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愛讓我們一起成長(2)
安,那是你嗎?我突然間覺得夢中的影子漸漸清晰起來,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睛。
此後,你不再叫我師姐,你用很好聽的聲音叫我:清。
然後我每天都可以收到你為我寫的詩。你的詩寫得非常好,不愧是中文系的才子,我常常在燈下讀你那和你的白襯衣一樣純淨的詩,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品着一杯清香的綠茶一樣。
你還會為我彈起吉他唱起歌,歌聲純淨得不帶一丁點雜質。我常常陶醉在你的歌聲中,在你彈完的時候會傻傻地問你,我怎麽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曲,是哪一個新歌手的新歌吧,你就會朗聲笑道,傻瓜,那是專門為你寫的。
你還會把我畫進你的畫裏,在你的畫裏我化身為一個回眸巧笑的仙子,你把畫送給我親自幫我把它貼在我的床頭,我的室友們少不了又是一陣尖叫。
是的,三年了,人人都說我這朵帶刺的玫瑰就要被人采走了。但是我怎麽能接受你,我是你的師姐,在學生會我更是你的上級,我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眼光。
記得有一天,有個一直暗戀你的女孩在食堂拿着一杯可樂徑直向我走來,然後趁我不備把整整一大杯可樂潑到我臉上,你以為你是學生會主席就可以以權謀私了嗎?你以為你故作清純就可以勾引小男生了嗎?你以為你額頭皺紋還少就可以老牛吃嫩草了嗎?
被澆了滿臉的我愣在那裏,淚水混着可樂流了下來。
我逃避你,我不能接受你,你寫的詩被我撕碎在風中,捂起耳朵再也不聽你深情的歌聲,鎖起你的畫堅決不再看一眼。我冷冷地對你說,我們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還在堅持,你說你不會放棄。你每天晚上都會在樓下我的窗外喊我的名字,喊得我心裏好難過,可是我還是下不了決心去愛你。
那一次我對你說,你走吧,我是不會見你的,可你還是在喊,我說你再不走我要潑水出去了,你說除非我出來。我果真把滿滿一臉盆水潑了出去,你竟然不閃不躲像一只落湯雞一樣傻傻地站在那裏。我心疼極了,拿着毛巾跑了出去,你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擁我入懷,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你突然間吻了我,我的防線就在那一刻被沖垮了,我們盡情地吻了起來。
愛情就在這一刻驟然降臨了。
為了躲避別人的閑言碎語,我辭去了學生會副主席的職務,我們甚至搬出了各自的寝室,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單間。
我們搬到那裏的第一個夜晚,你擁着我說:清,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我微笑着看你,看你那雙我在夢中凝視過千百次的明亮眼睛,看我等待了二十一年的夢終于漸漸清晰起來。
然後你的吻落在我的唇上,然後滑過我的耳畔,然後沿着我的頸項滑落下去……在陣陣的疼痛和陣陣的快樂中我看到了一片蔚藍色的大海,我和你赤着腳在海邊跑啊跑啊,波濤向我們湧過來,打濕了我們的褲腳……
那些相依相伴的日子是我一生都舍不得忘記的,每天看你在我身邊懶懶地醒來,看你吃着我親手做的早餐,看你牽我的手一起去上課,看你下了課在法國梧桐下靜靜地等我,看你在收音機低低的音樂聲中抱着我午間小憩,看你在午後的陽光中與我一起去學校,看你買了菜回來悄悄溜進廚房從背後環抱着我,看你狼吞虎咽地吃我做的晚餐弄得滿嘴都是,看你挽我的手繞着校道一遍一遍,看你在我身上打起很多很多泡沫在浴室裏嬉鬧,看你親吻着我擁抱着我酣然入夢……
Advertisement
這樣的日子再給我一生都不會嫌長。
快樂短暫,三個月後我畢業了,我回到了南方我的家鄉一家行政單位上班,只能和你依靠書信和電話訴說彼此的思念。我真怕時間會割斷了我和你的愛,更害怕有一天我會再也記不起你那雙明亮深邃的眼睛。
兩年中,我和你沒有見過面,但我堅持每一個月拿出薪水的三分之一寄給你,每個星期給你寫兩封信打一次電話。後來我們約定每個周六夜晚上網,這樣既省錢說起話來也方便,我還為此傾盡所有積蓄買了一臺計算機。
你常常告訴我你的作家夢,你說你在寫一些東西發到各大站,現在已經有很多網站開始留意你推介你了,很多雜志社開始向你約稿。每一次聽你說有作品發表,我都要第一時間滿世界地去找那本雜志買,然後一遍一遍地讀,就好像捧讀着你對我的愛那樣。你的很多文章都是寫給我的,每一次讀完,我都要吻一下緊緊地抱在胸前,就好像擁抱着我深愛的你一樣。
雖然如此,你掙的稿費還是很有限,而你家中唯一的母親下了崗還患有病要錢醫治。你曾經打算到校外做些兼職但是被我制止了,我每個月拿出了薪水的絕大部分寄給你,讓你一定要安下心來寫作。
有半年了,我沒有買過一點零食,沒有添置一件新衣服,沒有到外面玩過。但是,安,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過得好好的。
好在半年過後,由于我的工作出色我升了職,又回到往日那個光鮮的我,而你的作品也開始被越來越多的媒體所關注,有一家著名的雜志社還為你作了專訪辟了專欄。我對我們的未來充滿了憧憬,你答應我一畢業就到我的身邊來,還要把你母親也一塊接過來。我說,那我們要掙多多的錢買房子好好孝敬咱娘,盡管我知道你母親永遠無法接納我。
你說,清,我總是讓你受委屈。
可是你畢業之前你母親的病愈加嚴重了。你說,原諒我,清,我不能扔下我母親不管。
其時我剛剛交了房子的首付和第一筆按揭,就只等着你過來。當我聽到這樣的消息時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把剩下的錢都打到你的卡裏,我說什麽都別說了,先把咱娘的病治好吧。
我擡頭看月亮,我們的寶石依然那麽明亮動人。
由于要照顧你的母親,你沒有時間繼續寫文章,但是由于你跟很多雜志社和網站都是簽有協約的,必須按時交稿和主持專欄,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說親愛的,你忘了嗎,有我呢!
我開始用你的密碼上網,以你的名義模仿你的風格繼續主持你的專欄,模仿你的文筆寫各種文章,按時向各大網站和雜志社交稿,沒想到竟然沒人看得出破綻,頻頻的新作還得到了衆多網友和讀者的歡迎和肯定。
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整整兩年沒寫過文章,如今為了我深愛的人再次拿起筆來,竟然會是渾身充滿了力量,靈感源源不斷地噴湧出來。
我甚至嘗試着站在自己作為一個女性的角度寫一些随筆和小說,沒想到這一次更是好評如潮,他們評價說:安,沒想到你作為一個男性還可以把女性的心理和感受描寫得如此出神入化,這是你在寫作上的又一次升華。
你看到網友和讀者的評價開心地笑了,你說真沒想到啊,以後你就繼續用我的名字寫下去吧,我另外用一個名字好了。我說你忘了嗎,我可是你的師姐哦。
我繼續以你的名字發表文章,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安這個名字,而你母親的病也開始轉好了,你說用這些稿費給你母親買一臺大彩電陪陪她吧,她始終不肯随你過來。
我當然同意了,我說那些文章本來就是為你寫的,如果不是因為心裏有你,我恐怕永遠寫不出那樣的文章,何況如果彩電能換來最深愛的你,莫說一臺就是一百臺我也願意。
你笑了,你說我又不是你的私有財産,我霸道地說怎麽不是。
你終于來了,在火車站出站口,我看到了成熟而消瘦的你。你輕輕擁我入懷,我蓄積了兩年的眼淚終于決堤而出了。
在我們的新家,你像從前一樣抱着我,我們在五樓的窗臺往外望,一彎剛剛升起的月亮微笑着凝視兩個相愛的人。我說,安,你還記得我們的寶石嗎,你笑了,忽然從衣兜裏拿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你輕輕地抓起我的手,把一個寶石指環套在我的手指上。你說,清,我現在只能買得起寶石指環,以後我們再換一個鑽石的。
我笑你是個傻瓜,我說,我最喜歡的就是寶石了,戴鑽戒多俗氣啊。
你看着我笑了,卻把我抱得更緊。
我看着你的眼睛,兩年了,這樣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一直在我夢中不曾消失過,我禁不住擁着你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一下它們。
你抱起我放在柔軟的羽絨被上,我解開你的領帶,看到了兩年前我送你的那個相思扣還挂在你的脖子上;你褪去我的外衣,撫摸着我手臂上當年為你做飯不小心被燙傷留下的疤痕,然後你溫柔地吻我,與我融合為一體……我又看到了潮水向我們拍打過來,你牽着我的手迎接着一個個海浪的到來,我們像兩個快樂的孩子一樣沿着海灘跑啊跑啊……
我們常常會在傍晚的時候牽着手沿着對面的大街一遍又一遍地散步,然後回來把所有的燈都關了,點起幾根蠟燭放上一段動人的音樂,你牽着我的手一起到浴室去,然後滿身香皂香味的你擁着滿身沐浴露香味的我,在燭光裏音樂中閉上眼睛轉啊轉,那種感覺就好像第一次在舞會上你擁着我一樣。
然後你把我抱到羽絨被上,拉上窗簾,把我們的寶石阻隔在外面的夜空之中……
可是僅僅幾天,你母親打來電話說,在家鄉托人幫你找到了一家好單位,而且她的病又犯了,要你一定回家。你母親的病已經好了,這我們都很清楚,她只是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我一直默默地忍受着,我曾經打算過到你的家鄉去工作,但是你的母親以死相逼不允許我進你家門一步。你總是對我說,清,等我兩年,我會說服母親陪我一起來的。
我以為這一次我們可以永遠不再分開,但是你考慮再三,你說你一定要回去說服你母親,你這樣說我還能說什麽呢?我默默地為你準備行李,你說你回去不一定有時間寫東西,主持專欄和發稿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你說要我讓安這個名字一直響亮下去。
我看着你那明亮深情的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怎料到這竟然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事了。
在火車站你牽着我的手沿着站臺走了一圈又一圈,你看着我不舍的眼睛說傻瓜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捂住你的嘴不讓你胡說,你趁機抱緊我吻我,你的吻溫柔而熱烈一如當初。
怎料到這竟是你留給我最後的吻了,你就像一場雨一樣飄走了,竟真的一去不回了。
當我得知你下了火車後乘坐的汽車在路上出了車禍,你就像雨一樣永遠地飄走了的時候,我只感覺到天旋地轉失去了知覺。
都怪我,假如我一定要你留下來,假如我不讓你走,假如我陪你一同前去……
可是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太多的假如,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為你寫出更多更精彩的文章。我在計算機前敲出一行行思念你的文字,我們的寶石透過窗戶明亮地照在我身上,像極了你深情的眼睛。你在月亮上微笑,你說,清,你走神了,打錯了好幾行字呢。
沒有人知道安這顆耀眼的文壇新星已經不再是安了,但是親愛的安,我答應你我會讓這個名字一直響亮下去,因為那已不只是你的名字了,它已化作我們共同的信仰。
親愛的,你看到了嗎?月亮,我們的寶石,它悄悄地流了一夜的淚。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