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萬木春——程舟将景家祖孫收入乾坤袖,行了半響,漸漸遠離了深林老屋,卻聽一聲:“停。”
程舟聞言猛地停下,周身如墜冰窟。
程舟遇見這玉時它便似經歷過一場惡戰,靈力匮乏,重傷不愈。後來他更是借玉妖之力三番五次躲過追殺。結果這位祖宗一直無力化形,養精蓄銳,輕易不肯張嘴。故而他一旦說了話,便大事不好。
程舟雙足于地下劃出一道淺痕。沙土輕起又落。他提了長劍,環顧四周。但見身旁是一片池塘,春風瑟瑟,柳若顫弦。驚飛的燕似投林的石,帶起簌簌風聲。
程舟行禮道:“能否請前輩出來,與晚輩一見?”
無人應答。
程舟又重複幾遍,依舊無人應答。
花起又花落,長風悄然。
春陽愈暖,于是周身愈冷。程舟再次朗聲道:“我已明白前輩在此,還往前輩肯——”
話音未落,一條黑影裹挾萬鈞之勢,罩頂劈來。程舟猝不及防,眼見躲不過了,一道碧芒驟起,生生擋下這條劍氣,炸開青白兩光。
來人嗤嗤笑道:“想不到,還有兩手。”
程舟驚呼:“沒事吧?”
玉佩不答。
來人不等他們反應,再次攻來,鞭影連綿,攻勢迅猛。鞭中靈氣磅礴,深不可測。
程舟狼狽一撲,險險躲過,長鞭擦着頭皮,削落他一簇長發,劈落于地。玉佩青光閃爍,又幾道碧芒劃過,化下那人攻勢。
Advertisement
程舟咬牙道:“閣下也是來分杯羹的?”
來人冷笑:“你若束手就擒,我便不殺你!”
這樣的話程舟聽了無數次,早已不信。轉眼四周竟又跳出兩名修士,拿刀來砍。
靈力若瀚海壓頂,千疊山岳傾塌而下,疾風飛石,勁草折根,樹木脆響而斷,卷上穹宇。
冥玉青芒大振。
程舟一把抽出劍來,正對上一刀。但聽“嗡”的一聲,劍氣四溢,刀光森冷。
饒是玉佩擋下了大半攻勢,程舟依然被震得手腕發麻,虎口皲裂。他胸中一痛,腥氣伴着碎肉湧入口舌,耳鼻濕熱,溢出血來。
程舟素來好強,心知這一關過不去了,卻也不願失了骨氣。他一步不退,就血咽肉,吼道:“再來!”
言罷,提劍便上。
長劍覆上清寒之息,怆然争鳴。這是以卵擊石,蚍蜉撼樹,窮途末路之鳴。劍氣過處冰花驟綻,霜雪遍地。
然而敵手橫刀一擋,輕易撥開。
他驚異一聲:“這麽弱?”
“這不像——”那人離得近了,輕易探出程舟底細:“金丹?”
一人皺眉:“這不是冥玉?”
他眼底一寒,青色?
三人神色大變。
追錯人了!
程舟不知他們想法,乘機逼近,青冥玉光華驟綻,似雨後長空,清濛濛一層水霧。程舟就勢一劍,刺入一人胸膛。
那人哼一聲:“不自量力!不過金丹,傷不了——”
話音未落,他面色一僵,唇泛灰白,嘔出一口碧色的血來。
“什——”他低頭,青筋凸起,死氣爬上臉頰。修士喉中咯咯作響,手指虛空抓舞,而後踉跄兩步,重重跪倒于地。
另外兩人,眼睜睜看他元神離舍欲逃,卻迅速泛黑,碎裂不存。
神魂俱滅。
程舟抹了把嘴角的血,冷冷盯着他們。他身後浮起一團青芒,隐約一道虛影,一雙丹鳳眼,半斂之間,道盡薄涼。
一人驚道:“好狠的毒!”
出乎程舟意料,二人并未退卻,反是擡眼,眼底露出渴望來。
這可是能毒死大乘修士的玩意。
現在只在一個金丹的手裏。
只在一個金丹手裏。
兩人邁步逼近。
他們做到大乘的家刀,自然眼界要高上許多。他們不是丹修,看不上冥玉,本想順手殺了程舟,立刻去找原來目标,卻不想這小金丹身上,居然還有這等好東西。
程舟咬牙,握緊長劍。
他心道:“還足夠幾個?”
玉佩:“一。”
玉佩身上确實攜帶死氣,但這毒要靈力來轉換。現下的靈力,只夠再解決一個了。
兩個大乘謹慎起來,圍着程舟打轉。程舟站在二人之中,手裏握劍,劍尖落血。
恍若雪地裏滲出猩紅梅花。
一人直逼上前,程舟握劍便刺,誰知他腰一折,手中刀突換方向,刀尖挑斷紅繩。
這紅繩乃是紅血蠶絲編制,說是無堅不摧,卻也抵不過大乘一刀之力。
繩斷玉落。
程舟心底咯噔,下意識扭頭去看,另一人乘虛而入,刀尖正對他面門。
完了——
刀重重落下,卻被“噌”的一聲擋住。
那不是程舟的劍,是另一把劍。
劍未出鞘,一只手握住劍鞘。
來人另一只手勾住玉佩紅繩。
他一個轉身,巧妙化去二人攻勢。
靈氣驟散,伴飒飒長風鋪展大地。未開荷花承其灌頂,猝然綻放,若層層白玉,雕琢至天際。
一切轉瞬即逝,三人一觸即退。程舟尚未反應,便被拉至身後。
來人青袍加身,衣袂紛飛,裁柳作長眉,剪水為雙瞳。
清俊爾雅,笑若溫玉。
“叨擾了。”
那兩個修士掃眼長劍:“琉璃當鋪?”
野刀不比家刀,收錢買命,往往要诏告天下,這條命是哪家刀買走的。故而多數野刀,武器上都會有獨特紋路。
顧清眠笑而不答。
兩個修士愈發謹慎,此人身上不知帶着什麽,看不出修為。可現下連劍都不拔,要麽是狂妄自大,要麽就真有本事。
好在顧清眠也沒叫他們猶豫多久,反到握劍持平,緩緩拔開。
二人呈防備之勢,但見劍光冰冷,而後——
平地炸開濃煙。
程舟一驚,頓覺脖子一緊,被人拽住衣領,生生拖起飛竄。
接着是顧途的聲音,貼着耳朵——
“愣着作甚,快跑!”
程舟:“……”