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亦如言姝所考慮,一靠岸她便去了凡間。
至于雲弈,眼下魔族還有事等着他,左右言姝回去也無事。可他就不一樣了。
“魔族應該比鬼族好看多了吧?”
途中,淵像個好奇的孩子左右張望,遇上許多沒有見過的奇花異草。
“其實你不說話更好。”
雲弈走在前面,老遠便看到山巅的魔君殿,上方燃起不少天燈,将遠邊的夜色襯得一片如火。
“哇,好漂亮。”淵一眼望去,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萬千燈盞齊齊高飛,幾乎照亮了整個山巅。
雲弈忽而想起,今日是魔族的祭祀日,為先輩們點亮天燈,也做祈福之用。
魔君殿
“長老的書信在十日前便收到了。你有何見解。”
雲琰站在閣樓之上,遠遠望去便是諾大的魔君殿,山底下圍繞不少魔族在歡鬧,一片喜氣。
雲弈靠在旁邊的柱子上,“父親可知靈鳥的身世?”
雲琰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及這個,不過談及靈鳥,這次怎麽沒有跟他回來。
“不知,他人呢?”
雲弈挑了挑眉,“他恢複記憶了,回妖族了。”
“就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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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是回去有仇報仇去了。”
這麽一聽倒是明朗起來,雲琰說道:“他跟在我身邊多年,如你所言恢複記憶也好。那孩子沒一日是開心的。”總歸是有心結。
雲弈環手道:“是挺好的,不過我想知道父親對于魔族對戰妖族有幾分勝算?”
“一半吧。”
果然夠保守啊,雲弈不得不接着開口,“父親可一定要記得對付妖族之時,留幾分心思提防鬼族。”
“你這是何意,難道你們去鬼族發生了什麽事?”
“哼,都是虎狼罷了。總之父親聽我的沒錯。”他扯笑道。
“你似乎很有把握。”雲琰看出來,這小子心思壓根不在兩族對戰之上,或者說他壓根不擔心。
雲弈搖首,“世間萬事都有變數罷了。還是想個辦法應對妖族吧。”
“你既這般說,便将你那法子說來聽聽。”
雲弈展望天邊,燈盞的光芒罩在他臉上,其中有幾盞飄了過來,他順手一點,讓那幾盞天燈越飛越高。
“拖。”
“拖?……什麽?”雲琰有種覺得這小子才是魔君的錯覺,他這無形之中就丢了身份!?
雲弈笑得意味不明,“拖着妖族,我魔族最要緊是保存實力。”
雲琰覺得他有事瞞着他,雲弈卻沒打算直言,“這一次,父親就聽我一回吧。”
“你若是早這般開竅,我以前還會諸多啰嗦。”雲琰無奈的笑笑,總歸對這兒子他是滿心的關懷,只盼着這小子能有一日放下他母親的事,好好護着魔族。
雲弈才不會說,經歷鬼族一遭。發現鬼王對宋瑤的寵溺,覺得父親對他的管教還是有必要的。萬一他也像宋瑤那樣不知天高地厚,哪天栽了還怪老天爺。
“你去哪兒?”雲琰見他欲離開。
雲弈回眸,眼光帶着點點光芒,“點燈啊。”她指指天邊飄遠的天燈,突然興致來了。
雲琰微微搖首,只好任他去。
這孩子……
站在山巅,面前萬千燈火幾乎點亮了天際,雲弈目光所觸,擡起手,天燈從他手中緩緩升起。
越來越遠,直到化作一點芯火。
……
七碗茶樓
言姝站在茶樓門前,瞧來生意不好,站在門口看去,裏面不過三兩客人。
她走了進去,只看到一個小二撐着腦袋在桌子邊打瞌睡,她左右看去清靜得很。
她擡手在桌子上點了點,小二差點栽倒下去,幸好言姝出手接住他的頭,扶正之後瞬間離開。
店小二睡得迷糊,只聞到一陣幽香。揉了揉眼睛方才看見面前人。
女子一身淺藍色雲紋紗裙,腰間一枚翠玉禁步,簡單素淨。
“客……客官……”他突然結巴起來,這平日沒生意的,這廂一來竟是個大美人。
這浔陽城多小個地方,如斯美人定然不是本地人。
他忙的起身擦擦跟前的桌椅,“客官請坐。”
言姝過去坐下,“君山銀針。”
小二愣了半響,方才明白她所言,麻溜的去準備。
一坐下,言姝就感覺到角落那桌客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久久不去。她只當沒看見,等到小二上茶,方才說道:“敢問你們這裏可有位姓鄧的男子?”
小二還陷在美人同他說話的激動中,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邊明白過後,撓了撓頭,“沒有。”
沒有嗎?言姝覺得那女子應該不會記錯,她繼續問道:“那這茶樓老板呢?”
“老板幾日前回鄉探親去了,姑娘這是找人?”
言姝颔首,“我是替人來尋一位姓鄧的男子,約是……”她想了想,那女子模樣瞧來約是桃李年華,如今過去三十餘年,“那男子約是知非年歲。”
小二垂目細想,“這……老板也不過三十多來,姑娘莫不是尋錯地方了。”
“姑娘可是找鄧七?”
這時候一個算命先生走進來,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開口。
小二看了看那先生,臉上略有不悅。
“先生識得?”
算命先生是個中年男子,舉着幡挂幽幽走來,直接坐在言姝對面說道:“小二來此不過數年自然不知,而我在這浔陽城已有多年,識得的人知曉的事自然多上些許。”
“你個騙子還在這蒙人呢!?”小二這會兒激動了。
算命先生略微皺眉,對他所言十分不悅,“小哥何必動氣,不就是上次測算姻緣有失偏差嗎?”
“偏差?我看你就是個騙子,又在這裏行騙了是吧!?”小二操起掃帚準備大動幹戈,算命先生忙的站起身來,“姑娘,這可不怪我。”他說完,忙的跑出茶樓。
見他離開,小二才放下掃帚,“姑娘莫怪,這算命的就是一騙子,定是騙人的。若是姑娘想知道,我這就去街坊四鄰替你打聽打聽。”
言姝站起身來,“無妨,不麻煩小哥了。”她有禮說道,留下銀錢便徑直離開。
“诶,姑娘你的茶還沒喝呢。”他這話剛說完,就不見人影了。
咦,這姑娘跑得可真快啊。
小二摸不着頭腦。
算命先生似乎早有預料她會追出來,早在牆角處等着了。
“姑娘才是明白人啊。”他晃着腦袋說道。
言姝遞給他一顆雪白珍珠,“說吧。”
算命先生看着掌心這珍珠,品相不凡啊。面上不由多了幾分笑意,“這茶樓以前的老板就姓鄧。”
“他去哪兒呢?”
“姑娘不知,三十餘年前他剛剛成親的夫人突然消失,報官去尋,也不見蹤影,甚至一點線索也沒有。從此他便賣了茶樓,歸于鄉野,守着一處衣冠冢。”算命先生說着一邊打量言姝的神色。
可惜,無甚變化。
“敢問姑娘是替何人尋他!”
“不便相告,多謝先生。”她微微颔首意欲離開,不料算命先生忙的跑到她跟前,“我見姑娘生得貌美,不如測算測算姻緣?”他指指算命幡,十分有把握的模樣。
“不必了。”可惜言姝無甚好奇也不想多聽。
在鲛人族她就聽過一次了,事實證明,這東西還是莫要碰的好。
算命先生掂量着手裏的珍珠,有些後悔,方才怎就沒多說幾句,說不定還能再賺幾顆,不過這品相不似凡物。哈,接下來一月的酒錢可算是夠了。
浔陽城周邊有一個小村子,名喚遠水村。地處也不算太偏僻,徒步個一二時辰就可到這浔陽城。
“大娘,可知鄧七住在何方?”她走過一片農田,遇上耕作的婦人問道。
那大娘看了看言姝不由眉眼含笑,“真是頭一遭見着這麽俊的姑娘。額……你說鄧七啊,順着這小路一直往前走,看到院子裏有個衣冠冢的就是了。”
“多謝大娘。”
“诶,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來尋鄧七的。”大娘不由小聲嘀咕,似有可惜也有遺憾。
言姝根據婦人所言很快尋到一處小屋,屋子幽靜幹淨,同其他農舍無甚區別,唯一不同的便是門前杏樹下立着一處墓碑。
銀杏樹葉已随秋變黃,落在墓碑周遭,金燦燦的。倒是成了一處特別景致,樹下還有一張小木桌,想來主人時常擦拭,上面唯有銀杏葉并無灰塵。
她試着敲了敲門,很快便聽到腳步聲。
木門打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言姝微有驚訝,面前的男子或者說是老者,眉眼暗沉,瞧來不好相與的模樣。
“請問鄧七在嗎?”
老者眯着眼仔仔細細将她打量,“我就是,有事嗎?”
他一出聲倒不像是老者的嗓音,明顯更為年輕些。
言姝瞥見他滿頭白發,緩聲說道:“是……”她想了想,不便将女子魂魄一事告知,随後改變主意道:“我是受人所托,将一樣東西交給你。”
鄧七捂着嘴咳嗽起身,微微低着頭不去看她,“什麽東西。”
言姝将囊袋交給他。
鄧七蹙着眉将其打開,只看到一袋骨灰,差點扔掉來着,“這是……”他雙目睜大看着她。
“她說的她的夫君姓鄧,在七碗茶樓。”
鄧七驀地抓緊門扇,險些倒下去。
手裏的骨灰被他瞬間抓得牢緊,似乎想要将其裝進肉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