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天意
他說得這麽信誓旦旦,讓身邊鬼族老臣和不少來客紛紛私語。
反正這事兒是好不了了。
自打大祭司說出這話,魔族和鬼族就必定産生嫌隙。況且有了上次鬼王壽宴的禍端,現在別說是嫌隙,那可是裂痕了。
原本問話的老臣同樣愁眉緊鎖,大祭司平日不現身的。每次族中大事他都會現身祭祀,謀求鬼族和平。
但如今……
大祭司在族中本就有聲望,如今所言讓不少人都漸漸相信。
“大祭司……”刑軻開口道,沒說完,大祭司便重重磕頭,再擡起頭來時,額上已經沾染不少殷紅。
“老臣絕無半句虛言,若有假,老臣便永世困在幽暗之地,不得輪回。”
刑軻頓住,回首看着宋瑤。
宋瑤的目光漸漸冷下來望去雲弈的方向。
“難不成我此來恭賀鬼王登位,還要把自己交代在這兒?”雲弈臉上笑意寒到骨子裏。
一時間,周遭靜谧無聲。
“少主多慮了,您此來是客我鬼族又怎麽會如此莽撞呢。”刑珂出來說道。
“可……大祭司說得信誓旦旦,我鬼族容不得出丁點差錯,如今新王登位本就多事之秋……”原來問話的老臣可就不曾多想了。
話沒說完,雲弈桌上的酒盞滾落下來,響動吸引數人的目光。
甚至看到了不少鬼族守衛舉起武器的動作,這得是多不放心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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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能如何呢?單憑貴族大祭司一句話?商議無果我總不能就在此等着鬼王下令吧?諸位……可別忘了,我可不是鬼族的人。”他眼底輕蔑明顯是針對某些人。
“少主應該理解一二,畢竟關乎整個鬼族,此事就算當即無法作罷,那也得需要時間來證實啊?”刑楓勾起一抹冷笑,兩人看起來仿佛深仇大恨。
“哦?那請問要如何證明我就是對鬼族不利之人呢?”雲弈挑眉道。
這個問題引起鬼族老臣紛紛頭疼。
偏偏雲弈不是輕易能動的。
這時候刑楓又開口,“自古以來有不少預知未來之高人。據我所知魔族的言姝長老便可以,不過為了公正,我想請鲛人一族的女王預測一二。”
刑軻默默看着他,眼中暗沉一片。宋瑤半遮眼睑。
他這話給了不少老臣啓示。
“對啊,傳言鲛人族的女王是可以預測天命的。是與不是也好于我族一個安心。”
“是啊,給了你們一個安心,本少主就是活該喽?”雲弈的話已經表明他的态度。
說話的老臣自覺無理,開了開口終究什麽也沒說。
刑軻思慮片刻便道:“此刻鲛人女王還在妖族,恐是要花上些許日子不如……”
“耗費些日子倒沒什麽,今日這事兒恐也會傳出去,我雲弈可沒有無緣無故擔這莫名其妙的責任。不過……若是所言虛假,就別怪我魔族不認理。”雲弈說完,仰首将杯中烈酒飲盡,随之帶着跟随的魔卒離開。
衆人見主角都已經散場,都紛紛禁言。
這登位儀式算是作罷。
淵默默跟在雲弈身後,直到他跟着雲弈到了休息的屋子跟前。
瞧了瞧同他為伴的守衛,他摸了摸鼻子欲開口時,裏面傳來東西砸地的聲音。
“我……我進去看看吧?”他說道。
一旁的守衛倒有些佩服的看着他,“大兄弟,這裏面的咱們可惹不起,我勸你少去沾裏面那位的火氣。”
淵嘴角抽了抽,随後忙道:“無事無事,我就進去看看,就怕裏面那位之後責怪,到時候咱們不還是吃不了兜着走。”
守衛見他說得有理,只好點頭。
淵推開門,反身将門關好。回眸就看到雲弈靠坐在塌上吃點心。臉上并未方才進來時的怒氣。
睨了淵一眼,雲弈挑起劍眉,“如何?”
淵走近低聲道:“很少能直接接近宋瑤,不過她自從登位之後就小心許多,行蹤只有身邊幾個心腹知曉,最為信任的就是刑軻。”
“我想知道的事今日這事兒她有沒有摻和。”雲弈不冷不熱說道。
淵眨眨眼,思慮片刻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少主是在懷疑什麽?”總覺得他問這個問題很奇怪。
雲弈擡眼道:“太巧合了吧。我猜……接下來還會有不好關于我的謠傳。”
“啊!那怎麽辦?”淵反應過來,這是不是說他被算計了。
雲弈倒是淡定許多,他勾起一抹冷笑,“你在鬼族這段時日對大祭司這個人有何看法?”
淵瞥頭細想,“嗯……是有些傳言,這大祭司平日不現身的。就跟言姝長老一樣,唯有鬼族重大儀式他才現身。”
“那傳言他是何種性子的人?”
“嗯?”淵看着他不解,這關大祭司性子有什麽關系。
雲弈不語只等着他回答,淵無法子繼續說道:“就是……神秘,穩重之人。”
“那你覺得今日的大祭司看起來像是那種人嗎?”雲弈眼角微微揚起,似乎猜到什麽。
淵回想方才,那個大祭司還是大祭司,這麽回想才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他雖未見過,可同傳言差別有些大了吧。
譬如,他那裏看起來穩重有加,嚴肅迂腐啊?
那模樣活像一個讨好君王的奸臣。
“難道他在一夜之間轉了性子?”
雲弈緩緩搖首,“罷了,現在讨論這個也是浪費時間。”
“那要我做什麽?”
“你什麽也不用做。”
“啊?”淵又是一副不解的模樣。不是他将自己送到這個地方來幫忙的嘛?怎麽現在又什麽不讓他做。
……
夜晚寒冷,細看天邊處的月亮竟有些泛紅。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窗扇也跟着發出吱呀的聲音,擾得內心煩躁。
雲弈不便出去,所以有些事就需要言姝幫忙了。
大祭司有自己獨立的住所,在鬼族境地靠南,哪裏有一片靜湖,湖上伫立一座府邸,猶如人間仙境般。
到了夜半,明月倒映在湖上,好似一面巨大清晰的鏡子。
大祭司盤腿坐在圓臺之上,四周點着香爐,門緩緩開啓,跟着傳來一陣風鈴搖曳的聲音。
大祭司睜開眼,雙眸沉沉的看着門前的人影。
瞬時瞳孔放大,他指着門前的人影,“你,你好大的膽子。”
言姝看着他這模樣,“我看……你才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滿口胡言,揣測天意。”
大祭司眯着眼,準備喚人,還未開口眼前便多了一個人影,吓得他當即腿軟跪下來。
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方才确定眼前人無誤。
“鬼……鬼鬼王?!”他靠在圓臺邊上,口齒不清道。
老鬼王冷靜的看着他失望的搖首,“沒想到你也背叛本王。”
大祭司忙的爬過去拉着老鬼王的衣角,“鬼王誤會,老臣并非站在殿下那邊。”
“難不成她還能蠱惑你的心智?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胡言亂語?讓我鬼族陷入困地。”老鬼王神色不顯,總之臉色不大好看。
大祭司忙的搖首,“鬼王誤會,老臣是真的迫不得已啊。殿下下令不得讓我們這些老臣前去探望您,我們都以為您……您……”後面的他沒能說得出來。
“總之,鬼王明鑒。老臣對您絕無二心。”
“你說她脅迫你,你畢竟是我鬼族大祭司,她就算狠辣又有何辦法脅迫你!?”老鬼王居高臨下道。
氣勢壓得大祭司擡不起頭來。
“是……是殿下說的,若是老臣不按着她的命令行事,她便要骨妖剝了老臣的皮。老臣……真是迫不得已啊。”他說得一派老淚縱橫。
鬼王靜靜凝着他,似乎在判斷他話的真實性。
言姝聽到骨妖二字,心裏猜測更加明了。
看來,鬼族真的混入了鬼族。遙想當初她就沒能分辨骨妖的僞裝。
不過……她盯着大祭司,“你有何證據證明你所言非虛。”
大祭司蹙着眉,這個……
在他還沒想到的時候,言姝忽而面色變化,對老鬼王說道:“看來不用他證明了,已經有人要趕着證明了。”她餘光往後,說完,屋子裏門扇全部關閉,燭火熄滅一片幽暗。
下一刻,門扇再度打開,竄入一陣冷風,言姝隐于黑暗之中,一手抓着大祭司微微顫抖的肩膀。
透過她的眼,可以看到一個守衛打扮的人慢慢靠近圓臺。
她嫣唇微抿,眼睑微遮,屋子裏突然明亮。那守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腦袋已經被一股大力擰掉,在地上滾了幾圈,何其血腥。
大祭司捂着眼都不敢看。
鬼王眼都不眨一下,十分嫌棄的将那死不瞑目的腦袋踢遠一些。
“他……他是……”大祭司指着地上的屍體,久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可認為這是大半夜來探望他的。
“你死了會算在誰頭上呢?”言姝放開他,走上前幾步,血腥味彌漫,并不好聞。
她的話令大祭司怔住,他若是死了,明顯是被人刺殺,今日他在殿上道出那番話,結果第二日他就死了。
這……這不就說明是魔族少主為了洩憤所以……
無論是不是雲弈,這事兒都會被雲弈坐實。
那漁翁得利的會是誰呢?
大祭司擰着眉,越想越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