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倆問清楚來龍去脈,便徑直下山。

“長老,你那小道士該怎麽辦啊?全道觀就他一個正常人了。”梵樂忍不住說道。

“一切不過是因果循環。”言姝說道,話語中暗含深意。

梵樂回味她的話,因果循環?方才她問過長老為何不救其他道士,長老只告訴她兩個字——孽債。

回想起茶樓小二的話,這雲華觀裏的道士欣慰舉止不端,難道長老的意思是他們這是無形之中承受過去犯下的罪孽。

長老既然會救那個小道士,說明他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嗯……果然是因果循環啊。

還真應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

“長老,那你現在要去哪?”梵樂忙的追上去。

言姝漸漸停下腳步,她們正處于一片荒野,風聲入耳,倒是涼爽。

梵樂的話令她不得不重新思考,現在之際,一半是魔族對抗妖族,一半是兄長的眼睛。

刑軻的為人她心下已有評斷,太歲鼎如今已在妖族,更是如虎添翼。要将此事告知雲弈嗎?

“長老,你怎麽不說話?”梵樂揪着自己的頭發看着她。

深深覺得,小時候看長老的角度那是仰望的。現在來看……嗯,長老果然好看。

瞧那畫眉,那眼睛,那嘴兒……越看越羨慕呢。

“梵樂,你先回去魔族一趟,将太歲鼎在妖族的事兒告訴魔君或者……雲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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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梵樂張大嘴,這在凡間還沒玩兒夠呢。

想到什麽,言姝突然又頓住。不,現在還不能讓梵樂回去,可若是她回去魔族太耽擱時間。

見她蹙起秀眉,以為是生氣了。梵樂立馬改口,“要不我現在就回去。不過……太歲鼎是什麽啊?”

言姝定定的看着她,心下暗想應該……應該不會發現吧。

但若是發現……她想起那女子的話,她希望梵樂可以永遠自由自在的長大,不卷入任何紛争。

“罷了,我回去魔族,你就留在凡間。”

“啊!?”梵樂一時沒懂長老的意思,這主意改變得太快了吧。

“長老你別是生氣了。”梵樂小心翼翼的過去拉住她的衣袖,就像小時候做錯事撒嬌一樣。

言姝嘆口氣,摸摸她的頭,“我沒生氣,我回去比較妥當,答應過你找到雪月鳥你便可以自由自在了,我不食言。”

“不是,梵樂沒有那意思。只要長老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去的。”

“莫說胡話。”

“反正我說的是真的。”

言姝抿唇一笑,嘆口氣,“好了,忙活這麽久你該是餓了,快去吃些東西吧。”

“長老你這就走嗎?”梵樂依依不舍,也知道長老決定的事難得改變。

言姝點頭,馬上就要天黑了。她連夜趕的話,三日就可到魔族,而且……她還得回烏雲谷一趟。

畢竟,此一時彼一時,有些事總該明了。

“那……長老保重啊。”梵樂壓下聲音。

“你自己小心。”言姝說完便消失在原地,梵樂嘆口氣蹲在地上無聊的扒拉野草,“真是的,長老也走了,我該去哪兒呀!”

連調戲追風的機會也沒了。

“啊~”她仰首大喊,看着那廣袤的天兒,似乎想到什麽眼中立馬有了光芒。

“不行,她還是得去找回她的荷包。繡娘說過荷包不能輕易送人的,特別是對方還是男子,不妥當的。”她麻溜的站起來。

她就不信了,天涯海角還找不到那‘臭道士’。

魔族

浮雲丘

雲弈将追風帶回來的眼淚放在裝着煉雪魚眼睛的盒子裏,合二為一。

這邊的東方昊已經端坐在旁,眼睛上蒙了一圈白绫。

“師父,你可要忍着點啊。”雲弈笑語晏晏說道。

東方昊嘆口氣,“莫擔心我,倒是你悠着點。”

這是多不放心他啊。

雲弈勾唇,施法将盒子裏的眼睛緩緩逼近東方昊。

其實東方昊此刻也是緊張,在過去試了無數次,次次失望。這一次,雖說幾率大些,他該是有些準備。

見他垂放在膝上的手已經抓緊,雲弈正經起來。

“唔……”

聽到東方昊悶哼,雲弈克制半分。

“繼續。”

換眼之苦,豈是常人可睥睨的。更何況煉雪魚的眼睛雖說相似于人眼,但它自帶這排斥,要融合它須得要雪月鳥的眼淚,如此還是有過分的疼痛。

雲弈立馬跟着繼續,這一繼續就是三個時辰。直到月明星朗,雲弈這才放開手,額上已經出現細汗,東方昊的神色更是疲憊。

“如此修養七日便可。”雲弈遞過去一杯茶,東方昊緩緩颔首,喝了口茶,臉色才稍稍緩解。

“師父從未告知我你的眼睛是如何失明的。”雲弈突然想起這個問題,以前年幼時他曾問過,當時東方昊搖首不語,從此他便不問。

現在嘛……便是另一番心境了。

東方昊疲累的靠在矮幾上,他倆坐于山丘之上,好似離天很近,卻又很遠。

“是五千年前,那時候我不過也是個孩童。魔族被仙族入侵,遭遇大禍。我……我幫言姝長老擋了一擊,讓她得以保全性命離開魔族。”

又是五千年前。

雲弈可以想象當時的魔族有多亂。

“原來師父這麽早就同言姝長老認識。”

東方昊說道:“你怕是關心的不是這個吧。”

“什麽?”雲弈裝傻道。

東方昊也不點破,難得提及過往之事,“那時候魔族差點被滅族,仙族侵入令我們猝不及防。聖祖當時不在,整個魔族都壓在言姝身上。那段時日她一面記挂聖祖,一面擔憂魔族。每日就歇那麽一個多時辰。可惜……仙族當時太強了,魔族又剛剛站穩腳。”

“師父早就知道言姝同聖祖是兄妹?”這個算得上是一個秘密了,想當初他那父親知道的時候,可真是瞠目結舌。

東方昊點點頭。

“那言姝……言姝長老去了哪兒?”

“不知道,那時候我眼睛受傷魔族大亂,群龍無首便有了異心的叛徒。他們企圖控制整個魔族,于是妖言惑衆,說言姝已經撇下他們獨自逃命去了。”

“後來呢?”

“後來,一邊是叛徒一邊是仙族。整個魔族四分五裂不像話,幾乎所有魔族都信了聖祖已死,言姝叛逃。那些個叛逃快要得逞的時候,言姝又回來了。并且……像變了個人。”

“變成什麽樣了?”雲弈猶豫得問,他有些怕知道答案,可又想知道。

“你知道她從前是什麽樣嗎?”

“不是現在這樣嗎?”盡管有些面上冷漠,心底還是柔軟的。

東方昊笑笑,“當年我初見她時,她還是臉上挂着溫柔笑意,做事凡留餘地的女子。回來的時候就變成……陰郁,易怒,煩躁。那時候她克制得很辛苦,不能讓魔族的子民發現她這一面。叛徒挑撥意欲叛亂若是換做以前,她也許會換個方式。但當年她二話不說一手将那叛徒的首領生生殺死,将其魂魄鎖在魔君殿底下的火獄之中,以儆效尤。并且下令将所有叛亂者斬殺。”

“她是不是還啓用了陣法,對付妖族?”雲弈隐隐的猜測。

密室之中見到的幻境同東方昊所言連接起來。

“你怎麽知道?”東方昊頗為驚訝,畢竟是數千年前,莫說他,就連雲琰都還沒出生呢。

雲弈不語,“後來呢。”

聽出一份沉重,東方昊了然不再追問。

“她啓用一個陣法之後,這場紛亂才算是徹底結束。從此之後,仙族不再來犯,但是……因為她的處事,魔族子民開始害怕起來。你能想象原本受盡愛戴,一朝之間避之如蛇蠍是什麽反差。”

雲弈依舊不語,他當然可以想象出來。明明這不是她的責任,她還是選擇回來承受。

堕仙成魔,四個字卻不能涵蓋那種痛苦。

即便受盡這苦她也不會說。費勁千辛萬苦諾大代價換來魔族的平和,結果那些子民對她卻有了隔閡,該是多麽……失望。

“她是怎麽克制自己的。”

東方昊搖首,“我也不知,太久了。久到我也快忘了。反正她後來去了凡間一趟,回來之後魔族便多了一個烏雲谷,她的情緒似乎也恢複正常,只不過不再有當年的笑容了。更多的是獨自發呆。直到魔族選出新一任魔君,她便功成身退,入了那烏雲谷五千年之久。”

果然,那時候她應該已經封印了聚靈陣。所以那些負面的情緒才消失。

“說了這麽多,咱們也來說說正事吧。”東方昊臉色已經恢複如常。

“難道方才不是正事?”

“你少貧嘴,我前日聽魔君說,你對于妖族已有了計策。”

“現在不能說,到那日我自然不會隐瞞。”雲弈臉上終于有了些許笑意,只是很淺,淺到蓋不住方才聽聞之後的煩悶。

“行吧,你心裏有數就行,天色不早你也該回了。”

“師父早些休息,這幾日就不要出這浮雲丘了。七日之後徒兒再來看您。”

說完,他便踏着雲梯走下浮雲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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