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解釋所有經過,利威爾陷入沉默,許久才說:「三笠,很晚了,去睡覺。」
「啊?」三笠想不到利威爾說出了思毫不相幹的話,不禁一愣。
利威爾将冊子交還給她,「留在宮廷其實真正目的只是為了評估我的威脅性,你可以先回軍團。」
——将冊子交給艾爾文。
三笠點頭,微微加大手的力道,握緊手中的東西。「利威爾……早點睡。」
利威爾點頭後快步離開,他總是個正常的男人,三笠此刻的穿着……非常不安全,因此他不敢同往常一樣來個親吻擁抱道晚安,以免擦槍走火。
三笠則是看着利威爾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知道了對方的想法,但并不确定自己想到的正是利威爾的。
她知道軍營中有些戀愛中的男女會夜不歸宿,但卻對詳細情況不甚了解。
——現在也不是思考這種無用問題的時候。
三笠吹熄書桌前的蠟燭,摸黑躺到床鋪睡覺。
☆、奇怪的指令
三笠無法解釋自己所碰上的情況——不對,其實是可以解釋的,這種事情沒必要被挑明說到,而是該自己體會出深層的含意。
不過有些棘手,或者該說這可能的含意如果不假,那麽這份重責大任交付在她手中,其實令她有些不知所措——終究是太過依賴利威爾了,如今利威爾面對王政府的懷疑,她不該再拿事情叨擾他。
在她匆匆拜別赫裏斯塔殿下、利威爾,趕回調查軍團的路途,忽然被佩托拉攔截,一封蠟封處理過的書信由佩托拉之手交給她——據說是團長給她的,佩托拉還提醒,團長說要盡快拆閱。
三笠依言照作,不過看見書信中的內容,眉頭不自覺向中間圍攏。
「佩托拉,你說這封信真的是團長要給我的。」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有點犯傻了,鮮紅的印鑒、簽名都清清楚楚擺在她眼前,不都代表着這封信出自調查軍團團長艾爾文史密斯嗎?
「三笠,怎麽了?」佩托拉好奇的看了三笠,不過這分好奇帶着克制,是純粹的關心,而不是有意的探聽。「你的臉色有些差。」
——佩托拉不知道?
這件事早晚會傳開,或許團長事前隐瞞也是有自己的意思,三笠目前還無法完全摸清楚其中的深意,因此就順着團長的計畫走。
「沒事。」三笠收起信件,同時打消了某種念頭——那本該交給團長的小冊子,她不能轉交到其他人手中,她必須親自拿給團長。「我先走了。」佩托拉也沒有多加詢問,看着三笠再度折返,嘆了口氣。
……
三笠折返回首都的路途,忽而想起自己身着調查軍團的制服,還有肩上披着那交疊羽膀紋章人稱自由之翼的鬥篷,總有些諷刺——這讓未來的同事看了肯定不高興,又有誰不知道調查軍團與憲兵團的敵對關系呢?
最令她疑惑之處在於——團長是透過什麽渠道完成這份文件申請?
這麽說來肯定有間諜藏身其中——團長安差在憲兵團的間諜,能夠幫到多少忙?
且不說她不只是任命書,連調查軍團的制服都拿到了,然而佩托拉交給她的信封當中又附着另一張不同軍團的任命書——隸屬憲兵團,端正又官方的字眼通知她得到最高榮譽,可以成為國王最信任的禁衛……諸如此類。
——不管如何,現在先換下身上的制服。
三笠在首都向一戶人家借了房間,打算換下身上的調查軍團制服,而那戶人家也以親切、尊敬的态度接待她——前幾日調查軍團擊殺女巨人有功,因此首都的民衆對調查軍團的感官改善許多。
她在脫下制服外套時,忽然發現自己的訓練兵團制服早已回收,翻了翻行囊,只有身上這件襯衫比較正式,因此她只是将脫下的外套折起收好,然後向屋主道別,往憲兵團根據地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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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一位優秀的護衛,恰巧三笠的實力與性格都非常讓我崇拜,所以就麻煩她暫時做為我的随扈。」赫裏斯塔一面說,澄澈通透的藍眼透出和煦暖意,「同時,也麻煩你們了,三笠是新人,有些不了解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殿下您別這麽說,對於如此優秀的同僚,我們現兵團當然是給予熱烈的歡迎。」說着,這位班長順手搭住三笠的肩,「是吧,阿克曼?」
三笠無奈的看着搭着自己肩的那只手,再看身邊一派和樂融融的新同事,忽然想起前幾分鐘她報到時憲兵團的各種刁難,一種嫌惡忽然浮上心頭。
「是。」不過她只是淡淡的點頭,她沒有傑出的演技可以擺出各種笑顏應酬,好在她對着外人并不常笑,因此各種情緒隐藏在淡漠之中,讓外人看着與往日無異——不久前對她咄咄逼人進行各種問答時,她也是這一付表情。不正代表她情緒起伏變化不大嗎?
憲兵團衆人偷偷觀察着三笠的情況,表面上俱是歡樂和諧,心中是暗暗驚詫。
目前有了赫裏斯塔殿下出面,明面上是單純的向憲兵團表達感謝之意,實際上正是對他們宣揚:三笠阿克曼歸入我的庇護之下。
赫裏斯塔殿下帶任何人都一般親切,與調查軍團交好并不是什麽怪事,不過三笠似乎沒有仗着赫裏斯塔殿下在場給他們難堪——究竟是另有企圖還是她太過愚蠢,以致於完全搞不清楚目前的情況?
衆人各懷鬼胎,三笠不着痕跡的掙脫那位班長的搭肩——除了利威爾她還是無法習慣與異性舉指太過親昵——,同時間,腦中開始試着厘清到此發生的種種異狀。
——不過,間諜會是赫裏斯塔殿下嗎?
不可能,她随即剔除這個想法,先不說殿下隐瞞了什麽,就算她再親民,也終究是王政府的人。
耳邊聽着憲兵團的幹部與赫裏斯塔殿下對話,她分神去思考任何可能性,卻發現自己很難專心。這麽拖下去也沒有答案,有沒有人協助都一樣,她必須先投入此刻,讓自己成為合格的憲兵,三笠暫且将頭疼的問題抛在一邊——目前待在憲兵團也不是毫無好處,一來利威爾人還留在王宮,二來艾倫目前還是由憲兵團控管,
話題告一個段落,赫裏斯塔轉身對其中一位随扈說:「亞拜爾,你之前曾說過與三笠認識,這陣子麻煩你好好照顧她。」
「好……」亞拜爾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鎮定改口:「是。」
……
做為三笠憲兵團中唯一熟識的人,同時也是目前的同事,亞拜爾恪守職責,在三笠所分配到的休息室中,向三笠認真介紹她的工作守則。
簡單來說,赫裏斯塔殿下算是所有皇室成員裏最好服侍的一位,如果被選為國王或是幾位王子的禁衛軍,打不定還會服侍到床上。
王族生活其實不算輕松,作為赫裏斯塔随扈的憲兵每天都會拿到行程表,各種活動、聚會還有教育課程,緊湊的工作将整張行程表鋪排而成,标記、備注劃滿紅線,三笠有些茫然的看着幾張地形圖,再看行程表。
——這就是許多士兵向往的憲兵生活?
她想起在調查軍團、在訓練兵團與衆人共同學習、玩樂,聽着他們抱怨訓練的刻苦,咬牙相互為彼此包紮傷口……她縱然從沒有生出加入調查軍團以外的軍團的念頭,卻也好奇過首都中的憲兵,每天的工作究竟是什麽。
每天盯着一個人的日子,身邊的同事也多是對她帶着敵意,她暗暗嘆口氣。
亞拜爾注意到她對着幾張圖紙發呆,解釋:「其實真的沒什麽,三笠你看,你所拿到的行程表上,下午赫裏斯塔……赫裏斯塔殿下必須參加侯爵千金的生日茶會,上面的代號對照到有着同樣代號的地形圖的其中一張,再看上面的标記『M』——你被排在殿下的右側斜前方位置,這就是你站岡處。負責重點保護的是我和另外一位同事,你看,我的『A』和那位同事的『K』正在這裏。至於你是是負責觀察周圍情況,不過責任同樣很大……」
三笠不發一語,繼續聽着對方說:「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背起行程表和地形圖的人員布屬,其實不會很難,久了你就能發現這些都是有規律性……」他沉默的半晌,像是不着痕跡的觀察周遭情況,接着壓低聲音說:「她并不是個會刁難人的主子,但是我們的工作并不比服侍其他貴族的同僚還要輕松,任何情況都要小心再小心,站岡時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會造成流血事件發生……她不肯找憲兵團大部分成員,而是經過我的推薦找上了你,表面上看來是如此,其實是因為她肯信任你。」
亞拜爾的話讓三笠聽着不驚一愣。
——難道間諜正是亞拜爾?
——可是不管如何,聽起來,自己都像涉入一場更大的陰謀。
三笠對於艾爾文付與的職責,更加沒了頭緒——是要協助赫裏斯塔殿下參與王權鬥争?還是純粹的調查市政廳的異常?
☆、審判
這兩天能與利威爾見面的機會很多,不過兩個人無法有更進一步的互動。
他們中間總是隔着層層人牆,視線少了交集,不過這并不妨礙三笠去關注利威爾的情況,三笠想利威爾也是如此。
關於艾倫即将舉行的審判,三笠很清楚調查軍團的想法,艾倫巨人化實力如果可以自如運用,将是軍團的一大助益——如今利威爾待在首都除了王政府的監視,也是反向監視憲兵的任何動靜。
手忙腳亂的生活,三笠還是不忘提醒——審議會将在明日對艾倫做出裁決,團長今晚即有可能到達首都。
如今,三笠的職責除了護衛還是護衛,而且這幾乎花掉了她大半的時光。
亞拜爾說的沒錯,憲兵團擁有他們獨特的運作體系,兩天之內三笠的學習速度很快,她抓到了其中的訣竅,刺殺、毒殺、意外,各種方法都有可能奇妙的出現在他們所保護的王室成員身上。
如果有人想藉由她這個新成員打探赫理斯塔的任何底細,三笠是一概抛給亞拜爾處理。
能夠長期留在殿下身邊的幾位心腹觀察力自然不弱,三笠也隐約看出了一點。在任職駐紮軍團士兵時的亞拜爾與如今的他似乎多了點不同,或該說過去的他隐藏了自己一部分的實力。
亞拜爾雖然主要負責殿下的保護工作,但在社交場合中他更像是貴族,長袖善舞、談吐風雅、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高貴卻又不高傲的氣息,竟是老派貴族也逐漸接納了這名青年的存在。
因此,他同時作為赫理斯塔殿下的顧問,負責替她評估、謀劃以及權衡局勢。
三笠不禁想,憲兵成員其實就是王權勢力的證據,三笠等幾位赫理斯塔殿下的随扈即屬於赫理斯塔派系的人馬,其他王位争奪戰中,還有幾位王子、王女分別各有自己的勢力。
——這就是憲兵團?
也許對於有些人來說,生活并不無聊,除了保護王室成員,還參涉了權力、金錢的争奪。
不能說完全沒有好處,在這裏,他們享用美食、品嘗美酒……但這對於三笠來說是次要的,不若其他人眼中那般重要。
『當你涉入越深,便越是無法自拔。』三笠記得利威爾曾經這麽說過,然而她到此還是無法确定團長付與她的職責中,孰重孰輕。
不知所謂的度過幾日,艾倫的審判日終於到了。
這天早晨,按照慣例,三笠正在檢查公主的餐點,公主忽然說:「三笠,中午時亞拜爾可以幫你站岡,需要麻煩你一件事。中午你必須到審議會代我參加艾倫耶格爾的審判。」
赫裏斯塔的真正意思便是讓三笠有了光明正大的方式參與艾倫的審議會,三笠自然知道。看着一旁的亞拜爾,三笠動了動唇,無聲向公主說:「謝謝。」對方藍色眼眸閃爍熠熠光彩,唇邊笑容雖然淡得清淺卻盡是真誠,似在說:「能幫上忙我很開心」。
這些天三笠一直在擔心艾倫的情況,憲兵團成員不單是具備優秀戰技,最重要的是觀察局勢的銳利眼光,三笠經過幾日的觀察發現:駐紮軍團雖然隸屬於憲兵團,但最高長官皮克西斯司令采取中立觀望态度;調查軍團三笠最清楚,自然是有意招攬艾倫;商會、教廷人士都是準備就地處決;憲兵團團長則是對外發聲,表示該對艾倫進行解剖。
或許當中還摻了點私心,但三笠怎麽看都覺得艾倫最終歸屬是調查軍團才是最好選擇。
——目前由憲兵團監控,雖身為憲兵團一員卻因為過去的經歷一直被憲兵團排除在外,不可能有機會到監獄探視艾倫。
——不知道艾倫會不會像上一次一樣待在潮濕陰暗的監獄。
這時亞拜爾拍了她的肩,動作不算小,三笠反射性是要扯過對方的手來個過肩摔。
「三笠,是我!」亞拜爾發現自己竟然差點躲不過,他很難不挫敗,一個小了自己四五歲有的女孩、一個自己目前有好感的女生,如果真的被摔得四腳朝天,會是如何尴尬?——果然是利威爾的學生,這實力簡直是無法估量。
「怎麽了?」三笠不無尴尬的收手。
「沒什麽,就是提醒你待會在審議會上絕對不要表态。如果你的未婚夫……」他暗暗嘆了口氣,還不忘看了一眼被三笠挂在頸項的指環,這幾天他從同事口中才聽說三笠與艾倫的關系,據對方說,艾倫耶格爾将定情物交給三笠的事在訓練兵團早已不是秘密。「他目前的情況非常危險,恐怕難逃死刑了……」
「亞拜爾,你在說什麽?」三笠不了解自己怎麽會多了一位未婚夫——她不知為何腦中浮現了利威爾的身影。揮之不去的影像使她臉色發燙,不過她還沒到完全慌亂的狀态,聽亞拜爾的口氣,似乎是誤會了什麽。「艾倫不是我的未婚夫。」亞拜爾這一說,三笠忽然想,就是亞拜爾這種不會道人長短的人都生出這種誤會,那麽事情恐怕早已傳盡調查軍團了——利威爾肯定不會開心吧?
「咦?」對方心中一喜,因此忽略三笠一閃而逝的憂慮,「那麽你們是關系不錯的朋友吧?」
三笠愣了數秒之久,想起艾倫曾經的道歉,以及那只保護自己的巨人,她搖頭,「我們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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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這份情緒并不理智,但是總是無法克制的生出這種想法。
就像此刻,看着利威爾面無表情的對着被反折手臂固定在鐵杆上的艾倫又踹又踢,三笠不知道自己是在擔心利威爾還是艾倫,但幾乎沒忍住想上前阻止。
好在最後一刻發現利威爾看似不經意的将視線擺向自己,三笠慌亂的情緒瞬間消逝,同時也打消了上前阻攔這大膽的念頭。
——利威爾這麽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你的老師正在向我們示威呢。」身邊一位同事這麽說。「看看,這不正連你的小男友都想打個半殘。」
三笠默默在心中回答:不是我們,而是你們憲兵團。「艾倫不是我的男友。」對方還是挂着一臉調侃的神色,顯然完全不相信她的言詞,三笠也沒有多加解釋。
「不過說起來,你老師也太嚣張了。」
利威爾被如此形容,三笠心中有些不耐。
她提醒自己不能過度情緒化,同事的言語太過片面,但這是因為對方對於利威爾的了解不夠全面,「我想在場只有利威爾有這個能耐可以匹敵巨人化之後的艾倫。」三笠這聲并不大,但意外的使憲兵團團長聽見,「阿克曼,你這是什麽意思?」雖然語氣兇狠,但已經足以看出他的退縮——他警戒的繃起身體,猜想艾倫何時巨人化。
不久前,審議會上她和利威爾分別站立在對立陣營——調查軍團、憲兵團。
憲兵團長、教會、商行幾乎要吵成一團,她雖然聽着,但分神了,頻頻将視線看向對面的利威爾,希望兩人眼神交錯時利威爾可以給予她一些訊息:為什麽調查軍團會如此氣定神閑?艾爾文團長已經想出了對策嗎?
不過可惜的是,利威爾沒察覺到她的注視,盯着艾倫,或許是在估量他的價值,或許是在猜想艾倫此時的想法,或許兩者都有——三笠不意外的看見艾倫冷漠又隐含怒意的表情。而他的怒火,是因阿尼的死亡引起還是利威爾的眼神惹惱了他?更或者,他所付出的貢獻竟然被人們無視所以感到憤慨?
此刻,對於憲兵團團長的疑問,三笠靜默不語,因為就在利威爾傳達給自己的眼神瞬間,她已經猜到艾爾文的計謀了——利威爾的表現是艾倫能否收歸入調查軍團的關鍵。
像是應和她的話,艾倫啐了口血水,吐掉被踢斷的牙齒,擡頭冷笑,「你不怕我變身嗎?」
艾倫确實有可能說出這樣的挑盼話語,不過他的問話對象是利威爾,那麽他自己肯定很清楚這個問題毫無意義——看來艾倫也看出了端倪,單方面的鬥毆不過是一出戲。
三笠不禁有些氣餒:自己竟是到此才察覺出情況異常。
随着艾倫的話一出,三笠心中的預感更加斷定艾倫加入調查軍團的可能性。
——小時候調查軍團是艾倫的夢想,這個夢想直到艾倫成為訓練兵之後并未改變。
——現在該還是如此吧?畢竟他都配合這場戲的演出,肯定沒有改變自己的目标。
憲兵團團長肯定還沉浸在庭上近距離接觸巨人的恐懼當中,因此竟是沒有察覺到艾倫與調查軍團團長、兵長三人之間的暗流,緊盯着艾倫的表情卻是怎麽也覺得不對勁,尤其是他對利威爾說的那一段話,像是在要脅整個審議會的衆人。「等等……利威爾,要是他一怒之下變成巨人該怎麽辦?」
「你在說什麽,你們不是想解剖他嗎?」利威爾一把扯住艾倫的頭發,鄙棄的盯着滿臉是血的少年,淡淡說到。
越是如此憲兵團越是緊張,一位分隊長握緊□□對準庭上的艾倫,深怕他下一秒真的變成巨人。「利威爾,冷靜點……」
三笠沒有繼續關注這場鬧劇,判決早有了定論,如今只等總統開口——艾倫絕對不是利威爾的對手,因此只有利威爾監控艾倫,才是可行的辦法。
确定艾倫人身安全,三笠也卸下心中一部分重擔,不過很快的,她便想起自己目前的身分憲兵,連帶想到艾爾文交付的任務。
——市政廳的秘密究竟是什麽?
有過凱旋慶典的經驗,三笠猜想,或許今日會因為艾倫的審判事件,市政廳周圍的防備會松懈許多。
☆、牢獄
從聲音聽起來,正上方似乎有三個人,自然都是站崗士兵。
昏暗之中,三笠伏着身體,擡頭看頭頂橫木細縫間,紛踏腳步帶來了光影交錯,三笠唯一可以看見的就是幾個厚軍靴皮革由左而右的踏着慵懶步伐。
「如果不是利威爾,調查軍團還敢這麽嚣張嗎?」
「別說了,聽着就煩,每回調查軍團和憲兵團有了争端,總是找我們出氣。」
「臭小子,你喝醉啦?小聲點。」這個有着低沉嗓音的女性說話的同時,還有幾個酒瓶掉落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不要阻止我,你看,這不就當我們是免費勞工?竟然要我們看管這群『怪物』……」
……
直到駐紮軍團士兵們離開,三笠才推開上方的幾塊木板,從夾層中爬出來。
——士兵口中的「怪物」是什麽?市政廳負責關押某種「怪物」,恐怕正是赫裏斯塔殿下隐瞞的秘密。
不知為何,三笠腦中一閃而逝的是各型巨人詭異的笑容,她一瞬間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巨人就是士兵口中的怪物。
三笠此刻位於市政廳內,一如想像,市政廳守備人數多,士兵意志卻是松散,憲兵偷懶将工作丢給駐紮軍團士兵,後者因為不滿而在值勤時間飲酒作樂,使得三笠可以偷空溜進來。
利威爾指導的訓練可不包括偷窺、跟蹤,三笠如今更加慶幸士兵有了醉意,因此她的行跡并未讓人察覺。
雖然行動上順利許多,但是三笠将市政廳裏裏外外翻過一遍,卻沒有找到任何不尋常的跡象——究竟有什麽東西是赫裏斯塔殿下所隐瞞的不尋常之處?更或者說,這些東西又藏在哪裏呢?
既然被稱作怪物,肯定是被關在牢獄中。三笠腦中想起艾倫曾經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手腳被沉重鐵鏈束縛的景像——難道是将巨人關在市政廳底下進行研究?特羅斯特區的實驗品被一夜屠盡,政府因此将剩餘巨人遷移至市政廳,派兵駐守使實驗隐密化。
如果是地下室,三笠目前首要之務便是得找出聯結地下室的暗門。
「重死了……」
随着一名士兵撞開門大聲抱怨,三笠人正在大開的窗前,想也不想跳到窗外攀着壁緣,以匕首插入磚塊隙縫間防止掉落,屏氣凝神,聽着對方繼續說:「該死的,就讓他們餓死不行嗎?」随後是幾個重物大力放在石頭地面的聲音。
另一人說:「你也別鬧了,上層可是千交代萬交代的工作,你活得不耐煩嗎?」
「說得這麽輕松,送飯你自己去送吧,你看看他們看你的眼神……」說着心有餘悸的頓了頓,「你就該知道我的心情了。那不是人類啊,他們随時都想把你生吞活剝!」
「沒這麽誇張吧?」
「你這就跟我去看看。」
……
聽着這幾段對話,三笠又是一陣無解。
——不是巨人。
——巨人不食用活人之外的東西,是人盡皆知的事。
——那麽到底會是什麽?
她小心翼翼的探頭往窗戶看去,看着兩個年輕的駐紮軍團士兵提着一人兩個大木桶,正是他們所謂的「怪物要食用的食物」,兩人渾身酒氣但還不至於步伐蹒跚,三笠當即想:跟着士兵送飯的路線自然可以一探究竟——窺探這所謂的「怪物」的真面目。
不過正當她半只腳跨在窗框時,忽然懸空的那只腳被一只手扣住腳踝,三笠不及反應,便被突如其來的手一拉往下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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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三笠被突如其來的拉扯吓了一跳,抓着窗緣的手緊緊把持不讓自己墜地。但驚吓過後,在感受到腳踝處那陣濕黏觸感又帶着灼燙的肌膚,三笠思緒一凜,乾脆放手讓對方抓着,向下掉落藉由夜色看清目标——手中的匕首應該可以直接進行攻擊。
她沒有過多的思考時間,所有反應都在一瞬間,經過長年危機訓練所産生的高強反射舉動,雖然不曾有真正的壁外調查經驗,三笠卻足以成無獨當一面的士兵。
目标的速度不遜於自己,她抓緊墜落時靠近的分毫之間,匕首一挑将目标的後頸肉生生剔除,又是那熟悉的嘶叫聲,三笠的攻擊暴露那一具軀體的本體——□□的身軀後頸處的肌肉、神經、血管……層層交疊,緊緊契合着一只猴子。
——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巨人化的動物也是政府的研究項目?
這個想法随後被抛諸腦後,實驗品滿街跑,完全不可能。
緊抓腳踝的那手松開、尖銳指甲劃破腳踝的皮膚,三笠以滿血的匕首緩沖落地,望着掉落在地面的遺骸開始冒煙、消失在空氣中,挫敗感油然而生。
她撕開衣角,用布塊包紮不深不淺的傷痕,腦袋運轉着,試圖将瑣碎的線索連貫在一起,卻是越想越不對勁——或許不是政府,而是阿尼的同黨将他們的實驗品放出來。
不過三笠不懂這樣的作法,掌握了巨人化的秘密,卻反過來以自己的能力置人類於危險,究竟是為了追求什麽?
她曾聽利威爾說過,有些人為了自身利益會背叛身旁的家人、摯友,甚至漠視其他人的生命。
——恨嗎?她想起特羅斯特區的戰役;想起許許多多戰死的夥伴;想起人民竄逃卻最終只能淪為巨人的食物……說不上強烈的恨意,但說沒有厭惡,是不可能的。
……
與此同時,四周傳來陣陣喧嚣,敏銳捕抓到夾雜在各種人聲、物體撞擊聲的某種噪動像似成千上萬的蜂群氣勢洶湧的撲面而來,打斷她的思考,更使她提起十二分警戒。
「怎麽回事?」
「啊——!那是什麽?!」
「不!他在吃人。」
「救我……」
……
各種尖叫、求救聲不絕於耳。
這一回看見身高、體型與常人無異的生物,三笠完全可以斷定是巨型化的猴子,它們攀爬建築物、打破每個窗戶、行動敏捷的四處攻擊士兵,喝醉的士兵反應慢了許多拍,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無力應對。
三笠身上雖然沒有攜帶機動裝置,但體型與身高的差距并不大,因此搭配利威爾教導的格鬥術,使用匕首攻擊要害,倒也得心應手。
然而剛解決附近的威脅,市政廳上方,高樓幾個的窗戶被重物撞破,玻璃灑了一地,迫使三笠不得不躲開。然那些所謂的重物,直到三笠看清時,是震驚不已——無力反抗的士兵被猴子推着撞破窗戶、掉落高樓,滿臉的血不只是因為被玻璃碎片紮到,更有被銳器摩刮過,皮肉綻開、深可見骨。
三笠還來不及救援,便看着四五個士兵在一排窗前被推下、墜地當場死亡,他們落地時甚至一息尚存,下一秒卻肚破腸流、白骨插出脆弱的肉軀、深褐近黑的血漬順着地面磚瓦的小細縫四散流動——她眼神定在屍體上,死亡人數還在持續竄升,士兵凄慘的死狀并未使她恐懼,她卻無法動彈,盡管知道情是迫在眉睫、她恍惚的半秒間死亡可能降臨,但不協調感呼之欲出,她盡其所能厘清紛亂思緒。
回憶閃過許多片段,巨人食人、艾倫巨人化後攻擊巨人、阿尼與艾倫的對戰……教科書上時常出現她卻不曾看過的超大型巨人和铠之巨人,都是将城門攻破的元兇。
如今,是能夠巨人化的猴子。
它們的目的似乎不在食人,就像艾倫、阿尼;就像超大型巨人和铠之巨人,而這群變異的猴子,似乎為虐而殺,而不是直接生吞人類……
「三笠。」三笠聞聲回頭,只見利威爾上前牽住她的手,「沒時間了,你必須盡快回去。」
☆、傳訊
她和利威爾伏身走在低矮巷弄——這就是所謂的地下街嗎?利威爾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跟緊我。」利威爾一直在她斜前方,他放慢速度牽住三笠的手。「沒有很多時間,待會會有人接應你,保護你通過首都。回去之後務必将艾爾文的指令交給各個還留守在調查軍團總部的分隊長。」
三笠聽出了一絲不對勁,但還是試探性的問:「我将訊息傳達給分隊長之後,需要趕回首都嗎?」
「不。你跟韓吉必須留守總部,其他小隊則是跟着各自的隊長來首都支援。」
——不能跟你一起戰鬥嗎?
「我知道了。」利威爾必定感受到她的目光以及那陣淡淡的失落,不過沒有回頭多作解釋,軍令又何必贅言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佩托拉就像是姊姊,她在訓練兵團的兩年佩托拉空就會帶着禮物去找她,也會順帶捎上利威爾的幾句簡單問候。但她想不透的是,陪在利威爾身邊作戰的人将不是自己而是佩托拉,她竟然感到絲絲忌妒。
——是某種直覺嗎?軍團中還有許多女性同事,韓吉與利威爾的交情更是不在話下,但只有佩托拉陪伴在利威爾身邊時,會讓三笠生出酸澀與不安。
——不管如何,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瑣碎事情的時候。
三笠評估四周環境,觀察所謂首都最黑暗的一塊地段。狹長的通道延伸、隐匿在高大建築物轉角,如果由上往下俯視必定是四通八達的網狀圖,地下街沒有想像中的黑暗,周圍都挂着燈火。
——真的是所謂的地下街嗎?
對此利威爾解釋:「跟以前不一樣。首都地下街經過幾次血洗,亂象改變甚多。」回頭察覺三笠好奇的眼神,他又說:「憲兵那群廢……那群人喜歡趁火打劫,各方勢力鬥争過後實力大為衰敗,憲兵團便派出士兵襲擊地下街。」他忽然嗤笑一聲,有着懷念又或者無奈,「當時艾爾文那家夥便找上了我,要求我加入調查軍團。」
利威爾為什麽會加入調查軍團呢?三笠是想這麽問,不過沒有多久就打消念頭,屏除雜念處理正事。
幾名穿着深色衣服、或者頭戴鬥篷的男女在街道兩旁默默觀察行色匆匆的兩人,眼神在鬥篷的遮蓋下顯得詭谲莫測,不過并沒有做出任何實際性的危險動作。三笠想,此地目前算是首都內最安全的一處。據利威爾所說,在市政廳淪陷之前,手都各地已經傳來了變異巨人出沒、恣意攻擊人們的消息。
她附耳對利威爾輕聲解釋:「任務失敗,我還沒能親眼看到市政廳當中任何可疑之處,不過已經得到了一些線索。市政廳看守的士兵說到『怪物』,他們還得送食物給那些怪物……」利威爾聽完,點頭,「我知道了,或許這一回的亂局,可以徹底揭開市政廳底下的秘密。」
壅擠巷弄反倒沒有貧民窟髒亂卻有着滞悶的氣息,欣許是因為地下空氣不流通,三笠被握着的那只手頻頻出汗,她想到利威爾的潔癖性格,想抽手擦拭汗水,卻是對方一察覺她的掙紮握着她手的力道便加大,不會疼痛相反的非常溫暖。
「利威爾。」
「……嗯。」
「你要小心。」回應三笠的是幾不可見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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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無數街道,變異巨人也開始辟出新路線,尋着逃跑的人群進入了地下街,利威爾不需要提醒三笠她也知道任務為重,她目前的任務就是盡量逃避與變異巨人正面追擊,最快速度到達總部将指令傳達給調查軍團幹部。
而她也确實不辜負期望——忍住不去理會街道傳出的各種呼叫聲、那種比死亡還要更絕望的吶喊、臉上表情是慘澹的死灰,三笠緊跟着利威爾身旁不斷前行。
——生不如死的虐待,如果那些變異巨人真的是實驗品,那麽研發出如此殘忍兇器的始作俑者,究竟會是誰?
總算來到利威爾所說的目的地,那是一片真空地帶,周圍還是房舍矮牆,矮牆邊上站着一個熟悉的男生,卻不見任何變異巨人出沒或者男生全副武裝、神情戒備。
——竟然是他。
不,不是的,自己其實不是驚訝,間諜身分她早有揣測,甚至早已認定護送她回去調查軍團的人會是間諜,只是不久前利威爾說到接應者的特殊身分,讓她又将可能性劃去半分。
「記得我說的,必要時不要逞強,讓他保護你。」利威爾一再提醒三笠,雖然知道她不會不知輕重,但是他總覺得事情不若想像中簡單。
确實,自從特羅斯特區巨人的死亡……不,應該說,早在凱旋慶典上,赫理斯塔公主身邊禁衛軍的奇妙布局,或是更早更早,在他們還未察覺之前,便陷入陰謀、圈套。
「亞拜爾。」三笠點頭,「之後就麻煩你了。」
——利威爾說到接應、保護的人是她在憲兵團的同事、前輩。果然,亞拜爾是調查軍團安插在憲兵團當中的間諜嗎?
「別列科夫家族僅存的成員,目前目的不明,究竟是不是可以完全托付信任,有待厘清。」利威爾當時是這麽跟她解釋的。不過從剛才的情況已經證明了亞拜爾曾經對利威爾、艾爾文說過的一句話:「別列科夫研發的藥劑可以使動物包括人類變異成巨人。不過那些放出變異種的人可能不知道,其中,藥劑的成分包含別列科夫家主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