麽啊。
我苦想片刻,好像有同學叫他小白哦。
我攥緊拳頭,作發誓狀,我說我們要人肉搜索出這個男生的一切,姓名、班系、年齡甚至戀愛史。
薛穎無奈地聳聳肩膀,好吧,為了以後我耳根清淨不再聽你絮叨,我來幫你。
幾天後,薛穎拿來了許少白詳細的個人數據和宿舍號碼。許少白,22歲,漢語言文學專業,但不學無術;愛好話劇,和幾個狐朋狗友搞了一個樂隊,美其名曰:破褲子,但沒唱過幾首成調的歌;談過兩個女朋友,一個被他甩一個甩了他,目前處于感情空窗期;宿舍的電話號碼是:36882659。
我的心髒快要跳出來,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的時候,我顫抖着手指撥通了許少白宿舍的電話。接聽音響起的時候,我的心被提得那麽高,千鈞一發的感覺。一聲,二聲,三聲,響到第十聲,有個睡夢中的聲音忽然傳過來,誰啊?吓得我一把摔下電話。
吓死我了。我叫道,像是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啊。宿舍的姐們笑得前仰後合。
二
許少白的電話是薛穎打通的。她拿起話筒還臭了我一句,瞧你那點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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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啪啪啪地按通了許少白宿舍的電話,這次很快接通了。薛穎支吾着說了句,小勺在嗎,我找小勺。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麽。薛穎說,你就是小勺啊。
我快要笑噴了,提示她揀重要的說,比如許少白的私人電話是什麽。但很快薛穎就挂斷了電話。我問她打探到了沒有,薛穎說你再打騷擾電話他就報警。
後來我很快約到了許少白。如何做到這點的,無須贅述,是我的努力還有薛穎的慷慨協助。于是我們三個人圍坐到學校的餐廳裏。
他們的話很少,而我的話很多,從幸福街賣豆漿的老大媽到哪家的臭豆腐更香,從商業片裏的穿幫鏡頭到劉德華三十多年來的幾個緋聞女友。
我講得唾沫橫飛,他們聽得雲裏霧裏。
而後,我聽見許少白小聲對薛穎說,上次你說的《米格爾大街》我找到了,什麽時候我拿給你。
我的臉頃刻變成失水的菜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三
我做到了四天不和薛穎說話,這是史無前例的。搶死黨的男朋友和欺負朋友之妻一樣,是很缺德的事。因此我得來無數聲道歉,而且那幾天的飯卡一直都是刷薛穎的。
薛穎說,我告訴你,其實我認識許少白,我和他是小時候的鄰居,我喜歡叫他小勺,他媽媽和我媽媽在一個紡織廠上班,他總是找借口跟我玩。薛穎說,今後如果我再和許少白“暗度陳倉”,你就剁掉我一根手指頭吧。
薛穎還告訴我,許少白喜歡的是穿棉布裙子的溫柔女生。後來許少白成了我一個人的杯中羹,那天我梳了羊角辮穿着粉色的棉布裙夾了本《且聽風吟》去和許少白約會,許少白表情癡呆地看着我,說我很适合演他DV劇裏的一個角色。我的心樂開了花。
許少白又問,薛穎呢?我本來想讓她做我的女主角。我差一點背過氣去,我說許少白你不能這麽欺負一個女生的。許少白說,你說說看,我欺負誰了?我百口難辯,只得跑掉。
我想大概男生都不喜歡太主動的女生吧,我哭了三天三夜。我跟薛穎說我和他的關系,掰了。
薛穎說別啊,我和他真的沒什麽,或許他不好意思向你表白呢,所以盡是拿我當擋箭牌,我還是會幫你的。
我剜了她一眼,算了吧。你不過是想坐上我的順風船,更方便地來接近許少白吧。
姐們不是白當的,你放心。薛穎拍着我的肩膀,我一定幫你搞定那小子。
可我還是很難受。夜裏和薛穎去喝酒,喝到小酒館打烊。我和薛穎走在午夜的大街上,搖搖晃晃,散發着紅酒的氣息。
21歲,我們像兩瓶散發着香氣的張裕酒,等待着被所愛的人開啓。
最終我做了許少白校園DV的女主角,但在劇情裏要和另一個男生接吻。我在劇組大撒潑,我說我不是來拍三級片的,許少白,我恨死你。
許少白跑過來看着我,說這是你要求的呵。
我不是想做你的什麽DV女主角,也不想和那些無關緊要的男生接吻,我只是喜歡你,喜歡一個人有錯嗎?我哭得很凜冽,吓壞了許少白。他說,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喜歡的是薛穎啊。
四
于是你看到開頭那一幕。
情人節那天,薛穎神秘兮兮地拿了簇玫瑰花和一盒子拼圖給我,說是許少白給我的,說他不好意思給你,只好托我了。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感激許少白終于良心發現。薛穎幫我把花插到花瓶裏,我一塊塊認真地拼着許少白給我的拼圖,就像電影裏演的,在一個本子上寫心中想念的那個人的名字,你寫滿一本子的時候就會得到他的愛。我每天在拼,仿佛是要把許少白能夠給我的愛拼湊完整。
可是後來我竟然發現我拼湊出的拼圖背面是薛穎的一張臉。我把拼圖摔在地上,從這張臉上踏過去。
我和薛穎絕交了,我覺得她拿自己不要的愛來戲弄了我的感情。如你所料,我和薛穎最終都沒有和許少白走到一起。
很長一段時間後,我知道薛穎也是喜歡許少白的,畢竟他千裏迢迢為她考到北京來。他像一塊美味的葡式蛋撻在我們之間被推來讓去,但最後每個人都沒有得逞。
只因為我曾經為薛穎擋住了一輛疾馳而來的摩托車,我的面部朝下留了道長長的疤痕,她就覺得對不起我。她時時小心地去維護我脆弱的自尊心。
畢業後,我去大醫院整了容,臉上的疤痕變得若隐若現。我去過一個又一個城市,經歷了一場又一場走馬觀花似的愛情,悲傷地發現,大人的世界裏,再也沒有誰會去維護你帶裂痕的花瓶一樣脆弱的自尊,你只能在打擊和诋毀中破碎或堅強。
你看你看月亮的淚
連日的霏霏細雨打濕了整個窗臺,我倚在五樓的窗前遙望天空,雨漸漸小了,奇怪的是在雨中我竟看到了久違的月亮——我們的寶石。安,還記得嗎,你曾擁着我說,寶貝,人家說星星是窮人的鑽石,而我們不但擁有無數的鑽石,還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寶石,你看你看,月亮就是我送你的寶石呢。
只是寶石常在而人面不再啊。
已是華燈初上時分,街道上卻依然人影闌珊。僅僅因為一場雨,那些每個晚上牽着手出來約會的情侶,那些傍晚時分相攜着散步的太公太婆,那些在路燈下淘氣地追逐的小孩——統統放棄了大街上各自的歡樂,躲到屋檐底下去了。
想起幾天前我和你曾經像這些情侶一樣在街上牽着手甜蜜地去約會,走得累了你會像太公一樣讓我這個太婆靠在你的肩上,我們還會像那些快樂的小孩一樣滿街追逐。可是這一刻,你卻如雨一樣飄走了。
這一場忽如其來的雨濡濕了我和你彼此的心之一隅。
你走後我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寂寞的我,一個人聽歌,聽到動情處再也沒人替我拭去眼淚;我一個人跳舞,跳到筋疲力盡再也沒有一個肩膀讓我依靠;我一個人睡,睡到夢醒時分再也沒有人摸摸我的臉龐告訴我說,傻瓜,夢都是反的。
我想念你在身邊的日子,可是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可供我回憶。
你走了,你說親愛的,等我回來好嗎?
女友們都說我真夠時尚的,不僅僅因為我漂亮得體的衣着,巧笑嫣然的妝容,更因為我正巧趕上了這個潮流——“姐弟戀”,當王菲和謝霆鋒的故事正炒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我和你相愛了。
小我兩歲的你追求我的淩厲攻勢與謝霆鋒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一年我大三而你剛剛是個大一的新生,作為學生會副主席的我理所當然地被安排去接待新生。在火車站的迎新牌下我見到了背着大包小包和一個畫夾一個吉他的你,在所有的新生中你是唯一一個人到校的。我過去幫你提行李,你看着我的眼晴朗然一笑:謝謝師姐。
好熟悉的一個笑容啊,好像在哪裏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你微卷的頭發、明亮的眼睛還有潔白的襯衣在我眼前晃動。
幫你把行李提到你所在的寝室時,你說謝謝師姐,對了,我叫安。我微笑着說我早知道了,看着你滿臉詫異的樣子我笑着指指你床頭貼着的名字,你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一個月之後的新一屆學生會選舉會議上,我再一次見到了你。只一個月不見,你起初的羞澀已經褪去,作為中文系推選的候選人,你在講臺上慷慨陳詞抑揚頓挫,我聽到身邊有好多小女生用力地鼓着掌口中大喊着你的名字,多才多藝的你終被選為宣傳部長。
由于工作緣故,我和你有很多機會在一起,許多宣傳活動都是我們共同完成的。記得有一次學校開舞會,我們辛辛苦苦地布置場地準備道具,等到舞會開始的時候我已經累得不行了,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着舞池裏翩翩起舞的身影,這才發現四周只有我一個女孩坐在這裏,我頓時覺得好尴尬。真該死,那些平時大獻殷勤的狂蜂浪蝶都死哪去了?這時候我看見身着白襯衣黑西褲的你向我款款走來,彬彬有禮地邀請我:師姐,可以跳個舞嗎?
我欣然起身,在動人的舞曲中發現你握我的手已經沁出了汗,腳步淩亂地踩了我好多腳。你驚慌地說,對不起,師姐,我其實不會跳舞,只是看到你一個人在那邊坐着,好想邀請你一起跳個舞,我在那裏看人家跳了好久以為自己會了,沒想到我這麽笨。
我有點驚訝,雖然我的腳被你踩得有點生痛,但第一次就可以無師自通學會跳舞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不禁佩服你的悟性,而且聽你說是因我而進舞池,心裏竟有了點點的感動。
晚會結束的時候你執意要送我回寝室,在寝室樓下,你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很認真地說:師姐,我喜歡你!
我的臉開始灼熱起來,雖然聽到這樣的話不是第一次,但是這一次為什麽會有這樣一種心跳得厲害的感覺,突然間看清楚了你的眼睛,那就是我夢中一直夢見的那一雙眼睛啊。
我一直做着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有一個英俊的男子輕輕地握着我的手,什麽話都不說,只是握着我的手,我們凝視着彼此的眼睛,那樣清澈明亮的眼睛是我一生都不能忘懷的,他只說了一句:我喜歡你!然後我想伸出手去抓住他,他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