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說出深藏在內心已久、利威爾與她相互知道卻因為身上肩負的責任而不曾說出口的一句話:「你知道我很愛你嗎?」

☆、間諜

擁有巨人化能力的艾倫耶格爾逃獄、殺光實驗品的兩大通緝犯逃亡中,兩件大事發生的第二日,調查軍團團長将部屬也就是通緝犯之一的利威爾過去所犯下的罪行一一列舉上交,将案件的嚴重程度上推好幾個等級。

艾爾文團長撇清責任外加落井下石的做法,使得許多人對他的觀感變差。除此之外,也開始質疑艾爾文的擇人條件。

——為何會讓一個小混混加入軍團?

——為何分明知道他有前科,卻壓下案件,一直到此時才肯公布?

至此,對手絕口不提利威爾所立下的功勞,一如利威爾的猜測,藉此機會向調查軍團施壓。

……

身為利威爾兵長的副手,上司不在職期間佩托拉必須暫代利威爾的職責,因此下午的幹部會議由她出席。

傾圮的意志使得氛圍持續低靡,會議廳中寥寥無幾的幹部在艾爾文的主持下進行了會議。

會議開始時太陽由東邊的窗口投射進來,到此斜陽已由西面小窗探進室內,而所有成員臉上盡是疲态。

不是因為沉悶的議會以及繁瑣的公務,而是因為,經過特羅斯特區一役,調查軍團陷入空前低潮。

佩托拉思緒飛得老遠,雙眼看似專注盯着講臺上的艾爾文,腦中則是不斷煩惱着利威爾和三笠目前的情況——絕對不能被憲兵團抓到,尤其是兵長,加上他過去的犯罪紀錄,甚至可能重判死刑。

但不知為何,心中隐隐有着不協調感,兵長和三笠都是理智的人,不可能會做出如此冒失的舉動。

「……阿尼利昂納德,103屆訓練兵團畢業生,以該屆第三名成績進入憲兵團。該士兵目前行蹤不明,因為她與艾倫耶格爾的關系匪淺,經過目擊證人及多方調查,确認她藉由職務之便協助罪犯艾倫耶格爾逃獄。」

「……監視艾倫耶格爾、阿尼利昂納德共同熟識的人,或許可以從中找出線索。」

——這是她浪費了數小時的時間,所聽見的唯二對話。

……

「老師、老師……」

佩托拉回神,看着手上托着托盤和茶壺的男孩——利革亞,是她今年剛接收的實習生。「怎麽了?我沒有要喝水。」佩托拉往桌面一看,發現水杯動也不動。

她的學生指了指會議廳正前方,嘴巴動了動,尴尬的用口語表示:「團長。」

佩托拉這才發覺會議早已結束,而艾爾文正在講臺前神情莫測的看着她——每每團長以這個眼神看着她,就有種被心中隐藏的所有情緒被看透的不安。

此時對於團長,佩托拉心是五味雜陳,雖然知道艾爾文做事顧全大局,但一想到兵長和三笠目前的處境,她無法心平氣和的作壁上觀。

「佩托拉,你過來一下。」艾爾文像是沒發覺她的失态,招手讓她上前。

「團長,我……」佩托拉思考着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失态。

「佩托拉,你突然暫代利威爾的職務确實會措手不及,晚上要早點休息。」

她直覺艾爾文看透了她的心思,面頰紅燙。「我知道了。」

「不,你沒有了解我的意思。有些事情我和利威爾會處理好,你不用全攬在身上。」

佩托拉瞪大眼,「您怎麽會知道?」

佩托拉就是一個不會掩飾情緒、長不大的孩子,看着她為利威爾勞心傷神的模樣,艾爾文不禁懷疑起這個世界的審美觀。

——難道女孩子都喜歡脾氣暴躁的男生嗎?

艾爾文不禁無奈的搖頭,佩托拉見狀羞紅了臉。

「在你之後我也找過了阿明阿諾德,他向我證實阿尼利昂納德的身分。」

阿明阿諾德,父母曾任職調查軍團,數年前殉職。阿明目前也是調查軍團新兵,體能不好但學科成績優等,擁有過人的想法、洞悉能力,或許正是因此,阿明阿諾德才會察覺阿尼利昂納德的秘密。

佩托拉想起許久之前聽見的對話,大惑不解,「團長,既然已經知道事實的真相,又為何派人監視艾倫他們的朋友?」她相信派人監視阿明是變相的保護他,但連其他人都監視,令她有些不懂團長的想法。

「我想,調查軍團中很可能有間諜,因此事先放出□□,要他們認為我們對於目前發生的情況一籌莫展。」

她期待着團長再說些什麽,不過對方以眼神示意她該離開了。

佩托拉無法克制自己不去表現出失望神情,很顯然,艾爾文并不想對她多透漏情況。「我知道了,團長,我會全力完成自己目前應有的工作。」

——我希望可以成為兵長助力。

——只是默默的,分擔他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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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托拉把兵長的辦公室裏裏外外清掃一 次,如果兵長回來時看見辦公室落了點塵埃,肯定會大發雷霆。

打掃結束,她忽然想起還在自己的學生還在為了明日的大考挑燈夜戰——這陣子似乎很少關心他的學習近況,兵長就算再忙也會争取一點休息時間為三笠進行訓練。

能夠訓練出像三笠一樣優秀的學生,不只可以成為軍團戰力,更能作為自己得力的搭檔,這不正是調查軍團成員的夢想?

佩托拉偶爾會覺得有趣,夥伴們可能都多多少少誤會了兵長和三笠的情況,不過這是個不錯的小誤解,自兵長二人開始,團員們以這對師生為楷模,認真教育自己的實習生。

她到學生——安東情況與同屆的實習生并無太大差別,他們有許多都是西甘錫納區、瑪利亞之牆的災民,父母死於巨人之口,作戰意識強烈。

安東雖然并不是天賦異禀,但同她、同自己的同學一樣,都經過後天努力補足缺點,成為如今實力倍受肯定的優良戰鬥員。

走在前往安東宿舍的路上,回想不久前特羅斯特區戰役,實習生不需要實際上戰場,而是分成各小隊組成補給班,态度鎮定的聽從指揮,分工合作減緩戰鬥人員的壓力——不知不覺,這些孩子也能擔大任了。

正在這時,一位同僚看到她,急匆匆走來,「佩托拉!你去哪裏?大家都在找你。」

「發生了什麽事?」

「你的學生安東他……」

……

佩托拉趕到現場時,屍首已經讓人擡走了。

茫然、恐懼、懊悔……複雜的情緒觸動她的淚腺,她只知道自己像是脫離河水的魚,大口啜氣,淚水直流,似乎還發出了不小的哭聲。

沒有人安慰或者跟随她哭泣,調查軍團成員有太多可能死於非命,哪怕這一次不是光榮的死在戰場——佩托拉經歷過多次戰友的傷殘、死亡,卻還是無法冷淡的看待這一切。

「佩托拉,跟我到辦公室一趟。」她聽見韓吉分隊長這麽說。

她忘了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韓吉的辦公室,直到坐在椅子上,心中模糊又疼痛的某種感知逐漸浮現。

——團長下午提過的間諜、當時安東在場……那麽很可能,間諜為了從安東那兒得到她與團長的談話因此對安東下手。

當初團長不讓安東回避的原因,佩托拉有些了解了——同樣是在場者,在實習生與菁英班成員中做選擇,團長選擇保留她。

「佩托拉,該行動了。團長下達密令,五分鐘後我會帶領你們菁英班前往首都。」韓吉隊長拿下眼鏡,往日的活力一掃而空。

「首都?」她擦去面頰的淚痕,「是。」

——是為了逃跑中的兵長還是失蹤的艾倫耶格爾的事?

☆、二人世界

熱戀中的情侶究竟可以做什麽?

兩個性情冷靜、過分克制的男女偶爾會來個親嘴或者甜言蜜語,但大多時候都忙着處理各自的公務,因此多出來的假期,讓利威爾二人不知所措。

「老大你真的又變成通緝犯了,這一次賞金高了一百倍……」亞歷山大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副情景:據說是情侶的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不過竟然是雙人坐,女的還不是坐男的大腿!

——旁邊不是還擺了一張單人豪華沙發嗎?

亞歷山大差點要笑出聲,只能捂着嘴巴,發抖。

「亞歷山大。」

「是,老大!」他收拾心情,立正站好。

「偷笑什麽?」

「沒有,老大和大嫂實在……實在是一對恩愛的情侶,還有……夫妻相,對,夫妻相!」他絞盡腦汁才想出了幾句在他看來優雅高尚的形容詞。「讓我看了非常羨慕,要是我也能跟心儀的女孩子……」

令他失望的是,利威爾和三笠一點也不領情,臉色未變——冷淡的雙眼盯得他一陣心虛。

——利威爾到底是用什麽食物喂美咲姊的女兒?

——這兩人的個性一樣無聊。

「午餐買回來了沒?」利威爾像是聽見了他的诽腹,打斷他的漫天長談,還不忘橫了他一眼。

「啊?」他愣愣的交出手中的餐盒。

利威爾一面用消毒過後的紙巾接過餐盒、打開,一面對他說:「你可以上樓了。」

——這不是我家嗎?

「三笠,你多吃點菜……」利威爾替三笠切起餐盤中的肉,發現亞歷山大這一枚電燈泡還在,擡頭瞥了一眼,「還有事嗎?」

「沒沒沒……我只是想說,老大慢慢吃,吃完別忘了叫我下樓收拾。啊!還有,吃飽後最好出去散個步培養感情……」發覺越說越沒勁,亞歷山大只好苦着臉逃跑,「我這就上樓!」

……

「呵呵……」

亞歷山大上樓後,坐在利威爾身邊的三笠忍不住笑了出來,清亮的笑聲動聽至極。

利威爾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我早說了,他的反應很好笑。」少女已經止住了笑聲,不過嘴唇還是彎出美麗的弧線,大眼微眯,在光線照射下像是璀璨的星夜,讓利威爾不禁有感而發:「很少看你笑得這麽開心。」

「以後,希望你可以一直保留着笑容。」他克制自己不去說出這句話,但內心卻是說了千千萬萬遍。

——不該談論未來。

——太沉重了。

……

三笠搖頭,「我不是因為亞歷山大的反應而笑。而是因為,我看見了真正的你。」

——肩負守護人類使命而幾乎遺忘的那個最初的他。

——不受拘束的利威爾。

三笠不敢向利威爾談論未來,但在前一刻,她是用盡所有的理智才能忍住自己不去說:「利威爾,殺完巨人後,我們一起看遍外面的世界、過着無拘無束的生活。」

他們知道彼此的想法,卻佯裝不知,三笠低着頭微笑,利威爾則是将餐具塞到她手中,「快吃吧,吃完我帶你出去逛一逛,讓你見識真正的首都。」

——暫且抛開一切。

——不要去多想。

他們心有靈犀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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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亞歷山大的家,利威爾帶着她穿過大街小巷。

繁華的街景呈現雍容優閑的氣息、大道上馬車秩序的靠向兩側徐行而過,路面則以花崗岩砌成的地磚鋪排。

然而再轉一個街口,雜亂無章的貧民窟、垃圾堆成山一般高。因為排水系統并不完善而低地處滿地泥濘、垃圾。

首都不只有富貴人家,更有流民。後者在巷弄、死角處躺卧,狹窄迤逦的街道傳出陣陣複雜可怕的腥臭味。

三笠跟着利威爾,在人流中慢行,絲毫沒有做通緝犯的自覺,一切顯得惬意而不真實。

除此之外,跟随利威爾的帶領,眼前風貌不斷在變化,最真實的王都以強烈對比呈現於三笠眼前。

三笠還沉浸在驚訝之中,利威爾忽然拉着她鑽過人群快步向前走,讓她吓了一大跳,斂起心神,以為是有人察覺了他們的身分。

「別緊張。」

利威爾才剛說完,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有高空潑灑液體及其他沉悶零散的聲音,三笠轉頭,先看見一間住戶的陽臺砰的一聲關上,而住家附近的幾個路人口中喃喃有詞。從他們的臉色及此刻滿身的馊水可以看出,他們口中的話語不甚文雅。

「利威爾,這是怎麽回事……?」

總算離開了人潮洶湧的小街,三笠大惑不解的詢問。

相較於三笠的震驚,利威爾平鋪直述的說:「這在首都很常見。貴族會将垃圾堆積在貧民窟,一般住家乾脆将吃剩的湯湯水水倒出窗外。」

——這就是繁華的首都?

在她原先的想法,王都是該整齊乾潔,氣派俨然的建築物在寬闊大街的兩側。然而這樣的場景雖然出現在首都,轉一個彎卻能看見最肮髒真實的一面,首都人則是視若如賭——三笠內心除了震驚之外還有失望。

——居住在王都的人民像是缺乏某種認知,不,他們生活在安逸之下太久,不是缺乏,而是早已失去了認知。

利威爾輕拍她的頭。「別想太多。」三笠戴着厚重的金色長假發,頭頂悶出許多汗,非常不舒服。

「地下街就別去了,我很可能會被認出來。」早已注意到三笠滿頭大汗,他露出笑容,又說:「我們找地方休息。」

「利威爾。」

「怎麽了?」

「你以前有走在街上被潑到髒水過嗎?」

「……我們快走吧,你肯定很熱了。」他狼狽的偏過頭,拉着三笠繼續走。

三笠的語氣太過認真,讓利威爾實在不知從何責備。

但利威爾不知道的是,三笠跟在他身後時唇邊露出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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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走道蜿蜒至紅磚瓦的小塔樓,塔樓的的梁柱放置幾個格子架,架上爬滿亮麗的黃色攀緣薔薇,展現蓬勃的生命力。

塔樓外兩側因長年未經整理,桑葚樹、鳶尾、鬥蓬草……各種植物毫無秩序層次的生長。

再看回塔樓走廊一處,三笠和利威爾正并肩曲腿而坐,躲過高照的豔陽。

不久前利威爾說過,這裏曾經為別列科夫家族所有。但別列科夫家族數年前因為找不到繼承人,宅邸包括財産全數充公,因無人肯買下這座宅邸,因此如今宅邸成為荒地。

三笠與利威爾所在地正是宅邸的花園。

……

「……要我待在山間像你的爸爸一樣打獵過日子對我來說太過平靜,因此沒多久我便繼續從事走私生意。美咲姊偶然知道後與我吵了一架,當天我就離開你們家了。」

三笠轉頭看着身邊的利威爾,聽他輕描淡寫的繼續述說封沉已久的故事。

有歡笑、有淚水、有無知懵懂、有年少輕狂……

三笠聽着聽着,在心湖沉殿已久的回憶再度浮現。她總算回想起自己曾是個愛笑的孩子,屋子內滿牆的塗鴉都是她最愛的星星、是她和利威爾的傑作,偶爾在天氣明朗的午後,利威爾會帶着她在河邊戲水還不忘抓河裏的魚當作晚餐……

有太多的回憶幾乎被她遺忘,卻是彌足珍貴。

——利威爾全部都記得。

這樣的體悟,讓她心懷愧疚。

曾經有數年的時光她忽略了眼前人,去追随一個內心向往的幻影。

——比起我,利威爾付出太多了。

她閉上眼,在利威爾唇間如蜻蜓點水般的留下一吻。

……

「三笠,醒醒。」喚醒懷中淺眠的少女,利威爾平靜的等待少女轉醒,然後壓低音量,「三笠,附近還有人。」少女一愣,旋即起身。

☆、艾倫的行蹤

艾倫耶格爾被利威爾以暴力搖醒時,因為藥效未退頭痛欲裂而苦不堪言。

在此之前,他總是在逐漸轉醒生出意識時再度被下藥,這種反覆的情況使他持續處於昏睡狀态,完全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這是哪裏?

艾倫弓起身體抱着疼痛的頭部。一摸上發根他便在內心暗罵幾聲,油膩再加上沙粒的刺痛觸感、額頭的汗水讓浏海黏成粗條狀,光是這些足以證明他至少有好些日子沒有洗漱。

——阿尼到底在搞什麽鬼?

因為情況嚴峻,他無奈的暫且不去思考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藉着浏海的遮蓋,他不着痕跡的打量周圍。

——可能是一個庭院……他身邊還站着兩個人,他有些看不清楚……眼前兩人的金發在斜陽照射下有些刺眼……年齡都還很小,或許是姊弟……

「小鬼,裝夠了吧?」金發男孩嫌惡的用鞋子踢了踢他,力氣不大,但顯然計算過位置,每一下都疼得他忍不住悶哼一聲,「你可以正大光明看個夠。」

聽聞這熟悉又不耐煩的口氣,艾倫明顯一愣,擡頭觀察了眼前的金發男孩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對方的輪廓有些像一個人,不可置信的說:「你……你是利威爾?」

既然男的是利威爾,那麽女的身分已經昭然若揭了。

「三笠。」雖然确定了女生的身分,但說出這句話時艾倫還是猶豫好一會兒。三笠除了戴着假發,臉上還化妝,将顴骨陰影加深,雙頰上點了些雀斑,如果不是那夜空般的黑色眼瞳證明她的異族血統,看起來真與一般女孩子沒兩樣。

三笠心不在焉的笑,「你還好嗎?」她怎麽也無法想像據說是逃跑的艾倫會如此狼狽的躺在草叢堆中昏迷不醒。「你是被阿尼列昂納德綁架嗎?」

他們逃跑的當天就已經知道艾倫逃獄的事,第二天又從亞歷山大那聽說協助艾倫逃跑的嫌犯是憲兵團的精英,阿尼列昂納德。

——不過如今看艾倫狼狽的情況,逃獄機率遠比綁架的小。

對此,艾倫回應:「可以這麽說。」

艾倫敏銳的觀察到三笠态度的轉變,對自己,她雖然帶着關心,但總算能找回理智。

他認清內心此刻的感受,竟是帶有隐隐的失落。

在被阿尼抓走前,他就聽阿尼說過三笠有了心儀的人,不過在訓練兵團相處了兩年,艾倫只看見三笠無視了好幾位追求者,從沒看見她動過心。

三笠是利威爾的學生,是史無前例的逸才,因此身上承擔的責任要比其他人多更多。

但艾倫很清楚,與其說三笠是無心於談戀愛,倒不如說她是瞧不上眼——追求她的異性中,又有誰能給予她肩膀依靠,又有誰夠格成為她戰場上的搭檔,又有誰可以确保危險發生時可以保護自己同時也能保護她?

——利威爾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真的能夠長久嗎?

……

「利威爾,我們是要在這裏等待阿尼列昂納德嗎?」

「緝捕阿尼列昂納德和艾倫耶格爾的工作,艾爾文應該會指派給其他人,不過既然罪犯自己找上門,我們就作個順水人情把人抓了吧。」

「不可以說的這麽簡單。」在一旁沉默許久的艾倫忽然開口,「看你們的情況恐怕也不好過,是在逃亡嗎?不管如何,在沒有機動裝置的情況下你們完全沒有能力勝過阿尼。」

「也擁有巨人化的能力嗎?我了解了。」利威爾馬上察覺艾倫的言外之意,聽聞此消息後反應是一點也不緊張,「三笠,我們先來準備武器。」

「等等,我也……」艾倫是着站起身,卻發現頭重腳輕,倒在地上。

「你應該好幾天沒進食了,還有力量變成巨人嗎?」巨人化的艾倫曾經救過三笠,利威爾自然不會忽略他的戰力,不過光看艾倫目前的情況,就知道無法指望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再次變身成巨人。」這次艾倫倒沒有說謊,「變身成巨人後,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控制自己的意識,說不定會攻擊你們。」當時變身成巨人,要不是因為看見三笠身處危險,他才得以從瘋狂殺戮中清醒,再經過阿明的提醒,以巨石将城門破損的部分填補起來,解決了特羅斯特區輪陷的危機。

——這麽說,阿明究竟是認出了巨人化之後的他,還是單純的将希望寄予在一只會攻擊同類的奇行種身上?

——太多無解了。

利威爾瞪着他的雙眼三秒有餘,然後說:「你先待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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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領着三笠熟門熟路的走在別列科夫家族的宅邸,宅內陳設全被搬空,室內帶着淡淡黴味,老鼠在樓上的各種細碎動靜回響在整棟建築。

三笠用不錯的夜視能力觀察陰暗空蕩的豪宅,由幾個小細節,她發現這幢建築雖然陰森,但最近還是有人類活動過的跡象。

三笠心中可以斷定——阿尼列昂納德很可能把這裏當作秘密基地了。

「別列科夫家族算是貴族中的異類,長年提供資金給調查軍團作境外任務,家族鼎盛時期有數十位成員任職於調查軍團,末代的別列科夫當家過去與艾爾文交情不錯。」他走到大廳得一處角落,用腳踏了踏地面。「艾爾文說過,地下室藏着好幾套機動裝置。我們就用這裏預備的裝備來對付阿尼列昂納德。」

由利威爾踏地傳出的聲音可以聽出,他腳下踩踏的大理石地是空心的。

「別列科夫家族為甚麽會落敗?」三笠蹲下身細看地面,這一塊正方形大理石接縫處特別大——松動的石塊之下看來藏着地下室的入口。

「謀殺。」雖然當時利威爾還沒有加入調查軍團,但這些事當時在全國鬧得人盡皆知,他不可能不知道。「在事發的前一晚,別列科夫家族曾向全國發布通知,聲明他們已經知道了巨人的秘密,并将在日後公布一切真相,然而第二天早晨別列科夫的成員悉數遇害。」

與利威爾一同搬移松動的石塊,三笠忽然想到一件事,「利威爾,別列科夫家的人沒有死光,就我所知,還有一個人活着。」

「誰?」

利威爾對不太喜歡的人肯定是不會記住名字,三笠沒有很驚訝,「阿莉莎,阿莉莎別列科夫,以前是我的室友。」

對此,利威爾不甚在意的點點頭。「以她的實力,我是不會将她當作別列科夫的成員。」照利威爾的口氣聽來,別列科夫家族成員似乎都是調查軍團的重要戰力。

接着他們沉默的繼續搬移大理石板。

還未完全移開大理石,露出了半個開口,利威爾忽然皺眉,「快放下。」

三笠聽到半開的入口傳出詭異而尖銳的嘶鳴,依言照做,兩人默契一致放下手中物,但地下室中的東西速度奇快,已經鑽了出來,透出大半截身子,下半部則被石塊壓着,牽制了一時半會。

看清地下室鑽出的生物究竟是什麽,讓三笠倒抽口氣。

——那是巨人,卻又不完全是。

與巨人一樣□□身子、身上沒有明顯區別性別的器官、一張毫無理智急於殺戮的癫狂面孔,開口是刺耳有如猿猴的叫聲。只是——這只巨人的身高與一般男性無異,約175上下。

「退開。」利威爾也吃驚於這只巨人形似常人,但他很快緩神,趁着這只矮小的巨人吃力的将身體拖出來時趕緊提醒三笠。

三笠趕緊退離原地數公尺,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她只會形成累贅。

同時利威爾将身上攜帶的匕首出鞘,對着成功脫身的巨人發動攻擊。

三笠從沒看見在利威爾的攻擊下巨人不是一擊斃命的,但這只速度奇快的巨人竟然讓戰況陷入僵持——只見兩個身影扭打在地。

殺人、吃人……巨人都是憑着一股野獸一般的思維模式在行動。

相較起來,他們的戰鬥覺悟、本能比起人類還要強。

此時的情況就算擁有機動裝置也毫無優勢。

三笠看着巨人露出尖銳的牙齒、兩手的指甲像是野獸的利爪,心頓時被高高提起。

☆、巨化生物

如何可以更加确定這是一頭畸形的巨人?

這只身形與人類無異的生物,其爆發出的力量完全不合常理,且擁有再生能力。

昏暗的大廳上演一場驚悚決鬥,扭打在地上的兩個身影将三笠的心蕩到最高。

三笠屏氣凝神,完全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想上前協助,理智卻不斷阻止她的行為。

利威爾與對手的速度太快,她無法完全看清究竟發生什麽事,但知道期間利威爾竟然用匕首劃斷了巨人的手肘,斷肢靜靜的躺在角落發出有如肉類放在烤盤上的吱吱作響,如果在日光下或許可以看見斷肢冒出蒸氣,接着逐漸萎縮、變黑,最後不複存在。

三笠強撐着不偏過頭。不久前,利威爾的肩膀雖然躲過了獠牙,但還是被巨人尖銳的指甲劃出傷口,無法确定傷口的深度。

這時,巨人再度伸出利爪向利威爾手臂劃去,利威爾卻沒有閃躲,主動貼近與對手間的距離,讓指甲深嵌到手臂肉,他的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順勢鑽到對手後頸處,挑出大塊的血肉。

「吱——!」巨人瀕死的尖銳叫聲響徹整棟建築物。

沉默蔓延在利威爾與三笠之間。

……

三笠踏出急促步伐的下一秒頓住。她需要花費些時間吸收自己逐漸失去控制的情緒,讓理智再度取回主導權。

因此她與利威爾出現短暫的沉默。

随着理智的回歸,三笠終究得認清一項事實:自己太小題大作了。

——以利威爾的實力,一只矮小的奇行種,速度或許快了些,但有可能會輸嗎?

——觀心則亂。

——不行,不能失去理智。

「利威爾。」調整好情緒,三笠上前檢查利威爾的傷勢,「不是很嚴重,不過得趕緊消毒以免感染。」她總覺得喉嚨有些乾,說起話來艱澀難受。

「等等,我先下去拿機動裝置再說。」

三笠阻止的話語到了嘴邊生生停下,點頭。「嗯。」然後看着利威爾一面随手用手帕綁住流血的手臂,一面走到半開的地下室入口前。

……

地下室沒有傳來更多動靜,但利威爾不能确定當中是否還有其他威脅,因此他讓三笠在地面上等待。

與此同時,三笠正盯着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瞪大雙眼的生物。

她花費了很多時間觀察。

因為太像人類,她總覺得心中有些抵觸。

但或許是隐隐察覺到其中的不協調之處,不管內心是如何的抗拒,她還是緊盯着那不斷瓦解的軀體,鼻尖缭繞着甜膩惡心的熱氣。

——好奇怪……

——這是什麽?

她可能看出來了,但昏暗的光線使她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緩慢的走近……

越是走近,內心的答案越是得到肯定。

「三笠。」利威爾的聲音從地下室傳來。

她幾乎可以肯定,利威爾也發現了些什麽。

「三笠,」利威爾又叫了她一聲,聲因聽來很平靜。「你可以确認一下巨人瓦解後的情況嗎?例如……」

她接下利威爾的話:「例如後頸處殘留一具動物的軀體。」

——聽說,艾倫脫離巨人化的身體時,也是從後頸處出來。

「沒錯,是猴子嗎?」

「嗯。」

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地下室已經躺着無數只猴子屍體。

————————

————————

「沒錯,是猴子嗎?」利威爾厭惡的看着滿地的混亂。

「嗯。」三笠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有些不清楚,聲線平穩卻隐隐壓抑着震驚。

實際上,他又何嘗不驚訝呢?

……

燭光幽微,地下室昏暗,利威爾走過一條陡峭、狹窄的粗石階梯。

藉着燭火,利威爾可以看見滿地狼藉,半腐壞的猴子屍體露出骸骨,蛆蟲、蒼蠅再加上令人作嘔的腐朽味,無一不在挑戰利威爾的底線。

地下街、孤兒院時常可以看見動物屍體,屍體發出的臭味并無差別,在利威爾的嗅覺感官中,就是會引發他爆躁情緒的催化劑,多待一刻都會讓他失去理智。

尤其是,在空氣如此不流通的狀态下,他沒辦法确定細菌是不是藏在其中。

總不好讓三笠下來一起體驗惡臭撲鼻,利威爾拿出身上備好的手帕,蒙住口鼻,忍住不耐,繼續尋找機動裝置。

這時,三笠的聲音由上方傳來,「利威爾,需要我下去幫忙嗎?」

利威爾實在很不想開口,深怕多吸一口惡臭就會致命一般。「不用。」他含糊不清的說完,卻發現三笠已經走了下來。

他皺眉看着對方。

三笠沒有退縮,「如果你覺得臭,就上去。我聞久了就會嗅覺疲勞,沒關系。」

利威爾嘆了口氣,從口袋再度拿出最後的手帕,準備交給三笠,看着不大願意接過手帕的三笠,他補充:「不是臭不臭的問題,說不定有病菌。」

三笠一直知道利威爾身上都帶着消毒過後的手帕,而且不只一方。

她好笑的接下利威爾遞來的手帕,依着利威爾的指示掩住口鼻,接着兩人動身尋找機動裝置。

約莫,走了五分鐘。

期間,室內空氣越來越稀薄,兩面的牆面越加貼近,燭火越是暧昧不明,最後到了二人必須一前一後微微側身行走才不會被狹窄壁面卡住。

終於,走到路的盡頭。

機動裝置擺在地下室最內側,但并不代表他們可以馬上使用,因為多年未經保養的裝備究竟能否使用這點有待查證。

三笠正要走上前,利威爾阻止:「先把燭火熄滅,我已經記下路徑了。」

「待會摸黑走出去嗎?」

「目前不能确定瓦斯氣體有沒有外漏,燭火一靠近就會爆炸。」

三笠并沒有照做:「原來如此。不過得等等。」她又解釋:「先讓我回去看一下猴子的屍體。」

「為甚麽?」一說到那些惡心的東西,利威爾臉色就不大好。

「剛剛我發現攻擊你的那只猴子,頸部有挂項圈,項圈上烙上編號,而地下室裏猴子的屍體上也有……」三笠早就猜想到,利威爾的結癖非常嚴重,因此不太願意觀察屍體上的細節。

……

三笠的話讓利威爾想起一幅畫面:韓吉一開始接手特羅斯特區實驗品,馬上開心的幫他們取了名字,而且在沒有記錄的情況下,光用頭腦,她竟然還記得一清二楚。

——編號,不正是取名字最簡單的方式嗎?

「先回去看看。」利威爾說。

他們循着原路回去。這一次經過三笠的提醒,利威爾終於肯專心看地上幾具猴子屍體。同時發現屍體上确實戴着非常細的繩子,近看之下,繩子上挂着細木簽條,染血的簽條模糊不清,但還是可以從中看出上面刻了些號碼。

「牆面上有寫東西。」三笠靠近牆壁,「19……20……」粗糙不平的牆面上,號碼用白色的粉筆歪歪扭扭的寫着,但每個號碼都用紅色粉筆畫過一橫。「地上好像有其中一只,脖子上的簽條是20。」她說的那一只,正躺在離利威爾不遠的左側地面。

利威爾蹲下身觀察,不顧惡心的爛肉在濕黏觸感,拿起刻着編號20的項圈。「我知道你的意思。實驗品。」

——就像韓吉給每一只實驗品取名。

——某個人給猴子編號。

——而猴子可以巨人化。

「為甚麽要用紅線删去?」三笠試着思考當中的任何可能性,「戴着19 號标簽的猴子是你剛才殺掉的那一只。那麽其他只又是誰殺的?」

「我們可以猜測,或許是實驗品。」

猴子本身可以巨人化就有些不可思議。

——先是艾倫耶格爾,後來是也有可能性的阿尼列昂納德,再後來是猴子……

——太多迷思與無解。

「現在思考這些也沒用,既然知道了機動裝置的位置,你先帶着蠟燭上去,我去拿裝備。」利威爾過去在地下街的經歷使他非常習慣摸黑行事。「記得上去之後把蠟燭熄滅。」

——這種事交給艾爾文煩惱就行了。

三笠點頭,她了解利威爾的話,同時也認為這是最恰當的做法,貿然行事只會造成麻煩,再說艾爾文團長與別列科夫家族關系匪淺,或許會知曉地下室的情況。

……

拿到裝備後,二人快速檢查裝備性能。

幸運的是,裝備尚未損壞,瓦斯也沒有外洩,不過這時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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